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真正的青梅竹马,所以他便想着有朝一日也定能结为夫妻。

他会努力、会强大、会用尽自己的所有来对她好。

可是——

他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唇角,直到淋漓的鲜血蜿蜒而下,羞耻与悔恨、难过与绝望充斥着他千疮百孔的心灵,如今的自己又能给她什么又能承诺给她什么。

看着白優澜执着抬起的小脸,齐云霄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别逃避”白優澜捧着他憔悴的脸孔说道:“看着我”。

四目相接。

一双眼眼睛里闪烁着执着。

一双眼眼睛里流露着痛苦。

良久后,就在白優澜心中心中的火花即将破灭时,一个暗哑淡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说:“我心悦你!”

不知为何当听到他说出这四个字的瞬间,白優澜心中浮起了一层淡淡的高兴。

想必总有一天,这个少年终究能够解开心结,恢复到往日的神彩。

“既如此”白優澜看着他,略歪了歪脑袋,覆在额上的碎发有些调皮的晃动着:“你娶了我,可好?”齐云霄回手,紧紧地、紧紧地搂着她的腰身,伏与颈间,嚎啕大哭。

随后几日白優澜身体渐好,齐云霄却再没来过,她也不在意,只好生养着,没过多久便康复如昨。

这一日,她收拾妥当后,叫来紫鸳让她去福寿堂给白氏捎个话,请她过来一趟。

在喝了三杯花茶,吃了半碟蜜饯后,白氏才姗姗而来。

俯身问安后,白優澜请她坐于上座,自己却缓缓地跪在她身前。

白氏脸色陡然一变。

“你这是干什么?”她轻声呵道。

白優澜摇摇头,用着极平静的声音缓缓说道:“姑姑稍安,澜儿有事要禀…”当下便把那日秦王马车中的所言所行字字不差的学了一遍。

白氏听后,僵立当场,心中却如江河奔腾,惶惶不可自己,她最担心的事情果然成真了吗?

白優澜声音稍停,不待她姑姑缓过神来,便又把自己对齐云霄所说之话和盘托出。

如果说,秦王之事让白氏震惊忧心的话。

那白優澜欲嫁齐云霄之事,则让她愤怒欲狂。

“啪——”一个巴掌狠狠打在脸上,白氏霍然起身,又怒又痛的指责道:“你疯了啊!”

白優澜半捂住脸颊,努力不让委屈的泪会流下,她看着白氏微笑着说道:“姑姑,这是我慎重考虑后的决定,而且这也是目前为止最好的一个解决办法,不是吗?”

白氏楞愣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侄女,忽而悲声痛哭,一把搂住她纤细柔弱的身子,白氏喃喃道:“我可怜的孩子,怎么就如此命苦啊!”

白優澜靠在她怀里却慢慢的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完全不见痛苦,只像是在客观评论其他人的事情般那样说道:“其实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样糟糕,姑姑!如果我嫁给了齐云霄,一来可绝了秦王殿下的心思,二来我嫁人后还可居住在齐府与您和长生相伴,免了分离之苦,岂不是幸事?”

“傻孩子、傻孩子…”白氏听后却连连摇头:“云霄虽好,但毕竟身有残缺,你若嫁与他这一辈就只能当个处子新娘,莫说生儿育女,连夫妻人伦都享受不到,岂不是毁你一辈子?”

白優澜听后却有些好笑的说道:“姑姑,若不是大哥哥出了这事,恐怕也轮不到我来嫁他啊!”

“你原本也没想嫁他!”白氏素知她这侄女外柔内刚,极有主意,怕劝她不回,连连说道:“好孩子,我知道你们自幼一同长大,情□后,但你不能拿怜悯当感情,拿愧疚当偿还,你和他谁都不欠谁的!”

白優澜默然少许。

随后,像是陷入回忆中般,她喃喃说道:“姑姑还记不记得我八岁那年老夫人过寿时发生的事?那天府中来了很多很多客人,到处热热闹闹喜喜庆庆、我站在一众孩子中内,拿着准备好的麻姑拜寿荷包想要献给老夫人,谁知却被身后的人狠狠推了一把,众目睽睽之下,撞碎了八宝阁上的琉璃盏……”想着当时众人顷刻间沉下去的脸色,白優澜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每个人都冷眼旁观着,唯有那个小小的少年替她挺身而出,磨尽了好话,才让她侥幸得脱。

那时他的背影是那么的瘦小,但又那么的高大,在无数的冷眼中给了她唯一的温暖。

“澜妹妹,你放心把!无论任何时候我都会保护你的!”

他在她眼前曾经这样正而其事的说道。

“其实他喜欢我的这件事,我一直都知道的,可是我选择了装傻,选择了一次次用冰冷的态度去冻伤他,姑姑你说,我是不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蛋!”

你爱我却与我无关,我享受着你明里暗里的辐照,却还心肠冷硬的画出一条界限,告诉你,我们不可能。

果真是个混蛋!

白氏流着眼泪,只觉心如刀割。

“我欠他的情,欠他的恩,所以嫁给他又有什么不好?”

“姑姑…放心吧!”一点泪水自眼角滑落,她说道:“我会幸福的!

59骑马

如此一连半月,白優澜一改往日对于齐云霄的刻意回避,有事没事的就领着长生往“嘉和院”溜达,府中下人们见此,不免传出了些言语,但白優澜心意已决,便也不理。

而有了心上人陪伴的齐云霄,也不在像以前那般整日郁郁寡欢,神色不振。他的脸上渐渐有了些笑容,不在那般死气沉沉。

忠勇伯齐震看在眼里,心下稍慰,齐云霄是他唯一的嫡子,往日里对他不知下了多少心血,今朝突逢大难,看着亲骨肉日日沉沦,只一味消极,他如何不痛?

眼见在白優澜的陪伴下,云霄终于能渐渐恢复过来,他又如何不高兴?

对于府里渐起的风言风语,很少插手内务的齐震,却使了雷霆手段,一连把好几个喜欢扯舌根的婆子打了板子,直打到快要断气,才让人扔出府去。

就此,府中下人俱都寒颤若噤,自不敢再多生是非。

嘉和院,齐云霄书房之内。

白優澜懒懒地靠在芙蕖绣鸾靠枕上,长生小胖娃娃正坐在她的双腿之上,玩着她腰间的玉白软带,而齐云霄在坐在远处的云翅案后,装模作样的翻着一本书,只可惜那时不时粘过来的眼神,暴漏了他根本无心念书的事实。

长生胖娃娃最是呆不住,玩了一会儿便觉得腻歪了,他不明白姐姐这些日子怎么总带他来这里,这又没什么好玩的。

“姐姐、姐姐…”他撅撅嘴,不依不饶地叫道:“咱们回去吧!长生要回去骑马马!”

一听要走,齐云霄便有些急了,忙扔下手里的书本,过来好声哄道:“长生乖!大哥哥让人给你拿糕糕吃”。

长生这些日子总吃什么糕糕,早腻了!也不甩他,只一个劲儿的拽白優澜的袖子。

齐云霄听他嘴里一口一个“马马”不禁问道:“长生说的是什么?”

白優澜笑着解释道:“前些日子看他整日乱跑没个老实劲儿,便请了匠人用木头雕了个小马出来,在小马的底部刻成一条弧形,长生骑在上面,一摇一晃就当作是骑马了!”

这是白優澜仿制前世儿童玩具做成的,普一拿出来,便受到了长生小朋友极其热烈的欢迎。

连吃饭,都要坐在上面,让人喂。

齐云霄听后,沉吟一下,对着小胖娃娃说道:“长生,要不要和大哥哥去骑真正的马?”

“云霄!”白優澜瞪了他一眼,嗔怪的津了津小鼻子。

那活马如此危险,平日里她都不敢靠近,生怕蹭着踩着地,长生豆叮般大小,怎么能让他去骑。

可齐云霄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反而露出一个“安心”吧!的眼神。

长生疑惑的歪了歪大脑袋,虽然什么死的活的他搞不清楚,但“骑马”两个字,可是听的溜清。噌的一下,他扑向齐云霄怀里,大叫道:“骑马马、骑马马、长生要骑马马!”

看着毫不犹豫就变节的小屁孩,白優澜气的直瞪眼睛。

但——

齐云霄高高举起长生,笑的是那样开心。

立时,她心中便软了起来,罢了罢了!难得这一大一小都这样高兴,就随了这一回吧!有自己在旁边看着,也出不了什么事。

说走就走,三人一路说笑的向着府中后院走去。

忠勇伯府乃勋贵人家,府中自有专门圈养马匹之处。

看着厩中颜色各异,种类不同的马匹,长生小朋友兴奋的眼睛都要红了。

白優澜紧忙拽着他,可不敢让他靠近,于是聪明的长生便把可怜兮兮的目光放在了齐云霄身上。

齐云霄微微一笑,亲自去马厩中挑选了一匹全身雪白,看上去很是秀气的马。

白優澜皱了皱眉,很是担心的问道:“行不行啊?”

“澜妹妹放心,白飞性格很温和的!”说罢,当先上了马背,又从白優澜怀里接过了长生,放到了身前,待小屁股一落到马身上,忽然升高的视线,让长生彻底的把最喜欢的姐姐扔在了脑后。两只小手张牙舞爪的挥舞着,小嘴不停的大叫道:“驾、驾、驾”。

齐云霄自是会骑马的,而且看样子,骑的还挺好。

渐渐地,她那颗担忧的心也不禁放回了肚子里,耳边听着长生聒噪的大叫声和齐云霄爽朗开怀的笑声,白優澜突然觉得今天真是个骑马的好天气。

一大一小,足足在马场上晃荡了一下午。

等到下来时,长生直吵吵屁屁疼,白優澜气的没管他。

齐云霄的脸颊也变得微红起来,他声音有些激动也有些遗憾的说道:“好久没骑马了!都快忘了这种感觉了!”

白優澜一笑,打趣的说道:“怎么会,大哥哥技术娴熟,骑马的姿态也很是英姿飒爽呢!”

齐云霄的脸色已经不是微红,而是通红了。

白優澜见状,咯咯大笑起来。

齐云霄被逗弄的不行,好半晌后才讷讷地说道:“咱家这后场地方太小,都跑不起来,待哪天我领妹妹去北郊的羲云马场,那方圆千里,尽可奔驰,妹、妹妹一定会喜欢的!”

听见齐云霄愿意自己出去走走,白優澜哪还在乎什么骑马不骑马的,忙点头笑道:“好啊!好啊!那小妹就等大哥哥带我去见识、见识!”

真的!

白優澜可以对天发誓,她当时之所以会这么说完全是为了鼓励齐云霄,她其实一点都没有,也压根不想尝试什么“骑马”,更不用说跑到外面来“丢人现眼”了。

但是,为什么!!!

在“羲云马场”这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牌匾下,白優澜简直欲哭无泪,为什么齐云霄这小子就是不懂什么叫做“场面话”呢!

“澜妹妹”一身劲装的齐云霄,笑的有些腼腆:“你第一次来这里,我领你到处看看吧!”

算了!来都来了!

白優澜压下心中的万般惆怅,跟着他走了进来。

环目四顾,她不禁微微睁大了眼睛,只见一望无际的青色草地上,成群、成群的马儿们在悠闲地到处走动着,或低头吃食,或玩闹嬉戏,好不悠闲了得。

蓝天之下,青草之上,着实让人心生开阔之感。

难得地,白優澜的情绪被微微调动了起来,不过!她环视一周,暗想:这里似乎除了他们之外在没有人了啊!

“澜妹妹,我们去那边挑选一匹马吧!”齐云霄指着不远处的马群,有些兴奋的说道。

白優澜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齐云霄一边走一边说道:“这羲云马场里的马,个个都是当今有名气的宝马名种,你瞧那只色泽骠黄,细颈、身长,四蹄乌黑的骏马它名为千鼎干草黄,也称之为赛风驹,速度极快可日行千里。还有那匹色泽赤红身带暗花的宝马,它名为血中花,性情最是高傲难训。”

青鬃马、乌里云、金眼玉花虬、三花追风马、碧蹄嘶风驹……一串串根本没听过的名字从齐云霄口中不停的吐出来。

见他说的双眼冒光、口水四溢、白優澜不禁暗暗好笑,想着这些古代名马们就和前世的法拉利、兰博基尼、劳斯莱斯那样对男人总是充满了神奇的吸引力。

齐云霄为白優澜选择的是一匹名为“胭脂泪”的骏马,在群马中它身形要略小些,看上起也很温顺白優澜从未骑过马,自然很是紧张。

“你别松手啊!千万别松手啊!”她一脸惜命的不停叮嘱道。

拉着缰绳的齐云霄看着她好笑的说道:“澜妹妹,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照着他的指示,白優澜挺直脊梁,夹紧马腹,虽然开始的时候不免紧张的浑身僵硬。但随着身下马匹开始动起来,好玩儿的情绪终是压倒了不安。

没过多久,某澜澜胆子便大了起来。

“你再走快点、走快点…”她撅着小嘴嘟嘟囔囔的催促着。

齐云霄看着她闪闪发光的双眼,不由一股热气涌上心头,他翻身上马,瞬间就出现在了白優澜的后面,在她还来不及惊呼时,夺过手中的缰绳,一声:“驾!”字响起,胭脂马便风驰电掣般向远方急奔而去。

白優澜特别没出息的吓的嗷嗷直叫,劲风扑面,让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侧着身子,一双玉璧狠狠搂住了齐云霄的脖子,

小澜澜叫的相当之销魂。

这马场占地千里,足够□骏马撒开欢的跑,一时半刻后,白優澜也逐渐适应过来,当齐云霄拽着缰绳,让马停下来时,两人已经不知道冲出去多远了。

“骑马原来也挺好玩的嘛!”白優澜摩挲着收下光滑如丝的毛发,抬起绝美的小脸,笑意盈盈的说道:“怨不得你们男孩子都喜欢呢!”

怀里拥着自己最喜欢的女孩,眼中是她灿烂的笑容,耳边是她娇软的声音。

此时此刻,齐云霄完全忘记了那些晦暗的令人难过的伤痕,只觉得生命是如此美好,怀中的女孩儿是如此美丽。

离离草原之上,一儒雅少年半拥着一位妙龄少女,二人共乘一马,视线相交,无语缠绵,当是说不上的温柔,道不尽的美好。

可惜,就是这样一副如画般的景象,却丝毫不能应入远处那人如冰般寒冷的双眼之中。

因为那双眼中已是,杀意弥漫,暴虐骤起。

60气炸了的敖烈

“两位好兴致!”压抑的放佛极地风暴般的声音,在耳边乍然响起,白優澜与齐云霄同时一惊,寻声望去,只见在不远之处,一男子正于马背之上冷冷的看着他们,他的声音很冷酷,但表情却极是平静,平静的散发这着一种残酷。

被人撞见这种“柔情”画面,一向脸皮薄的齐云霄顿时大窘。他慌慌张张的翻身下马,对着男子遥遥便是一拜:“齐云霄见过秦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秦王的理都没有理跪在地上的少年,他的一双眼睛,他的整副心神俱都在那个双瞳大睁,脸色惨白的少女身上。怎么?心虚了?害怕了?敖烈心中的怒火如火山般汹涌澎湃,什么不愿做妾、什么恩、什么义,都是狗屁,无非就是舍不得你心中的小情人!

一种被背叛、心意被糟蹋的感觉,让秦王殿下的愤怒欲狂。

“澜妹妹!”齐云霄见敖烈面无表情的看着呆立在那里的白優澜,以为他责怪,不禁忙急着说道:“快来见过殿下”。

此时此刻,白優澜已经有些魂飞天外了,说实话,她真的是怕极了这个男人,恐惧与紧张充斥着她的内心,让她在哆哆嗦嗦下马的时候,不出意外的狠跌了一跤。

“澜妹妹,你没事吧!”齐云霄脸色一变,走过去半抱着扶起了她。

看着两个人紧紧相挨的样子,秦王握着马鞭的手又是一紧。

“我没事”摇了摇头,白優澜看着高坐与马背上仿若天神的俊美男子,她立持镇定的俯身拜道:“小女白優澜见过秦王殿下”。

敖烈沉默。

既不叫起,也不说话。

因为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控住不住的想要立即拧断那弯下去的细腻白颈。

一阵微风吹来,无数的青草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不知为何竟似有些诡异之感。

难言的沉默,出现在了三人之间。

齐云霄为人虽有些单纯,但却并不傻,怎么会感觉不到气氛的不对劲,但秦王殿□份尊贵,他不好多问,又唯恐会迁怒与澜儿妹妹,不禁急急的开口道:“殿下今日好兴致,竟也来这羲云马场?”秦王听后,脸上不禁浮起一抹无比嘲讽的笑容:“怎么,你们能来得?本王就来不得?”

齐云霄一听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有些惶恐的说道:“殿下恕罪,云霄并无此意,这马场本就是属于殿下私人的东西,在下能与澜妹妹来玩玩,也是托了您的福气”。

白優澜听到这后不禁恍然大悟,想道:怨不得这马场除了伺候马匹的仆人们外,不见一个人呢!原来是私人领地并不对外开放,他们能自由进出,想必也是因为忠勇伯府与秦王有亲的关系,想到这里白優澜不禁是又悔又怨。她居然自己傻乎乎地跑到躲都来不及的人的地盘,真TM的是一头猪。

“澜妹妹?”敖烈敏感的扑捉到这两个让他非常不爽的字眼,瞬间,他的牙齿就咬的蹦蹦响,哥哥?妹妹?真是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从出生到现在,从未受过一点窝囊气的秦王殿下,如点了火星的炸药般瞬间爆了!

他二话不说,一紧缰绳,□神骏嘶鸣骤起,四蹄飞扬,向着白優澜便冲了过去,看着仿若瞬间就出现在自己头顶上的马蹄,白優澜难以自制的尖声大叫。

秦王大手一拽,白優澜只感到后颈一痛,整个人便像只猴子被提溜了起来。

这一切的变化,都只能用快若闪电来形容,齐云霄目瞪口呆的看着一骑绝尘,几息间就消失不见的两人,只觉得一盆凉水自天上扣下,让他冷的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