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祯道:“这回改到五月初二了。”

云罗落定棋子,延一回还可理解,连延后两回。这就令人费解了,“难不成谢家不想娶凌雨裳?”

“安康大公主是何等骄傲之人,若不是皇上下了赐婚圣旨,只怕更不愿意呢,这次延期的原因是。她只得这一个儿子,一定要风光大办,说筹备聘礼不易。”

说是不易,只怕还是银钱上的事。

谢家是捉襟见肘了,即便贵为安康大公主的爱子,筹备聘礼颇费时日,云罗听慕容禧说过,典卖好些东西,这才筹了二万两银子。

安康大公主是先帝最受宠爱的公主,先帝一去,她在谢府的地位自然是一落千丈,加上她自幼与神宁大公主不对付,而神宁尚有当今皇帝撑腰,可安康大公主的同胞兄弟远在辽郡,就算想要帮扶一把,怕也不易。

慕容祯压低嗓门,“实是安康大公主写信给辽王,要替谢畴求娶辽王之女为平妻。”

辽王因与当年还是皇子的皇帝有些过节,先帝驾崩,被昌隆帝封为辽王,而驻守辽郡的守将却是与昌隆帝一道长大的心腹侍卫,这用意最是明显,就是要这守将替他盯着辽王。

辽郡一带地广人稀,冬天又寒冷非常。

慕容祯补充了一句,“安康大公主特意说明,不敢委屈了王妃、侧妃之女,求娶辽王侍妾所生的庶女即可。”

庶女为平妻,可那也是辽王府的郡主,身份在凌雨裳之上,这摆明了就要给凌雨裳难堪。

慕容祯道:“早在十几年前,安康大公主与辽王便说要亲上加亲结为儿女亲家,这两日,神宁母女正为这事跟安康母子闹不快,可安康说什么也不肯让步,说辽王府的郡主已经甘为平妻了,还要人家怎的,不能抗旨,更不能言而无信。”

云罗微眯着双眼,一副静待看戏的深色。

早前没有听说过安康大公主府要与辽王府结亲,如今就突然冒出来了,这是因为安康不甘心给自己的爱子娶了凌雨裳那样的女子为妇,凌雨裳失德、失节,哪堪为嫡妻,虽说娶辽王之女为平妻,虽未过门,孰亲孰疏已一目了然。

“凌德恺弹劾各郡地方官员,说他们与当地富贾沆瀣一气,官商勾结,一并连各郡藩王也给得罪了,今儿早朝,吏部就收到了好几份八百里加急折子,弹劾凌德恺贼喊捉贼,居然还有人道出这些年神宁大公主府以与各地富贾为名共同经商为由,实则不出一纹从中坐收盈利…”

凌德恺弹劾人,却先被人给团团围住了。

云罗道:“谢家故意拖延与凌雨裳的婚期,其实就在等到凌德恺与神宁获罪?”她微阖着双眸,“既然广平王可以直接将凌德恺一人来做这事,为什么又扯上护国公李家。”

慕容祯道:“他是在加大皇上的关注,又或他并不是真心要与李家结亲。”

现在,慕容祎已经与护国公的嫡幼女李筠竹订亲,既不是真心,又何必要订亲?

慕容祎已经退过两回亲了,再有三回,他让世人怎么看?

近在她面前的男子,让她越来越了解。

而慕容祎现在的所为,却让云罗越发难以理解。

慕容祎看似温润,有时候更显自私,或者说他太在乎得失成败。

反倒是面前的慕容祯,初识时的霸道,到现在一路走来对他的认识,她反生出了几分好感与默契。

云罗捏住棋子,“你只需要把慕容祎是第一个捅破官商勾结的事传扬出去,就能让他腹背受敌?”是试探。

如果这第一个捅破的人是慕容祯,以慕容祎的性子一定会趁胜追击,绝不会给慕容祯喘息的余地。

慕容祯勾唇一笑:“到了现在,你还喜欢他?”

云罗更想知道,慕容祯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在她打听到的消息里,说他是个为达目的近乎不择手段的人,可一年多的相识,她却越来越感觉到他不是这样的人。

她垂下眼帘,含着浅笑,落在他的眼里带着几分苦涩。

慕容祯定定心神,“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和他之间,无论谁胜,输掉的那个可以平安活下去。”

她定定地看着他,是的,直到现在她还是这么想的。

年少结识的缘,慕容祯留给她的印象并不好,而幼时的慕容祎便俊美得像个谪仙。

他第一次露出一抹温和的、痴恋的眼神,炽烈得像阳光,然后一个自在地勾唇一笑,“我答应你,若我胜出,我定不会落井下石,就算给不他荣华富贵、权势名利,我会让他丰衣足食地活下去。”

云罗失声低笑,“你就如此有自信?”

慕容祯吐出几字:“知己知彼,百胜不殆!”

慕容祯了晓慕容祎的一切,包括慕容祎的棋风。但慕容祯半隐半显、半明半暗,慕容祎从来就不曾接触与了解到真正的慕容祯。

棋盘上,云罗又输了。

与慕容祎对奕,她还有几分胜算的把握,与慕容祯下棋,却总是那个输掉的人。

易嬷嬷站在花厅门外,俯身禀道:“豫王世子,皇上请你去太极殿议事。”

慕容祯抱拳道:“公主保重,在下告辞!”

他携了小邓子迈入太极殿,一瞬间,慕容祯以为自己走错了,眉头微蹙,但见太极殿上,莺莺燕燕,桃娇杏媚,美丽的舞伎,妙龄的宫娥,不多不少足站了两列,每列十人。

有一人已先慕容祯一步到了,正静立在大殿一侧。

昌隆帝哈哈一笑,忆起当年送给他们的花种,皆是用水煮过的,原发不出苗来,偏几月后,两人都捧了花入宫,一样的都开了漂亮的牡丹花,一个大红,一个大紫。

这一回…

“祎儿、祯儿,你们也不小了,这是朕赐给你们的绝色美人,每人十名,今儿就带回府去。”

慕容祎一脸迷糊,他已经订亲了,可现在昌隆帝又赐美人,这么多年,昌隆帝可从未赐过。

慕容祯抱拳道:“臣侄谢皇伯父隆恩,万岁万万岁!”

慕容祎相继叩拜谢恩,慕容祯最是狡猾,怎就不拒,慕容祯若拒,慕容祎就可以趁机斥责一番,他居然还心安理得地受了。

慕容祯问:“皇伯父还有旁的事要吩咐么?”

295 赏赐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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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隆帝广袖一抬,“领了美人就退下去吧。”

“是。”

慕容祯领了赏赐给自己的十名美人,心里暗自猜测昌隆帝的用意。

没多久,昌隆帝给豫王世子、广平王赐美人的事就传到了云罗耳里。

告诉云罗这些的是郑非雾。

云罗惊问:“广平王收下了?豫王世子也收下了?”

慕容祎不近女色,云罗一直都知道。

郑非雾笑道:“皇上到底待他们两个不同,没有厚此薄彼,一人十个。”

一定是收下了。

慕容祯以前可是有不少的女人,还是昌隆帝令太极殿的大宫娥、大太监去挑的绝色美人,有的是宫中歌舞坊的美人,有的是从众多宫娥里挑选出来的,一人十人,个个绝色动人。

怎么就没拒绝呢?

她这么难受做什么?心头还有种酸楚。

吃慕容祎的醋?这不可能,上次听闻他与李筠竹订亲,她反而有一种轻松感,既然走不到一块,倒不如早些放下。

她知道自己的心疾,不允许她与男子有夫妻之实。

吃慕容祯的醋?这家伙到底是狗改不了吃屎,昌隆帝赏赐美人他就安心受了,连个推托的意思都没有,没有女人他会死么?他府里不是还有一位淑媛、两位奉应,三个女人了,还不知足,哼!天底下就没见过这样的男子。

只怕这会儿正一脸笑容地往府里去,或者骑在马背上偷窥那十位美人的姿色,想着先第一个要哪个。然后初一排到初十,一月每人轮三晚,他还不带歇的!

云罗嘴里嘟嘟囔囔地道:“皇上赐他就受了?累死他得了,十三个女人。他还真能忙得过来,一看就是种马,牲畜…”

郑非雾道:“公主,没有十三个,是十个。”

慕容祯府里原有三个,加上这十个,可不就是三个么。

“这么多女人,早晚都得累死。”

郑非雾抿嘴笑道:“身为皇家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天下女人最多的当属皇帝,昌隆帝因年少时在战场受过隐伤。不能生育子女,可还有男人的激情,他后宫的女人算比较少的,位于妃位的只得贵妃与德妃,又有七八个位份低小的妃嫔。昌隆帝除了偏宠贵妃外,每月也会去其他几位那里小坐,但一月中只怕要在贵妃宫里呆是大半月,其他剩下十余日德妃宫里有五天,剩下七八天则是其他妃嫔那儿一月一天,不厚此薄彼,倒是做到了雨露均沾。

昌隆帝现在加起来才十个女人。慕容祯就有十三个,当真是比皇帝都厉害。

云罗提高嗓门,“海棠、水仙,明儿一早去百乐门公差房上差。”

是夜,云罗失眠了。

眼前都是慕容祯的影子,仿佛还看见他对着美人含笑说话!

就是个种马。她想他做甚?

他就是纯粹自找的,以她对昌隆帝的了解,昌隆帝疼他都疼不过来,就算他拒绝了,昌隆帝一定不会再有非议。

她在想他…

云罗觉得不可思议。突然又忆起小时候相识,他和她之间的矛盾,再到长大后,洛阳大商会里,他从假山上跳下,将她吓得险些心疾突发…就是这么个一开始留给她很糟糕印象的人物,她却一点点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他偶尔毒舌,他霸道、他阴险狡诈…可就是这样的他,与他相处时,让她觉得自在,让她觉得轻松。

一路过来,他曾在默默地呵护着她。

她总是猜不到他会做什么。

她以为他会收下她的百乐门。可他一转手将她变成了皇商,变成了公主。

她以为他是个卑鄙无耻的人。可他从来都不曾在背后说过慕容祎的坏话,他只是问她:你真的了解慕容祎么?你能确定,他是喜欢的人,不是因为百乐门才与你订亲的?

她曾以为是感情,可最后却证实了慕容祯的猜测。

看慕容祎此人,她不如慕容祯。

她再赖,好歹能看清慕容祯吧。

以她对慕容祯的了解,他怎么看都不像是好女色的人。

可他把十个绝美人带回府又做什么?自然不是当花瓶一样摆在屋子里,而是供他享乐,供他发泄,哄他开心…

不知不觉间,她情感的天秤偏向了他?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杆秤,有人用它来衡得失名利,有人用它来量权贵富荣,而她却用这天秤,称出了一份情感,掂出了一份重量。

那便是,她用一夜时间,用她知晓的生气的低骂证实:她心里有慕容祯!

曾决定,不再爱二手货男人,还是个二、二、二…了多少次货的男人。

老天!

云罗不由轻叹了一声,既然睡不着,不如别再勉强自己,她翻身起床,点了灯,移到案前,有那么多美丽的故事,写什么都可以。

从一开始,她拒绝慕容祯了解自己,到后来不知不觉地为他敞开心扉,这便是她的改变。

垂眸时,一页纸已清楚地写下了“孤女传”三字。

前世的她是孤女,今生的她也是一介孤女。

前世虽有生父在世,却远在万里之外,难以依靠,即便她在孤儿院生活数年,直至她在醉后穿越,也未能见到传说中的父亲,对于她,仅有的印象是照片。

今生,她也有生父在世,却早已成为她的仇人,当她三岁那年见到凌德恺,只一眼便没了好感,那一张脸,就和她前世照片上看到的是如此相似。

原来她的命运、她母亲的命运竟是这样的雷同。

从什么时候下笔?就从谢如茵被害之后,她未曾多想,几乎是一气呵成。用带着激动的、悲愤的、难以割舍的情怀写完了属于自己的故事,她不自知,却不晓得早已因追思过往而泪流满面,那是她对母亲深深的爱。即便过去了很多年,每次想到母亲,她依旧会落下泪来,为母亲深重的母爱,为母亲一直无言无悔的付出,为母亲的卑微又伟大…

虎妞因自幼习武,有着大内侍卫的警觉,听到低低地抽泣声,却见云罗坐在案前,一手握笔。一手拿着帕子,自顾自地悲喜着,自顾自地难受着,就似看了一场最让人激动的戏。

虎妞听海棠和水仙说过,云罗有时候因写一个故事。许会琢磨好些天,也会一宿不睡进行仔细修改。

写罢之后,云罗理好了顺序,在每一页编上页码,然后起身坐回榻上,用《玄女心经》运行了一个小周天,精神也随之大好。见天色尚早再运行一个大周天,待她完毕已是清晨。

霞光透过窗棂,照在屋里,映出一朵朵美丽的光花,落在绣帐,落在地上。映入她的眼帘。

传来海棠的声音,轻柔低沉:“公主,你昨儿说今日要去百乐门公差房。”

云罗伸了个懒腰,道:“让小谭子备好车辇!”

海棠应声“是”。

虎妞已经整衣出来,静静地看着云罗。虽一夜未睡,可她瞧上去和昨晨并无甚差别。

云罗道:“虎妞,早!”

虎妞抱拳回了声“给公主问安!”

云罗吃吃笑了起来。

携了众人出宫,刚到百乐门在京城衙门的公差房院门外,便看到外面停驻着一辆马车,瞧着有些眼熟,云罗正讷闷,水仙一语道破:“公主,是嘉勇伯府的马车。”

水仙的话音一落,听到几个叽叽喳喳的女孩声音,萧初雪率先跳下了马车,领着丫头小冬奔了过来,欠身道:“给二姐姐请安!”

萧初疏不紧不慢地道:“给云罗公主问安!”

水仙打起车帘,云罗浅笑盈盈地扫过,萧初真扯着嗓子连声唤道:“二姐姐!二姐姐!我今儿起了大早,特意做了二姐姐爱吃的花瓣粥,还热着呢,二姐姐可得多吃些。”

云罗下了马车,轻声道:“因这是公差房,不可以太吵的哦!”

萧初雪见云罗与萧初真说话,心头不悦,萧初真就会和她抢风头,忙道:“她哪会做什么粥,还不是春姨娘做的。”

萧初真争辩道:“是我自己做的,春姨娘教过我两回,我全是照着姨娘教的做。二姐姐不信,你看我的手,今儿天没亮,我就带着丫头去后花园摘带露的蔷薇了,手都扎坏了呢。”

云罗依是笑着,“随我进去吧。”

水仙轻声道:“侍女且不要进去,留在外面候着,小姐们随公主进去说话,请小姐们说话轻声些。”

几个人好奇地进了云罗的公差房,水仙开始静默地擦拭,又有公差房打杂的婆子送来了一壶热茶水,另有百乐门糕点坊的伙计按例送了几包糕点来,水仙去公差房的茶点房取了几盘来。

萧初真好奇地审视着公差房,坐在议事小厅上,正用嘴吹着被蔷薇刺儿扎坏的手儿。

萧初雪一脸不悦地翻着白眼,她今儿要过来送绣好的帕子,不过是与蔡氏说过,一大早儿的萧初真和萧初疏就在拱璧楼外候着了,她现在真的怀疑,上房里有她们的耳目,否则哪有这么奇怪的事。

早前,萧初真手上套着个白绸绣花手套,一见了云罗就摘下了,一个劲儿地讨好,看得萧初雪直想冒火。

萧初疏倒也本分,时不时地看着萧初雪,依旧是怯怯的表情,好几次欲言又止。

296 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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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泡了一壶茶水,取了茶杯给几人倒了茶水,笑道:“几位小姐先吃茶,公主要看百乐门的公文。”

萧初真起身跑到云罗的案前,手里抱着个小食盒:“二姐姐先吃花瓣粥,我特意做的呢,再不吃就凉了。”

萧初雪双眸敌意,变着方儿地跟着来,就为了讨云罗的欢心。她起身走到案前,伸手拽住萧初真道:“听不懂人话儿么?没听祝姑娘说,二姐姐要看公文,你还吵?你再吵,我就让人把你丢出去,在家里的时候,母亲是怎样叮嘱的,一出来就忘了,到那边坐着,二姐姐急着看,定是紧要的,快回去坐着!”叫不动萧初真,萧初雪拉了她坐到原来的地方。

萧初真不悦地瞅着。

萧初疏是一如既往地安静,总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新奇的、稀罕的,她家二姐姐就是个厉害人物,比男子都厉害,有自己的公差房,还能做三品官,最近几次的京城宴会,她和萧初真也去了,对方请她们姐妹,多是看在她们是云罗公主的妹妹面上,她所听到的,不乏是赞美溢词。

云罗看完了两份重要的公文,微蹙着眉头,“照着规矩,这么紧要的事,昨儿就该批下去的。”

水仙替云罗蓄了热茶,道:“许是左副门新来,对于这里的事还不够熟悉,一看这出处的银子数目大,拿不定主意。得请你示下。”

“南边新建的几处百乐门店铺建了一半了,正等着拨了款赶工,这种事自来是拖不得的。左副门既然掌管账目,只要一笔银钱数额未越过规定标准。他做主就好了,不必请示我知道。你回头告诉左副门,让他行事一定要按规矩来,这样的公文不必送到我这儿,但他那边一定要存好档,做好账目。”

水仙应答了一声,抬头看着另一边,有长老、左、右门主的师爷、镖师陆续应卯,每个走到院子里墙下的小木板纸上,取了一早备下的笔墨。在自己名字位置的地方签下自己的名字,瞧这模样,如今大家倒是熟识,有几人正说笑着。

左副门的师爷见门主公差房的门敞开着,依昔还瞧见了人。大踏步过来,在门口止步道:“禀门主,有两份新建的茶楼、戏院等着拨工程款的公文,左副门得先请示你的意思。”

水仙拿了两份公文,走到门口道:“黄师爷,门主说了,往后一笔银钱没逾过一百万两。不必请她示下,左副门大人可直接拨付,但这账目上的事一定要做好,更得督促长老们做好各地工程的验收工作,确保工期和质量。”

黄师爷见上面只写了“照本门中着办,往后未逾一百万两不必请我示下。请左副门自己做主”,左副门也知这规矩,可他有些不信,坚持要云罗再看看,现在云罗照实批了回来。

水仙道:“拨款之前。每一笔要查核,看是不是今年的工程项目,如果是,如实拨付,不可耽搁。”

黄师爷又应了声“是”,拿了公文往左副门的公差房去。

黄师爷离开了一会儿,又有花无双的女师爷送来了两份公文,她在外面喊了声“禀”,水仙应答一声“请进来回话”,她捧着公文就进来了。

萧初雪姐妹三个看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甚是新鲜。

这来的原也是花玉班的人,因为吃错了药,失了嗓子,再也唱了不戏,就留在花无双身边帮衬,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的模样,朗声道:“昨儿西长老、北长老呈了去管辖地巡视的差文,右副门已准了,只等门主阅示后给他们拨付路资、差银。”

云罗接了过来,看了一遍,差文写得很正规,云罗见和往年没甚差别,拿笔签下同意二字,对北长老的那份,特意写了“七月中浣必须回京”的字样,道:“回头就让他们把差银领了,与去年相比离开得晚些。”

今年事多,早前又经历朝廷接管的事,也就给耽搁了。

花师爷道:“北长老前几日染了风寒,近日刚好。”

云罗吐了口气,“南长老、东长老也该离京巡视,各郡账目、新建工程都出不得闪失,你请右副门多催着些,再晚在中秋节前就赶不回,下年还有交叉巡视。”

花师爷道:“右副门大人正盯着这事。”接过云罗阅示过的文书,又道:“右副门昨儿说今天不来公差房,要巡视城南、城西的工程进度,着人翻了黄历,今年雨季比往年要长,赶在雨季前得加工赶工。”

萧初雪原想与云罗说话,去了左、右副门的师爷,又来了西、北长老,说的都是各地巡视上的事儿,两个人都从左副门管的账目室里领了路资差银,同样是领路资,一个领了五万两银子,一个又领了二万两银子,让左副门邱敏之闹不明白的事,相差这么大,云罗和花无双也都同意了。

邱敏之觉得奇怪,正召了账目室的室主来问情况。

账目室室主道:“这也合门中的规矩,有时候长老们一下子领十万两银子也是有的,也时候人走了大半月,才呈递办差文离京的,无论是领多领少,最后都要通过核算,多退少补,没领的,最后都统络算在长老们的年例赏红里,照着规矩,每年每位长老的外差银子是二万两银子,这二万两原是指巡视自己管辖地的生意和交叉巡视两次,同行的人也由着他们自己定,带多带少也没个定额,只要求他们完成好自己的巡视工作,要是他们管辖地出了毗漏,从他们的年例赏红扣除,出的事大了,这一年的年例赏红许就没了。”

离京两次办外差,可领二万两的路资差使银子,原是不算在大家的年例赏红里的。

西长老、北长老虽递了请去巡视的差文,只怕一早就是准备好的,他们带哪些人,又如何巡视,这几日邱敏之就见西、北二位长老在自己的公差房里领着他们的师爷、镖师嘀嘀咕咕,现下想来,定是在商量巡视路线,每个管的郡多,不可能每家都走到,但每年暗地巡视这也形成了惯例,到了时节,能对各地的百乐门店铺起到威慑作用,而今百乐门属于皇商,还领了官职,大家更不敢轻懈。

邱敏之想着他和蔡世藩、孔熙仁一样,与西、北长老不同,西、北长老是本门中人,对门中的事务也熟络,到时候万一抓住了蔡世藩、孔熙仁短来,他们俩这一年就算白忙活,虽能领月俸,可这与丰厚诱人的年例赏红比,着实太少了。

正想着,便见蔡世藩与孔熙仁两个就进了公差房。

邱敏之让自己的师爷把他们给叫了进来,轻声道:“西、北二位长老领了路资盘缠银钱就要去巡视,你们两个再不动身中秋节前能赶回京城?过了中秋节便是交叉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