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雨牵着云罗的手,很是好奇地问:“二妹妹,玉佩真有那么值钱?”

云罗扬了扬头,虽只看了一眼,但她知道定是很值钱的,低声回道:“是值钱的物件。”哪有这样做生意的,骗人家小孩子,用一块很值钱的东西换他两串糖葫芦。

初雨吐了吐舌头,付了两文钱,买下一串糖葫芦。

小男孩看着不过五岁模样的云罗,说话时仿若大人一般,顿时有种想笑的感觉。

024 唬人

小商贩正要发作,云罗气定神闲地道:“我家大人就在附过,你再骗我们小孩子,我告诉大人,让他报官把你当骗子抓起来。”她将小手一伸,“两文钱,给我一串冰糖葫芦!”

明明是个小小的女娃,说话却像大人一般的干净俐落。

小男孩双眸熠熠,审视云罗:她的头发黄黄的,头顶却有一团乌黑得如同鸦毛的头发,一瞧就不是她原来的,因为她束在脑后的头发是黄的,约有七八寸长,显得稀疏而细软。一双大眼睛乌黑得像黑曜石,配上洁白如玉的肌肤,真真如家里的瓷娃娃一般。

身边的初雨虽然一头黑发,可那眼睛却远不及云罗的漂亮有神,更没有云罗的五官精致剔透。

云罗接过冰糖葫芦,正要咬下,却见小男孩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将手一递,“给你吃。”她掂了掂手里的铜钱,又付了两文另买了一串糖葫芦。

初雨与云罗并肩走着,初雨低声问:“二妹妹,我们真要告诉娘,让她报官抓这卖糖葫芦的么?”举家来到京城亦有一年多快两年的日子,初雨从未听说如此有意思的事,倒想真告诉朱氏,让她报官抓人。

云罗失声笑道:“唬他的呢!我不这么说,卖糖葫芦的还骗人。”

初雨一抬头就看到旁边卖纸鸢的,她最喜欢玩这个了,上回朱氏说给她们姐妹做纸鸢玩,做是做了,却怎么也飞不起来,她脆脆地问卖纸鸢的大娘:“你这个纸鸢能飞上天么?”

云罗摇了摇头,初雨迷上纸鸢了。朱氏春天时给她们姐妹做了纸鸢,很是漂亮,可就是飞不起来,只能挂在初雨屋里,初雨每天瞧着那纸鸢就觉得郁闷,哪有只能瞧不能飞的,做梦都想和云罗一起放飞纸鸢。

小男孩咬了一口糖葫芦,觉得云罗年纪不大,心眼却有不少,行事还有些仗义,大唤一声“等等”。

云罗回过头来,冲小男孩甜甜地笑,“你有事?”

初雨却站在小摊前看着纸鸢着迷。

小男孩问:“你叫什么名字?”

另一边,连看护云罗和初雨的元甲,也被一边小摊上的书本给吸引住了,就拿了一绘图的野史翻看得津津有味。

茶肆里,朱氏和婆子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初雨和云罗,生怕她们走散了。

云罗笑着细说自己名字里的两字,“我叫云罗,浮云的云,绫罗绸缎的罗,云罗!”

没有萧初云这个名讳,在她看来,这萧初云的名字原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小男孩见她说得很仔细,“你会识字?”

她没答。她现在才多大,如果说会识字,这不是太稀奇了么?

小男孩将螭纹玉佩塞到她手里,“这个给你!”

“这个很值钱的。”

“如果不是你,就给商贩了,我先放你这儿,等下次我遇见你时,你再还我,到时我还你买冰糖葫芦的钱。”

云罗甜美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不过是两文钱罢了,你不必记挂在心上。”

她看他,是某富贵府邸的孩子。

他看她,也像是官家小姐。

男孩微微一笑,笑得温雅如玉,漂亮水灵的脸颊越发美如桃花,这大概是云罗见过最漂亮的男孩子。十年后,这一定是魅惑众生的少年,他长得很好看,好看得像天上的太阳,令人无法忽视他的光芒。

他固执地将螭纹玉佩塞到云罗手里,云罗想要推开,他却大唤一声“赵星!”扭头消失在人群里。

今儿宝相寺庙会的人很多,有卖香烛的商贩,有挑着货担的货郎,还有卖胭脂水粉的…就连一夜之间,周围都平地多了许多的茶肆、小吃棚子,或卖饺团、或卖元宵,总之但凡你能想到的,庙会上都有。

云罗看着手里的螭纹玉佩,不过是两文钱而已,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搁到她这儿,这亦是一种信任。她想,也许下次见到他便能还给他。不曾想,这件东西竟让她与这个少年结下了不解之缘。

一串糖葫芦共有五枚山楂,裹着亮晶晶的糖汁,粒粒红如玛瑙,诱人欲尝,云罗张开小嘴,一口咬下含在嘴里,细细地品着美味。

初雨奔了过来,娇声问道:“二妹妹,你还有多少钱?”

云罗一摊手,一枚铜钱映在初雨眼下。

初雨笑道:“那只蝴蝶纸鸢得五文钱,线团又得五文钱,还不够呢。”加上云罗的这枚,初雨统共也不过四文钱,连买纸鸢的钱都不够。

元甲嘴里嘟囔道:“就你会花,我还想买只好笔呢。”他拿着一支不错的毛笔,爱不释手,眼睛却盯着那本绘图野史瞧,只怕买这样的书,朱氏也是不应的,就算买回家,回头被萧众敬知晓,又要训他不用心读书,就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初雨见他不肯借,嘟着小嘴,“小气鬼!二妹妹把剩下的都给我了,偏你舍不得,不给也罢,我寻娘要去。”

虽说他们还是孩子,可每月也有月银,云罗原有二两银子的月银,每月都拨到蔡氏名下。蔡氏说她年纪小,有了银子也不会使,就没给云罗零花钱。倒是元甲和元乙,每月都能从朱氏那儿拿到自己的零使银子,元甲一月二百文,元乙一月能拿到一百文,他们每人的月例也是二两银子。

云罗扭头回到了茶水棚里,坐在朱氏的身边。

初雨来讨钱买纸鸢。

朱氏轻叹一声:“多少钱?”

“还差六文钱。”

一边的柳奶娘吐了口气,因着庙会人多,今儿也顾不得主仆之分,也坐在一边长条凳上吃包子喝茶水,“得十文钱呢,也太贵了些,买十文钱的彩纸,还不得做上好多只纸鸢。”

朱氏做的纸鸢虽漂亮,却飞不上天。初雨就想买只能飞的纸鸢玩儿,听到柳奶娘的话,愤愤地瞪了一眼,大声道:“就你话多。”她娘都没说甚,反是柳奶娘倒说贵了。

朱氏又另给了初雨十二文钱,“买两只,给你二妹妹一只。”

云罗忙道:“二婶,我不要,我和大姐姐一起玩。”

朱氏笑了一下,收回钱,另给了云罗四文,“拿着买零嘴吃。”

“谢二婶。”云罗接了钱,依是小心收好,坐在一边吃糖葫芦。

初雨低声地嘟囔着:“柳奶娘越来越讨厌了。”还忌恨着柳奶娘说纸鸢贵的事,生怕朱氏不给买。

025 玉佩缘

朱氏含笑问:“刚才,我瞧你和一个富贵人家的少爷说话来着,那是谁呀?”

庙会人多,声音嘈杂,当时又隔得远,她与那孩子说的话想来朱氏也没听见,要真是听见了,知道她记得自己的真实名字,还不得拿来她当妖怪。

柳奶娘也感了兴趣,追问道:“他好像把身上的东西给你了。”

云罗已经收起来了,瞧上去倒是很值钱的东西,羊脂白玉的螭纹玉佩,羊脂白玉在富贵人家原是常见的,可那等精细的纹饰却是极少见的。

她咧着嘴笑了,并没回答柳奶娘的话。

突地扮了个鬼脸,冲着她们笑了。

朱氏指着云罗道:“人小鬼大,瞧瞧,都有自己的心事了咧。”

而此刻,锦袍男孩正领着家仆赵星四下寻觅云罗的身影,这一转眼的工夫,哪里还有云罗,挤挤挨挨都是来赶庙会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独独不见那抹粉裙小姑娘。

赵星倒是寻了两个穿粉裙的小姑娘,可男孩都说“不是”。

赵星急道:“我的爷,你怎把螭纹玉佩给人了呢?还是为了两文钱的糖葫芦就给了。”玉佩可是先帝留下的好东西,给了王爷,王爷又把它给了这位爷,算得是府里的祖传宝贝。

锦袍男孩一脸正色,“你又不在,我身上无钱,肚子又饿,总不能占了一个小姑娘的便宜,岂不让人笑话。”

“你是没占她的便宜,可这会儿小姑娘不见了。只怕得了好东西,藏起来不愿还了。”

“她不是那样的人,不是她跟我讨的,是我自愿搁她那儿的。”

这庙会的人这么多,哪里去寻一个叫云罗,又穿着粉裙的小姑娘?赵星挠着头皮,若被大管家知道了,还不得训斥他。螭纹玉佩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那是先帝赏赐的东西,他偏就给了个小姑娘,如今想用钱拿回来,偏又寻不着人了。

男孩就在之前的地方寻了一遍,没寻着人,又往远处去了。

初雨买了只彩色蝴蝶纸鸢正满心欢喜的玩耍着,搁放在桌上,对云罗道:“二妹妹,我们回府就放纸鸢,那大娘说了这个指定能飞上天的。”

元甲又瞧上了一本书,进了茶肆跟朱氏要钱。

元乙也看上了一根能做兵器的剑,也跟朱氏讨钱。

朱氏拧着眉头,买书还好,不过是几文钱的事,偏元乙要买的剑得三两银子。朱氏道:“一个个的出来,就会乱花银子,你们倒是跟云儿学学,就买了两支糖葫芦。”元甲要买书,朱氏心下乐意,说明孩子爱学习,当即就给了钱。可元乙要三两银子买剑,她不高兴了,絮絮叨叨地道:“不买,哪有这么贵的。”

元乙道:“娘,我们兄妹几个,大伯每月可都给了二两银子的月例,这么久了,我存你那儿的钱可有不少咧。”

朱氏一听,立马就跳了起来,“是跟我算账来了?你买剑做甚?你才多大?剑法没学好,倒想买兵器了,不成!就是不成!说破了天也不给。”

元乙没讨着银子,反被朱氏给训了一通。

原本三两银子不算多,但朱氏担心元乙有了宝剑惹出祸事来,今儿要买剑,虽是三两银子,可那也不是寻常东西。

云罗坐在一边,一会儿看朱氏,一会儿看着满是委屈的元乙,嘴里吃着糖葫芦。她不会想到,此刻给她螭纹玉佩的孩子正在庙会里四下寻她。

在宝相寺庙会直呆到未时二刻,赶庙会的百姓渐次散去,萧家的马车才从东边空地处过来,一家人才乘车回府。

一路上,元乙嘟着小嘴,一脸不悦。

初雨则想着回府玩纸鸢的事。

元甲新买了书和笔,正看着手里的书。

朱氏在庙会上买了几盒胭脂、水粉,一些是给她自己的,还有两盒是给蔡氏的。

蔡氏得了胭脂,当日就抹在脸上,只将一张原本还算清秀的脸抹成了猴屁股,瞧得云罗一见就乐,直说蔡氏像个唱大戏的。

蔡氏羞红了脸,扭头回内室,反反复复地试了好几回,才抹出了三位姨娘的啼妆,问了柳奶娘与绣桔,都夸漂亮,这才候在二门处等萧众望。

近来蔡氏一直在吃药调理,正打着主意要生儿子。

萧众望一回府见着,随蔡氏到了上房。

云罗坐在厢房的窗前,正写着大字,如今的字越发的工整了。

萧众望站在窗外,含笑看着她写的字,心头如有一抹阳光照耀。

蔡氏笑着道:“有府里的先生督促着呢。”她又是娇媚一笑,“夫君可要沐浴,妾令人准备。”声声软语,直听到萧众望心波荡漾,答了句:“先去内室更衣。”

云罗抬头看了一眼,总觉蔡氏在发嗲,正如她猜的那样,两人进了内室便不见出来,就连绣桔也避到厢房里守着她写字,还试探似的指着那些字问云罗:“二小姐,这个字怎么念?”云罗一一答了。

柳奶娘从大厨房取暮食回来,惊道:“绣桔也在呢…”还想说后面的话,却听见内室传来萧众望急促的喘息声,绣桔一脸窘意,柳奶娘当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定是大太太和大将军在行房事,也难怪绣桔不敢回去。

云罗故作不懂地道:“柳奶娘和绣桔是怎了?古怪得紧,爹爹还真是,不过是洗个澡,也能累成这般。”

绣桔的脸越发红了,像抹了胭脂一般。

柳奶娘哭笑不得,又不敢说,云罗如今不过是五岁的孩子,要是多说了话,回头又得被蔡氏训斥。

也许,小姐们真该移到绣阁去住了。

接下来几日,萧众望常来上房留宿,偶尔查验云罗的功课,任是该背的诗词,还是写的字,都颇让萧众望满意。

当秋天来临的时候,蔡氏却因害喜而卧床养胎,府里的大小诸事也由朱氏暂为打理。

026 外宅妾

萧众敬从西北来了家书,说中秋佳节前定会赶回京城,这朱氏母子很是高兴了一些日子,那几日几乎个个都笑逐颜开,就连初雨也整日笑着,一天十来遍地对云罗说“二妹妹,我爹爹要回来了。”

然而,他们谁也不曾想到,萧众敬归来,给府中两位太太带来的却是一场风暴,而云罗也因为这场风暴遭到了萧众望的厌恶。

萧众敬归来的那日是八月初十,他风尘仆仆,一迈入卫国大将军府就乐得合不拢嘴,在下人的引领下,参观了整座府邸,嘴里时不时地发出“还是哥哥有本事,如今竟是这等大人物。”

萧众敬休养几日年,正逢萧众望沐休在家,兄弟二人便在练功房里商议起往后的打算,兄弟俩都决定在京城开几家铺子,还交给萧众敬来打理。兄弟俩一个在官场,一个经商,自会将一家上下的日子过得风风火火。

商议完毕,萧众敬言辞间支吾起来,神色拘谨,垂首抿嘴只不说话。

萧众望急道:“自家兄弟,有什么话快说?”

萧众敬吞了两口唾沫,捧着茶盏,狠狠心道:“哥,我…在肃州纳了房侍妾。”吞了口唾沫,方继续道:“有三年了,梅姨娘为我育了一个女儿,如今有两岁,这次没敢带回府里,暂且安置在城外的客栈里,答应了她,禀明兄长就接到府里。”

他可不敢跟朱氏说,以朱氏的性子,还不得找他拼命,但他可以先告诉萧众望,都是男人,这种事男人最了解男人。

萧众望吐了口气,“总住在客栈也不是个事儿,我瞧不如安置到城西二进别苑里去。”

萧众敬惊道:“哥在城西置有别苑?”他还以为只荷花里有座大将军府,看来他哥真是发达了,不仅能拿出二万两银子给他开铺子做生意,还另置有别苑。

萧众望道:“在城西明月庵东巷十八号萧宅,冬姨娘便住在那儿。”

萧众敬吃惊不小,萧众望身为正二品的卫国大将军,现下已有三房侍妾,竟在外头又纳了房冬姨娘,讷讷地看着萧众望,自己就纳了一房,还是不敢与萧众望比。“看大嫂的样子,不会在乎你再多纳一房。”

“原是与秋姨娘同时纳的,她是个娇弱可怜的,没能领回来,想留在别苑里养胎。”

冬姨娘已经有身子了!

萧众敬的嘴张得大大的,久久不能合上。

夏姨娘落过一回胎,至今也没再怀上。萧众敬如今三十多岁了,眼瞧着就要到四十岁,膝下只得两个女儿,连个儿子都没有。他喜欢儿子,儿子能承继香火,云罗虽聪颖可爱,可到底不是儿子。他堂堂正二品的卫国大将军怎能没个儿子。

夜里,萧众敬与朱氏之后,朱氏躺在一侧满脸酡红地盯着帐顶,“你倒狠心一去西北就是三年多,去一趟西北就只赚了三千来两银子?”

“三千两怎了?不够你们母子花了?”

萧众敬觉得,这可得不少呢。

虽是够花了,可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将来儿子要娶妻,女儿要出阁,聘礼、嫁妆就得不少。朱氏道:“你既回来了,别再去那么远的地方,往后就在京城开铺子做生意吧,听大嫂说,大哥那儿准备了二万两银子的本钱,我瞧着还不能都开铺子,还得在京城附近置些田地庄子的才好。”

经商风险太多,要是赔了、亏了的,可都没了。还是置地更好,没有风险,收成好了,就有粮食,搁在那儿,一直都在。

萧众敬听萧众望说备了二万两银子,心头很是欢喜,此刻朱氏说拿一半能开铺子,眉头一挑,倏地坐起身,“这种事,我自与大哥商量。你一个妇道人家,在家打理好内宅,教养好儿女就成,外面的事就别管了。”

嘿,这在过往,他可说不出这等话来。

好歹她朱氏也是临安府的官家小姐,虽然父亲只做了知州,兄长只是个知县,但这也是官家小姐,昔日嫁给他时,萧众望可只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朱氏道:“上回你去海外要拉一船货回来,我便说过,那种生意不易做,你偏不听,结果把多少年的积蓄都赔进去了。这回我说一半置地,一半开铺子经商,你又不听。这偌大的京城,聪明人有多少,便说蔡二爷人家不也置了田地庄子,另拿了些银子开铺子,这京城有多少富贵人家,又有多少铺子,这生意是好做的么?”

萧众敬心里有些发怵,他还想与朱氏说自己在外纳了梅姨娘的事,摆了摆手,“回头我再与大哥商量。”

朱氏见他退让,也不好咄咄逼人,“我是妇道人家,可好歹听些,又不是不让你开铺做生意,只是拿一半钱置田庄罢了,另一半再开铺子,一万两银子在这京城也得开好几家铺子了,你可得愁准了,大哥攒下银子不易。全家都指望着这本钱赚钱度日呢。”

萧众敬道:“钱塘那边不是还有几家铺子、田庄的么?”

朱氏轻叹一声,“那是我和大嫂的陪嫁。我得留给雨儿,大嫂那儿也得留给云儿和雪儿。”

到底是人家的陪嫁产业,萧众敬也不好再打主意,心里琢磨着如何与朱氏提梅姨娘的事,掂量了一番,方试探性地道:“而今大哥是发达了,我们也因着大哥的缘故成了风光的官宦人家,听说皇上很是器重大哥?”

朱氏轻声道:“羽林军指挥使,可不是寻常人能做的,可见皇上信任大哥。”这算是萧家人最得意的地方》。

萧众敬话题一转,“今非昔比,也难怪大哥纳了四房侍妾。”他想说的是,萧家而今发达了,他纳侍妾也是应当的,但凡有些家底的富贵人家,可不都是娶妻纳妾的么。

朱氏只知道萧众望有三房姬妾,哪来的四房。“这么大个人,连三房、四房都算不清。”带着讥笑,实为试探。

萧众敬将手枕在头下,“春、夏、秋、冬,可不是四房么?”

还有一个冬姨娘!

朱氏扭头看着萧众敬,一脸讷然,为什么她不知道,“你又说混话,现下可没冬姨娘呢。”

“你没瞧见,不表示真没有。”

真有冬姨娘!

027 撒泼

这萧众望早前瞧着本分守己,不曾想弄了这么几房侍妾,家里有三房不够,还有一房,不在自家府里,难不成是养在别处的?

“冬姨娘在哪儿?你倒与我说说。”

萧众敬知自己失口说错话,这事儿自有萧众望与蔡氏说去,忙道:“是三房侍妾还是四房侍妾又有何差别?大哥如今是京城新贵,便是九房、十房也无妨。”又不让他养,萧众望自有法子养活。人家是卫国大将军了,有几房侍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朱氏听他说是四房侍妾,想着自己与蔡氏交好,感情好,缠着萧众敬道:“你倒说说,这冬姨娘在哪儿?”

萧众敬将手一扬,侧身睡觉。

朱氏琢磨着这事既然让她知道了,她不能装作不知,好歹得与蔡氏联手,便是她瞧着府里那三位姨娘都添堵,天底下的嫡妻,没人会喜欢姨娘。“众敬,夫君,你且与说说,这冬姨娘在哪儿?”

被她唤出,萧众敬只觉浑身要冒鸡皮疙瘩,多少年了,还是刚成亲那时,朱氏唤他“众敬”,也是这般娇滴滴地唤。

朱氏又娇着声追问了两遍,只听得萧众敬又痒又酥。

“我若说了,你便谅解我一回。”

这话说的…

朱氏挑着秀眉,指头一伸,厉声道:“你背着我在外干了坏事?”

萧众敬摇头。

不是坏事,是他背着她纳了房侍妾。

朱氏道:“既是没有,为何要我谅解你一回?”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我是说他日万一我做错事,你能谅解。”

原是这样。

朱氏笑了笑,“你告诉我冬姨娘的事。”

萧众敬便将萧众望在外宅养了冬姨娘,而如今冬姨娘亦有八个月的身孕之事细细地说了。直听得朱氏惊诧不已,蔡氏千妨万防,就怕侍妾抢她一步生下儿子,甚至就这事上颇费了一番工夫,不曾想,萧众望竟背着蔡氏在外宅另养了冬姨娘。

萧众敬未曾留意到朱氏速变的面容,继续道:“大哥这日子才像是男人过的,哪里像我,就守着你们母子。大哥已经三十有五了,就想得个儿子,这偌大的家业,可不得有儿子来承继么?”

朱氏知有外宅,却不知设在何处。故意道:“大嫂连三房侍妾都允大哥纳了,难不成还会阻着第四房,我瞧大哥是多虑了。”

“哪是大哥防大嫂不允纳妾,而是早前夏姨娘落过胎,这都多长时间了,府里的几房姨娘就再没怀孕的。大哥想要儿子,大嫂连生了两个闺女,难不成还不许姨娘生儿子。”

朱氏微眯着双眼,“大哥把冬姨娘养哪儿了?”

只说有另置有宅苑,却是她和蔡氏都不知道的地儿,朱氏这会儿拿定主意要问出个详细地址来。

萧众敬再不说了,他还要在城西宅子里养梅姨娘母女呢,万不能将地方告诉了朱氏,万一朱氏寻去了,岂不是一场风暴。“刚才你可应过我,若是我做了你不喜欢的事,你得谅解我。”

他不是说,那事还没出么。“既知我不喜,你不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