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男人那充满绝情意味的话语,白優澜轻轻的打了个寒颤。

莫非,柳清月是被敖烈给…

“王爷!”白優澜蓦然抬起脑袋,定定的问道:“王妃是怎么死的?”

敖烈见她一脸“绝然”之色,不禁微微一愣,随后像是看出了什么一样,整张俊脸霎时变的无比阴沉起来。

“怎么?”敖烈冷冷的说道:“你认为是本王让人做的?”

白優澜咬了咬下唇,没承认也没否认,可一串纯晶莹的泪珠儿却不由自主的从眼中滚落而下。

敖烈起先冷冽的脸色,一下子便淡化了许多,有些没好气的说道:“本王还没开骂呢!”

白優澜心中既害怕又委屈,最后却还是一脸倔强的看着他。

敖烈轻轻一叹,转悠了两圈,拂袖道:“上车再说”。

朱紫色的华贵马车里,二人相对而坐。敖烈的脸色依旧很难看。

白優澜低着头掰着自己细细的十根手指。

敖烈暗自叹息一声,开口说道:“柳清月从小便有一种头痛之症,她的这里——”敖烈指向了自己的脑袋:“长了一块血瘤”。

白優澜倏然一惊,万万想不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她曾听说脑子内长了肿瘤的人,因为肿块会压迫脑神经,是以脾气常常会喜怒不定,莫不是这柳清月也是如此?

“我曾命柯神医于她诊脉,言道:若想彻底治好此病需开颅取瘤,只是此事风险太大,她也并无多大把握,是以只精心开了副方子,让她每日服下,控制脑内肿块的长大,却不想那柳清月竟疑本王有加害之心,不知何时便偷偷的停止了用药,等到本王察觉时,已经为时已晚”。

“那也就是说”白優澜看着他的双眼:“王妃娘娘是因为此症才突然离世的?”

敖烈闻言,脸上突然露出冷冷一笑,用着嘲讽的语气说道:“这倒也未必!”

白優澜皱了皱眉毛,小脸上一片不知所然。

“柳清月是死在了安亲王府”。

白優澜大惊:“疑?她偷跑回家了?”

敖烈语气幽幽的说道:‘今儿早晨咱们一进宫,她便换了衣裳偷偷从王府后门溜回家了直至午时却突然倒地不起,不出一刻钟,便离世了,现在安亲王府恐怕已是乱成了一锅粥,安亲王今日朝贺不在家,那安亲王妃惊慌之余竟选择让人偷偷把尸体神不知鬼不觉的想要再送回秦王府,简直是没长脑袋!”

白優澜越听越糊涂,只见她满脸疑惑的问道:“那王妃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怎么死的不重要”敖烈静静的说道:“重要的是她的死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白優澜闻言,小脑袋瓜子开始飞快的转动起来,秦王欲废妃一事举朝皆知,若这个时候柳清月突然暴毙而亡,难免会让他沾上一个杀妻的嫌疑,这对他自身的声望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是以敖烈反而最不可能。那莫不是府中某个妾室做的手脚,可柳清月却是死在了安亲王府中,既然不是秦王府内部人出的手,那抛却柳清月突然病发的可能…是某个不希望敖烈好的势力所为?”

想着前世里经常看到的那些“夺位”之争,又想到了敖烈竟一反常态的开始参与起了朝政,一种巨大的不安渐渐浮现在了她的内心深处。

“敖烈!”白優澜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小脸上有着止不住的惊慌:“你有危险了是不是,有人要害你对不对?”

敖烈剑眉一挑,似是没想到白優澜竟会想的这么深。

“你现在相信本王了?”敖烈身子向后一靠,一脸珠瑙必纠之态。

白優澜现下哪还有心思计较这个,她纤细的身子一下子就扑进敖烈的怀里,一双眼睛睁的溜溜圆:“我知道自己不该怀疑王爷的,可是我总想着我们如今已是夫妻,若我心理面有这么个事,面上却装出另一幅样子,岂不是更加虚伪,倒不如直接向王爷问个明白”。

这种当面的质问,又何尝不是一种相信。

敖烈闻言脸色稍齐,他这人何等聪明绝顶,几乎在瞬息间便明白了白優澜话中的意思。

“王爷,请您原谅我吧!”白優澜一脸可怜兮兮的说道。

敖烈哼了一声,没有理她。

“您还没有说,是不是有人要对付您了?”白優澜攥着他的袖口,紧张的问道。

敖烈的脸上忽然间泛起了一层很奇妙的神色,似怀念、似悲伤、似怨憎。

良久后,他把头颅轻轻的埋在白優澜的颈项处,几不可闻的喃喃道:“二哥,这是你逼我的”。

87离别

今晚的夜色看起来似乎格外黯淡,依稀的星光洒在秦王府那朱红色的门楣上,凭白的多出了份阴森的惨然。白優澜与敖烈下了马车,因为安亲王府的“报丧”还没有到,所以一切都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两人都没心情在说什么话,一人去了书房,一人回到了“羲和院”只是在分手时他们的视线有着短暂了相交,几多安慰、几多温柔、尽在不言中。

大概是那安亲王终于回到了府上,半个时辰后,秦王府终于收到了“报丧”的消息,据说敖烈沉着脸匆匆而走。

齐美华、玉玉儿、王婉儿、以及府里的几名侍妾竟不约而同的来到了她这。

看着她们个个面露悲戚的神色,白優澜从袖口中掏出包着碎洋葱的手帕,轻轻的按了按眼角,霎时,泪如雨下。柳清月的尸体当晚就被抬回了秦王府安置在了灵堂中。白優澜去见过,躺在纯木棺材里的她一身正王妃礼服,收拾的很利索,表情看上去去也相当的平静。

主母过世,她们这一群女人,自当为其守守丧。

跪在蒲团上听着满府的“嚎啕大哭”白優澜重重的叹了口气。

次日,与秦王府相熟的各家前来悼念,白優澜与齐美华身份最高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安排一应事宜,虽然辛苦却也总算应付了过来。

如此,过了头七。

柳清月被葬在了京城近郊的一处皇家陵园。

“主子可是舒服了些?”紫鸳站在后面给她轻轻拿捏着肩膀:“奴婢瞧着您这些日子可是瘦了好多!”

“哪有这么夸张”白優澜轻轻一笑:“今儿给王爷送去的夜宵,他可吃了?”

“吃了呢!”紫鸳笑眯眯的说道:“听平安总管说,王爷可是把整碗鸡汤都给喝光了”。

白優澜听后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叹道:“这些日子也着实辛苦他了!”

柳清月虽然已经逝去,可是并不代表这件事真的完全平息下去了。

敖烈欲废其王妃之位,世人皆知。

而她又死的这么不明不白,于是与想象中的一样,有人开始拿这件事大肆攻讦起来。

“谋杀、逼迫”一项项罪名齐齐扣在了敖烈脑袋上。

整个朝廷为此吵的不可开交。

自宫里回来的那日起,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白優澜知道他忙,自己又帮不上什么,便每晚亲自下厨煮些夜宵让人给他送去,无论如何也是一片心意。

就在主仆两说着话时,芙蓉掀帘走了进来。

现在她已经完全是白優澜屋子里的人了,进出倒也方便。

见她脸上隐有怒色,白優澜转头缓缓问道:“怎么了?”

芙蓉咬了咬下嘴唇俯身道:“娘娘,最近府里流了些传言出来,说王妃是被您给活活气死的!”

白優澜指尖一顿,淡淡的问道:“还有呢?”

芙蓉神色更气:“还、还说您是红颜祸水、是扫把星,刚一进门就把主母克死,以后也会把王爷克死的!”

“胡说八道!”身后的紫鸳已经气的浑身发抖,撂下玉梳就要往外冲:“我现在就去撕破她们的烂嘴!”

“站住”白優澜呵了一声:“你出去有什么用!”

“可是主子——”。

“好了!”白優澜声音柔柔的说道:“镇定些,无事的!”

见稍微稳住了自家丫鬟,她复又看着芙蓉,声音沉冷的说道:“明日一早你就派人去查,凡是那胡言乱语、霍乱人心的下人,不管是哪房的都给我通通抓住了。”

芙蓉悄悄的看了白優澜一眼,俯身道:“奴婢遵命”。

次日午后。

白優澜看着院子中跪着的四个丫鬟两个婆子,一脸的冷然。

此时这几个下人均被五花大绑,口中塞着布团,浑身上下抖个不停。

芙蓉上前一步,满是厉色的斥声音道:“这六个脏了心的腌饡东西,竟敢到处搬弄口舌,编排主子,实在是无法无天,今儿奉白侧妃娘娘命,定当好生教训你等,以正家法,来人阿拖出去各打五十大板!”

“呜、呜呜…”不管六人怎样挣扎,很快的就被按在了长凳上。“啪啪、啪…”粗大的刑棍狠狠击在臀部上,霎时就让衣裳染上了鲜血,惨叫声、哀号声、棍棍到肉的闷响声血水滴滴答答的流淌声。让此时在羲和院围观的众人,一个个的面色发白,心惊胆颤。

白優澜面上一派高高在上的沉静之色,其实内心早就是怕了的,毕竟两世加起来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伤害谁,只是此时若不给这帮人一个狠狠的教训,那些留言必将越传越邪乎指不定传来传去就变成是她害死柳清月的呢!

杀鸡儆猴,不外如此。

等到这五十大棍全部打完后。

这六人全部都是副奄奄一息之色,特别是那两个婆子,已是彻底的晕死了过去。

白優澜淡淡的扫了一眼四周鸦雀无声的众人,淡淡的一挥手,道:“守好自己的本分”。众

人低头,寒战若惊。

经此事后,府内果然消停了些,无人再敢于胡说八道,都言这位新进门的侧妃娘娘是个心狠的,万万不能得罪。

待又过了几天,白優澜问了问那六人的伤情。芙蓉犹豫了一下回道:“自打完那天后,直接被平安大总管从后门扔了出去,如今已不在府上”。

白優澜心肝一颤,沉默了半晌,当天的晚饭便再没有心情用了。

如此又过了半月。

这一日,她正倚灯绣花,忽然一道高大的黑影映了下来。

白優澜指尖一痛,唰的抬起头来,不知怎地那眼泪噼里啪啦的就掉了下来。

敖烈脸色微变赶紧上前走了两步,轻柔的抓起白優澜的小手,急声道:“可是扎疼了?”

白優澜一把扑进他怀里,委委屈屈的说道:“疼死了!”

敖烈低头,怀里的她,泪眼蒙蒙,那眼中倒影的却满满都是他。

心头一热,他低下头毫不犹豫的亲上了那张嫣红的小嘴。

好些日子没见,想念的绝不仅仅是白優澜一个人。

“叮咛…”一声,再分开时,两人都已是面色潮红,白優澜两只手紧紧搂住他的颈项,看着他满是憔悴的脸庞,心疼的说道:“你瘦了!”

似乎被她一心一意心疼的表情取悦了,敖烈不知不觉的咧了咧嘴唇,笑的就像是个孩子,他捏了捏白優澜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蛋,笑曰:“可是想本王了?”

“嗯!”白優澜一双星瞳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肯定的点了点头。

敖烈的心霎时狠狠一动,一股暖流涌上了四肢百骸。

一直以来他都是那样的高高在上、霸道绝伦,可是无人知道他也会疲惫、他也会受伤,很多时候他都在想着,如果时光只停留在小的时候那该多好,慈爱的父亲、温柔的母亲、宽和的兄长,调皮而又幸福的童年,如果一切都没有变化那该有多好。

可是——

看着怀中女孩儿温柔的双眼,全心全意信任的眼神,他低低一叹,起码时光让他遇见了她。

朦胧的烛光下,两人相依相偎,那两颗心也在不知不觉间渐渐靠近着。

敖烈看起来很是疲惫,白優澜服侍着他沐了浴,还特意在那硕大的香木桶里撒下了好多玫瑰花瓣儿,可惜某男不识货坚决不肯泡这些“娘们家”的东西,惹得白優澜撅了好一会儿的小嘴儿。沐浴完后,敖烈微微用了些吃食,二人便抱着滚到了床上。

当然,只是亲亲摸摸,不知为何敖烈在这块的自制力当真是出人意料的坚定。

坚定到白優澜都有些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个女人了。

炙热的气息稍散,敖烈轻抚着她秀美的乌发,半晌后,说道:“我明日便要启程前往湖广两地”。白優澜眼神一黯,向他怀里又蹭了蹭。

“此去最快也要三四个月方能回转,你安心在家,我会让平安留下的”。

白優澜听得居然要这样久才能回来,心中不舍之意更重,然而,却也知自己不应该在这般艰难的时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

“你放心我会乖乖的,府里面也会给你看好,只是你这一去舟车劳顿的,一定要好生保重身体才是”。

“本王晓得”敖烈微微一笑,又略一沉吟的说道:“本王不再的这段时间,你就好生在府中呆着,寻常也别出去走动,若宫中有什么人为难与你,可递个消息给崔国宫府的崔平,那小子比较机灵,可以周旋一二”。

白優澜听着他这般为自己着想,心中既甜蜜又酸楚,掰着手指头算两人成亲还不到一月,就要面临分离,着实让人难受。

“王爷才是!”白優澜低声说道:“妾身虽不懂什么朝廷大事,可也知道那盐税什么的可不是那么好收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些个坏人指不定会想出什么阴招呢,您可千万要当心啊!”

敖烈闻言勾唇一笑道:“没想到本王的小澜儿,还有这般贤明的见解,倒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白優澜一点儿都不害臊的露出个:“你才知道啊的!”的得意笑容。

转眼间却又伸出嫩白的手指头,对着那宽大紧实的胸膛,一戳一戳再一戳。敖烈被她戳的火气上涌,一个翻身便把她压了下去。

“再玩儿,本王就把你吃掉!”敖烈一脸严肃的说道。

看着男人汗津津的额头和绷的紧紧的身子,白優澜媚眼儿如丝的娇嗔道:“才不给你吃呢,馋死你!”

敖烈重重的亲了下那张气死人的小嘴儿,恨声道:“待本王从湖广回来后,定要好好收拾你!”

白優澜轻轻扭动着水一样的身子,无比诱惑的哼道:“妾身真的好期待呢!”

这个妖精!!!

敖烈气的□直疼。

嗯,肯定是被气的!

88齐家来人

白優澜醒来时敖烈已经不再府中了,怔怔的看着头上的帐子,她棉被下的身体完全缩成了个球儿。“唉…”一声长叹后,某个小懒猪儿扭了扭屁股决定再睡个回笼觉。这一觉便睡到了日上三竿,可能是老天爷看不惯这个丈夫一走就完全“堕落”了的女人,这不,找事儿的人来了。

“主子!”紫鸳掀开厚厚的棉帐,向着里面悄声叫道。

白優澜懒洋洋的睁开了条眼缝。

“大小姐身边的丫鬟习秋过来禀告说,忠勇伯府的大太太来了,邀您过去一趟”。

肖氏?白優澜神思渐渐清明起来,一双黛眉不知不间的皱了起来。这是自打她嫁过来后,“娘家”第一登门,无论如何却是不好不见的。

紫鸳服侍她起了床又梳洗打扮利索后,一行人缓缓的向外走去。这是白優澜第一次登入齐美华的院子,微微一扫,只见这里虽也馨雅精制,但论其规模可能却只有她自己院子的一半,想着敖烈把院名直接改成“羲和”二字,她心里面就止不住的甜蜜起来。

通报完毕后,白優澜领着紫鸳、芙蓉,一同进了去。

脱□上的披风,一打眼她便看到了坐在齐美华对面的肖氏。

她看起来比前些日子精神了许多,已不复那般死气沉沉之态,大概是齐云霄的病已经有很大的好转了,白優澜心中暗道。

敛下心神,她先是对齐美华行了个平礼貌,柔柔的叫了声:“姐姐”。

如今她风头正盛,齐美华自是不敢怠慢,下了榻亲手扶了起来。

如今白優澜已贵为王侧妃按品级肖氏理应向其行大礼,然而已肖氏的性格又怎么肯?

可白優澜却不放过她,也不说话,只站在那里用一双眼睛淡淡的看着她。

肖氏脸色渐青,齐美华眉尖也有了些恼怒之色,但最终还是向她母亲使了个颜色,肖氏心头暗恨,咬了咬牙不情不愿的向着她俯了□子。白優澜对于她的行礼倒不挑剔,她要的无非就是个态度。

“澜儿如今可不一样了呢!”刚吃了个亏,肖氏立马挑着眉眼不阴不阳的说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可不是当年那个那个要靠府中接济才能活命的小孤女喽!”

这是在指责她忘恩负义的呢吧!白優澜心中冷笑一笑,脸上却依然是一片镇定从容之色,只听她满是无辜的说道:“倒是多谢大伯母您赞美了,澜儿一直觉得自己是小门小户出身,生怕拿不起王侧妃的架子,到时候再给我家爷丢了面子,如今听到您的这话,可算是松了口气,您可再仔细看看…”白優澜笑的那叫一个纯真甜蜜:“澜儿是不是还有什么变化?”在肖氏的记忆里,白優澜一向是个好拿捏的泥性人,万万料不到如今会敢当面就跟她耍起了花腔,这才进王府多久啊?还我家爷?呸!!不要脸的贱蹄子。

此时此刻,肖氏真是后悔当初怎么就没下手除了这祸害。眼看自个娘亲一副欲要吃人的凶煞表情,齐美华眉头一皱忙转移了话题,她对着白優澜说道:“妹妹有所不知,今儿娘来却是为了一桩喜事”。

喜事?

白優澜挑了挑眉眼:“哦?不知是何喜事?”

提起这事肖氏立马来了精神,整张脸似乎都快要发出光来:“云霄已经和汝阳伯家的嫡女蔓姐订了亲,日子就在今年的九月初九,要说这蔓姐儿那可真是个顶顶好的女子……”就在肖是洋洋自得的夸赞着自己未来儿媳时,白優澜却微微陷入了恍惚之中。那个眉眼清俊、心底纯厚、一心一意念着她的少年终于要成家了啊!真是太好了!一直隐隐绷在内心深处的那跟弦,如今终于可以完全松懈下去了,白優澜由衷的感到一股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