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府,二人就往慕容祉的院子里去,兄弟三人打趣了一阵。

五公子低笑道:“六弟和总指挥大人说。得过十五才上差。大哥追问原因,他竟说要办些私事,幸好大哥没再问。”

慕容祉看着案上的灯烛,愣愣地道:“皇伯父什么意思?要派大哥办外差,又让我们兄弟谋到差使。我瞧着,只怕大哥这次的外差不大好办,是先赏我们豫王府三个甜枣,再让大哥去办苦差呢。”

五、六公子面面相窥,只顾着个儿高兴,不想这背里还另有原因,敛住笑意,愣愣地望着慕容祉。

慕容祉这话最是明显:我们的差使是大哥的苦差换来的。

慕容祉是要他知道,不要以为什么事都是天上掉下来,就拿此次的官职来说,这也是慕容祯跑腿说了话。接下来,无论昌隆帝派了什么差使,他们兄弟都必须去办。“大哥要办外差了,这段时间我们不能再生出事来,要是出了差错,少不得被蜀王党的人利用、说道。五弟去了监门卫,要摸摸监门卫里的门道,你接触的文武百官多,也能把他们各人的事给摸清楚了,看看哪些是蜀王党的人,哪些是两派都不是的。”

五公子点头。

慕容祉又对六公子道:“你进了千牛卫,接触的都是羽林军及各侍卫营的人,六弟,这些人里还有一些是蜀王党的人,先摸清门道,了解更多对我们总是有利的。他日也备大哥所用,别以为是个中郎将的五品官就气馁,我们…得和大哥站在一处。大哥待弟弟好,我们也得全力辅佐。父王也说了,在这当口上,最忌的便是自家兄弟不和,可不许生了二心。有了大哥的好,自少不得我们的。”

六公子连连颔首,轻声道:“四哥可有银子,我要去千牛卫当差,少不得请同僚们吃饭喝酒。”

慕容祉将手探入怀里,抓了几张银票,“你们各二千两,我这儿就剩一千两。”实则在别处还藏有,他就是要让五、六二人看到,他这个当哥哥的没有二心,是真心待他们好。

有婆子站在院子里,俯身禀道:“五公子、六公子,何妃问,这郑四小姐是你们谁的贵妾?”

五公子见他们盯着自己,摇头道:“那姑娘也太小了,瞧上去还是个孩子,如今我是要娶郑大小姐的,把她弄回屋里来…”越想越不是那么回事,娶姐姐、纳妹妹,不成,这在哪家后宅也都是犯忌的,怕就是姐妹联手算计其他侍妾姨娘,“郑家既是给六弟的,六弟只顾收下。”

六公子翻了个白眼,早前想要的是五公子,这会子一订亲就不要人,“我在五哥眼里是不是就是个捡漏的。”

五公子赔着笑,一脸谄媚,“捡漏的都是宝。”

六公子微敛双眉,“四哥以为呢?”

南安是安康大公主的女儿,就算是瞧在安康的份上,在南安进门前,他也不能给自个屋里弄个侍妾,他不比五、六公子原是庶出,他是嫡子,若是慕容祯成了储君,照矩他就是豫王世子。旁人如何,他不管,但他慕容祉只能暗里行坏事,面上行善事、好事,这是打小父王、母妃就如此教他的。

慕容祉道:“五月十五,我与南安才正式订亲,如今有了皇伯父的赐婚圣旨,甚是荣誉。我再纳妾,那不是在驳皇姑母和皇伯父的面子。”

六公子如恍然大悟,他也是昌隆帝赐婚,这种情况下可不能乱了规矩。“明儿我去回何母妃,先说几句好话,求着她把郑四留在身边调养两年,好歹得待李氏过了门才提纳妾的事。”

慕容祉笑道:“正是这个理儿。”

五公子道:“既然何母妃着嬷嬷问话,六弟还是过去一趟的好。”

六公子抱拳出了屋,随着婆子去了何妃院里。

六公子小心地瞥了眼站在何妃身后的姑娘,是小了些,但那眉眼倒也不差,忆起郑二小姐的模样,想来再过两三年等她长开了,定不会比郑二貌丑,心里也就乐了。说了几句好话,方才说了自己的意思。“何母妃这次上京,甚是辛苦,把我们兄弟三人的婚事都给办妥了,小六心里都记着呢…”

何妃抿嘴笑着,几个孩子里,就这六公子的嘴巴最油滑,见人就说几分好,夸得个个都乐。

六公子又道:“大哥请了赐婚圣旨,将李侍郎的女儿指给我为妻,她未过门,小六也不敢逾矩纳妾,好歹等她过门了才能纳。”

这多是各大户人家的规矩,妻妾有别,嫡妻未过门先有侍妾,通常会被世人说道,也容易乱了规矩。先入为主,若是侍妾先进门,少不得与嫡妻为难。就算是为了后宅安宁,六公子也不能这么做。就算他平日行事混账,但在这关键时候,慕容祉、五公子都是谨慎小心的,都在竭力维护着豫王府对外的形象。

何妃笑道:“我且将她留在身边教养着,等过两年你再接回自个屋里。”她只生了一个儿子,帮着六公子就等同帮了自己儿子一把,如今豫王府的几个孩子是同心同力,他日如何就难说了,多个人多个帮手嘛。

何妃又问了他们兄弟三个谋到差事,六公子一一回了,何妃面露羡慕之色,她所生的三公子谋到的可是豫郡的文职官差,哪比在京城当差来得好,不由得勾唇一笑,叮嘱道:“如今也是副将军了,万事不可再像小孩子,听说李小姐是过了及笄的,只怕回头就得商议婚期。我已经写信回洛阳告诉了王爷和王妃,就等他们的回信儿。”

六公子垂着头,在长辈面前扮出乖儿子的模样:“父母命、媒妁言,儿子都听长辈们的。长辈们定明儿成亲,儿子绝不会说后日娶妻。”

“你这孩子…”何妃笑了起来。

又寒喧了几句,六公子起身告退。

181 天灾

郑四小姐微低着头,不敢看六公子,每一眼都看得极是小心,生怕撞上他的目光,见人还算长得得体,即不如她预想的纨绔样,也不及她早前心中的白马王子,好歹过得去。

何妃令婆子在自己院里给郑四小姐收拾了一间厢房出来,供她们主仆住,是做侍妾的,不需要学主持主馈等事,想着教郑四小姐一些厨艺、让她学些女红,襄助主母等。

千绿听说郑四小姐还是定给六公子了,不过得过两年才正式给他做妾,心里就堵得慌,六公子都说送给五公子了,居然赖上了六公子。回头又想,毕竟是两年后的事,那时候是怎般模样谁又能说得清楚。

次日,慕容祉、五公子而要入宫当差,个个都起了大早,同慕容祯一并入宫。

六公子则因拖迟了几日,抱着千绿继续睡大觉。

*

云罗身上舒服了,她每月这几日,通常是前两天血量最大,两日一个就极少,一过六日就算结束。

十四这天,外面的天气晴朗

袁小蝶捧着果点进小院,见她立在院子里看天,笑道:“公子是想出去走走么?”

云罗呢喃道:“今天的端阳雨还没下呢。”

在她的记忆里,几乎年年这个时节都是要下雨,可今年端午节前后都不曾下雨,“一会儿收拾一下,备上马车去郊外走走。晴带雨伞,饱带饥粮,这话是有道理的。”

袁小蝶抿着笑着,搁下果点盘子就折回自己的屋子。待她出来时,依然扮成了男装模样,也是一个翩翩少年郎,比寻常男子倒更显俊美。“今儿我也学公子,就着男装。”

云罗笑赞“好”,拿了雨伞、干粮出门。

五月的郊外。暖风习习,衣染馨香,一片片油菜摇起阵阵菜浪,虽无海浪拍岸的壮观。却自有田园风情的悠闲自得。悠扬的牧童短笛飘入耳中,给一副宁静的世外桃源画面增添了几分生气。农夫们在地里忙碌着,有收割油菜的、除草的、忙着在地里堆番薯拢的,真一副忙碌的画面。

“今年怎不涨端午水呢?还等着下了雨,好插番薯苗。”

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农夫仰头看天。

一边的年轻农夫道:“爹,听说徽郡大旱呢。”

“那是徽郡,可与我们这里没关。”

徽郡与京城、秦郡原本相隔不远,但对他们来说,仿佛那是遥远得如同另一个国家的事。

老农夫道:“还等下雨好种呢…”

云罗笑着走在田埂地边,“老人家。你放心,幸许就这一两日就要下雨了呢。”

老农夫摇了摇头,带着急切的情绪,“你瞧这天,连云都没几丝。能下雨吗?”他好奇地看着面前这一对长得俊美的少年,个比个的长得好看,活了这大半辈子,这样的人物当真是第一次见到,就跟画里走出来的。

“会!一定会的。”

老农夫笑道:“借公子吉言。”

云罗往庄稼田的深处走去,她喜欢这样的田园风,就连袁小蝶都似换了一种心情。

“公子。你怎么知道这一两日下雨。”

“安慰老人家的,他们一年的收成可都指望在庄稼上,我想…上天总是眷顾好人的。”

袁小蝶好久没见云罗这样轻松了,勾唇笑了。

两个人还没走出庄稼田,一股清风拂面。

袁小蝶用手挡额,远眺着:“公子。天边有团乌云,不知道会不会下雨。”

云罗道:“有雨天边亮,无雨顶上光。”

袁小蝶一脸错愕,这倒像是农人们常说的,“要下雨了。回到我们的下车的地方,只怕又得大半个时辰呢。”

云罗笑道:“既寻户农家吃午饭。”

二人说笑着往就近的农家奔去。

敲了村头第一家的门,里面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来了。”

开门的,是一个大户人家丫头装扮的姑娘,生得如花似玉,她一脸惊愕,忙欠身道:“你是谢公子?”

“谢公子?”云罗吃惊。

袁小蝶在惊诧之后,扮着男人的语调,“怎了?来这里不可以吗?”

那丫头忙道:“不,这里还没收拾好呢,能劳公子明儿午后来么。”

“哦。”袁小蝶应了一声,“那我们明午再来,你得备好了。”

那丫头又欠身应了声“是”,她一脸迷茫,“不是说好了明儿来的么?怎今天就来了,是六公子听错了?”

袁小蝶拉着云罗,待走得远了,方低声道:“公子,那丫头是昭宁郡主身边的栀香。”

栀香?云罗回头,那户小院的院门已经合上。

“公子还记得早前我们的人回报消息,说栀香奉昭宁郡主之命在城外租了院子,正在准备新房的事。”

难不成,就是在这里?

云罗放缓脚步,栀香准备的新房是给凌雨裳用的,凌雨裳要和谁成亲?堂堂神宁大公主的女儿没有私下与人成亲的道理。

袁小蝶道:“公子,这天真要下雨了,快走吧。”

“前面有家山神庙,就去那儿吧。”

主仆快奔几步,还未进山神庙,就听到头顶电光一闪,紧接着便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声,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云罗笑着、跑着,与袁小蝶一前一后的进了山神庙。

下雨了!

终于下雨了。

对于农人们来说,盼的正是这场甘霖。

主仆二人坐在山神庙里,看外面的雨,吃着果点,笑眼微微。

下了一个时辰后,雨终于小了。

山间有雨水潺潺的声响。

主仆二人出了山神庙,往回赶路,赶了不多久,又遇上了一场,只得在就近的农家安顿下来,不曾想近暮时分又放晴了,方又继续赶路,回到下马车的小镇乘车回城。

一路上,云罗都在想凌雨裳的事。

雨后的山野,空气清新,有一股泥土的芬芳。

农人们正顶雨在地里插番薯苗,即便浑身湿透,却是湿得欢喜,忙得开心,还连连夸赞着这雨下得好。

回到绿萝别苑,阿青送来了两大碗姜汤,生怕她们淋了雨。

袁小蝶连说“我们没淋着雨,雨停赶路,雨一下就近寻了农家避雨。”

阿青并不坚持,笑着离去。

云罗喝了姜汤,轻声道:“再打听一下凌雨裳的事。”

袁小蝶应声离去。

云罗还是不明白,凌雨裳要准备新房做什么?不由得忆起那日在郑府赏花宴上听到的事,郑二小姐说过,凌雨裳忌恨三月二十六那日去添妆的小姐们,怀疑是她们在她绣阁埋下了诅咒她的小人,才使得她姻缘受阻。

想到此处,她顿时只觉豁然明朗。

袁小蝶已经回来,折入内室,喝了几口水,方道:“昭宁郡主还住在宝相寺。”

云罗走近桌案,拿了笔,在纸上写道:“鬼神之说,信则有之,不信则无。姻缘之事,属你难溜,非你难留。望自重!”写罢之后,云罗看了一眼,她用的是朝廷通常官文的标准字体,也是童试、乡试、会试时规定的专用的字体:楷书。这种字体,很难辩认笔迹,看起来似乎都一样的。

袁小蝶迟疑道:“公子,这是…”

云罗看着纸片,“凌雨裳着了魔,认定她和慕容祎难结良缘,是被人诅咒的,所以她要与人成亲解了诅咒,才令栀香在山野准备新房。”

袁小蝶诧异出声,颇是不敢相信。

有时候,一个人走进死角,便认死理。

凌雨裳许是对慕容祎的感情陷得深,陷得太深了,也至于难以放手。

“公子这是要我把这纸条送给她?”

云罗点头,“但愿她有所顾忌,不至于一错再错,我是要报复神宁府不假,但我更多的是针对神宁和凌德恺。”

是她令慕容祎与凌雨裳退的婚,她报复神宁与凌德恺时,凌雨裳和凌学武都是她要利用的棋子。

“以属下对昭宁郡主的了解,不会因为这张纸条放弃计划。公子又何必多此一举!”

“不知便罢,既然知道了,就得奉劝一句。我已劝过,她若坚持,若是他日痛苦,便是她自找的。”

袁小蝶咬了咬唇,小心地看着云罗,“在公子的心里,到底…”却没有说出来。

云罗冷笑道:“可怜之人必可恨!凌雨裳如斯。”又道:“让她看到就行。”

袁小蝶接过纸条,转身消失在夜幕。

外面,又下起了大雨。

袁小蝶进了宝相寺,避开僧人的视线,大大方方地走在香客院附近。

后园里,凌雨裳领着奶娘、桂香正在散步说话,语调倒是平静的,谁能想到,这个容貌美丽,声音温柔的女子会有一个狠毒的心肠。

袁小蝶进了她住的香客房,将纸条搁放到床上,一个闪身出来。

过了半炷香时间,凌雨裳回屋,正要歇息,却看到床上有一张纸,看罢了字,大喝:“谁?刚才谁来过?”

桂香瞧了一眼,可不是古怪么?她们就在外面呆了一会儿,怎就有人送了纸条进来。

凌雨裳挑着眉,望着黑夜:“有本事,你别藏头藏脑,放下一张纸条要胁本郡主,算什么本事?给本郡主滚出来!”

袁小蝶藏身暗处,那不是要胁,而是在提醒她,摇了摇头,当真辜负了云罗的一番好意。

182 冒名顶替

栀香与豫王府的六公子勾结,只怕这背后还另有文章。袁小蝶想到这儿,便拿定主意,明儿就盯着王家庄那处被栀香租下的院子。

次日巳时二刻,凌雨裳唤了奶娘与桂香,冷声道:“奶娘在屋里呆着,我有些闷了,要带桂香去郊外走走,我们会尽快回来的,若是回来得晚些,你也不必大惊小怪。要是赶不回来,自会着人给你捎消息的。”

奶娘只觉得凌雨裳似有心事,昨儿有神秘人留下纸条,凌雨裳一看就颇是生气,“郡主这是…”

不待她说完,凌雨裳的眸光里掠过一道寒光。

奶娘再不多说了,“昨儿下雨,郊外路不好走,郡主得小心些。”

凌雨裳起身,携了桂香自寺中后门离去,外面有一早雇下的轿子。

王家庄某小院,凌雨裳坐在铜镜前,看着里面一袭大红衣袍的女子,美艳动人,她曾想过就这样嫁给慕容祎,可她们竟解了婚约。只要她用这样的法子解了巫蛊诅咒,一定可以和他再结良缘。

桂香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拉了栀香去一边,低声厉斥:“栀香,你不要命了?若是被神宁大公主知道,定饶不得你。”

“桂香!”栀香推开她的手,“要是我不帮郡主办成此事,她也一样饶不得我。”她略顿片刻,“桂香,你训我,还不如去劝郡主,事到如今,她还能停手么?”

桂香忆起昨晚的那张纸片,明明似有人在暗中相劝,可凌雨裳却认为是要胁,那人的意思再是明显不过,鬼神之说不必信,姻缘之事也不必要求,是劝她要看得开些。

栀香冷声道:“到了今日,我们谁也不能阻止。我要不照郡主的意思着办。她会用钗子活活将我给扎死的。桂香,你只知道自保,我呢?”她摇了摇头。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栀香道:“你去开门。我去禀报郡主,想来是那谢公子到了。”

桂香咬了咬唇,她一个丫头,哪里能劝得住凌雨裳。凌雨裳一使起性子来,连奶娘都怕得要跑开。奶娘的面子都不开,一旦动怒,打骂奶娘如同打骂丫头婢女一般。

栀香回头,只见一个着大红袍、戴着狰狞面具的少年进了院子,身后跟着两名护卫。不是说是谢畴公子么?怎的瞧着那身形有些面熟。

凌雨裳看着铜镜一侧的面具,那是一只笑脸面具。“谢公子来了?”

栀香道:“是!进院子了。”

“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和桂香去西屋候着吧。”

这座农家小院不大,只三间正房,东边是厨房。西边又盖有两间厢房,不过是个小户之家,因栀香花钱租下半年,这里的人都搬出去了。

红袍少年大摇大摆进了花厅,微眯着眼看桂香,“哟,这王少奶奶的陪嫁丫头生得不错。”

桂香立时垂首。伸手拽着栀香。

栀香的身子微颤,不由得“你…”这分明是六公子,是六公子的声音,她对这声音再是熟悉不过了。

红袍少年笑道:“若是你们俩是王少爷的侍妾,在下倒不妨帮忙,让你们得个儿子。哈哈…”

桂香羞愤地咬着唇,居然以为她是侍妾,很显然,栀香和凌雨裳都很小心,不知道编排了一个什么身份出来。骗了这位谢公子。

看他进了东屋,桂香愠怒道:“栀香,你找的是什么人?”居然连她们也给打趣欺负上了。

栀香哪敢说这人是六公子,道:“这是郡主指名要的人,他…他是谢公子。”

桂香拉了栀香躲回西屋,院门口自有两名护卫守着。

六公子进了东屋,合上房门,便看到床上坐着一个大红衣的女子,头上顶着盖头,屋子里还贴有囍字,还真当成了洞房一般。他且当是练习,就当他是与李小姐完婚。

六公子笑呵呵地走近床上,正要抬手揭盖头,凌雨裳已抢先掉下,露出一张戴着笑和尚的面具,冷声道:“正事要紧。”

六公子转过身去,褪去红袍,待他回头,发现凌雨裳已平躺在床上,仿佛一头待宰的羔羊。他故意扮出陌生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服侍过男人。”

“谁说的?”凌雨裳冷问,“我男人生了不儿子,要不是婆母逼得紧,我…我也不会想出这法子来。”

编,让她编。

而他,只是陪她演一出戏。

因是戏,不需要担任何的责任。

但他可以拿捏住凌雨裳。

六公子爬上了床,疯狂而粗鲁地下手,身子一俯,撕扯着凌雨裳的衣裙,凌雨裳不敢大叫,闭阖着双眸,耳畔是缎帛撕裂的声音,当身上一凉,一枚粗鲁的吻落在脖颈,不是亲,而是在咬,似要将她脖颈上的肉生生的撕下来。

凌雨裳拼命的咬着双唇,心里却把她身上的“谢畴”臭骂了千遍万遍,都说他最是个温柔体贴的女人,可他分明就是要将她给撕碎了一般。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桂香与栀香相对而坐,彼此都不再说话。

过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听到了一阵声响。

六公子穿着大红袍,大摇大摆地出来,东屋里,飘落着凌雨裳的衣衫,红袍、中衣、小衣…到处都是,有的已经被撕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