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今晨蜀王府的人掌控了京城与皇宫,转眼间掌控皇宫的又成了辽王世子。

云罗调转头进了内殿。却见郑贵妃正坐在妆台前,对镜理云鬓,“贵母妃”她轻呼一声,“蜀王世子被辽王世子所杀…”

郑贵妃不由得冷哼两声,“皇上不在了。他们又岂有不争之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些个叛臣孽子,死不足惜,支走本宫害死皇上,该死!该死!”

云罗沉吟着“螳螂捕蝉…”怪异地看着郑贵妃:她竟似一早就猜到了这个结局。

郑贵妃递过一支紫水晶御凤钗,“这只钗子是当年我被封贵妃时,他特意送我的,云罗,你可会梳鸾凤凌云髻?本宫记得,被封那日,我梳的便是这个发髻,皇上直夸好看。”

郑贵妃不该是哭断肝肠么?可她像是没事人,在难过之后,还想着如何打扮自己。

“母贵妃,外面都闹成了一团,辽王世子与蜀王世子相争,只怕…”

“不就是死几个人。”郑贵妃冷冷地反问道:“连皇上都被他们给害死了,他们就更该死,且由他们去争好了,无论谁胜,他们谁也不会伤害你。”

云罗一时反应不过来,痴痴地望着郑贵妃,看着她递来的凤钗,这是一只美丽的御凤钗,原应是皇后佩戴之物,可郑贵妃拥有,自慈淑皇后仙驾,她就是后宫里最尊崇的女人。

“贵母妃,你那话…”

郑贵妃不由得勾唇一笑,“徽王是个真正的聪明人。”

云罗接过凤钗,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梳鸾凤凌云髻,当即唤了宫娥来,看宫娥熟练的挽发,而她只有一边静看的份儿。

郑贵妃蓦地回头,却见议政殿茶点坊的大宫娥在一边侍立。

大宫娥裣衽行礼:“贵妃娘娘可要用羹汤,奴婢令御膳房准备。”

郑贵妃对着镜子,看着里面依旧美丽华贵的女人。

郑嬷嬷从外面进来,神色里满是慌张,“娘娘还得与云罗公主呆在一处的好。”

因为昌隆帝下的那道圣旨,云罗所呆的地方成了宫里最安全之处,连议政殿服侍的宫人也奔到贵妃宫来,他们不是寻常郑贵妃保护,而是想借着云罗的原因保全自己的性命。

云罗问:“郑嬷嬷,议政殿那边如何了?”

郑嬷嬷回想起来就胆颤心惊,即便她未亲见,可还是心有余悸。

议政殿茶点房的大宫娥道:“辽王世子掌控了整座皇宫,议政殿死了几百名侍卫,另有支持蜀王世子的臣子也一并被杀玄武门。”

郑贵妃吃吃笑了起来,“广平王可还活着?”

大宫娥答道:“被辽王世子打入大牢了。”

好歹慕容祎也是郑贵妃收的义子,可这会儿郑贵妃反而乐了,那脸上挂着讥讽的,甚至于是畅快的笑:“云罗,回归鸿斋吧,我这里安全得很。”

云罗道:“贵母妃,让我留在你身边。”她留下,是想陪陪郑贵妃,更多的有保护郑贵妃的意思。

“深宫二十余载,难不成我还保护不了自己?”郑贵妃坚持,心下为这除去昌隆帝以为,还有人关心她而暗自感动,“送云罗公主回归鸿斋!”

云罗离了贵妃宫,脑海里全是郑贵妃说过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蜀王世子与广平王慕容祎相争,蜀王世子胜;蜀王世子与辽王世子相争,辽王世子胜。而辽王世子,也许并不是最后的赢家。

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任议政殿掀起了一场怎样的风波,可后宫、这御花园却依旧平静无波,不同的是议政殿的服侍宫人都似一早说好似的,个个都云集到她的身边,静默地侍立周围。

宫闱之中,瞬息万变,尤其是昌隆帝驾崩,各亲王虽未入京,可已经长大成人的亲王府质子、世子们更是蠢蠢欲动,慕容祎以为胜了,被蜀王世子所算计;蜀王世子以为胜了,却在议政殿被辽王当场诛杀…死伤几百名护卫,可见那场面也是惊心动魄。

云罗想到了郑贵妃今日古怪的行为,她不是该伤心欲绝?怎还有心思打扮自己来,一阵风拂过,她一个激灵,突地大喝一声:“来人,快去贵妃宫!”

小谭子垂首提醒道:“公主,贵妃累了,这会儿正歇着呢。”

“立马去贵妃宫,告诉郑嬷嬷小心服侍,我担心贵妃会想不开。”

小谭子一惊,飞野似地跑往贵妃宫。

郑贵妃深宫二十余年,偶尔也会使使小性子,郑嬷嬷听小谭子一说,立时就往后殿奔去, “谭公公请跟我来。”

二人透过轻薄的帐纱,能看到一袭大紫凤袍的郑贵妃平静地躺在床上,郑嬷嬷清楚地记得,自己服侍她躺下时,她并未穿外头这件大紫凤袍,不由急呼几声“娘娘!”

揭起帐纱,却见郑贵妃眉眼含笑,嘴角溢出一丝黑血已服毒殒命,“娘娘!贵妃娘娘!”郑嬷嬷一阵刺耳的惊呼,抓住郑贵妃的手,人已转凉,顿时整个贵妃宫上下哭嚎声起。

过了良久,方见小谭子一脸哀痛地道:“禀公主,郑贵妃为皇上尽忠殉情了。”

“殁了?”云罗应该一早想到的,郑贵妃说要歇息,却又开始精心打扮自己,她想过郑贵妃会有此念,却没想到郑贵妃是一日也不想多留,一心想追随昌隆帝而去。

郑贵妃与她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不是随意说的,如果辽王世子也是为他们作嫁衣裳,这个幕后真正的赢家只能是慕容祯,想到此处,云罗豁然开朗,心情也随之大好。

*

夜,星子稀疏,在夜空中眨着眼睛,一轮新月亮高高升上中空,今夜的月亮昏暗无光,不若平素皎洁、明亮。

整座皇宫沉浸在一片悲伤之中,太极殿那边传来嫔妃嘤嘤的哭泣声,无数的啼哭声传来,交织成一片哭潮。

偌大的后宫,现下掌权的便是韩德妃了。

归鸿斋闺阁里,只云罗与袁小蝶二人,楼下的东、西厢房里安顿着今儿从议政殿过来的宫人。

334 设局

袁小蝶微微凝眉,思量片刻,答道:“属下以为,在御花园里被发现的‘四公子’尸体是假的。”虽然穿了一样的袍子,背后插有一样的箭羽,但那脸已经被荷花池的水泡得变形了。

云罗不由得“哦”了一声,“说说你的看法。”

楼下守着虎妞,绣阁外的小耳房里坐着做女红的海棠,水仙与虎妞等人在楼上正低声说话。

袁小蝶道:“属下不相信豫王世子遇害了,也不相信四公子被杀,更古怪的两人一死,发现的死尸变得面目全非,认不出人来。只有让世人以为他们死了,他们才是最安全的。”

慕容祉虽说年纪不大,但比五公子、六公子更为沉稳、圆滑,没道理明知有危险还往上撞,如果他真能闯,只能说明他是故意的,只是他为什么这么做?除非是为了掩藏什么,或者说是要人相信豫王府已不足为虑。

云罗吐了口气,“你是说,一切都是豫王府设的局?”

袁小蝶点头,“护国公、乐庆大驸马、嘉勇伯皆手握兵权,但百万雄师的兵符在皇上手上。皇上将豫王府四、五、六三位公子安插入三卫,为甚在最关键的时候却突然为蜀王府的人让道?属下以为,只能有一种状况,那便是一切皆在豫王府的掌控之中。”

云罗能想到的事,袁小蝶也想到了。

袁小蝶抬头,坚定地望着云罗,“门主应该相信豫王世子。”

她是该相信,可要做百密无疏这是何等艰难。

袁小蝶继续道:“有件事…门主不觉得奇怪么?”

“什么?”

袁小蝶道:“蜀郡东溪县四月时,闹的那几桩怪事。”

这事有袁小蝶参与的影子,能看出李万财的手笔,甚至还有谢如茂参与过的痕迹,但李万财就是一介商人,而谢如茂虽是文人却无法做到让凌德恺与神宁遗臭万年。这个法子够狠,虽不杀人,却胜过取人性命。

云罗道:“这后面布局的人是李盟主。”李万财是她义兄,他们自小是视彼此如亲兄妹一般长大的。

袁小蝶道:“这便是豫王世子的高明之处。为防门主疑他,他反装出怀疑门主的样子,如此门主怀疑不到幕后真正相助的人是他。属下想了很久,李盟主是找属下谈论如何助门主复仇的事,以属下对李盟主的了解,李盟主没有这等环环相扣的心计和魄力,属下再三思量,唯有豫王世子能做到。”

蜀王世子非质子,却因护送冰狐而再入京城,就似冥冥之中。有人故意在诱他入京,又似他的入京就是为了与慕容祎争夺,亦或者说其实真正的用意是想保慕容祎一命,或是想借着这机会将蜀王府一网打尽。

云罗一想这事不由得浑身打颤,此人的心计和手段令她发寒。与他相斗她就没有胜算的把握。

慕容祯竟是一早就布好了局,步步为营,从他未入蜀前就设计好的,一环扣一环,既助了她,又助了他自己。

慕容祯给人的印象:自小不算拔尖,才华也只是一般。可云罗与他接触颇多。他的棋艺远在慕容祎之上,这心机算计更是令人不寒而栗,他似乎从来就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没入他眼的人和事,他只是淡淡地应对,若看入了眼便再也跑不掉。

以慕容祯的性子。知晓昌隆帝的病情,只怕昌隆帝应在哪几日会驾崩也在他们的估算之下。局中局,棋中棋,怕是连她也成了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

当云罗与袁小蝶细谈时,慕容祯正呆在城外军营中。双手负后,身后站着慕容祉,遥望夜色中的皇宫,离开时,他说的那些话,她到底又能悟出几分。

他既布局,就会护住所有他看重的人:兄弟及支持他的所有文武大臣。“让我们的人少说话,做做墙头草也成,只要他们保住自己的性命。”

二公子轻声道:“大哥,我们的人或告病在家,或在宫里为皇上守灵。”

慕容祉则随着慕容祯的视线,知他心事,“大哥放心,云罗公主是聪明人,定会猜到大哥已经无碍,再则这宫里还有我们留下的暗卫与细作。”

慕容祯摇头,“皇上比我们预想早驾崩两日。”

慕容祉面露哀伤,“郑贵妃死前提过遗诏,皇上要大哥继位,辽王世子慕容祺这会儿正在贵妃宫里四下寻找遗诏。”

一个文弱书生从军营里出来,轻声道:“蜀王世子逼宫,害死皇上,罪证确凿,蜀王也得获罪。辽王世子心怀叵测,勾结武将,夺京城、困皇宫,其罪当诛。湘王世子就是个墙头草,无论他支持蜀王世子还是辽王世子,已犯重罪…”

二公子一脸敬佩,“大哥一招引蛇出洞,将一干心怀叵测之人尽数除去,弟佩服之至。”

慕容祉微微凝眉:“我不明白的是,大哥为什么要放出风声,说云罗公主手握的财富远不止只百乐门一处,你这么做…”

身后的书生轻声道:“世子这么做就是增加赌注,加重无论是谁都不会动伤害云罗公主之心。他们想得帝位、天下却也不会舍了巨财。”他讨好似地笑道:“世子爷,小的猜得可对?”

慕容祯勾唇浅笑,只是一瞬,“而今,是敌是友,是真心拥护还是忠于我,一目了然。”

慕容祉面露失望之色,“整个谢丞相府除了谢畴,其他人都站在了辽王世子那边,就连南安也想嫁给辽王世子为妃。”出了这事,他不会再娶南安了,他近距离地仰望着比他高出大半头的慕容祯,“大哥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且先让慕容祺张狂两日,很快,我的人就会接管百万雄兵,辽、蜀、湘三地藩王也得落入囹圄,唯有此,我才可以真的安心。”他还得看看这群文武官员都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到时,他正好可以进行利用,将那些不作为、只为溜须拍马者除去。

脑海里,掠过他最后一次见到昌隆帝的情形。

那时的昌隆帝已经病得很重了,当慕容祯步入太极殿,昌隆帝微眯着双眼,想要瞧过仔细,却只瞧见一团模糊的身影。

“臣侄慕容祯拜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昌隆帝朗声道“平身”,音落却止不住地轻咳起来,直咳得面容通红,他招了招手,示意慕容祯走得更近些。昌隆帝赐了座儿,对左右道:“都退下!”

大殿上空无一人。

昌隆帝努力想将面前的慕容祯瞧得分明,倏尔笑了,“像,的确像当年的六弟,转眼间,朕老了,我还记得那年你父王给你摆百日宴,你躺在你母妃的怀里,这么小…”他一面比划着,忍不住笑得更灿烂了。

“皇伯父正值春秋。”

昌隆帝连连摇头,“老了,不服老都不行。”他突地敛住笑容,“朕迟迟未立你为储君,你可在心里怨朕?”

“臣侄不敢!”

昌隆帝笑道:“你若保不住帝位,便是朕给你,早晚也得被夺去,你若有能耐,若是落到旁人手里,也能被你抢来。”他无奈地摇头,“朕这一生,杀过不少的人,贪官、污吏、佞臣,却独独没有沾上亲人的血,各藩地亲王做了什么,朕这心里跟个明镜似的,这也是为什么朕会在五年前把赵家堡交到你父王手里的缘故,朕要告诉他,也是告诉你,这皇帝不易坐,登基容易,坐稳难呀…”

昌隆帝从一开始就是偏着与自己同胞的弟弟与侄儿,但正因为如此,他早前几年前就开始谋划,明着对各地藩王一视同仁,背里到底还是偏着他们的。

昌隆帝正色道:“你父王遇刺,你告诉朕这是真还是假?”

慕容祯坦然地迎视着他的目光,“是真的,有人走漏了皇上龙体欠安的消息,藩王第一个就想到除去我父王,只怕下一步要对付的就是我。”

昌隆帝神色一凝:“是辽王还是蜀王?”

慕容祯道:“无论是谁,绝不能留下祸患。”

昌隆帝微微点头,“太医说,朕的身子支撑不了几日,祯儿,转告你父王,这天下、这大燕的江山就交给你们父子,朕愿意为你父王再做最后一件事,去吧,做你认为对的事。”

慕容祯抱拳起身。

昌隆帝连连摆手,他剩的日子不多了,他只想与郑贵妃朝夕相处,相扶相守地过完最后的日子。

慕容祯这一生有两个父亲:一个是生他、养他的亲生父亲豫王;另一个便是昌隆帝。他们两人,给了他不一样的父爱,豫王含辛茹苦地将他养育成人,而昌隆帝却教会了他为君之道。

昌隆帝虽留下了遗诏,却要慕容祯守护自己的东西,若他守不住还不如不登帝位。

但他没有告诉昌隆帝,豫王遇刺只是有惊无险,死的是豫王身边的侍卫与内侍,他依旧按照计划回返豫郡。

从洛阳回京城遇刺,这只是他布下的局。

辽王有异心、蜀王有野心,就连湘王也在寻找机会,唯一没有野心的唯有徽王府,徽王父子甘于一隅,只想做一个闲散的亲王。

335 谁算计谁

慕容祯在回京途中“遇刺”,就连辽王、蜀王都难辩孰真孰假,他巧妙利用两派人各自的私心,谋设了一个局“遇刺”,更让他们以为豫王伤重,慕容祯已死,他们可以争夺帝位。

一切皆在他的布局中,唯有一人不在其列,她便是云罗。

她会明白他离开时说的那些话么,会知道一切都是他的布局,只因她身边的人太多,为防万一,他不可对她尽数道破。

“报——”一个不高却带着磁性的声音大喝一声,慕容祯立时回过神来,慕容祉道:“有什么事快说!”

来人抱拳道:“世子,辽王世子领着大内侍卫包围了京城豫王府,抓走了五公子、六公子和众女眷。”

慕容祉紧握拳头,唤声“大哥”,面露忧色,“他想干什么?五弟、六弟只是庶子,难不成还想杀人?”

慕容祯定定心神,微蹙额头,“慕容禃是以为遗诏在豫王府,又担心豫王府的人会和他抢帝位。”

来人答道:“将五公子、六公子带到京城辽王府后,他们确实在四下翻寻起来。”

除了找遗诏,再没有别的解释,但除掉豫王的后人,无意是最稳妥的法子。

书生笑道:“若非世子英明,一早布下了与四公子诈死、佯死之局,只怕…”后面的话没说完,但肯定会是一场大风暴。

若令暗卫救一人、两人容易,可五公子、六公子的女眷、妻妾皆被辽王世子抓获。

慕容祯这一次又失算了,他以为辽王世子不屑对付不构成威胁的庶出豫王府公子,可现下他抓了五、六公子。

*

云罗躺在绣帐,夜万籁俱寂,她的思绪却已飞得太远。

慕容祯此刻到底在何方,他取的是帝位、天下,又忆起当初说出劝服慕容祎竞逐帝位的话,他竟志在必得。认为那早就是他的东西。

昌隆帝手里还有百万雄师的兵符,这个为甚不曾有人提过。

辽王世子杀了蜀王世子后,便令宫人在贵妃宫、太极殿四下寻觅遗诏和兵符,依旧无果而终。

不知不觉间。她沉沉地睡去。

次日,云罗令袁小蝶出宫一趟,说的是去公差房取公文,实则去谢家、百乐门分堂及京城豫王府转了一圈,见四下平静,袁小蝶取了公文回到宫中。

“谢老爷说,让公主安心,谢家上下安好,这几日凌家、我嫂嫂侄儿等也住在谢宅,虽然挤了些。但大家住在一处彼此也有过照应。”

海棠接过话,一面布摆着糕点,一面笑道:“如此门主就安心了。”

袁小蝶继续道:“全京城的百姓都在传,说豫王世子与豫王府四公子身亡了,辽王世子登基后。便要娶南安郡主、李筠竹又萧初雪入宫为妃,只是李筠竹说什么也不同意,放出话来此生非广平王不嫁。护国公无奈,只得将侄女许给了辽王世子为贵妾。”

“山雨欲来风满楼,京城权贵怕有一场劫难了,嘉勇伯府…”云罗顿时止住话,没再说下去。

萧众望为了全家安危。先是与蜀王府示好,如今又成了辽王的人,无论在哪朝哪代,这种见风使舵之人,都会被人小瞧。

无论是护国公、安康大公主还是嘉勇伯,看重的都是做皇亲国戚。而非真心要嫁给辽王世子,他们要嫁的是未来皇帝。

袁小蝶道:“听说豫王在洛阳遇刺,豫王妃与浩公子回了洛阳,昨晚辽王世子抓了五公子、六公子及女眷们,那么多人只将他们关押在辽王府一处极小的院子里看押着。抓人的时候,六公子要反抗,被人给打伤了。”

慕容祯当真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在他布局之前,早就想好应对之法,慕容祉被救,可他却没保护好五公子、六公子,难道只因他们是微不足道的庶子?不,不可能,以她对慕容祯的了解,他是一个极重手足情的人。

云罗的心乱了,慕容祯现下何处?“小蝶,辽王世子不会伤害他们吧?”

袁小蝶垂首,“门主还得想法才行,听豫王府的下人说,昨晚抓人时,动静很大,六公子受了一剑,听说伤得不轻。”

那么,辽王世子是动了杀意。

昨晚是何情形她不见,但六公子伤得不轻就是事实。

小谭子一路快奔,站在花厅门口道:“禀公主,辽王世子到。”

“有请!”云罗吐出两字。

辽王世子穿着一袭紫红色的蟠龙袍,头戴束发银制王冠,齐眉勒着嵌翡翠的紫红色抹额,容光焕发,眉梢含笑。

云罗款款欠身,他亦抱拳轻呼:“云罗公主昨晚可睡得好?”

辽王世子长身而坐,云罗亦落坐,宫娥奉了茶点。

“今晨请钦天监选期,六月初八是个黄道吉日,朕欲在这日登基。”

朕,他还没登基呢,居然就自称为“朕”了。

云罗心下暗自盘算着,六月初八不就是五日之后么,这是否也太快了些,“近来天气炎热,皇上和郑贵妃的不易久放,还得尽早出殡、下葬。”

辽王世子身边的太监凑过来,道:“此事已令韩德妃娘娘与礼部操办。”令韩德妃操办昌隆帝的后事,也就是说,辽王世子要重用韩家人。

云罗捧着茶杯,动作优雅地浅呷一口,“郑贵妃生前希望能与皇上同葬,不必让旁的嫔妃殉葬,留下来的嫔妃或送往甘露寺出家,或留在寿宁宫终老,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他尚未登基,如何担得“皇上”,更担不得“陛下”二字,云罗也只能尊称他为殿下。

辽王世子含着笑,“听太医们说,你原有心疾,近来初愈,需得小心将养。”

“谢殿下体恤。”

辽王世子辩不出云罗的喜怒,问:“你可听说过遗诏。”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遗诏…”云罗面露异色,以慕容祯的性子,是他的东西谁也不能抢夺。这帝位是他的、遗诏也只能落到他手里,看在他许她“白首一双人”,看在他说过要她想要的幸福…她相信他一回,就当是赌一次。她佯装意外:“不是说豫王世子已死。这遗诏再无用处了么?且在贵妃宫里找找,或问问德妃娘娘?”

辽王世子轻叹一声,“贵妃宫里寻了个遍,就是找不着。云罗,你可是朕的皇后,夫妻同心,你帮朕想想,除了贵妃宫可还有旁的地方。”

张长寿是昌隆帝身边的大总管,张长寿奉辽王世子之命,象征性地在各地寻了个遍。张长寿说不知道,这话就让人耐人寻味,或者连大总管张长寿也在给自己留退路。

云罗微蹙着眉,“皇上常在御书房、太极殿二处批阅奏折,再是贵妃宫去得多些。殿下这些个地方都寻过了?”

昨儿一宿,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宫人们为了讨好辽王世子,把能寻的地方都寻了个遍,可就是寻不着遗诏。

云罗立马想到了“伪造遗诏”,此念一闪,她能想到的。怕是辽王世子也想到了,为甚他没有这么做,难不成这玉玺也一并失踪了,因没了玉玺所以伪造不成。

辽王世子勾唇含笑,抱拳道:“皇上的后世原是要办的,回头还望你襄助德太妃姑侄。”

韩德妃打理昌隆帝后事。原在她预料之中,只未想到连韩珠蕊也被扯进来了。

小谭子见她不解,俯身低语道:“公主,听说韩小姐已由韩德妃做主许给了辽王世子殿下。”

声音虽不高,却亦让辽王世子听见。他依旧笑着,这是一种志在必得的笑,“众后妃名分待登基之后再与你仔细商量,云罗,你当真不知遗诏的下落?”

云罗摇头,很肯定地道:“我虽贵为公主,亦不得过问朝政,这于理不合。”

辽王世子含着浅笑,眸子里掠过算计,起身道:“公主且将养着,朕告辞。”他既自称为朕,若不成功,便是犯了谋逆之罪,可见这次辽王父子是势在必得。

云罗忙道:“殿下请留步!”走近他的身侧,正色道:“你抓了豫王府慕容祮、慕容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