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宁便将自己派两名武功最高强的侍卫杀轻薄韩大小姐的贼匪、行刺谢玉本的事说了一遍,又听说行迹败露,只要狠下心肠欲杀人灭口,未想张虎竟未饮下茶水,反而被他给逃脱。

“你…”凌德恺想要斥骂,立时道:“这侍卫家里还有什么人?”

神宁顿时回过神来,“只要他的家人在本宫手里,他不敢乱说话。”

凌德恺舒了口气,“已打草惊蛇,若要再下手只怕更难。后日,纪罡便要审理‘摧花案’。”

儿女都是债,凌雨裳不是个省事的。近来连凌学武也没了踪影。

凌雨裳坐在郡主阁,府里发生的事她都知道了。

桂香道:“郡主,天色不早,早些歇下。”

“歇!歇…”她一连说了十几个歇。“你瞧我现在能睡得着么?后日大理寺便要审理此案,可是侍卫逃走了,而他的家人竟被抢先一步给藏起了…”

这名侍卫何时有这么大的本事?凌雨裳觉得暗处有一只手正无形的推攘着,就似她所有的秘密都被偷窥得一清二楚。

忐忑不安中就近了六月十五。

云罗一身轻松,站在院子里翘望着天上的明月。

这日,云罗领了男装袁小蝶,前往大理寺凑热闹,大理寺的衙堂外已经站满了人,挤挤挨挨,议论纷纷。除了百姓外,还有几家受害小姐家里的忠仆。

堂上高悬着“明镜高悬”的匾额,案上放有惊堂木、令牌等。公堂两侧置有桌案,案前坐着笔录,长身静立着十名腰佩刀剑的衙差。着清一色的衙差服,面无表情。在靠近堂下处,左右又置了两把椅子,据百姓说,那是给讼师准备的。

辰时一到,在一阵“威武”声中,纪罡衣着紫红色的官袍大步移向案前。握起惊堂木,重重一拍:“传苦主!”

只见郑府大管家移到大堂,深深一拜,道:“小人是礼部尚书府的大管家,奉我家大爷之命前来大堂。”

纪罡又喝一声:“传被告。”

堂内堂外一片哑然,过了许久也未见被告。

纪罡重复了三遍。响堂木一拍,仿似地动山摇,“来人,前往神宁府缉拿被告归案。”

音落,只听外面传来一个妇人犀厉的声音:“谁要到神宁府拿人?”却是神宁大公主一袭盛装。不像是来公堂打官司,倒像要去赴一场最盛大的宴会,她的身后跟着同样盛装华服的凌雨裳。

纪罡起身,抱拳令人移了两张贵妃椅。

神宁怒视着郑府大管家,“就是你要状告我女儿?你告我女儿何罪?”

郑大管家朗声道:“昭宁郡主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勾结贼匪玷污官家小姐、为非作歹…”

神宁冷哼一声,大笑起来,直笑得众人毛骨悚然,“口说无凭,你且拿出证据来,否则,你便是诬告。”

纪罡道:“请神宁大公主入座,下官要审案了。”

凌雨裳面露惊慌,垂首静立在神宁身后,两只手紧拽着帕子。

神宁端坐大堂上,就算神宁府是被告,因她身份贵重得赐座位。

郑大管家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陈述着郑府赏花宴那日发生的事儿,程四小姐的被辱惨死,及她临死前对凌雨裳的控诉。

纪罡惊堂木一拍,“来人,传证人。”

上堂的是两名丫头,二人一一介绍道:“奴婢是郑府的丫头吉儿。”“奴婢是文府丫头茉莉。”

吉儿道:“那日郑府设下赏花宴,奴婢亲眼瞧见昭宁郡主与两名黑衣人行迹鬼祟地在郑府桃林底下说话。”

凌雨裳面露异色,她更善于背后使坏害人,可这等公堂之地还是第一次来,显得有些紧张。

神宁给了她一个“你放心”的眼神,“笑话,要真是我女儿所为,自己家里一早就谋划好了,岂有等到府上后再行事的?”

神宁身边的桂嬷嬷道:“禀公主,这丫头是郑府的人。那日赏花宴上郑府出了事,看走了眼也是有的。”

茉莉深深一拜,道:“请大人替我家小姐做主,我家小姐便险些被她所害。”

207 公堂对峙

文府愿意让丫头出面作证,一方面是气不过凌雨裳的所作所为,再则文、郑两家联姻,已是亲戚,既是郑府的人要靠昭宁郡主,他们自得出面。

吉儿道:“奴婢这里有一纸昭宁郡主亲手所写的名单。”

有衙差接过证物,奉递到纪罡面前,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十几个小姐的名讳,其中有几个已经用笔勾掉。

吉儿道:“但凡勾掉的,便是成功毁人名节的小姐,剩下的诸人是昭宁郡主意欲…”

不用看,神宁也知道那纸确实是凌雨裳所想,她不想知道那是从何而来,但是绝不能让他们坐实了凌雨裳的罪名。“一张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所谓名单,就想陷害我女儿,荒谬!”

袁小蝶侧眸看着一边始终不动声色的云罗,她仿佛置身事外,只是来瞧一场她喜欢看的热闹。

神宁一抬手,桂嬷嬷递过一沓纸。

桂嬷嬷面无表情地道:“随便从哪里寻出一张就是我家郡主的笔迹?这里面亦有官家少爷、公子们的笔迹,更有闺中小姐们玩耍时作的诗词歌赋,那不过是郡主在初春赏花宴时邀请的一页宾客名单,便说成是郡主欲害之人的名单。照这丫头所言,要是他们请的邀请贵客出了事,这主人都得担责任了?不仅是得担当时,还得担一年、两年…但凡他们出了事,就是这主人的事?”

人证,不足信服。

物证,又被质疑是邀请宾客的名单。

这些证据都太过轻浅,纪罡厉喝一声:“传证人张虎!”

凌雨裳惊恐万分,这名字正是张虎的名讳,她吩咐过他去闺中轻薄候小姐等人。

神宁握紧拳头,果真是被人救走了,居然在这里等着,还心存侥幸。不想对方却是早就准备好了。

张虎昂首挺胸上了大堂,行礼道:“在下张虎,原是神宁府的侍卫…”他一五一十将凌雨裳如何令他与已死的李豹扮成采花贼入深闺轻薄小姐,若是不应。便要刁难、对付他的家人细细地说了。

袁小蝶一脸惊愕,“公子,让他出证,这是不是太顺了?”

张虎是神宁府的人,如果不是神宁要害他性命,又想害他全家,张虎为了自保,不得不出面作证,只是并没有说出最关键的事,没说神宁要他杀六名地皮的事。更没有神宁欲杀他灭口之事。不说杀人之事,最多也就说他奉命轻薄小姐,而他是奉命行事,罪不及死。

云罗心头有道不出来的沉闷,眼瞧着就要让凌雨裳声名俱毁。可如今瞧来并不能如她所愿,神宁的确是个人物,居然能黑白巅倒,即便在人证、物证面前,一切都显得有些苍白。“他到底有顾虑,能出来作证已属不易。”

人群里,有人大喊一声“严惩凌雨裳!”音落。又有人跟着叫嚷了起来,“严惩凌雨裳!偿还公道!”声音此起彼伏,让审案的纪罡几度无法再进行,而公堂外的百姓群情激愤,声声高呼“严惩凌雨裳”。

公孙先生走近纪罡,在他耳畔低语了两句。

纪罡大声道:“传下一位证人。”

很快。一个着绿褂的丫头出来了,年纪约莫在十五六岁的样子,裣衽道:“奴婢是昭宁郡主身边侍女栀香的同乡珮儿。栀香离开神宁府前,便猜到她知晓太多,许昭宁郡主不会放过她。所以就令人写了一纸证词备着。”

袁小蝶扭头看着云罗。

云罗定定心神,栀香明明还活着,听这珮儿的意思,到似她已经死了。为了说服栀香上堂作证,云罗为此私下寻了六公子商谈。

她知道这件案子颇是棘手,要是能做个干净俐落的了结自是最好的。可现下,除非还有足够份量的人能证明凌雨裳是幕后的主使。

她当时想到了一个人:栀香!

云罗请了六公子来后花园凉亭说话。

六公子看着云罗,道:“你要栀香出面?这…也许会害死她的。”

云罗冷瞥了一眼,“你不是为千绿的死痛彻心扉么?而今连仇都不敢替她报了?你以为栀香不出面,他日凌雨裳就会放过她。她藏得越深,以凌雨裳的性子只会更想要了她的命。与其避让,不如迎敌一搏。”

六公子摆了摆手,“你容我想想。”

云罗离去,脚步依旧轻盈。

六公子歪头道:“她似乎很厌恶神宁府…”如果是蜀王府的敌人,那么就是豫王府的朋友,可这神宁府就是个墙头草,早前是支持豫王府,就因当年神宁提出要把凌雨裳许给慕容祯为正妃被豫王妃所拒,神宁府就改支持蜀王府。

云罗当时以为,自己那番话六公子许是动心的,可没想到栀香没出面,只令人送来了一纸所谓栀香的证词。

神宁笑道:“就那两页纸,便要证明我女儿之罪么?谁不知道那不过是死人,据本宫所知,栀香只是个丫头,大字不识几个,这会不会是有人乱写冒充的?今儿本宫这里早已经备好了几个精通查验笔迹之人,要不令他们查验一番。”

珮儿面露慌色,争辩道:“禀大人,这证词确实是栀香留下的,上面还有她画押。”

云罗心下暗骂了一声“不好”,很显然,这证词是刚准备的,但凡精通笔迹的人,都会瞧出这是新写的,而照六公子对外的言辞,早在上个月栀香就已经死了,死了许久的人怎么可能还留下指控他人的证词。

这事,除非栀香出面。否则六公子精心准备的证词也成了一张废纸。

云罗有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原以为一切都会照着她的预期进行,没想一一呈现的证据都被神宁给驳了。她第一次对神宁有了别样的认识,神宁刁蛮,却又强势,她努力地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就是想与之可以抗衡,现在才明白,对付神宁这样的敌人,根本不需要正大光明的法子。而她不善行阴谋、坏事,自来处事磊落。

纪罡令公孙先生进行查验。

神宁带来的牙行先生也帮忙看了。

“禀公主、纪大人,这证词应是最近两日写的。”

神宁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纪大人可听见了,这个贱婢要诬陷我女儿,栀香早已死了,一个死人哪来的证词?诬陷当朝郡主,纪大人,该当何罪!”

一抓住机会,神宁便咄咄逼人,气焰强势得不可退让,一双眸子化成了厉剑一般,似要将珮儿顿时盯出两个窟窿来。

纪罡面露难色,在开堂审理之前,所有的证人、证词都得到了证实,而他也明白栀香没有死,只是身负重伤。

除非栀香出面,珮儿定会因诬陷当朝郡主之过被当廷杖责。

云罗心下发紧,六公子到底还是护着栀香,不想栀香抛头露面,可是今日是最好的机会,要是不能让凌雨裳的罪名坐实,而纪罡领了皇旨,必须在今日结案。

公孙先生抱拳道:“按照我律例,诬陷命官、朝臣,当堂杖责二十大棍。”

珮儿一听,惊叫起来:“大人,奴婢没有说谎,奴婢没有说谎,这确实是栀香的证词,并不是诬陷。”

神宁厉声道:“众所周知,栀香在上个月就死了,而这证词是最近两日的,这不是诬陷难道还是真的?”

珮儿摇头,她生得娇弱,二十大棍下去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而当廷遭受杖刑,这让她往后如何做人,公堂外挤着那么看热闹的百姓。

纪罡抓起一片令牌,扬手一呼:“执刑!”

皇家的颜面得顾,律例更得遵行。

珮儿被两名衙差按下,正要落棍,只听外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请慢!奴婢便是栀香!”

但见巧芝、曾经的栀香衣着一袭寻常的衣衫,神色憔悴地出现在人群里,身边跟着一个服侍的婆子,正缓缓而来。

凌雨裳此刻如见了鬼,指着她支支吾吾地大嚷:“娘,她…她…”

栀香该是死了,可现在却出现在人群里。

她一边走一边道:“纪大人,那证词上所写所叙全都是真的。昭宁郡主于三月二十七日被广平王退亲,之后,就在她居住的郡主阁里挖出了巫蛊小人,她怀疑是三月二十六日给她添妆的小姐们所为,她列写了一张有十六人的小姐名单,要对她们进行一一报复…”

凌雨裳跳着脚,伸手骂道:“贱婢!那是本郡主写的邀请女宾客的名单,你想害我,你想害我…”

栀香,不,她现在叫巧芝,冷厉地迎视着凌雨裳,“我做了豫王府六公子的人,因我知晓太多的消息,昭宁郡主便派人行刺于我。六公子为了保全我的性命,故意对外宣称说我已经伤重而亡…”

人群里,六公子举手朗声应答:“纪大人,在下可以证明栀香所说的每一句话。”

云罗心头一沉:她并没有说服六公子上堂作证,就连栀香能出现在公堂,也是她意料之外的事。因为六公子虽然无耻、下流,可还算有点良知,他对女人不可能专情痴心,却会护着自己的女人。

神宁秀眉微挑,厉斥道:“慕容禄,你跟着起什么哄?还不滚下去。”

六公子看了一眼,不以为然,抱拳道:“纪大人,栀香早前是昭宁郡主身边服侍的侍女。”他一扭头,看着张虎道:“如果我没猜错,那晚在豫王府行刺栀香与本公子的人是你和李豹?”

208 指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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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虎垂眸,应道:“确实是在下与李豹,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昭宁郡主说,栀香知晓她太多的秘密,绝不能让她活到明日天亮…”

凌雨裳恐慌不已,跺着脚,便要冲栀香飞扑过去,没想六公子纵身一闪,将栀香护在身后,冷凛地道:“你想做什么?”

“贱婢!你这个贱婢!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撕成肉酱…”

一个要扑,一个要护,公堂之上闹成了一团。

神宁公主紧拽着衣裙,飞快地想着对策,她怎么也没想到,栀香居然没有死,还上堂指证凌雨裳。

怎么办?怎么办?

她的目光一转,只见凌雨裳的奶娘哭叫着走出人群,叫嚷道:“大人、青天大老爷,不关我家郡主的事,是奴婢做的,是奴婢做的呀。”

神宁推出一人替凌雨裳顶罪,这原是云罗预料之中的。

奶娘重重地叩头,“公主,是奴婢对不住你,是奴婢做的。奴婢一手将郡主带大,不忍看她被那些所谓的名门小姐们笑话、欺负,所以背着郡主做了许多事,买通乡下的地皮,在韩大小姐回府的路上劫持、污她清白…”

神宁气急,抬起一脚,狠重地踹在奶娘身上:“死奴婢!居然害我女儿至此,你怎么可以如此行事…”

凌雨裳先是一愣,很快回过神来,似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扑向奶娘,又抓又骂:“我待你不好么?你为什么这样害我,如此累我名声。那些小姐,都是我的手帕之交,好姐妹、好朋友…”

无论神宁、凌雨裳如何打骂,奶娘只不停的认罪:“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前着郡主做了那些事,奴婢是气不过她们如此欺负郡主…”

巧芝的手轻抚在伤口上,那是腹部,她虽保住了性命。可被剥去了做母亲的资格。这一切,全都是败凌雨裳所赐。“这么说,所有的罪责都是奶娘指使的?”

凌雨裳似要吃人一般。

奶娘咬唇,道:“是!害人的事全都是奴婢干的,与我家郡主无关。”

以为有人认罪,凌雨裳就无罪了?

巧芝冷笑一声,“要不要我提点奶娘一二,五月十五宝相寺…”

奶娘快速地想着,那一天她陪凌雨裳在宝相寺烧香,并没有做什么事。后来昭要说要去乡下庄子散散心。

“奶娘是真的记不得了,还是不知道昭宁郡主所作所为,要是你真不知道,奴婢不介意说出来。”

凌雨裳瞪大眼睛,往巧芝扑了过来。却被六公子给拦住:“贱婢,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你想杀我,奴婢当然知道,你已经派人杀过奴婢一回,要是奴婢死于非命,定是你凌雨裳所为。”巧芝大着嗓门,不畏不惧。大声道:“五月十五,昭宁郡主为破巫蛊‘姻缘劫’之法,背着父母,在乡下与人做了一日夫妻,洞房花烛,缠绵悱恻。事后各不相识,井水不犯河水…”

此言一出,整个公堂内外一片哗然。

堂堂当朝郡主,居然与人做出这种苟且之事。

凌雨裳早已经失态,身子一颤。跪下双膝:“娘,我没有!我没有!是那贱婢害我,你要相信我,女儿没有。”

巧芝大声道:“奴婢敢害你么?你一心想嫁给广平王,认定是那些无辜的小姐设下巫蛊之术害你,为破‘姻缘劫’,你什么都愿意做。如果奴婢说的是假,请大人派稳婆、牙婆验身,看郡主是否还是完璧之身。”

奶娘早已经瘫坐在地上,她可以认下所有的罪,可是这件事,她却不能认,因为早前奶娘一点都不知道。更不晓得,那日凌雨裳离开就是为了做这件事。对了,那些日子,凌雨裳似乎很是相信巧芝。

奶娘厉喝一声“巧芝”,“是你害郡主?是你在害她?”

“我能害她吗?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而奴婢只是一介丫头。她一心想着破解‘姻缘劫’之法,是她逼着奴婢给她寻个年轻俊美的男人,要与人做一日夫妻,好让她可以与广平王再续良缘。”

凌雨裳大嚷:“你胡说!”到了现在,她不能认,要是认了,她的名声就全毁了。

巧芝道:“大人,为辩明真伪,请大人令稳婆给昭宁郡主验身!”

“我不要!”

“为什么不敢验身?那是因为你早被男子玩过了,已非完璧,你甚至连那男人的脸都没瞧清楚,为了瞒住对方,还要戴着面具。完事之后,你还令奴婢给那人送了二百两银子…”

最后这一句,立时引得公堂外的百姓议论纷纷,一早就听说男子入青楼要花银子,没想居然还有这等好事。

神宁低头,看着膝前楚楚怜人的女儿,她信了巧芝所言,要是没有的事,巧芝不会说得言辞凿凿,她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与人做出这种事,女儿家闺誉算是全毁了。

纪罡一拍惊堂木:“今日所审乃是‘摧花案’,与此案无关的事不必再说。”稍顿片刻,朗声问张虎:“你指证,派你杀害巧芝,入深闺轻薄官家小姐,皆是受命于昭宁郡主?”

“是。”张虎直应,“为了让在下能顺利进入各位官家小姐的闺阁,昭宁郡主还为此特备了闺阁地图,这也是在下和李豹二人能成功得手的原因。”他捧上几张地图,正是几位闺中失节小姐家中的详细地图。

凌雨裳因为巧芝这么一闹,六神无主,全无应对之法,就连神宁也被突然出现的事感到诧然,即便她有备而来,可巧芝说凌雨裳与人在山野做了一日夫妻的事还是令她无法接受。

纪罡令笔录整理了一份供词,“令张虎画押。”转而又问巧芝,“你指证昭宁郡主因为被广平王退亲,怀恨在心,认定是三月二十六日添妆小姐害她,所以她进行了报复?”

巧芝朗声道:“是!”

奶娘忙道:“不是!不是。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我家郡主毫不知情。”

到了这个时候,奶娘还想保住凌雨裳。

神宁面含责备,依是一身傲气。“既然奶娘已经伏法,为什么纪大人还认为是我女儿所为?”

巧芝道:“奴婢可以证明,这些事不是奶娘做的,相反的,奶娘还无数次地劝阻昭宁郡主,让她放手,劝她放弃广平王,说天下男儿多的事,还说那巫蛊小人的事与官家小姐们无关。可凌雨裳就是不信,认定是被她们所害。她说自己得不到最好的良缘,也要官家小姐们得不到幸福…”

奶娘想要辩驳几句,很显然,张虎和巧芝证言获得了众人的信任。

巧芝的眸子里掠过一抹异色,那是狡黠。她指着凌雨裳:“你算什么郡主?面上温柔可人,背里阴狠毒辣,既然做了就敢当,可你连认罪的胆量都没有,不过是因为你有个好亲娘,可是你的所作所为让奴婢瞧不起!你虽有高贵的出身,却给你爹娘抹黑…”

凌雨裳原本又恼又气。此刻听巧芝指着她大骂,突地跳起身来,疯狂地大吼:“是我算计的韩大小姐、候小姐等人,那又如何?谁让她们嫉妒我嫁给广平王,就设下巫蛊害我,我就是要她们尝尝我的痛苦。要她们没男人要,要她们嫁不出去!”

巧芝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朗声道:“纪大人,昭宁郡主认罪了。”

袁小蝶讷然道:“公子,今儿的巧芝好像和以前不一样。”

云罗也觉得奇怪。早前还以为是避让,现在才明白巧芝一开始不露面,就是故意抬涨神宁的气焰,突然出现然后又说出凌雨裳与人做一日夫妻的事,借着这事扰乱了神宁与凌雨裳的思绪,然后又怒骂凌雨裳,迫得她在大怒之下认了罪。

袁小蝶道:“好像有人在背后帮忙。”

云罗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谢玉本。

可是,谢玉本初来京城,还没道理这么快就与六公子、巧芝搭上关系,六公子也出现在公堂上,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居然能说服六公子出面。

神宁扯住凌雨裳,低斥“你疯了”,然,已经迟了,凌雨裳一气之下说出了口,她满眸怒火地盯着巧芝。

巧芝道:“纪大人,今日奴婢上堂作证已经开罪了凌雨裳母女,若是奴婢突然身亡,必是这二人所为,还请大人护奴婢周全。奴婢看不过昭宁郡主屡屡陷害官家小姐,饱受良心折磨,方上公堂作证…”

也就是说,她若是意外死了,这凶手必须是凌雨裳、神宁母女。

神宁气得咬牙切齿,与奶娘使了个眼色。

奶娘大叫:“纪大人,此事与郡主无关,是奴婢做的,是奴婢做的!”

任她说破了天,但现在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指向凌雨裳。

公堂外的百姓也不信这是奶娘所为,买通痞子玷污韩大小姐,这就不是一个下人奴婢能拿得出的银子,又令人去杀六名痞子,更不是一个下人就能够轻易做到的。一介下人如何能使唤动从七品的侍卫?

纪罡一拍桌案,大声道:“来人,着巧芝画押!”

巧芝在供词上按了手印,末了,得意地瞪着凌雨裳。害她再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她也要凌雨裳身败名裂。

纪罡厉声道:“昭宁郡主收押大理寺大牢。张虎关押大牢,等候发落。退堂!”

神宁陡然起身:“纪罡,你没见奴婢已经认罪,为何还认为是我女儿所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收押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