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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云罗觉得不解恨,那一刀子下去不够麻利的时候,神宁府里,凌雨裳正因为与慕容祎解除婚约的事失魂落魄。

凌雨裳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窗外,幻想着自己披上嫁衣的样子,幻想着与慕容祎打小相识的点滴。

除了他,她无法再多看旁人一眼。

为什么就退亲了。这一回还是神宁府提出来的。

栀香小心翼翼地捧着膳食,露出醉人的笑容:“郡主,这是大公主特意下厨做的鱼翅羹,你快趁热吃些。”

凌雨裳听到声音,看到栀香那温和的笑,没人了解她的痛苦。连侍女丫头都在偷着乐,是啊,她终于与慕容祎退亲了,她们都在暗里高兴呢。

栀香敛住了笑意。

“笑啊!笑啊!你刚才不是笑得挺好的么?”

栀香不明所以,垂下头。再不敢有半分笑意。

在这郡主阁,要是凌雨裳不高兴,上下一干人等谁也不得露出笑容。

“贱蹄子!”凌雨裳倏地起身,指着栀香,“笑啊,为什么不笑了?为什么不笑?”

桂香快走几步,接了膳食,小心地摆放在案上,不敢多说一句。

凌雨裳疯了一般,扯住栀香的头发,随手摘了栀香头上的银钗,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凿下,栀香声声惊呼,“你这个贱蹄子,我退亲了,嫁不成祎郡王,你得意了,你欢喜了!定是在背里偷着乐,是不是你合着那些狐媚子、贱妇们干的好事?把诅咒良缘的小人埋在院子…”她每骂一句,就狠劲的凿上一下。

栀香随着被凿的地方,不得颤栗,或是轻抽一下,却不敢跑。在人前,凌雨裳最是个得体的,可在郡主阁里是可怕的魔女,她会变幻着花样处罚人、整人。

栀香受不住,爬着往桂香身边跑,嘴里哀求着:“桂香姐姐救我!桂香姐姐救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郡主啊,奴婢没有做那样的事。”

桂香哪敢去护,她也受过凌雨裳的刁难和处罚,只得闪躲一边。

栀香见无人护着自己,每凿一下都似一个血窟窿般的刺痛,这一次凌雨裳下手这么狠,又不知得多久才能康复。她一边爬一边道:“便是郡主给奴婢一千、一百个胆子,奴婢也没这么做?是那些小姐妒嫉郡主嫁得佳婿,与奴婢无干,都是她们干的好事?郡主不听女道的话,诅咒未解,怨不得旁人…”

凌雨裳突地凝住,想到昔日女道说过:着红衣红袍与人成就夫妻之实,把慕容祎的名字换在那人的,再埋地下。唯有这样,才可以彻底解了“姻缘劫”巫蛊降头。

凌雨裳手握着银钗,眼神呆滞。

奶娘上了楼,一把抱住凌雨裳,轻呼声“我的郡主啊…”那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你何必与丫头滞气?几日了,你好歹吃些东西,再不吃东西,可如何了得。”

凌雨裳看着栀香,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不能与慕容祎结为夫妻么?非但没约定吉日,反而是两家退亲。

栀香壮着胆子,她只能自救,旁的什么也不能,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从这里逃走。“郡主,‘姻缘劫’的诅咒未解,你还得另想办法。”

奶娘也是知晓这事的,厉喝一声“闭嘴!”

桂香与栀香不同,桂香有亲人在神宁大公主身边服侍,有桂嬷嬷照应着,凌雨裳也不该太过为难她。

桂香这几日胆颤心惊,生怕一个不慎,凌雨裳就寻了错处惩治到自己头上。

奶娘抱住凌雨裳,温声道:“我的郡主,且吃些东西,你如此不吃不喝的,身子可如何受得住。”

凌雨裳觉得栀香的话有些道理,也许真是那诅咒未解,否则为什么眼瞧着就要成的事,最后还退了亲。“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可是,她不能啊!

她真爱的人唯有慕容祎,要真是这么做了,她会觉得对不住他。

要不是他太过优秀,要不是那些女子嫉妒她得了良缘,也不会施下这种巫蛊之术来害她,也害得她与慕容祎退亲。

“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把那对小人的名字换成别人就不行吗?”

栀香定定心神,“不瞒郡主,只怕是没了。”

奶娘大喝一声“住嘴!”堂堂郡主,怎能干出格的事,“郡主啊,忘了祎郡王,过些日子再让大公主给你挑个更好的,这各家各府自有那么样的少年才俊,还不得由着你挑。”

“不。”她摇着头,只觉慕容祎的身影就在她的眼前晃,明明这样近,却就是触碰不到。

没人知道她有多喜欢慕容祎,这是一种发疯发狂的喜欢,却被死死地压抑着。

栀香欠身,“奴婢告退!”虽被凿了十几下,不得不强打着精神。

来不及敷药膏,就被奶娘遣出去郡主阁:“去街上,给郡主新买两盒胭脂来。”

后背、肩上、胳膊都在撕裂一般地疼着。

正往府门方向移去,只听一个丫头轻呼道:“这不是郡主身边的栀香姐姐么?这是怎了?”

栀香忆起之前在阁里的事儿,赔了个笑脸,她一时忆不起这丫头的名字,近来因为豫王府的几位公子在府上作客,便拨到了客院服侍着。

昨儿听人说,有个丫头被豫王府的六公子看入了,讨去做了服侍丫头,大家都在说,许是将来要抬姨娘的,再看过来的这丫头,穿金戴银的,除了那身衣裳,旁处还真与丫头不一样。

栀香依稀记得,听旁人说,被讨去的那个丫头唤作“千绿”,脱口唤出了她的名字。

千绿摇着手里苏绣帕子,吃吃笑道:“哦哟,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名字呢。”转而扫看四下,未见着旁人,“姐姐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栀香又苦笑了一下。

千绿道:“姐姐是要去哪儿呢?”

栀香道:“郡主令我出去买盒上好的胭脂回来。”

“胭脂?”千绿正想与她讨交情,道:“前儿我家六公子正赏了我两盒,还有一盒是宫里娘娘们用的,我正不敢拿出来用,要不就转给姐姐了?”

栀香想着如果买了盒极好的胭脂,许能让凌雨裳夸赞自己一回,“妹妹说的是真的?”

千绿肯定地点头,伸手来拉她,碰到栀香的痛处,立时轻呼出口。

157 算计

千绿微微蹙眉:“姐姐这是怎了?”

栀香依是苦笑。

千绿道:“我自来最喜欢姐姐了,谁不知道姐姐是我们府丫头里挑出来的大美人儿。姐姐胳膊上到底是怎了?”

栀香不肯说,死咬着双唇,垂着头,此刻被人关心,只觉得浑身、遍体都痛。

千绿满是心疼地道:“我们做丫头的,命好的,遇个好主子,要是命不好的,遇的主子不疼人,可不就命苦了么?我与姐姐自来投缘,你这手上莫不是伤着了,正巧我屋里有上好的膏药,姐姐若是不弃,到我屋里去,我给你抹药。”

栀香原想拒绝,千绿拉了她就往客院去。

二人进了千绿的郑间,里面的摆设怎么看也不像是丫头的,还有一支漂亮的锦盒,里面金钗、银镯的好东西就有不少,竟还有像模像样的两套漂亮头面,直瞧得栀香羡慕不已。

千绿寻了药膏:“姐姐把衣裳脱了,我给你抹药。”

栀香含着泪,同样是丫头,千绿不过是因为长得有几分姿色,就被挑来客院服侍,瞧她的样子,那流言怕是真的。千绿傍上了豫王府的六公子,将来是要做侍妾姨娘,他日要是六公子富贵了,也要跟着去享福。

真真是同人不同命!

栀香褪了衣,只着肚兜在千绿的绣床上扒着。

千绿道:“我且去打盆热水来,这样抹了药膏才好得快。”

一扭头,千绿捧了铜盆就出去了。

栀香见四下无人,从床上起来,走到菱花镜前,看着锦盒里那两套漂亮的首饰,一套金头面的,是一族槐花,花片薄如蝉翼。约有酒蛊大小,颤颤微微,煞是漂亮。栀香顿足捶胸着这金槐钗子往头上比划,如若这是自己的该有多好。

门外。传来了一声“千绿!千绿!”是个男子的声音,没人应声,那男子啐骂了一声,“这丫头跑哪儿去了?”他一面嘀咕着,一面就近了千绿的郑间。

栀香手足无措,她现在可只着肚兜,正待闪躲,那男子推开房门,借着屋外的阳光,她能瞧见这是一个长得清秀的少年。举止得体,正笑着突地面露诧色,“你是谁?怎在千绿的屋里?”

栀香想寻个蔽体的东西,可此刻站在妆台前,任是一样也没有。一张脸涨得通红。

少年惊道:“你受伤了!还在出血呢?这是怎么弄的,唉哟,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怎的弄得浑身是伤,来,来!你快躺到床上去,我给你敷药。”

栀香一动不动。心里暗想:这少年穿着不俗。难不成是豫王府的哪位公子?

少年道:“你还愣着作甚,快躺下,我给你敷药。”

栀香红着脸,这少年长得倒也清秀,模样还算不错,小心翼翼地移到千绿的床上躺下。他取了药膏,小心地往受伤的地方抹着,一处又一处。

“你到底是怎了?是谁把你伤得这般重?还好,没毁了你的脸,要不是千娇百媚的美人。回头都寻不上好男人了?”

栀香听他说话,那眼泪就不由自己的滑落下来。

少年见她一哭,轻声道:“乖,别哭了,怪让公子心疼的呢。”他说着话,便爬上了床上,拥着栀香,小心地安慰了起来。

栀香想了个遍,这客院里住着三位公子,无论是搭上哪位,都比跟在凌雨裳身边强,近来凌雨裳喜怒无常,总寻她们的不是,谁落到凌雨裳手里便能被折腾个半死。

突地,少年坏坏一笑,就含住了栀香的红唇。

栀香“唔”的一声,欲要将他推开,竟不知他在何时解下了她的肚兜,她赤着上身,曝露在他的眼前。

“小妖精!是你勾引了我,这会子倒不好意思了,来,让公子亲一个…”少年随势将栀香推倒在床,如饿狼扑食一般压了过去。

栀香半推半就,欲拒还迎,直惹得他少了温柔,多了强势。敞着房门,垂下床帐,二人肆意亲昵着,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哐啷”一声,竟是一个丫头归来,愣在门口,看着帐里的人,快奔几步,气势汹汹地揭起床帐“六公子,你…你…”转而扬起巴掌,正要落在栀香脸上,却被六公子捏住了手腕。

丫头正要逃去,被六公子狠劲一拉,落到床中。

六公子道:“你还愣着作甚,让我一块将她给降了。回头叫嚷出去,于你不利。”

丫头欲叫,心里暗呼不妙,“你们…住手,我…我是替千绿姐姐来送水的。我是小候爷屋里的丫头…”

他要的就是凌学武身边的丫头,收伏了凌学武身边的人,更能方便他们行事。

只听丫头张嘴欲叫,却被栀香给捂住了嘴。

半炷香后,六公子办完了事,一边整着衣,一面与栀香说话:“你放心,回头,我便与公主姑母求个情,让她把给你给我。到时候,我带你回豫王府,先做我的通房,等过些日子再抬你做姨娘。”

另一名丫头扒在床上嘤嘤哭泣着,千绿说她肚子疼,她不过是帮忙送水来,竟就撞见这了等事,自己没抽身,反被他们给拿住了。

栀香瞧了眼丫头,欠身道:“六公子行行好,也把她一并讨了去吧。你不知道,大公主最忌屋里的丫头与小候爷沾染上,要是知道了她…只怕她也活不成了。”

六公子连说了两个“好”字,拉栀香坐在床沿,从怀里掏了只金嵌珊瑚的手镯来,“这原是一对的,这只就给你了,权当是我们的订情之物,我既应了你,就不会弃你,如今你也是我的人,要是凌雨裳再打骂你,你便遣个人来说一声,我自会护你。”

栀香心下一阵感动,依在他怀里不由得轻哭起来。

六公子一面轻吻着栀香的脸颊,一面低声道:“你先回去。”

栀香道:“千绿说,她这儿有上好的胭脂呢。没有胭脂交差,只怕…”

六公子起身走到妆台前,打开锦盒,取了胭脂出来,笑着在栀香脸上捏了一把,“快去办你的差事。”搂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会着人与你联系,受了委屈便来寻我。”

栀香拿了胭脂,出了客院,掏出金嵌珊瑚珠的手镯来,越瞧越喜欢,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自认都远在千绿之上。

六公子见那丫头还在床上哭,微蹙了眉,又爬上了床,想要抱她,那丫头愤愤地将他推开,如此反复了三回,六公子悖然大怒,“做了我的女人,倒还傲气了,你今儿不服软,我定不饶你!”话落,又扑了上去。

这原是凌学武院子里的丫头,虽不是内室大丫头,却也是二等丫头,模样还不错。六公子又要了一回,她只是哭,却依旧对他有抗拒心理,气愤道:“你再这个样子,回头我便告诉凌表哥,说是你勾引的我,到时候我倒要瞧瞧,是他信你还是信我的话?勾引贵客,该当何罪,就算是大公主姑母知道了,也少不得责罚…”

如此一吓,那丫头还真是服了软,再不敢抗拒,只由着他抱着、拥着。

六公子又说了几句好话,多是说“是我不好,下次对你温柔些,我定会待你好的。”又拿了另一只金嵌珊瑚的镯子给她,将她哄得心情好了,方才放了她离开。

栀香拿了最好的胭脂交给凌雨裳。

凌雨裳闻了一下,道:“这次的差办得不错。”

栀香赔了个笑脸。

奶娘扭头看着栀香,“今儿你也乏了,早些下去歇着。”

栀香躺在床上,一脑子都是白日的事,是那个碰了她男子的模样,拿出镯子来,又瞧了一阵,心里想了一阵,有些放心不下,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悄悄溜到客院。

千绿瞧见栀香,依是笑着道:“是栀香姐姐呢?”

栀香应了一声,“我那儿的药膏用完了,来跟千绿姐姐借药膏的。”

千绿笑着,“我这儿也没了呢,许是我家公子那儿还有,我领你去借。”

六公子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床上,一见千绿领了栀香进来,千绿笑道:“栀香的药膏没了,想跟公子借药膏使。”

六公子得意地笑着,指了指床上,“千绿,今晚不用你服侍了,你且早些歇下。”

内室里,只余六公子与栀香,两人相视一笑,他拍了拍一侧,栀香提着裙子走了过去,宽了衣衫,任六公子给她抹药膏。

六公子轻声道:“那个刁蛮郡主没为难你吧?”

“没呢,还说那胭脂好,夸我来着。”

“可别被她拿住了,她要是罚你,我还得心疼呢。”他俯下身子,在栀香的伤口上亲吻了一下,直亲得栀香喊痒,“她当真心狠,瞧瞧把我的美人儿伤成了怎般模样。栀儿,你且等着,等哥哥哪日得了机会,替你报仇!”

两个人搂成了一团,又缠绵了一回。

六公子睡了一觉,醒来又要了栀香一次。

见着天色快亮,这才小心地将栀香神鬼不知地送了回去。

待六公子回到客院,正见慕容祉与五公子起来,二人坐在偏厅上说着话儿。

他乐呵呵地道:“事儿办成了?”

“成了?”慕容祉重复着。

六公子在他身边撩袍坐下,见周围服侍的都是他们从洛阳带来的小厮,为防万一,打了个手势式左右退下,呵呵笑道:“栀香答应帮我们盯着凌雨裳。”

158 教唆

慕容祉扭头看五公子,“早前说好的,六弟收买凌雨裳身边的丫头,你…”

不等五公子答话,六公子得意道:“学武身边的丫头我也收买到了。”

慕容祉面露诧色。

五公子道:“真是好本事,六弟是怎么做到的?”

“用男人的本事呗!”轻巧的,不经意的,要让那两个丫头听他的,最好的法子便是拿住她们的短,而他是直接将她们变成自己的女人,任是愿不愿意都已经是她的人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六公子眉飞色舞地将自己如何收伏两个丫头的事说了。

五公子道:“六弟这法子…当真省事。”

六公子道:“学武屋里那个丫头,正哭闹着不肯干,回头我多用些心,岂有她不乐意的道理。倒是凌雨裳身边的丫头,啧啧,当真是个美人儿,善解人意,昨晚还过来替我暖床伴枕,让人心疼得紧,凌雨裳当真是个厉害的,居然把个美人儿用银钗子扎得遍体鳞伤,我数了一下,得有十六处伤口,光是抹药,就得花费我不少时间…”

慕容祉骂道:“你当真是个怜香惜玉的风流种,难怪呢!”

六公子扬了扬头,“我已教了丫头,她是凌雨裳跟前儿的,自会让凌雨裳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至于学武那边,我们盯着就好。四哥,是这样吧?”

慕容祉点头,颇有意味地对五公子道:“你且与六弟学着些,只要凌雨裳着红衣与男人圆房,便有短处被我们捏着。”

这样一来,她想嫁给慕容祎便万万不能。

郡主阁,凌雨裳愁眉不展,看着一桌的饭菜,却没有半分胃口,一想到慕容祎便垂泪不休。

桂香轻叹一声。收拾了饭菜,“栀香,你先陪着郡主,我去小厨房热热。”

又凉了。每一顿总要热过两回,而神宁大公主吩咐,热过两回后要是凌雨裳还不肯吃,就令大厨房另做新鲜的送来。

栀香见屋里无人,满是心疼地轻唤“郡主”,含着担心道:“到了如今,还得设法解了诅咒才好。害了郡主的人不能放过,可这诅咒也得解。”

凌雨裳愣愣地看着栀香,“解诅咒?”

栀香肯定地点头,“郡主不能顺遂与祎郡王喜结良缘。便是那诅咒未解的缘故。这些日子,郡主只顾着伤心了,一边放了害你的人,一边又忘了大事。奴婢是万万没做对不起郡主的事,奴婢比谁都希望郡主能顺遂嫁给祎郡王。你们俩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退亲了!

要是解了诅咒,幸许真有一转圜的余地。

“可是,该怎么做呢?”

栀香走近几步,张望着四周,若是被奶娘听见了,少不得处罚她。

凌雨裳会意,大声对外面道:“本郡主要睡会儿。你们好生守着,任何人…不,包括奶娘和桂香都不得进来吵我。”

有侍女应答一声“是”。

只要可以解咒,可以与慕容祎,她什么都愿意尝试。

栀香道:“这几日,奴婢可没少用郡主的事上心。奴婢倒认真想了几个法子,一个是郎倌院。”

京城、洛阳、扬州、益州等这样的天下繁华之地,除了青楼,还有郎倌院,青楼女子是讨男人欢喜。而这郎倌院便是讨女人欢心的,里面的郎倌长得粉雕玉琢一般,个个细皮嫩肉,做的也是娼门卖笑的生意。

凌雨裳微颦双眉,“这种臭男人,不知道碰过多少女人、男人…”想起来就觉得恶心,但凡郎倌院的郎倌多是男客、女客皆接,有许多表面瞧着极好的男人,背里却好男风,不好张扬开来,便包养三两个这样的小郎倌,“还有的法子呢?”

栀香想了片刻,道:“寻个俊美好看的男子,再有个可靠的中人牵线,郡主知是他,而他不晓是郡主,郡主顶着盖头、戴着面具破除诅咒。一夜之后,郡主把原写着祎郡王名讳的布条儿换成那人的埋在地下。”

凌雨裳觉得后面这个法子最好,微微点头,“只是得挑个好的。”

栀香微微含笑,从怀里掏出一张名单来,密密麻麻竟写了十来个人,个个都是京城的少年才俊。

凌雨裳一瞧就羞涩一笑。

“第一个,夏候适,他可是琼林书院数一数二的才子,人长得俊雅非凡。”

凌雨裳暗想:他不是慕容禧的未婚夫婿么,要是自己与他在之前有这么一件风流韵事…然,这件事还不能张扬出去,若是被慕容祎知晓,哪还有她的将来。所以,这个人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栀香又道:“第二个,云五公子,他是天下闻名的大才子,其容貌不在祎郡王之下,只是太过阴柔些。”

云五公子就是个病秧子,闻其身边有几个美人,却是虽有美人相伴,片花不沾,被人称为柳下惠般的正人君子。

这样的人儿,凌雨裳没有多少把握,更不想招惹,一个不慎,便将自己给落进去。

“第三个,谢丞相的嫡长孙,安康大公主的儿子谢畴公子。”

凌雨裳忆起这人,无论容貌、才学、家世背景都是极好的,更重要的是,这个人也算是个正人君子,但有些风流,虽说风流倒不令她讨厌,更重要的是他是她姨母的儿子。

栀香继续道:“第四个…”

“就谢畴!”

栀香“呃”了一声,是意外,又似在预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