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泥泞小路高低不平,偶有树叶上的雨水滴落下来,或有一两点掉进地下低处的水畦里,只轻轻一声,便融入其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唐太太催促赶马车的下人:“快些,去六里外乔木镇的尼姑庵。”

这一句话说得大声。

远处暗藏的黑影听得分明,与不远处另一个黑影比划了一番,两条黑影顿时消失无踪。

唐侍郎急得在花厅里踱步,门婆子突地奔近,道:“老爷,这是给你的信。”

一定是被绑票了!

这是对方索要银两的书信。

然,待唐侍郎打开书信时,上面只得寥寥几句:“唐侍郎,令爱宛芹乃唐太太所掳,现藏于乔木镇尼姑庵,你立即前往寻人。”

孰真孰假?

唐侍郎正纠结间,又有婆子跑了过来,大声道:“老爷,二小姐找到了,在阁楼的杂物间睡着了。”

唐侍郎大喝一声:“来人,备马。”

他一定要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待他火速赶往乔木镇尼姑庵时,在近庵门时,便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唐太太正神色慌张地下了马车,往门口移去,人未进,便问开门的尼姑道:“大小姐可在?”

“在,一直未曾离开过。”

果然是她!

唐侍郎此念一闪,将缰绳递给了身后的随从,纵身

下马走近尼姑庵。

庵门半敞着,这是一家小尼姑庵,庵里的尼姑不多,一个年岁略长的约有三十多岁,又有一个二十岁上下的,还有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尼姑,年长的尼姑道:“你怎来了?”

“我女儿宛莉是不是在这儿?”

“妙心,你交给我的可是唐大小姐。”

“唐宛芹那狐/媚子呢?在哪儿,她把我女儿藏在哪儿了,快把她叫出来…”

然,后头的话淹没在一个狠重的耳光里。

唐侍郎出现在庵堂内,一手负后,恶狠狠地直视着唐太太:“恶妇,是你掳走了宛芹却还装出一副无辜模样,你配做嫡母么?为了让宛莉嫁入温家,你就使出这等卑鄙手段?”他冷冷地掠过她被打的脸,大喝一声:“宛芹,我是爹爹,你在哪儿?宛芹!”

在尼姑庵的一间屋子时,唐宛芹无助地坐在窗前,窗户被钉死了,上头只有一个小孔,每日会有尼姑把饭菜从这小孔里塞进来。

服侍丫头惊唤一声:“大小姐,是老爷,是老爷寻来了!”末了,她扯着嗓子叫道:“老爷,我们在这儿,老爷,我和大小姐在这儿…”

唐侍郎厉喝道:“开门!再不开门放了我女儿,本官就报官,告你们尼姑庵劫持官家小姐。”

三名尼姑俱是微微颤栗,她们哪敢开罪官老爷,纷纷后退让步。

唐太太此刻回过神来,呜咽一声:“老爷,为什么?宛莉也是你的女儿,凭什么从小到大都要把好的让给宛芹。我以前从未求过你什么,这次妾身就求求了,你让宛莉嫁到温家吧…”

“混账!”唐侍郎满面怒容,“温家相中的是宛芹,你以为换成宛莉人家就会要,你如此行事,不仅得罪了温家,还令我们唐府蒙羞…你…你哪里比得大姨娘,我当年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你为妻!”

老尼姑取了钥匙,打开了房门。

唐宛芹眼前一亮,轻唤一声“爹爹”,低低地抽泣起来。

服侍丫头跪在地上,深深一拜,“老爷,你可得给大小姐做主,那天我与大小姐出城敬香,刚出城南一带,太太身边的婆子就追了过来,说是二小姐也要去敬香,让我们在茶肆里等等二小姐。那婆子倒了一壶茶给我们吃,不久后,奴婢与大小姐就昏倒了,待我们醒来的时候,便在这尼姑庵了。乳娘不见了,同来的车夫不见了,就只得奴婢与大小姐被关在那屋子里,我们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那老尼姑庵还说,待过上几日,就要把大小姐远卖他乡…”

唐太太气得花容失色,指着服侍丫头道:“你诬陷我?”

服侍丫头说的话原是句句属实。

唐太太一直就憎恨唐宛芹与大姨娘,当年老太太在世,就曾提过要抬大姨娘为平妻,是唐太太不愿意一力阻挠才没成,而大姨娘原是老太太跟前长大的,对老太太来说不仅是侄女更是女儿。大姨娘病逝后,老太太便把所有对大姨娘的愧疚、感情都转到了唐宛芹身上,她活着时,最疼的孙女便是唐宛芹。因着这儿,却让唐太太忌恨上了。

“太太是当家嫡母,奴婢就是个丫头,哪里敢诬陷你,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谎言,定叫奴婢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唐太太还要再驳,唐侍郎大喝一声“住口”,扶住唐宛芹,暖声道:“芹儿,我们回家,我倒要瞧瞧谁还敢害她,这门亲事,是老太太订下的,你也敢打主意?”

唐太太一转身,想到了唐宛莉,一把扯住唐宛芹:“莉儿呢,莉儿去哪儿了,你把莉儿还给我。”

唐侍郎大喝:“你闹够了没有,宛莉好好地在府里,只是在阁楼杂房里寻东西累得睡着了。”他扶着唐宛芹就往外走,冷声道:“芹儿的乳母去哪儿了,这可是给芹儿的陪房,你必须把人平安送回来。”

唐宛芹平安回到了唐府。

唐侍郎又派了自己的心腹守在阁楼外头。

唐太太被软禁院中。

由唐姑太太暂理唐宛芹出阁事宜。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温府。

董氏听罢之后,“人失踪了四天呢,天晓得会不会…”

董婆子道:“太太派个稳婆过去验身。”

“也只能如此了,若是生了差池,便只能解除婚约。”她的温绯是万不会取一个不清不白的女子过门,温绯才貌双全,现下又有了功名入仕,董氏一提到这嫡次子,就是满满的骄傲。

唐宛芹咬着牙齿,心中满是屈辱,她从不曾恨过唐太太,可现在她恨,恨唐太太抢走了她亲娘的嫡妻位,更恨唐太太的狠毒,她不能拒绝董家来验身的稳婆,若是拒绝那就是默认自己失贞,她只能躺在榻上,静默地忍受着。

事毕,董婆子与稳婆离去。

唐宛芹眼泪化成断线的珠子。

服侍丫头暖声宽慰道:“大小姐快别哭了,这也怪不是温家,这事闹得这么大,温家有疑惑也是难免的。”

唐宛芹哭了一场

,怜惜自己自幼没有亲娘,好在还有祖母疼爱,也亏得祖母虽逝却依旧记挂着她的亲事,这才给她谋了一段这么好的良缘,夫君争气有才学,待人也和善,性子又好,让她很是满意。

服侍丫头与奶娘好一番宽慰,才让唐宛芹止住了眼泪。

黄昏时分,外头传来一阵锣鼓喧天之音,唐宛芹的奶娘谭婆子进来,道:“臭丫头,又想瞧热闹了?”

丫头连连点头。

京城下聘,有提前一日的,也有提前两日、三日下聘的。

温家这么快送来聘礼,也是告诉唐宛芹,温家认定她了,算是给她吃下一粒定心丸。

唐宛芹收住了眼泪,谭婆子轻声道:“嫁出门就好了,老奴瞧着温二太太是个好的,姑爷也是好的,老奴听下人们议论了,说大小姐失踪这几日,大姑太太与太太都想用自己的女儿代嫁过去,就连温家都有些动摇了,还是姑爷坚持非你不娶,这婚事才没生变。”

如果变了,一旦温家拿着温绯的八字与旁人合上了,就算她回来,也没她的事。

唐宛芹心头一暖,到底不愧是与她相好一场的人,没因这事就变了心。她甚至期盼早些嫁出阁去,从此后,再不用看唐太太的脸色,也不用听唐宛莉那含酸夹醋的话。

丫头出去了一趟,满心欢喜地回来,嘴里叫嚷道:“大小姐,温家的聘礼备得好丰厚,看得姑太太眼睛都直了,四十八抬聘礼,全是实打实的,可气派了,老爷眉开眼笑地招呼,新姑爷穿着一袭蓝袍,看上去又精神又英俊。奴婢出去的时候,二小姐屋里的丫头也跑去看热闹,盯着一对小眼都不眨,快要嫉妒死了。”

谭婆子轻叹一声:“小姐的嫁妆才备三十二抬,与聘礼一比,显得薄了些。”

唐宛芹垂着头,如果唐老太太在世,怕是会办得很风光的。就算唐侍郎待她好,到底不如女子心细,且这三十二抬的嫁妆,还是托了姑太太帮忙才有的,若是唐太太置备,指定没有这么多。

谭婆子生怕唐宛芹难过,又道:“不过有三十二抬已经很风光了。”

旁人家嫁庶女,也没此等风光,她们也该知足了。

因着温家下聘,唐府越发热闹了,留了送聘的人在唐府用了晚宴,温绯领着众人回了温府。

*

董氏派了婆子到雍王府递信“禀王妃,唐小姐找到了,是在一个尼姑庵里迷路了,二太太请王妃勿念。”

温彩勾唇微笑,在他们来报前,她早就知道了。

彼时,夫妻二人正在一处说话。

慕容恒道:“你夫君厉害吧?”

温彩笑语嫣然:“是,你厉害,一千个、一万个的厉害。”她笑着给他揉着双肩,“我哥哥、我二叔派了人去找,却没能找着人,你一出手就有了下落,你最厉害了。”

慕容恒飘飘然起来。

“后天是温绯的吉日,你当真不去吃喜酒?”

“不去,不去。不过我听说六月初五是新兵大比武的最后一日,你带我去郊外瞧热闹。”

“那是男人们关心的事…”

“不嘛,我镇日呆在府里,都快闷坏了,你带我去,我就想瞧瞧,我想知道今岁五军都督府,是哪府赢得第一。”

“好!好,六月初五我带你去瞧热闹。”

温彩温暖一笑,将下巴托放在他的头顶,声音低沉:“阿恒,近来京城出了个欲\女么?”

慕容恒伸手一揽,她落在他怀里,他道:“是庆阳。”

“九公主…”

慕容恒道:“这事华阳也知道,连小十都知道了,她们姐妹私下劝过,可庆阳却不管不顾。”

“她的胆儿也太大了些。皇上知道了么?”

“现在不知道,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庆阳行事更是肆无忌惮,背着周礼养面首、让陪嫁嬷嬷在全京城物色美男,荒\淫无度,为了示她大方贤惠,她把公主府陪嫁的美貌宫娥赏给了周礼做侍妾,一送就是十二个,乐得周礼兴奋不已。”

前世记忆里,九公主庆阳也是如此,但不同的是,庆阳是几年后才嫁给第一任九驸马,但在宫中时,就与一些美貌侍卫暗通款曲,被冷淑妃发现庆阳有孕,逼着她服下了落胎药后,便与她挑了一个驸马。

两人的好日子没过几日,庆阳就厌了驸马,把自己身边的美貌宫娥赏给驸马为侍妾,而她自己则让陪嫁嬷嬷挑选面首,有几个还是京城青\楼的小倌人。因小倌会服侍女人,又会说话,便被嬷嬷送到了庆阳身边服侍。

早前,驸马不知晓此事,大约半年后就听到了关于京城欲\女的传闻,又有人家的英俊儿郎被人伤害致残,便有百姓陆续靠到官衙,这事才惊动了新君。

最后,成为太后的冷淑妃为息事宁人,只得让庆阳与驸马和离,又赏了驸马一笔银钱才算了结此事。

周惠妃以为把庆阳嫁给她娘家侄儿,就是对周家的恩赏,是保

住周家的荣华,可她没想到庆阳原就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庆阳心中一直对周惠妃心生怨恨。

前世的庆阳有一个做皇帝的胞兄,还有一个当太后的亲娘;今生,她的胞兄是庶人,亲娘早死,能护她的两人都不在。

这种情况下,庆阳还在张扬地挥耗着。

庆阳与周礼的大婚,原订在四月末,那时候温彩还住在娘家,听说办得并不隆重,皇帝赐了一座公主府,又按照庶出公主的例由礼部主持婚礼,虽说不隆重,可到底是一国的公主,嫁妆丰厚,约有六百抬,这与温彩的嫁妆相比少,一时成为百姓们评论的话题。

温彩微蹙眉头。

慕容恒伸手轻抚:“有什么不开心的?”

“你为何向皇上请求去封地?”

“留在京城,镇日被皇后、太子的人监视着,不如去了封地倒也自在。皇后疑心重,她不会相信任何一个皇子,去了那边也好,离我舅舅一家就能更近些,母妃这些年一直很挂念他们,却又不肯开口打听,我想代母妃照看他们一二。”

皇后便是连太子也不大相信,她一心想的就是如何掌控太子,拿太子当三岁小孩,想让太子处处听她的。早前太子还能忍,如今太子是越发不能忍了。

以慕容恒的推测,怕是再过上一年半载,皇后与太子之间定然会引发一场大矛盾。

“既要去肃州,我得吩咐双双把种子备好,有些种子应适合那边种植。”

“身子要紧,莫太操劳。”

“你也一样。”

第294章 病根

次日一早,温彩令麻嬷嬷备了份礼物,又令沙虫儿带着双双送到了唐府。因早前唐宛芹失踪,添妆的小姐们不多,许多也是得了消息近了跟前才赶来送添妆的,对于温彩直接送了一套头面首饰,看着众位小姐们直瞪眼,心中羡慕不已。

唐宛芹却知道,这是温彩念着早前的情分,帮衬镇远候府的谢礼。

双双正待离开时,温绿也来了,笑盈盈地与唐宛芹地搭话:“明儿开始,我就要唤你十五嫂了。”

唐宛芹羞涩一笑。

温绿送的是一支点翠钗子,式样别致。

双双欠身道:“唐大小姐、十七小姐,奴婢得回去侍候王妃,先告辞了。”

温绿问道:“听说十六姐姐近来憔悴了不少?”

双双面露焦容,“自打殿下受伤后,屋里就不许留宫娥、侍女服侍,便是奴婢也不许进内室。”

不许她进去,是因为双双上回无意听到了慕容恒的秘密,但现在已经不算秘密了。

屋子里还有唐宛莉、凤表小姐及几个与唐家走得亲近的小姐,全都是未出阁的,也不好多问。

温绿道:“代我向十六姐姐问好,叫她保重。”

唐宛芹道:“双双,代我谢谢你家王妃。岛”

待双双走远,温绿这才担心地轻叹一声:“原是好好的人儿,竟因着这事…”

唐宛芹道:“经历了这事,雍王与雍王妃的感情会更好的。”

另两个小姐你看我,我看你,外头都在议论,说雍王殿下落下病根了,看来是真的。

但有一个怀着心思的小姐骂道:“那贺兰柔就个祸害,她这样一来,害得别家小姐都不能嫁入雍王府。”

早前,他父兄还说过两年就走了门子,把她嫁给慕容恒为妾,她自儿个也觉得好,偏生闹出贺兰柔的事,全京城百姓都在议论,说雍王殿下受伤后,心里便对女人产生了畏惧,除了雍王妃,年轻女子谁不能近他的身。她心里早把贺兰柔给恨死了,你祸害谁不行,搞得雍王殿下以为所有的女人都跟贺兰柔一样。

“简直是我们女儿家的耻辱。”

“听说近来又有京城的英俊书生失踪了,还有京城书院的学子呢,山长报了案。”

唐宛莉双目熠熠:“不是说贺兰柔被家里送到庵堂做姑子了么?难不成是她从庵堂里逃出来了。”

因贺兰柔引发的事,京城百姓曾以为“京城女魔”便是贺兰柔,一度引进贺兰家在京城声名扫地,便是连下人都被人低看。

唐宛芹轻斥道:“女儿家怎好议论这种事?”

唐宛莉睕了一眼,“我们私下里说说,又不说到外头去。贺兰柔祸害了雍王殿下,那寻常的柔弱书生哪里受得住,也难怪被祸害得残废…”她感叹了一番,“我得告诉娘,把三弟看得严些,不许他出门。”

唐三原名唐宛薜,还是个半大孩子,什么也不懂,但他是唐侍郎唯一的嫡子,倍受宠爱。唐宛莉就心疼她弟弟,生怕被“京城女魔”劫了去。

凤表小姐睨了唐宛芹一眼,“芹表姐,表姐夫长得英俊,他往后出门可得多带几个随从,莫让他被女魔掳了去。”

唐宛芹愤愤地瞪了一眼,一个个就不能说句吉利话。

“这都叫什么事,以前是采花贼,却从来没听说采男人的,被这女魔一闹,家里有年轻公子的都紧张得不成。我娘前几日请了两个江湖侠士来做护院,我哥哥一出门就带着。”

“以我看,那个女魔头抓住了,就该千刀万剐,你们说,要是她把全京城的好书生、好公子都给祸害了,我们往后可怎么办?”

有几个还没订亲呢。

遇上采花贼怕,现在是女魔头四处抓了英俊男子去,还把人直接折磨成残废,光是想想都可怕。

几位小姐感叹了一阵。

温绿与唐宛芹说了会儿女儿家的悄悄话。

大姑太太令人在唐宛芹屋里摆了桌酒席,请了来送添妆的小姐,吃罢了酒,众人才各自散了。

*

翌日,是温绯与唐宛芹成亲的吉日。

慕容恒从宫里回来,温彩服侍他吃了羹汤,换了锦袍,让他带着礼去温家二房吃喜酒。

待慕容恒到时,一院子的男宾正在议论。

“京城书院又丢了一个学子,此人是蜀中人氏,在书院是出名的英俊人物。”

“这是京城书院丢的第三个了,前两个还没寻着呢。”

见慕容恒进来,所有议论的人都住了嘴,纷纷抱拳打招呼。

慕容恒回了礼,礼仪官唱到:“雍王殿下贺!送玉如意一支、翡翠镯子一对!”

温子林迎了过来,抱拳道:“雍王殿下请!”又与另几个同僚打招呼,邀请他们去客院小坐。

慕容恒走在前头,近了小院,就见几个丫头过来,他心头一急,大喝道:“站住!离本王远点!”<

一声高吼,吓得众人停下脚步,谁也不敢挪动半步。

温子林微愣,还是帮忙的温赤反应快,低声提醒道:“爹,他说的是几个年轻丫头。”

与此同时,几位相随官员回过味来,眸带异样的望向慕容恒。

传闻雍王殿下被女魔所伤落了病根,现在看到年轻女人就畏惧,四名着粉衫的丫头离他约有丈许过错的距离,他就如此失常。

慕容恒指着她们,面露厌恶地嚷道:“离本王远点,保持一丈距离,冒犯者…”最后那个“死”字他没说破,但样子肯定不会是好事。

温子林轻斥道:“阿赤,告诉管家,男客院服侍下人换成婆子和小厮。”

温赤应答一声“是”。

四名粉衣侍女巴巴站在那儿,一动不敢动,她们要从这里过去啊,可一旦经过,难免与他们相近,她们可不想寻死,只能连连后退,待一行男客入院方才挪动步子。

慕容恒进了男客院,侍女们才疏了一口气,温赤催道:“还愣着作甚,去女客院服侍。”

“是。”

几人走远,方低声道:“看来那个传言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可怜了王妃,原是好好的雍王殿下,出了那事后就变得大惊小怪。”

“最可恶的就是那女魔,害得我们今儿都被吓了一跳。”

温绯婚宴后,一些见到了慕容恒看到年轻女子就紧张样的官员,越发证实了传闻的真实性。

原本正吃着茶,慕容恒却一口喷了出来,指着茶问道:“这茶是年轻女人沏的,来!给本王换一盅来。”

这女人沏的茶也能吃出来?

不喝!

几个年轻官员闻了闻,嗅了嗅,也没尝出来,人人面面相窥,只低头饮茶,有几个好奇的连连闻嗅,似要从中闻出脂粉味来。

温子林问婆子,婆子尴尬地道:“这…这是之前让侍女沏的。”

“换!换!现在就换,你去备开水,我来沏。”

温子林心疼,不是心疼慕容恒,而是心疼他侄女温彩,慕容恒得了这些毛病,照顾他得有多累。难怪董氏从雍王府回来,说温彩憔悴消瘦,定是因雍王的事犯了愁。

温子林在心里把贺兰柔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还把太子妃也给骂了一阵,人家好好的夫妻,非得算计雍王殿下落下了病根,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温子林为示诚意,待婆子取来热水,当场沏了茶,倒了递给慕容恒,他这才闻了一下,浅呷了一口,他面露窘容地道:“自从…那事后,本王闻不得女人的脂粉味,喏,就是她们沏的茶都能闻出来,连做饭的厨娘都换成了厨子,她们做的东西要是吃下去,就会恶心呕吐。温大人,你看本王最近是不是瘦了?”

能说不瘦吗?反正他没瞧出来。他只听说温彩瘦了。

温子林苦笑,心里可怜上了温彩,好日子没过几日,怎的又出了那事,“是清减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