“别废话!”二老爷隐蔽地缩在他的背后,威胁道,“告诉你,本老爷手里有物质!你不想你未来儿媳妇的小荷包儿,到不了你儿子的手上吧?!”对于一个得到了小丫头送给她湛大哥回礼的信使,二老爷必须要好好利用一下这个好机会!

“我说,”湛尧脸上扭曲地再次重复问道,“你还敢再无耻点儿么?!”真是大开眼界啊。

“当然敢!”二老爷恶狠狠地说道。

第164章

湛尧瞪着一脸我无耻我光荣的二老爷,觉得被噎住了。

此生能叫湛尧湛大人说不出来话的,除了他老娘媳妇以外,二老爷就是头一号儿的了,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再一次询问一下这个家伙还要点脸不,湛尧就见着对面的几个被喷的满心愤怒的文官,已经开始挽袖子要打人了,立时便将飞快递缩进了他身后阴影里的二老爷掩了掩,用一贯在朝堂上雄壮的声音大声道,“光天化日,你们要做这等恶事,是不是不将朝廷的威严看在眼里?”

见那几人微微一怔,他便露出了一个鄙视的眼神,自己也慢吞吞地挽起了袖子,露出了粗壮有力的胳膊来,对着那几个傻眼的文官挥了挥自己钵大的拳头,嗡嗡地问道,“怎么着,练练?”他还真不怕事儿,这几个连二老爷都斗不过,对上他,想必也小菜一碟儿。

最近一段时间在朝中的战绩也很喜人的湛尧觉得很得意。

虽然与二老爷成为了公认的好基友,不过湛大人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原则的,不是他的对头,他基本不喷。

“贱人!”就在湛尧觉得自己已经手下留情时,对面一人蹦着高儿地指着他叫道。

“狼狈为奸!”另有一个看着二老爷得意地在湛尧身后露出了脸,也气的脸色通红。

有这么个野蛮人在,想必是报不了仇了。怪不得这姓齐的如今越发地毒贱,原来是与湛尧勾搭上了。

“奸臣!”最后考虑了一下彼此的战斗指数,一群文官统一地往地上唾了一口,等着找时间,二老爷独个一人的时候再套二老爷麻袋。

“奸臣,你连奸臣都当不上,呸!”二老爷还在后头追着叫道。

“我的齐大人唉,”湛尧愁死了,他真觉得自己是找错了好基友,只拉着狐假虎威的二老爷,无奈地说道,“他们走了,荷包该给我了吧?”湛功,他亲儿子,正头晕脑胀地惦记这个呢好吧?

“谁是你的!”二老爷警惕地看了湛尧一眼,昂然道,“少打我主意!我就是我媳妇的!”这湛尧也不知道在外族混了几年,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呢?这要是叫别人听着了,岂不是会想歪,觉得老爷不守夫道?!

“荷包拿来!”湛尧鼻子都气歪了,懒得跟二老爷废话,自己就动手上了。

“救命!”见那头,一名健壮的青年正向着此地而来,二老爷就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扯着脖子呼救。

反正齐大人的形象在这对父子面前已经暴露,二老爷就不打算装蒜了。

装蒜,有没有好处。

“父亲。”湛功赶过来时,魁梧的湛尧正动手不动口地将瘦弱的二老爷拎起来,见了这种恶事,湛功便微微皱眉地唤了自家父亲一声。

“快,”被挣扎中的二老爷踢了几脚,湛尧便气急败坏地说道,“他怀里,荷包!”见湛功不动,他便顿足对着这木头脑袋的儿子叫道,“你未来媳妇的荷包!”

“不给!”二老爷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叫道。

湛功什么都没有说,沉默了一会儿,便慢慢地上前,走到了湛尧的身边。

“我就知道你是个老实人。”还被提在空中的二老爷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心说傻青年就是傻青年,这么正直,可不就叫他可着劲儿地欺负么?

“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啊。”二老爷被提在半空,还不忘认真地把对锦绣说过的话,也与湛功说了一遍。

湛功沉默地看了一眼携荷包以令大人的二老爷,见他很是得意,敛目沉默了片刻,便几步上前,什么都不说,只是一双手向着二老爷的衣襟而去。

“你要做什么?!”二老爷“花容失色”了。

稳重的青年扯开了二老爷的衣襟,见着了那其中一个素色的,绣着几根青竹的小荷包,目中微微一亮,毫不客气地拿了过来,放在手中好好儿地看了一会儿,脸上带着几分红润。之后似乎在二老爷的尖叫里醒过了神,无声地将他的衣襟收拢后拍了拍,这才正容拱手道,“多谢大人。”竟还是一脸正直的模样,完全没有抢了人家东西的觉悟。

当然,对于湛功来说,锦绣的东西,本来就是她的,何来抢这一说呢?

他是稳重,可是也不是傻瓜,由着二老爷敲诈的。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惨遭打劫的二老爷这才落了地,颤抖地指了指面前那挖耳朵毫不在意的湛尧与沉默的湛功,眼睛里全是伤感的泪花。

“国公爷想去贵府探望,不知可否。”就在二老爷在考虑在这样的“奇耻大辱”下,是一声嚎啕撞在地砖上碧血明志,还是扑上去给这两个野蛮人一口的时候,便听到湛功突然沉声开口。

“安国公要来看望我大哥?”二老爷一瞬间便没了眼泪,抹了一把脸飞快地凑过来问道,“真的假的?!”安国公这是要做什么?是要对圣人示威?还是眼瞅着朝中不稳,这是要联合英国公,至少也是不要叫英国公擅动?还是专门看一看英国公是不是装病?

什么悲伤的感情,早就一肚皮黑水,思维往阴谋上狂奔的二老爷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国公爷说,到底当年与英国公大人有同窗之谊。”这番话是安国公方才见着了二老爷后,特意叫湛功来说的,此时青年便木然着脸说道,“国公爷的意思,若是贵府不愿,便当此事没有。”不然安国公早就自己上来了,透过他,不过是为了给彼此可以退步的余地。

“为什么不愿。”二老爷扭曲地笑了。

虽然圣人要废后,不过这不还没废的么。若是此时拒绝,只怕就要被安国公记恨在心。以后,呵呵……

“那下官便与国公爷禀报了。”湛功微微附身,摸了摸手里精致柔软的荷包,竟有些舍不得,恐自己粗糙的手叫荷包磨起了线,便再次决定与上回的香囊一样放在盒子里珍藏,只沉着脸对着正露出了一个笑容,觉得这小子还不是那么坏的二老爷说道,“可否请大人带话,”见二老爷露出倾听的表情,他便低声说道,“就说,再给我绣一个吧。”

“呵呵真是太过分了。”二老爷的脸微微狰狞了。

堂堂朝中三品大员,就是给一对儿小鸳鸯传话的么?付银子了么?!

“记得你欠本老爷一个人情!”见那头湛尧威胁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二老爷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冷冷地一哼。

“改日必将登门拜谢。”湛尧想到还能再套一个荷包,面上便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你儿子这么听媳妇的话,真的没有问题么?”二老爷充满忧虑地对着湛尧问道。

“操心你自己吧!”湛尧心说谁不知道谁啊,说什么都不敢在外头吃酒吃到天黑,没有特殊原因必要回家陪媳妇吃饭的货色,没有资格说这话吧?

“你就好好儿地嫉妒好了。”二老爷可说不出“媳妇我才不怕”这样的话呢,只对着湛功再次叮嘱了一下自己的人情问题,这才施施然地走了两步,迅速退了回来搓着手笑道,“送送本大人吧。”说起来最近朝中斗争激烈,他也别一不小心叫哪个对头给干掉了。

湛功见父亲无奈地应了一声,自己便一揖,自去与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安国公禀报此事,只远远地回头看,见这两个中年人越走越远,他的脸上方才现出了一丝忧色。

哪怕再迟钝,他也能够隐约地感觉到,安国公有些不对劲儿了。

也是,亲妹妹亲外甥,叫圣人作践了十几年,佛都有火的,更别提安国公武将出身,本就性情刚硬。

“成了,就与你荣华富贵,”摸着手上的荷包,湛功仿佛能够看到那个温柔的女孩儿对着他微微地笑着,目中温柔地说道,“若是不成,有了这个念想,我也无憾了。”安国公要做的想必是大事,若是事有不成,只怕他就要死无葬身之地,到时候,他还是希望那个女孩儿,能够别再为他伤心,寻个喜欢她的人平安地度过一生。

他父亲湛尧也与贵妃一系有仇,当年陷于西北生死不知就是贵妃娘家的族人陷害所致,如今回来更是得罪了不少贵妃一系的官员,若是想要全家活命,就要把一切都压在皇后太子的身上了。

头疼地想着这些,湛功便慢慢地走了。与此同时,仿佛有一道感应一般,锦绣微微地侧头,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姐姐们都回家了,七姑娘便很无聊地问道。

“并无事。”将自己心里的不安晃出去,锦绣见七姑娘正一脸认真地,很艰难地绣着一身衣裳,便好奇地问道,“姑娘绣给谁?”

“给小五的。”见锦绣虽是在问,眼里却全是八卦,七姑娘没好气地点着她的头说道,“不是给别人的,你别动歪脑筋了。”三皇子虽然干了一件好事儿,不过绣衣裳什么的,七姑娘才不肯做呢,只觉得自己应该亲自道谢一回才算诚意。

“没想到五爷的变化这么大。”锦绣便感叹道。

环境,真的能改变一个人改变的这样彻底么?眼见五爷齐闵一身的纨绔不晓事儿的模样不见了,锦绣便觉得好生稀罕。

“我只愿他这辈子都别再像从前那样了。”七姑娘闷闷地说道,“母亲临死前,最不放心的就是我和他,我还好,伯娘们都招抚我。就他,不知道好歹,却偏要和与他心怀叵测的人鬼混。”

“好日子在后头呢。”锦绣想到未来的那位五奶奶,看着十分严肃端方,便温声笑道。

“就是脑子还是傻了点儿,这个就实在没有办法了。”七姑娘幽幽地一叹。

天真的七姑娘倒还来嫌弃别人没有脑子,锦绣只险些笑出来,忍了忍方笑道,“这个,就要问姑娘了。”所谓姐弟相似,应该就是这么个道理?

“这是,什么意思。”七姑娘本就觉得锦绣笑起来有些坏,.便慢慢地将这话反过来倒过去地想,想啊想,终于突然眼中一醒跳了起来,指着偏头笑的锦绣叫道,“好啊,你讽刺我!”

“我可没有这样说。”锦绣只起身转到七姑娘的对面,正要再玩笑几句,却见门口,正有一个有些消瘦的少年挑帘子进来,便只忍住了侧身站在一旁。

“你怎么来了?”见是自己的弟弟,七姑娘便急忙端起了稳重的款。

“在榻上躺的骨头疼。”比被三皇子折腾前要消瘦许多的齐闵只微微一笑,掩住了心里的欢喜。

他从回府,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回来了,因此很怕一个人呆着,只想着见着伯父,见着兄长姐姐,才能安心。

“既来了,便试试这个。”七姑娘拿着衣裳往齐闵的身上批,嘴里絮絮叨叨地说道,“等你以后有了媳妇,就用不着我了。”

齐闵如今才明白三皇子那一句“这世上只有你的亲人才会对你毫无保留地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心里暖洋洋的,他只飞快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媳妇,比七姐姐的手艺强多了。”所以还是不要叫姐姐累着了。觉得自己与姐姐应该能够心有灵犀的齐闵,省下了后头的那句话,对微微一震的七姑娘露出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七姑娘懂得才怪!

锦绣见七姑娘一脸的扭曲,直觉齐闵要被觉得一片好心喂了狗的七姑娘抽打,急忙上前支援道,“五爷这么不想叫姑娘累着?可见是姐弟情深。”一样呆呆的,有些傻啊。

“嗯。”齐闵便点头道,“累着了很麻烦的。”他又要很担心了。

七姑娘头上的珠花都被气的晃动了起来,眼见齐闵这么傻,锦绣觉得他没救了,默默地捂住了脸退到了一旁,免得被误伤。

“死孩子!”七姑娘蹦着高儿地狠狠地给了齐闵后脑勺一记,恶狠狠地说道,“再敢说一句,你就滚蛋!”

“衣裳还没试完。”齐闵还是不大通人情世故的,便有些委屈地说道。

“够了。”锦绣真觉得再不阻止就要有血案了,只好低声与七姑娘说道,“五爷还未好利索呢。”就为了如今齐闵目光清明,看她的目光不带任何色彩,锦绣就觉得他是真心改过了,想着出手帮他一把。

“看在锦绣的情分上,我饶了你这一回。”觉得这弟弟真是个讨债的,七姑娘只恨恨地对着一脸无辜的齐闵说完,微微犹豫了一下,便轻声道,“你是真心想要与你媳妇过好日子?”

“自然。”齐闵的眼里,如今红颜都是枯骨来着,便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柳凝荷呢?”七姑娘抬眼冷冷地问道,“你媳妇是个好姑娘,莫要叫贱人来碍她的眼,叫她伤心。”若是齐闵再犯病,收了如柳凝荷那样的祸害,岂不是要家中不宁?

“从前不懂事儿。”齐闵便皱眉道,“况不是听说,表姐进了福王府么?既已嫁作他人妇,又与我有什么相干?”

“你只记住你今日的话就行。”七姑娘这才满意地颔首,心道这样的祸害,还真是留不得。

而比七姑娘更能深刻地认识到这句话的,却是此时正瞪着一串带着宝光的滚圆的南珠,觉得有些笑不出来的五姑娘。

“这珠串儿,”五姑娘挤出了一丝笑容,对着对面附身的丫头问道,“是殿下单给我的,还是都有的?”

 

第165章

“回娘娘,分给您这份儿,是王妃的意思。”那丫头在府里也算是很有些地位,也得过四皇子的眷顾,算是半个通房,早就见过五姑娘一出一出地折腾,心里鄙视,又与四皇子早有头尾,便不怎么害怕她,只直言说道。

“王妃?”五姑娘的眼里露出了一丝恨色。

若不是王妃使了下作的手段,怎会将四皇子从她的身边抢走,更到了后来,府里针对她的事儿一件一件,终于是四皇子厌弃了她,使她险些无法翻身?!

“若不是娘娘和善,侧妃娘娘哪里还能得着这样的好东西,”那丫头便嗤笑了一声,啪地将盒子合上,不耐烦地说道,“娘娘要不要?不要,奴婢还是要回去复命的!”真当自己还是英国公府里的小姐呢?如今若不是她肚子里揣着块肉,殿下早就把她忘天边去了,想到如今府里正得宠的那对姐妹,正好还是这位侧妃娘家亲戚,这丫头便越发地看不上五姑娘,只讥笑道,“娘娘有时间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去讨好两位柳庶妃,没准儿两位庶妃心里一软,指尖儿里露出那么一点子殿下的眷顾来,就足够您用的了。”

说完了,竟是与后头的几个丫头一起嘻嘻地笑了起来。

如今,自己竟沦落到了一个丫头都敢嗤笑的地步?五姑娘想到背叛了自己的两个表妹,只觉得恨得牙根痒痒,厉声道,“你敢这么与我说话?”

“若是娘娘心里不高兴,便去殿下面前告我,看看殿下偏着谁就是。”那丫头便笑着回话。

顿了顿,她便又阴阳怪气地说道,“殿下如今哪里想得到娘娘呢?便是这珠串,也是有了别人的,忘了娘娘的。若不是王妃娘娘觉得打了您的脸,从殿下手中硬要出来一串,咱们也不必跑这一趟了。就这样儿还摆主子的款,就见这丫头鄙夷的不行。

“你!”五姑娘深恨这丫头,然而想到倒叫那两个贱人得意,一时气的厉害,还是觉得身子不爽快,只冷冷地说道,“待世子出世,我再与你们算账!”

“哟,听听,表姐还做梦呢。”就在五姑娘刚刚放了狠话的时候,就听到外头有娇媚入骨的声音传来。五姑娘定睛看去,却见一身水蓝色宫装,头上一套三尾明珠步摇的柳凝荷,正扶着丫头摇摇摆摆地进来,一脸的春风得意。她的身后,柳香仪一身月白的衣裙,看着文弱优雅,也向着她的方向走来。

“你们是来与我炫耀的?”五姑娘冷笑道,“上不得台面儿的东西,得了几日的宠便轻狂成这样!肚子不争气,得宠又有什么用!”若不是被王妃坑害,她从前比这两个还要得宠呢!

“姐姐说的是。”眼见柳凝荷脸上一变,就要与五姑娘吵闹,柳香仪却只淡淡地笑道,“只是姐姐面前,我们哪里敢炫耀呢?连殿下都紧张你呢。”见五姑娘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她心里轻视,却只挑眉笑道,“只是我觉得,姐姐是不是许久没有出屋子了,不知道殿下的心事,也是有几分可能的。”她依仗善解人意得宠,虽然没有柳凝荷那般美貌争宠,然而却靠着脑子比柳凝荷过得轻快许多。想到四皇子对自己的柔情蜜意,她只觉得当日撇下了英国公府的那个庶子还是很正确的,只含笑道,“若是姐姐真很久未见殿下,要不要我们与殿下说,请他来看看你?”

“殿下烦她都烦不过来,哪里还会见她。”柳凝荷便冷笑了一声。

“只要世子在,我就永远是福王府最有分量的一个。”五姑娘心里很毒了这两个,只默默将这二人记在心中,以待来日清算。

自己姐妹身份不够,虽得四皇子宠爱晋了庶妃,然而庶妃这名头不过是好听些罢了,不似侧妃这般还上皇家玉蝶,不过是高级的通房罢了。柳香仪只想在府里好生讨好一下福王妃,得一靠山,因此便越发地卖力地说道,“这么说,姐姐还不知道?”福王妃虽然从未明说,然而长眼睛的都知道她其实并不待见五姑娘,柳香仪便决定拿她做个投名状。

只要王妃愿意,她与柳凝荷愿意做她手里最锋利的刀子,为她固宠。

还不知道福王妃对四皇子的宠爱其实不是那么感兴趣,柳香仪自己便做出了这个决定。

“知道什么?”五姑娘心里陡然一凛,竟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说起来却也是好事儿,妹妹还要恭喜姐姐。”见五姑娘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柳香仪心里莫名地快意,只觉得将这个英国公府高高在上的小姐踩在脚底下的滋味不错,便挑眉说道,“殿下正要与姐姐说,小世子若是出世,怎么能有一个被出宗的生母呢?况作为长子,却是庶出,也与小世子的前程不利,不如就给了王妃娘娘养,还能叫小世子多学学,”她微微一顿,对着脸色煞白的五姑娘一字一句地说道,“多学学礼义廉耻,也是好的。”

这话说得诛心,竟是在讥讽五姑娘不要脸,自甘下贱的意思,只叫五姑娘本就因孩子的归属惊慌恐惧之中,更是恨极了柳香仪,一时再也隐忍不住,只跳起来指着毫不在意地轻笑的柳香仪厉声道,“你这贱人!”

“姐姐除了这句,竟是不会说些别的么?”柳香仪抚了抚鬓角,很是优雅地对着在一旁冷笑的柳凝荷说道,“姐姐,看着这样儿的侧妃娘娘,我们竟害怕的厉害,若是娘娘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要怨我们冲撞了?”

“滚出去!”她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茶杯砸碎在了她的脚下,双目赤红的五姑娘竟是一脸怨毒地看着她们两个。

柳香仪却只微微一笑,十分从容地说道,“我们姐妹,可是福王庶妃!这府里,谁敢叫我们滚?!姐姐的好时候也就这么几个月了,该享受的,便好好儿地享受吧。就如这茶杯,”她看着脚下四分五裂的青玉茶杯,只笑着说道,“以后,可没处再寻了。”

说完了,便带着得意洋洋的柳凝荷径直走了。

五姑娘遭此大辱,心里恨得厉害,只等着往四皇子处告状。然而等了数日,方见四皇子没有什么表情地来了,心里委屈的不行,她也顾不得别的,只行了礼便将柳氏姐妹无状之事与四皇子说了,只抹着眼睛哭道,“若只是我一个人受辱也就罢了,可是这两个却还扯上了小世子,叫我如何能忍呢?”她还是有几分聪明的,知道四皇子一心冲着儿子,便拿孩子说事儿。

“够了。”四皇子却露出了几分不耐,劈口打断了她,冷冷地起身,用陌生的眼神看着有些惊慌的五姑娘,冷冷说道,“我对你,很失望!”

“殿下?”

“前儿那事儿,香仪一个劲儿地跟我请罪,说是不小心说错了话叫你生气,却不敢与你赔罪,劝我过来看你,好生陪陪你。这样姐妹情深,也不行?”四皇子想到哭得泪人儿似的新欢,心里便心疼极了,说道,“到了你,竟然还要告状?”

“是她不对!”五姑娘没想到柳香仪竟然走在了她前头,心里暗暗道了一声不妙,却只尖叫道,“她说殿下要将我的孩子送给王妃,这样居心叵测的话,叫我怎么办?!”

“这是实话。”四皇子看着眼前疯婆子一般的女人,挺着个大肚子,脸上浮肿身材肥胖,实在不明白怎么当年竟然会看上了这么一个东西,便冷冷地说道,“你干的那些好事,满京城传遍了。”其中关于四皇子戴过几顶绿帽子的话题虽然碍于英国公府与福王府不那么流行,可是也还是有几分市场的,想到这个,四皇子便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我的长子,怎么能有你这样的母亲!”皇孙,也是在朝中寻求帮手的利器。不然没有儿子,没有人给他继承皇位,就是捧你上去,又能玩儿多久呢?早晚还得被赶下去。

想到太子家的四个小杂种,再想到自己子嗣上的艰难,四皇子越发将这个孩子当宝,因此便想给这孩子换个母亲,充作王妃嫡子养育。

“我绝不叫这孩子叫那女人一声母亲!”亲儿子管自己的大仇人叫娘,这种剧本太虐,五姑娘表示承受不来。

“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今日我说完了,你自己想吧!”见她说不通,四皇子也是大怒,竟是狠狠地甩了袖子就走了出去。心中郁闷的不行,他正想着往新宠处散散心,却陡然听到了后头屋子里,丫头们尖声的尖叫,“娘娘!”

这样的事儿,从前四皇子就见多了,女人们之间常拿晕倒什么的争宠。一开始他并不在意,然而想到自己唯一的儿子,还是暗唾了一声,反身走了回去,一进屋,却见一屋子的丫头都呆呆地看着中间那倒在地上晕了过去的女子,竟是被惊呆了。

四皇子的目光,在接触到了那女子身下,刺目的血色后,变得惊恐了起来。

“还不叫太医!”四皇子声嘶力竭地喊道!

“太医怎么说?”此时,却是在英国公的床边,正有一位面容冷峻的中年人,对着英国公问道。

“没有大碍,只是不能上朝了。”英国公微微皱眉,却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毕竟,安国公亲自问询,对于一个与他平级,还有个没被废掉的太子外甥的家伙,英国公怎么都要礼貌些的。

“既如此,便好生养着,不要再想别的事情了,”安国公意味深长地说道。

“不然,我哪里会病得如此严重。”英国公便冷冷地说道。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中找到了一分保证,安国公便满意地说道,“你向来是个聪明人。”见英国公面色冰冷,他便冷淡地说道,“不管如何,我承了你的人情。”不然若是废后的上表自在朝中很有些影响力的英国公的嘴里说出来,他便要很头疼了。

“你家在福王府的那几个女孩儿……”四皇子一口气从英国公府前后接走了三个姑娘,这也算是一桩趣闻了。

“从她们踏入福王府,生死,”英国公却是一副冷心肠,没有半分热乎气儿地说道,“便与这府里无关了。”他冷冷地说道,“大人尽可以斩尽杀绝。”四皇子的下场好不了,他女人们的下场,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便多谢你的体谅了。”说完了这个,安国公却眯了眯眼,默默地看了英国公片刻,在后者心中暗生戒备时,便挑眉说道,“我毁了你府里的一桩姻缘,以后,便赔给你一桩,如何?”

“什么意思?”在一旁支着耳朵听了半天,哪儿都有他的二老爷便窜了出来,好奇地问道。

安国公复杂地看着这个很出名的齐大人,想到湛尧曾与自己说过的,这家伙彪悍的战斗力,嘴角微微一抽,方颔首道,“我的意思,就是……”

“别说!”二老爷却猛地出手,看着似乎要去捂安国公的嘴,却被对方那如同冰一般冷的目光看的讪笑了一声,这才正容说道,“姻缘天注定,哪里是能用来交换的呢?”别以为本老爷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想要给你皇子外甥求亲,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七丫头不点头,上头不赐婚,三皇子不写个永不纳妾的切结书出来,成亲,做梦去吧!

“天注定么?”安国公用含义不明的笑容喃喃了片刻,只颔首道,“希望你记得今日的话。”天注定,天,不就是圣人的意思?

圣人若是决定了,英国公府想要不干,也是不可能的。

想到三皇子在自己面前头一次露出了情深的脸,安国公只觉得浑身恶寒,低头看了看脸色冰冷的英国公,再看看一脸嬉皮笑脸的二老爷,只觉得这外甥眼光不怎么样啊,那姑娘还有个京里出了名的脑残生父,这么个大环境下来,不定歪成什么样儿呢。

深深地对自己外甥的审美表达了一下忧虑,安国公就见与自己同来的心腹不在,想到这样的场合湛功一向知道进退,想必在外守着,便十分满意,只对着英国公说道,“好生歇息,我告辞了。”

“二弟与我送一送。”英国公吩咐道。

二老爷微微颔首,便带着安国公往外走去。还未走几步,却见那不远处的影壁后头,湛功高大的身影若隐若现,似乎正在与人说话,露出的侧脸上刚硬的线条都柔和了许多,眼中带着真心实意的欢喜与恋慕。

“那是什么意思?”安国公想到从前外甥嘴里那不怎么靠谱的传言,只觉得或许这一回自己要真相了。

据说他这心腹看中了英国公府里的一个丫头,还想着聘为正妻,这么瞧着,竟是有些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