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白優澜整个身子像麻袋一样挂在马背上,不停的尖叫着。

秦王□骏马名为“赤兔”,没错!就是取自三国时代的那个“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的赤兔,可想而知,它跑的会有多快。

剧烈的颠簸,刺骨的劲风,未知的恐惧,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白優澜心胆俱丧。

然而,她越是尖叫,越是想要逃离,敖烈心中的暴虐就越加强大,你可以与那齐云霄相依相偎,却这样抗拒与本王同乘一匹?

好!好!好!本王就如了你的意!

“啊啊啊啊啊啊——————你要干什么!!”白優澜感觉自己整个身子凌空飞起,被秦王从马背上拽了下去。她面朝着地下,嗅到了死忙的恐惧。

赤兔化作一条血芒尽情地向前奔跑着,秦王只单手抓着白優澜的腰带,只要他一松手,这女孩儿必死无疑。

白優澜的小脸离地面是那样的近,马蹄飞溅下的尘土,铺天盖地的向她打来,这么一刻,她想道:自己今天恐怕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

“说!”似乎有人在耳边暴怒的吼道:“你和齐家那小子是什么关系?”

白優澜紧闭着双眼,不声不响。

“你这个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女人…”

一声声指责的怒吼,响彻整个天际。

白優澜却只觉得无比可笑,这个人,这个男人凭什么这样指责自己,我与你一无婚约,二无情谊。你后院娇妻美眷多如鲜花,却为何非要来招惹我?

说什么相悦,说什么喜欢,全都是放屁!

白優澜心头只觉恨极,竟不管不顾的回叫起来:“没错!我就是喜欢齐云霄,我就是爱他,我心理就只有他,我此生非他不嫁,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讨厌你,我恨死你了!”

随着白優澜的怒斥声,秦王神色之间更显狂怒,抓着她腰带的手,也不由的松开了一些。

“啊——”有锋利的石块划在脸上,缕缕鲜血崩裂而出。

而就在此时,心怀怨气的两人俱都没有察觉白優澜那根本就不粗的腰带,开始出现了断裂的痕迹。

“刺啦——”一声响后,白優澜只感到自己的身体完完全全的飞了出去,以现在赤兔马的奔跑速度,掉在地上的她,必死无疑。

眼看白優澜便要化作一滩血肉时,一道身影扑向了她。

剧烈的撞击,令人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破碎的疼痛,白優澜不知道自己在地上翻滚了多久才停了下来。

“咳、咳咳咳…”无数的血沫自嘴角蜿蜒而下,白優澜费力的张开双眼,只觉得到处都天旋地转,无力的倒了下去,半晌后她声音嘶哑的说道:“你不是要我死吗?”

既是如此,又何必飞身相救。

秦王大约也是摔得不清,他仰着头目光有些呆愣的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只一双手,还是那么紧紧地搂着怀里的女孩儿。

她说的对,自己是想要她死的。

因为她该死!

可是就在她掉下去的一瞬间,又为何想也不想的就去抱住了她?

连他自己都不解的问题,又怎么能够回答于她。

与秦王殿下晦暗不明地心思不同,白優澜的心中却奇异的有些平静,看着身下这个同样狼狈不堪的男人,她很是解气的道了声:“活该!”

用乌龟一样的速度,她从男人的身上爬了下来,坐在地上环顾四里,却发现这里空空一片,连赤兔马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紧紧咬了下嘴角,压制住浑身上下涌上的巨痛。

白優澜对依然赖在地上的男人问道:“你还好吧?”

她都这么疼了,抱着她直接摔在地上的他,岂不是更疼?

秦王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又淡淡的说道:“腿断了,动不了!”

白優澜一听,心霎时便凉了!

“腿?腿…怎、怎么会?”急急忙忙的往那人身下看去,果真在右腿下方的地方有很不自然的弯曲。

瞬时,一种巨大的愧疚袭上白優澜的心头。

虽然理智告诉她,这不关她的事,说起来罪魁祸首还是这个男人自己。

但感性却在耳边悄悄说道:无论如何,若没有他刚刚抱住自己,自己怕就是难逃一死。

说不上来的情绪在白優澜心中翻滚着,所以本就不太坚强的她,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秦王眉头一皱,看着瞬间就变成泪娃娃的女孩儿,有心想要她别哭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干巴巴的吐出了三个字:“别哭了!”

白優澜真心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坏了,明明是他把自己害的这样惨,现在反过来倒像全都是自己的错一样。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越想她哭的越大声。

一抹淡淡的急色见于敖烈的眉间,他半坐起身子,想要去碰碰她,却又猛然想起她说过的那番话。

颓然的放下手臂,一向骄傲的秦王殿下竟用着有些沉痛的声音问道:“你真的那么讨厌本王吗?”

又真的那么喜欢齐家小子吗?

白優澜哭泣的声音猛然一顿,抬起半是泪水半是血水的小脸,有些怔怔的看着这个男人。

被这双水晶一样的眸子看着,敖烈的心不知不见间便悬了起来。

良久后,白優澜声音涩然的问道:“王爷为何如此执着于小女?”

你我见面次数,不过而而,且幼年时代又占了大半,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我?

秦王嘴角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白優澜却先他一步道出了理由。

“王爷之所以会念念不忘”她看着他,嘴角却是全全的苦涩:“无非就是相中小女这张脸罢了!”

或许还有被断然拒绝后的不甘,如他们这种高高在上的人,从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若有一日,有什么东西拒绝了他们,他们便会觉得:“呀~~多稀奇,似乎挺有趣的!”

但说来说去,也只不过是有趣罢了!

待得到手了,这有趣的自然也就变成无趣的了。

而她白優澜想要的是一个平安喜乐的人生,而不是那种不知道何时就会被玩腻了,被扔掉的人生。

她虽然不是个聪明的女人,却是个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的女人。

61亲事

当一身伤痕累累的白優澜被送回忠勇伯府时,先得了通知等在后门口的白氏当场便腿软了。

又急又疼的把她送回床上后,白優澜便渐渐昏睡了过去,这一睡便直到第二日天黑才醒了过来。

挣扎着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有什么东西贴在上面很不舒服。

“小姐,可千万别乱动”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紫鸳一惊一乍的叫道:“这是全京城最好的外伤药小姐敷了,伤才能好得快!”

白優澜低头一看,果然自己全身上下特别是胳膊、大腿、手腕、脚踝处都敷着层厚厚的黑色粉末

轻轻一动,便感到全身上下火着燎的疼。

见自己小姐痛的直抽气,紫鸳心疼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就掉了下来,她似埋似怨的说道:“小姐也真是的!您好端端一个姑娘家,做什么非要去骑那马,这些好了!从马上摔下来受了这么重的伤,看看您满身的伤痕,这得遭多大的罪啊!…”

白優澜知道紫鸳的数落是出于关心,听着也不打断,只冲着她一个劲儿的傻笑。

“还有大少爷!”说完自家小姐,紫鸳开始把怨气转移到了齐云霄身上:“说来说去,都是他拉着小姐您去骑马的,结果呢?他居然让您从马背上跌下来!…”她特别夸张的捂着自己的胸口,那样子就像是要咬谁两口一样。

白優澜听见这话便明白了,看来她与秦王的事情并没有传回府里。

太好了!不由自主地,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这边的紫鸳还在又哭又气的念叨个没完,那边的白氏便掀帘走了进来,她的身后是端着药碗的碧鸯

急步走到床边,白氏满脸担忧的问道:“身子可还疼?”

白優澜摇了摇小脑袋,颇有些呲牙咧嘴的说道:“没事!澜儿不疼的!”

眼看平日里肤花雪肌的孩子,变成如今这幅青一块紫一块的样子,白氏心疼的泪珠儿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平日里被那蚊虫叮一下,你都要唉唉叫上好多天,这回全身烙下这么多擦伤、挫伤、划伤的,都不知要叫上多久呢!”

“姑姑放心!”白優澜讨好的摇了摇白氏的手说道:“澜儿会叫的小声些,保证不扰了姑姑休息!”白氏听后狠瞪了眼这个装傻充愣的侄女,片刻后,才在白優澜一脸颤颤的表情中拿起碧鸯手上端着的药碗。

“快趁热喝了,大夫说你从马背上跌下来,五脏六腑有轻微的移位,不可不慎!”

白氏执意要亲手喂她,白優澜虽有些不好意思但奈何手有伤着实不方便。

吃完药后,白氏又就着手喂了半碗参粥,这才结束。

遣走了紫鸳和碧鸯,待房间里只剩下姑侄二人时,不待白氏发问,白優澜便老老实实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当然,关于她与秦王的那点“小讨论”则被故意的抹去了。

白氏听完后忧心更重,这些日子她也在反反复复的考量着,到底怎么做才对这孩子将来更好。因为在她看来无论是秦王还是齐云霄都绝非澜儿良配,只是——

白優澜见她愁眉不展,不禁安慰的说了好些话,白氏心中就跟压了块巨石似的,哪里听得进去,正在气氛凝滞之时,刚遣出去的紫鸳又匆匆走了进来。

白優澜见她面色有些奇怪,忙问道:“怎么了?”

紫鸳禀道:“回小姐的话,大太太,大少爷来探望您了!”

白優澜心中一惊,这肖氏自打“挪用公款”后,便很是消停了一段时间,听说最近赌信上了佛教,日日在屋子里头祈福祷告,连老夫人那都不常去,今儿怎么就跑到她这里来了?

与白優澜的惊疑相比,白氏倒显的很是镇定,只是那脸色实在说不上好,轻吸一口气,她说道:“请他们进来!”

“澜儿见过太太,见过大哥哥!”看着缓步而来的两人,白優澜作势便要下床,却立即被肖氏阻止了只听她以无比亲近的声音,说道:“好孩子,快消停些,你身上可还有伤呢!”

听这态度,白優澜心下更疑,不禁抬起头细细打量了两眼肖氏,与过去总是一片雍容,活像端着架子的木菩萨不同,如今的肖氏憔悴了很多,她脸颊凹陷,颧骨突起,只一双眼睛却比以前锃亮很多看着倒似有些鬼气。

肖氏满面笑容的坐到白優澜床边,看着她青一块紫一块的小脸,还心疼的掉了两滴眼泪。

“可怜的孩子,这都遭的什么罪啊!”

白優澜见她如此,不免又是道歉又是安慰的演了一出。

肖氏连连问了好多关心的话,还把一旁站着的齐云霄数落了一遍,说都是因为他没看好澜儿,在还得她受伤。

齐云霄自打进门后,一双眼睛就盯在白優澜身上,看着她一身伤痕的样子,光顾着心疼了,哪里还能把他娘说的话听进耳朵里。

知子莫若母,肖氏一看儿子这样,心里头便千般不是滋味起来,不由自主的她把目光放在了床上躺着的女孩儿身上,罢了!罢了!云霄如今这幅模样未来也不知会如何,娶了她进门也能先把那难堪事遮掩几年,待寻了那龙骨草后,再昨打算!

肖氏勉强压下那不甘不愿的心思,回过身,淡笑的对白氏说道:“二弟妹就是会教养人,看看咱们澜儿已经从当年那么大点的孩子,长成了如今这般亭亭玉立”。

白氏微敛下心神,不动声色的说道:“大嫂说的是!岁月如梭,转眼间孩子们都大了,咱们也老了”。

肖氏点点头,略一沉吟,居然说出了一句石破惊天的话。

她说道:“二弟妹,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儿我来这便是想要为霄儿提亲,求得澜儿为妻,你看如何?”

唰的一下,白優澜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肖氏,只见她面色虽隐带勉强,神情却很确定。

“娘…”不知何时,齐云霄上前一部讷讷叫道,他满面通红,连看都不敢看白優澜,似乎也完全没想到,肖氏会突然说起提亲的事情。

“你看这孩子倒害上羞了!”肖氏笑笑对着白氏说道:“霄儿与澜儿自幼一块长大,感情最是深厚若能结为秦晋之好,岂不是段大好姻缘”。

白氏脸色极其复杂的看了一眼齐云霄,这孩子也算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品行纯良,待澜儿又一往情深,实是个极好的丈夫人选,但奈何肖氏心太大,绝计是看不上父母双亡无门无第的澜儿。所以她也从来没往这面想过,齐府的水太深,她可不想让澜儿一生都陷在这里。然而,谁能想到有朝一日祸从天降,齐云霄会变成这副样子,他身有残疾之事到现在也只有少数几人知道,若是娶了别人,是必会露馅,所以娶澜儿便成了肖氏最好的选择,能够堵住悠悠之口的最好选择。

“二弟妹意下如何?”肖氏语气一派温和的说道:“我们老爷也盼望着澜儿能早日成为齐府的少奶奶呢!”

白氏不由心下一凛,看来肖氏今天是一定要得个准话了!

不由自主的她把眼神看向了自家侄女处。

白優澜神色平静,极其极其轻微的点了点头。

白氏见状不禁悲上心来,对着肖氏,她神情沉重的应道:“大嫂既如此看重澜儿,我便作主替她应了这门婚事,云霄——”她目光炯炯地看着齐云霄:“你日后定要好生待她”。

齐云霄神情激动地重重点了点头,看着床上低头不语的少女,他现在的心情是既狂喜又不安。

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对,这样做太自私了,可是——他舍不得,他真的舍不得,就让他做一回卑鄙小人吧!以后,他会用自己一生的时间来对她好,来补偿她。

他一定一定会成为一个好丈夫,给她幸福。

婚事已定,肖氏自是心满意足的带着痴痴傻傻的齐云霄走了。

白氏则是神色沉重的向着福寿堂的方向走去。

白優澜躺在床上,看着头上的雨过天晴帐,脸上满是茫然和怔愣。

老实说,对于嫁给齐云霄的决定,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没有待嫁的甜蜜和羞涩。

没有待嫁的惶恐和不安。

她出乎意料的非常平静,如一摊死水般的平静。

白優澜暗暗想道:“大约是与齐云霄太熟了的关系吧!”

敖烈…

猛不丁的她突然想起了那个男人。

若他知道自己要嫁给别人,会是什么表情呢?

大约会很生气吧!

白優澜有些迷蒙的想道:也不知道他的腿好了没有?堂堂王爷,若变成了个瘸子,那还了得?

62齐美芸回府

《五礼通考》曾说,自古以来,不管天子庶民,婚礼都要经由六步:“一曰纳采,二曰向名,三曰纳吉,四曰纳征,五曰请期,六曰亲迎。”

由此可见,古代人家,特别是古代大户人家对于婚礼自有一番繁琐流程,从采纳到亲迎,最快也要半年左右。所以白優澜现在的生活和过去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反而在各项用度上皆比以前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看着四晕四素满满一桌子的菜,某人不禁为难的皱了皱小眉头。

紫鸳夹起一筷子荷叶鸭肉,放在白優澜身前的小碟中,笑眯眯地说道:“小姐多吃些,这样身上的伤才能好的快”。

白優澜咧了咧樱花般的小嘴,看着最近几日总是一副喜笑颜开之色的大丫鬟,说道:“别让我吃了,再吃都该吐了!”她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还不至于天天拿这些鸡鸭鱼肉的养着。

“紫鸳…”一旁站着的碧鸯文文静静的抿唇一笑,说道:“你还不明白啊!小姐这是怕吃了太多的晕腥,身体会发胖!”

什么跟什么啊!白優澜哭笑不得的看了眼一派“智机在握”的碧鸯。

“哦!原来是这样啊!”紫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之色,随即又笑眯眯的打趣道:“小姐多虑了,你就是稍微胖些,想必大少爷也是不会介意的!”

齐云霄与白優澜虽还没有正式下定,但这关系却已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阖府皆知,紫鸳和碧鸯是打心眼里替她们家小姐高兴,特别是紫鸳,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白優澜摇摇头不欲与两个丫鬟斗嘴,只指着桌上的菜色说道:“去告诉大厨房一声,以后每日的菜食按以前的两晕两素就可,不用在做这么多,怪浪费的!”

紫鸳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您现在身份不同了的话,却见自家主子一副坚定之态,不由诺诺两下道了声:“是!”

且不管这边白優澜与两个丫鬟又说了些什么,单说大太太肖氏,此时她正一脸低眉顺目的站在忠勇伯齐震身前。

齐震手持狼毫正伏案而书,少时稍停,肖氏忙奉上香茶,柔声劝道:“老爷已是写了半个多时辰,还是歇一歇吧!”

齐震抬起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也不接茶,只说道:“你有事?”

面对丈夫充满厌弃的神色,肖氏端茶的手一僵,她说道:“只是想和老爷说,梧桐苑那边在过两个月便可完全收拾完毕,云霄也老大不小了,咱们是不是尽快把婚事给办了?”

齐震微微皱了皱眉,略有不悦地说道:“你急什么,伯爵府嫡子大婚怎可这般匆匆忙忙,岂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