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道:希望小姐原谅她,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与人无甘。只望小姐不要因此过于悲痛,好好的生活下去,照顾好自己和长生少爷”

白優澜紧紧的闭了下眼睛。

翡翠继续悲声道:“关于嫣娘,夫人希望小姐能够给她找一户老实本分的人家,平安喜乐的长大便也够了…”。

“…姑姑去的时候可安详?”

“夫人面有笑容,应是安详”。

“是嘛!”白優澜低下头,轻轻地蹭了蹭嫣娘红红的脸蛋,她说道:“那就好!”

敖烈陪着她一直在庄子上呆到白氏头七过后。

忠勇伯府那边是齐震亲自来的,而与他一起的还有四老爷齐扬。

他身形消瘦、满面死灰,一副痛不欲生之态。

白優澜召了他单独说话。

“这是嫣娘”她神色平静的把怀中的稚弱的襁褓送到了齐扬怀里:“是你的女儿”。

齐扬的手在颤,颤的非常、非常厉害。

“呜呜呜啊啊啊啊……”他伏在地上,埋首在还在身上,哭的是那样令人心酸。

白優澜看着这样的他,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她恨。

恨这个男人。

老实说,白氏会死这件事,其实她心里多多少少是有预感的。她的姑姑是那样一个遵教守礼的女子,怎么可能对失真一事,这样无动于衷。只不过那时白優澜婚事未决,所以忍着偷生而已。待她出嫁后却又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白優澜感到自己的心脏针扎一样的剧痛。

姑姑,你怎么忍心。

怎么忍心啊!

“芝儿、芝儿…”一声声悲怆的呼喊,却再也换不回心爱的人儿。

十几年前,他的亲生哥哥身患重病,为其冲喜,大婚之日他替兄上阵。

当亲手掀开那大红的鸳鸯绣盖时,犹记得她秀雅清丽的脸蛋和看着他的那抹羞涩笑意。

那一刻,他的心狠狠颤动了。

可是他终究不是她的夫。

她也终究不是他的妻。

他们是叔嫂。

他喜她、慕她,为了她终生不娶。

可是最后的、最后、她却因他而死。

他对不起她。

白優澜知道姑姑临死前嘱托的“与人无干”是何意思,她不希望白優澜迁怒与齐扬。

终究对他是有情义的吧!否则又怎么肯生下嫣儿。

“姑姑生前清清白白,死后也要走的干干净净,这孩子我会妥善安置好,从今以后这件事便只有你一人知道,可明白?”

“嫣娘就有劳娘娘了!”

白氏的遗体很快便被运往祖坟,待她一走白優澜便倒了,每日、每日的发烧,不过三日便气若游丝。

敖烈看着这样的她,连眼睛都红了。

她吃不进药,他便掰开她的嘴,一点一点往里灌。

她整夜整夜的发烧,他便整夜整夜的守着她,给她敷冷巾、擦身子,对她说话。

白優澜却只觉得自己现在很舒服,全身轻飘飘的,好轻松。

这是哪里呢?

雾蒙蒙的四周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好孩子,快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姑姑?

是姑姑吗?

她向前跑着,急切的想要寻找着那道身影。

“好孩子,仔细听一听,是不是有人在唤你呢?”

白優澜微愣,仔细聆听,似乎真的有什么声音在耳边持续不断的呼唤着,那声音充满了焦急,充满了情感。

那个声音她很熟悉,是敖烈。

所以白優澜停下了脚步。

“姑姑会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吗?”

“会的…”

“这样啊,那么再见了姑姑,今生谢谢您的疼爱”。

“嗯!”

再见了,娘亲。

“咳、咳咳————”一

“好了、好了、这口血吐出了就好了”柯姓妇人长出一口气,对着敖烈道:“娘娘这是急怒攻心又悲伤过度,导致淤血迷了心窍,待这口血吐出后,再静养段时间就可无事了”。

敖烈听后,这才放下心来,满是心疼的摸了摸那烫烫的小脸,看着她终于颤巍巍的睁开了双眼。那眼中虽无神,却让敖烈欣喜若狂。

谢天谢地,她终于醒过来了。

柯性妇人又尽心尽力的照看了五六日,白優澜身体果然大有好转。

敖烈怕住在这里让她触景伤情,便携了她往自己庄子上行去。

秦王府在南温泉山上的庄子,自是比忠勇伯府的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炎炎夏日里中这里却是纷红扶柳,鸟语花香,说不上的凉致爽快。

敖烈又把长生接了过来,有了小家伙的陪伴,白優澜总算是露了些欢颜,不再沉浸于伤痛中。

如此,半个月后,白優澜身体已尽是康复。

敖烈为了陪她已离京多日,眼见她大好了,这才启程往回赶。

临行时,他说:“在这里也散散心也好,本王过几日便来接你”。

白優澜低着头,看着自己葱白的手指,没有做声。

良久后,一声叹息响起,敖烈转身离开了。

“娘娘何必与王爷置气”紫鸳看着主子冷淡的脸色,急着说道:“您生病时,王爷不知道有多心急,那般情深意切的样子,任是谁看了,都会感动不已,怎么主子反倒对王爷冷了起来?”

“好了,我心中有数你先下去吧!”

“主子!”

“下去!”

对于白優澜强制的命令,紫鸳无法,只能满怀心急的退了下去。

如此,又是一个月,晃晃而过。

这段时间白優澜活的倒是极为自在,每日就是带着长生游山玩水,这一日,她兴致突起便让人寻了烤架、竹签等物,准备烧烤。

这些活计,紫鸳等人以前是常做的,是以做的很是麻溜。

“小姐怎地又要吃这个东西”紫鸳一边往签子上穿着肉片一边脸儿发白的说道:“别记到时候又把那凶兽招来”。

白優澜抿了抿唇不还好意的哼了声:“那还真不一定!”

俗话说好的不灵坏的灵。

那一日,春光明媚。

白優澜一行人正于鲜花环绕中开心野餐,忽而,一只金瞳巨雕从天而降。

狂风骤起间,惊的众人鬼哭狼嚎。

唯有白優澜面色镇定,不慌不忙的压了压鬓角。

曰道:“贼鸟,好久不见!”

“啾…”。

102飞鸟与鱼(一)

贼鸟不愧是贼鸟

依然一副鸟中大爷的傲娇样。

白優澜所烤的几十支肉串不过片刻便尽数装进了它的肚中。

底下伺候的众人自是被这从天而降的巨禽吓的人仰马翻,倒是紫鸳等一干老人,因为从前有过类似经验,倒还显得镇定些。

“啾、啾啾…”贼鸟一双金瞳滴溜溜的看着白優澜,忽而,低下头来,把那狰狞的脑袋向着她怀里拱了拱。

白優澜被它撞的倒退两步,脸上却笑了起来,同时抬起手摸了摸它那铁块似的羽毛。

一直被人扯在身后的长生小朋友见了,再也忍不住的跑了过来。

人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她这是初生牛犊不怕雕。

长生仰着小脑袋,嘴儿长得那样大,直呼道:“大鸟、大鸟”。

白優澜见了更是大乐。

贼鸟许久未尝到这等美味,这猛不丁的开荤了,自是要好生猛吃一顿。索性白優澜早有准备,弄出的肉量倒也足够。

如此,这贼鸟算是彻底赖上了她,每日准时准点的便会飞来找食,白優澜却也依它。

因为这鸟实在太有灵性,也不伤人,渐渐地庄子上的众人便不那么害怕了,只是鸟爷生来傲娇,不屑与人为伍。除了白優澜外也就长生小朋友能跟他混熟了些。

且不说白優澜在这里是怎么惬意自在的活着,单说那已经回了京城的敖烈。

此时,正在书房中与人持子而对。

姬老头一捋长须,面色愉悦的说道:“前次天降洪涝,于大庆来说虽是天灾。但于王爷来说不吝于一次绝好的翻盘机会”。

“啪——”敖烈手中黑子,击在棋盘之上,不可置否的扬了扬眉。

姬老头看起来就是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他继续说道:“王爷此前因追查盐税之事,着实大动干戈了一番,成效虽大,但毕竟用力过猛,免不了受人弹劾。可偏偏在这时起了洪灾,把王爷截在半路,如此便给了咱们充分的准备时间。再加上随后您解了青州之困,得了大把民心,又在国库空无一银的时候,带回了那一千万两。如此满朝上下谁不夸赞王爷您英明神武、能力卓然”。

听着老师那得意洋洋地称赞,敖烈却显得很是平静。

“魏王那边最可有什么异动?”

姬老头答:“那位殿下最近似乎和安亲王府走的极近!”

“哼,那他是自寻死路!”敖烈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浮现出了抹幽幽的冷色。

“王爷您断了他湖广两地的关系网,他失了财路难免心急,毕竟他手下可是有一帮人要养活的”。

说道这里,姬老头看了敖烈一眼,对于“钱财”这一点,他倒是挺佩服自家殿下的,早在多年前殿下便在京城周边经营了好几家马场,所得巨利,足够殿下把黑甲卫们养的兵强马壮。而更重要的是经过多年在“马市”的经营,现下秦王府已是完全掌握了培养出“战马”的技术,只要再假以时日……

越想姬老头面上笑的就越加“灿烂”。

“让吉祥安排人手,尽快把咱们的人堵上去”敖烈道:“本王可不想好不容易清亮了几分的湖广,再让人弄得乱七八糟”。

“是!”

“还有,让人加强对瞿氏一族的监视,本王总觉得这段时间他们安静的太过分了!”

“是!”

啪啪啪……随着落子声断断续续的响起,这主臣二人直至深夜,才方各自散去。

“梅香院”中,齐美华放下手中拨弄的琉璃发簪,淡声问道:“如何”。

大丫鬟习秋脸上显有不忿之色,飞快的看了主子一眼,低声答道:“殿下独自往羲和院那边去了!”

“呵…”半晌后,齐美华突地冷笑一声道:“我那澜妹妹果真好本事,人都不再府中,却还能把王爷勾在自己屋中”。

看着一改往日慈柔,面露阴森的主子,习秋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羲和院,白優澜卧室之中。

敖烈双手被缚,满屋子踱着步。

尽管十万分的不想承认,但是他自己却是心明的,他想那小丫头了。

唉!也不知道那丫头的气消了没有。

叹息一声,敖烈随步走到白優澜的梳妆台前,看着上面摆着的各种胭脂水粉、首饰盒子。那小丫头全身皮肤嫩的很,平日里也不怎么抹这些东西,就是连这些珠宝首饰也不常带。不过她不戴是不戴,却是极喜欢收藏的。

这样一想,便寻思着,前些日子手底下的人曾送上了一匣子极珍贵的夜明珠,那玩意倒是挺有意思,小丫头得了应该会喜欢吧!

唉!

带着怎样与心上人“重修旧好”的纠结,敖烈除了衣裳,侧身躺进了床上。

粉红色的荷花绣被中,隐约的还有些主人的香味。

敖烈双眸半眯,却没什么睡意。

一会儿想想朝中形势,一会儿又想想白優澜。

真个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然而,就是这个辗转反侧却让他转出了问题来。

敖烈一向是个外粗内细,警觉心极高的男人,且他从小习武,自是耳聪目明。

是以只要有一丝的不对劲儿都不可察觉出来。

他半坐起身子,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儿。

掀开底下一层一层的绣被,直到紫檀木做成的床板露出来为止。

曲起手指,他轻轻敲打起来,果然在极靠近墙壁的位置上发现了一块夹层。

那小丫头往里面藏了东西。

这是敖烈脑中闪过的第一想法。

往常他来这里就寝时总是温香暖玉在怀,只忙着卿卿我我呢,哪有功夫注意到床底下,而今晚夜深人静的,他独自一个的,便察觉出这床的些许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