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入了大殿,落了座,百里落微笑着对身边的韩晔道:“只要提起她,你就不出声,有什么用呢?婧儿妹妹现在与驸马相配得很,人家连她去了大西北都眼巴巴地追去,你又能做什么呢?我听人说,边关的将士们人人都知晓婧公主与婧驸马两情相悦。倒也挺奇怪的,这么个病秧子连清雅绝伦的晋阳王世子的风头都夺去了,大婚的时候我还在替婧儿妹妹担忧,怕她下半辈子都毁了呢。”

百里落的视线落在对面的墨问身上,声音不大,只有韩晔听得见。

韩晔眯着眼,道:“你的嘴什么时候能歇一歇?”

他这句话也只有百里落一人能听见,却夹杂着浓浓的警告,与那日百里落“小产”时他的语调差不多。

百里落笑了笑,倒很听话:“我不过是随便说说,你倒当真了?什么都是虚的,也许下一刻,她就在边关病死了呢,不是说战后瘟疫横行么?”

韩晔未发作,墨问倒气得差点捏碎了手中的杯盏,他是听不见他们说话,可他懂唇语,看见百里落那个贱人的嘴一开一合说个没完,还敢那样笑盈盈地看着他,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白痴似的。

墨问瞬间很同情韩晔,娶了个这样的女人,他的妻就从不会这么聒噪。

不,不是,就算他的妻如此聒噪,想必也十分可爱,她那张小嘴儿甜丝丝的,他就喜欢听她说话,声音也好听极了,骂他最凶的那句是在突厥大营的马圈里,她恼羞成怒地说,你混蛋…

啊,真好听。

骂人都那么好听。

赴家宴的皇妃公主皇子们陆陆续续到齐了,景元帝与司徒皇后、黎妃最后到,照旧坐在上首主座上。无人缺席,只墨问的身边留了个空位。七皇子百里明煦这次坐在墨问的下首。

宴会还没开始,百里明煦探头问墨问:“婧姐夫,婧姐姐是不是不回来了?”

墨问深刻记得,这七皇子初次见他吓得像见了鬼似的,他一转过头,果然,百里明煦又吓了一跳,小脑袋往回缩了缩。

墨问不知道这小孩为何有此一问,他不说话,看着他。

百里明煦叹气道:“太傅说,父皇对婧姐姐的宠爱超过对我的,这有违常理。母妃说父皇不喜欢我,我以后做不了皇帝了,她好生气,打了我,罚我背好厚的经书。我希望婧姐姐不要回来,这样我就不会挨打了。”

墨问哑然失笑,黎家的皇子居然如此天真无邪,竟对着他说出这种话来,他若是有心害他,这小孩何止是挨打?揭了他一层皮都是轻的。

这七皇子少说也有十岁了,他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奏折都批过,哪能这么直白蠢钝?

想当皇帝?当上了也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百里明煦发完了牢骚,没等到墨问的回答,他哼道:“我想起来了,你是个哑巴,你不会说话。”忽然瞥见黎妃瞪着他,百里明煦有些害怕道:“婧姐夫,你是哑巴,你不会把我刚才说的告诉别人的,对吧?”

墨问真被这小孩给气着了,张口闭口都是哑巴,真没家教。

见他满怀期待,墨问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景元帝宣布宴会开始,歌舞陆续上来,菜肴也一道道奉上,酒至半酣,景元帝忽然道:“诸位爱妃、皇儿、驸马,与朕同饮一杯!”

人人都起身举杯,不会喝酒的小公主小皇子也都以茶代酒。

待众人重新坐下,景元帝十分开心道:“九月将有两件喜事,第一件,朕的荣昌公主从北疆归来,第二件,朕的四十八岁寿辰。”

他说着,扭头看向旁边的司徒皇后,笑道:“皇后知晓婧儿的生辰与朕的寿辰十分临近,婧儿是十月初一,朕是九月廿八,不如这次让朕与婧儿一起办个寿宴。为了欢迎自战场上凯旋归来的公主,此次你们的礼物可都不能轻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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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景元帝这么一提,自然无人敢有异议,在座的众人都齐声应下,司徒皇后却道:“大兴刚经历突厥之祸,陛下应当为社稷着想,今年的寿宴宜一切从简。”

司徒皇后这话一出,大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敢在景元帝的兴头上泼冷水的,只司徒皇后一人做得出。

“臣妾却不赞同皇后所言。”黎妃睨着司徒皇后的方向,接口道:“皇后为了社稷江山考虑得着实周全,但我大兴富庶辽阔,即便历经突厥之乱,难道千万子民为陛下贺寿的心意都省了?陛下体恤百姓,百姓为何不能全崇敬圣上之意?大兴终究还是姓百里的。”

黎妃竟如此明目张胆地与司徒皇后争了起来,各宫的妃嫔们都默不作声地望着。

司徒皇后连瞧都不曾瞧黎妃一眼,冷笑道:“贱妾误国。”

“你…”黎妃一双美目睁得极大,可皇后终究是皇后,司徒珊是国母,黎妃再宠冠六宫到底只是嫔妃,与平民百姓家的贱妾无异。只有皇后出言训斥嫔妃的份,若嫔妃敢公然对皇后无礼,便等同侮辱圣上。

“好了。”景元帝蹙眉,叹了口气道:“不要争了。”他转头看着司徒皇后冰冷的面庞,道:“皇后所说的在理,寿宴是该一切从简,以全朕体恤百姓之心。但是,方才朕所说的贺礼还是不能省的,朕也不求你们送什么稀世珍宝,心意到了便好,朕的公主难道还缺一样小小的寿礼不成?皇后以为如何?”

他如此给司徒皇后面子,言语里虽然夹杂着不容置疑,却还略带商量的口吻,司徒皇后脸色虽然还是冰冷无笑意,却点头道:“一切听圣上做主。”

景元帝听罢,笑了笑,转而拍了拍黎妃的手,笑道:“爱妃的心意朕明白。”

如此柔情蜜意,黎妃立刻展露笑颜:“陛下…”声音既软且媚,一双美目略带些得意地瞥着司徒皇后。

司徒皇后冷冷淡淡,对景元帝的轻言抚慰和黎妃有意无意的示威毫不在乎,她的凤目低垂,无人看清她眸中的颜色。

帝后和黎妃之间的种种后宫的嫔妃们其实早就已经习惯,那些小皇子小公主从小被教导,这种场面更是一点动静都不敢弄出来。

墨问一面惊叹于他的老丈人如此之好的记忆力,连女儿的生辰都记得那般清楚,还特地让人为他的女儿准备生辰礼物;一面充满好奇地探究着他的老丈人和丈母娘的关系,这丝丝缕缕的情意和若即若离的冷淡,似乎是帝后之间最常见的。

不过以上种种倒也没有让墨问觉得难以接受,其实与他的丈母娘相比,他母后的狠毒更甚一筹,他的父皇也更为…

“父皇,您可真是太难为儿臣了…”

墨问正想着,对面坐席上的百里落开口笑道:“婧儿妹妹从小到大都得父皇宠爱,如今又有与她举案齐眉的驸马,根本什么都不缺,让儿臣等如何揣测她的心思,如何才能让婧儿妹妹满意呢?”

墨问想,百里落这女人一刻不出声证明她的存在,她是断不肯罢休的,光听她的声音,墨问都觉得烦躁不已,偏她还爱提他家小傻瓜的名字,她也配叫她的名字!韩晔怎么搞的,也不管管?他要是韩晔,绝对不会让自家女人这么聒噪…再一想,咳,貌似他家小傻瓜他根本管不住…

“落儿,你婧儿妹妹虽然什么都不缺,只要你的礼物有心意,她也必定会喜欢。你父皇刚才也说了,并不需要稀世珍宝,你尽管用心准备就是。”黎妃笑道,转头望着景元帝。

“嗯。”景元帝颔首笑应,似想起什么,眉头稍稍牵起道:“朕记得落儿前些日子刚刚小产,如今身子好些了么?”

百里落目光微闪,看着韩晔道:“回父皇,多亏了驸马悉心照料,落儿身子好多了,只是想到那个无辜逝去的孩子,还是会伤心不已。”

景元帝也望向韩晔叹道:“新婚夫妇难免鲁莽冲动些,稍不注意小产也是有的,好在你们还年轻,下一个孩子要多加小心。马上你的公公就要入京了,初次见面,你也得好好准备准备,不可让晋阳王觉得朕的女儿怠慢了他们啊。”

韩晔忙出声道:“父皇说笑了。能娶到落公主,是韩晔的福气,父王对韩晔能入皇家做驸马很是欣慰,一直感念父皇的恩典。”

君臣父子之间的客套话,叫人听不出其中有几分真假。

百里落被韩晔的虚伪言辞一激,心上的怒化为更娇媚的笑意,在又一轮酒菜过后,她望着对面的墨问道:“方才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也给各位娘娘参考参考。婧儿妹妹固然什么都不缺,可初为新妇,她却还不曾为人之母,若是各位娘娘觉得生辰之礼不好准备,不如从这里入手,给未来的小郡主小公子好生筹备筹备,倒也不会有错。”

各宫的娘娘们听罢,互相望了望,笑道:“还是落公主心细,我们竟没想到。”

因墨问如今是景元帝面前的红人,众人再不敢对他存亵渎嘲笑的心思,她们又看着墨问,略带点笑意道:“婧公主远在边疆,难为婧驸马相思千里了。”

“待婧公主回来,只盼着你们的好消息,早日为陛下添一位外孙。”

“陛下快至不惑之年,能得一位外孙,宫里就热闹多了,婧驸马得多多努力才是…”

各宫娘娘一人一句,墨问只管陪着笑脸,好在不需要浪费口舌,带笑的脸总不会叫人反感,他心里皱着眉,他与他的妻如何,她们这些老女人管得着么?真是后宫寂寞,偏要来挣点存在感。

“够了,好好的中秋家宴倒成了嚼舌根的地方了!”司徒皇后冷冰冰地抬起头,一开口满场寂静,她也不管任何人的面子,凤目盯着墨问,指名道姓道:“墨问,你不会说话,便由着她们说话,尽叫些闲不住嘴的在此喋喋不休,闹完了还都是你的过错!”

墨问一听丈母娘发话,头皮立刻一麻,忙起身朝凤座上的司徒皇后鞠躬行礼,面色十分恭顺,头也一直低垂着,不敢有半分忤逆。

司徒皇后的凤目又扫过在场的嫔妃和皇子,最终落在了百里落的身上,话却不是对她说的:“你们有话尽管私下去说,有陛下和小皇子小公主在的场合,你们公然谈论闺房生子之事,带坏了各宫皇子公主不说,还会让人以为我大兴皇宫的后妃都是如此粗俗不知礼数!什么样的母亲教什么样的女儿,等到孩子大了,就更难管教了,黎妃,你说呢?”

被司徒皇后指桑骂槐地这么一训斥,百里落的脸色“唰”的一白,黎妃也气得咬牙切齿。无奈正宫娘娘开口,她无从反驳,连景元帝也只是作壁上观,对司徒皇后的训斥毫无意见,黎妃只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臣妾谨遵教诲,也会好好地对各宫的姐妹们言传身教,定不再教陛下和娘娘失望。”

司徒皇后对她的态度并不在意,倒是景元帝点点头,赞道:“六宫和睦,朕之所愿啊,皇后不愧是国母,任何时候都能做到沉稳睿敏,朕很欣慰。”

说着,景元帝对墨问抬抬手:“婧驸马也别站着了,她们口没遮拦倒让你背了不是。掌仪司的人呢,上次那出新戏准备得怎么样了,朕要听听看…”

尽管上来的戏很欢快,可后半段的宴会气氛却一沉再沉,每个人都吃的心不在焉。

墨问叹息,他的丈母娘太厉害了,谁都不敢惹。大抵六宫之主只分三种,第一种八面玲珑,有容人之量,与嫔妃相处融洽,很懂得讨圣上欢心,后位稳固;第二种心机不够,与嫔妃真心相待,后位迟早不保,也许家破人亡也说不定;第三种,就像他丈母娘和他母后那样,有强大的外戚背景,她们在后宫中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也从不需要与嫔妃太过亲密,甚至连讨圣上的欢心都大可不必,一句话就能左右所有人的心情,让她们既畏且怕。

墨问失神地想,也不知以后他家小疯子是哪一种?她常说要为他纳妾,他要真是纳了妾,她是不是会一怒之下让他纳妾不能享用?六宫之主第四种,让六宫无妃或皇帝变太监,谁都别想好过。

真可怕。墨问想着想着走了心。

哑巴的可怜在于没人跟他说话,即便有人起了头,见他只会傻笑便接不下去了,不管他是不是朝中一品驸马辅政大臣,他到底只是个哑巴。

眼神扫过韩晔的时候,墨问又想,韩晔虽会说话,可他也差不多是个哑巴,他们俩若是凑一对,倒可以用眼神交流,谁也不嫌弃谁。不一定,韩晔是个清高的哑巴,大约此后的日子,最值得期待的就是他家小傻瓜的归期,九月…

九月足足有三十日,哪一日才是归期?恨不能立刻改了历法,让九月从此只有一日…

待宴会终于结束,黎贵妃回去就砸了咸福宫里的东西,命人去请黎国舅入宫,对着他一顿训斥,把在司徒皇后那儿所受的气通通撒在了黎国舅的身上:“不是说可以将司徒家一举拿下么?结果现在那个老泼妇越发猖狂了,骑到本宫的头上来任意羞辱!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黎家这些年靠我一个人苦苦支撑,你到头来连个贱丫头都收拾不了!煦儿要是做不了皇帝,你,还有整个黎家全部都要陪葬!”

黎德庸拖着矮胖的身子喏喏地站着,低着头也不敢反驳,只敢一字一字说:“娘娘息怒,息怒…”

“如何息怒?!”黎贵妃气得面目狰狞:“如果我这辈子都只能被司徒珊压在头上,就算是死我也不能瞑目!”

黎国舅想了想,斟酌道:“如果娘娘肯,黎家也不是不能翻身,娘娘忘了,不是还有晋阳王一脉么?”

黎贵妃略略一惊:“晋阳王一脉?”

黎国舅恬着脸道:“娘娘可以考虑考虑当初落儿的计策,成王败寇,只有等煦儿当上了皇帝,我们黎家才有一线生机。虽然不知陛下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但是我们可以先下手为强,不再受制于皇命的安排…”

见黎妃有些动摇,黎国舅继续劝道:“妹妹,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大哥知道你对陛下有感情,可这感情会要了你的命,如果你一直舍不得,那司徒家就永远压在黎家的上头…我和陛下身边的高公公交情匪浅,等晋阳王回京,来个里应外合入殿逼宫,也可以留着他的命,只要他写下诏书立煦儿为太子…”

黎妃浑身失力,跌坐在榻上,美目浸湿,念念道:“杀了…他?我从十六岁就跟了他,转眼二十多年了。第一次见他,我不过是教坊司的乐伎,他还是个纨绔皇子,他说喜欢听我弹箜篌,我弹箜篌时的样子最美,而那时候的司徒珊不过才十四岁,根本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十年后,他为帝,司徒珊为后,我从他身边的侍妾爬到如今的位置,二十年来,他却再也没有提过要我弹箜篌,他奏箫时只让我抚琴,只因司徒珊不肯…”

“一切宠爱都是虚的,只要司徒珊一说话,他就立刻不出声,骄纵司徒珊的一切猖狂,过后了无痕迹地替她安抚人心…都是为了司徒珊,什么都是司徒珊,即便司徒珊如今人老珠黄,看起来比我老上十岁,还是司徒珊…”越说,黎妃越是泪如雨下,伏在榻上痛哭了起来。

黎国舅在一旁安抚道:“妹妹,妹妹,你喝醉了…”

黎妃突然抬起头来,目露凶光,看向宫外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好,好得很,既然得不到他的心,就把他喜欢的一切都摧毁!我要司徒珊死无葬身之地!我要司徒家全部不得好死!”

“妹妹,小声点…”黎国舅东张西望地瞅着,低声制止她道:“小心隔墙有耳…”

黎妃睨着他,美目带着嘲讽:“大哥,你一辈子都和我一样唯唯诺诺,当惯了下人,就算是做这种大事,你却还是畏首畏尾的,连带着你的那些门生也个个扶不上台面!”

“是,妹妹教训的是…”黎国舅点头道。

“既然是落儿的主意,你便尽管去和她商量,还有落驸马那儿最最关键,晋阳王一脉若是帮不了我们,那就真的什么都完了。所以,务必得慎重!”黎妃道。

百里落没有在宫中留宿,而是与韩晔一起回晋阳王府,目送墨问的轿子往东华门去,韩晔与百里落出了西华门。天上的月亮近得像在屋顶之上,伸手就可以摘到,马蹄的哒哒声和轿子的嘎吱声相合,却并不和谐。

百里落在轿中闷得烦躁,掀起帘子,却见韩晔的马并没有走在她的轿边,而是远远地走在前头,根本不想与她同行的意思。

“公主,您有什么吩咐?”侍女春翠小心地询问着。

百里落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她,唰的一下又摔了帘子。

待回到晋阳王府,屏退了下人,百里落叫住韩晔道:“韩晔,今日我只问一句,我们之间的约定还作不作数?”

“什么?”韩晔清淡地反问。

“成亲之前你我的约定,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百里落嘲讽道。

韩晔的星目晦暗不明:“我一直恪守约定,只是你忘了。”

百里落见他这么说,心里稍稍放心了些,讥笑道:“这倒让我很好奇了,你不让我碰她,只准她任意地羞辱我,羞辱你自己,可是等到我们大业成就的那一日,你以为她还会原谅你?你还想在那个时候与她破镜重圆?这美梦做得好像有点疯了。”

韩晔神色淡静,面无表情道:“你只需做好你的事,我的事与你无关。”

见他抬脚要走,百里落笑道:“夫君,不知等你的小师妹归来,你打算送她什么生辰礼物呢?”

韩晔的脚步一顿,半晌才开口道:“你随意。”

他摆出毫不在乎的态度,头也不回地离去,那一百零八颗佛珠随着他行走的动作蹭在他的腕上,莫名地有点冰冷。

百里落望着韩晔的背影,勾起唇角冷笑道:“我随意?是么?”

等过了八月,又快要等完九月,墨问终于在九月十九那日等到了他的妻归来的消息。

桂子落了,菊花开了,他的妻总算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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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第205章迟迟归

探子的消息只说在路上,墨问估摸着大约还要等上好几日,哪知九月廿一一大早,墨问正在处理公务,就听人匆匆来报说婧公主一行已经到了城门口。

墨问慌忙站起来,差点打翻了手边的茶盏,这帮兔崽子竟现在才来告诉他,他的妻今日归来,他若是没能及时去接她,她会不会以为他背着她搞什么幺蛾子?

忙让人抬去城门口,行至城中最繁华的街口,轿子便再也抬不进去了,百姓们挤在道路两旁,将所有的路堵了个水泄不通。墨问只得下轿,随从拨开人群,他挤过去,就看到宽阔的大道那头他的妻端坐在马背上,以不疾不徐的速度朝内城而来,与离开时一样,她的身后跟随着大队的人马,高扬的东兴日月同辉盘龙旗帜迎风招展…

然而,还是有很多与离开时不一样的地方,她身上的盔甲脏了,她的脸黑了不少,从前娇嫩的肌肤因为风吹日晒而变得有些粗糙,呈略深的麦色,她明亮的双眸比之前更为成沉稳,再没有人一眼看过去以为她是个不谙世事娇弱不堪的公主。

墨问站在人群里看着,竟忘了朝前再迈一步,不自禁弯起唇角笑了起来,他心里有一种吾家娇妻初长成的欣慰和自豪,真想告诉周围这些看热闹的人,马背上那个最美丽的小女人是他的妻。

墨问笑着笑着,余光一瞥,看到对面的路边一道红色的锦袍,身边还有个男人朝着前行的队伍挥手,红衣男人自然是司徒赫,挥手叫唤的是黎戍,黎戍身后还有半个矮小的红色影子。

“婧小白!婧小白!这里!这里啊!”黎戍笑嘻嘻地高声喊。

百里婧顺着声音的方向朝前看去,就看到了黎戍和司徒赫,她笑起来,驱马跃过去,欣喜地唤道:“赫!黎戍!”

不在的时候想念,在的时候黎戍又不忘损她,他皱着眉夸张地咧着嘴道:“呀,婧小白,你现在黑得跟块炭似的!”

百里婧正想拿鞭子抽他,一言未发的司徒赫却走上前来,张开双臂接她:“婧小白,下来。”

百里婧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介意地跳进他怀里,在司徒赫的搀扶下站稳脚,抱怨道:“赫,你怎么知道我腿疼?骑了这些天的马,两条腿硬得都迈不开了,我不好意思说…”

司徒赫脸上的刀疤狰狞地横着,看到她惊讶的样子,麦色的皮肤上绽开不变的笑容,他抬手敲了敲她的头:“婧小白,你才去战场多久,跟我比起老道来了?我能不知道?”

百里婧躲闪着大笑:“赫,我错了,我错了…”

“婧小白,你黑了,但是长胖了。”司徒赫凤目深深道。

百里婧哼道:“赫,你的胳膊比秤砣还准,每次都那么笃定说我胖了还是瘦了,我才不信!”

司徒赫只笑不语。

“伤好点了么?”百里婧抚上他脸上的疤痕,心疼地问道。

“嗯,差不多全好了,秋猎当日你要的生辰礼物我势在必得。”司徒赫笑了,摘下她的手不松不紧地握着,每一句都叫她安心。

“行了,行了!你们俩够了啊!”黎戍忽然横插一脚,将司徒赫和百里婧分开,挡在百里婧跟前俯视着她道:“我说啊,这些年你们两兄妹还没腻歪够,让老百姓瞧见了还以为这位是婧驸马呢!一年大,二年小的,像不像话!”

司徒赫笑脸微微一僵,百里婧却作势用手中的鞭子去打黎戍,笑骂道:“黎戍,你嘴里还是吐不出象牙来!”

黎戍逃开两步,忽然想起来道:“咦?说真的,婧小白回来了,怎么不见婧驸马来接?连我家小狐狸都来了,这婧驸马太不靠谱了啊!媳妇儿娶回家就算完了?这么大的场面,一点都不贴心!”

百里婧也觉得奇怪,照理说也不应该,连大西北那么远的地方墨问都寻去了,不可能连她回来他都不知道。她扫视着路边形形色色的百姓,自言自语道:“会不会生病了?”

黎戍捣捣司徒赫,嘀咕道:“婧小白完了,一点都不怀疑那婧驸马会有花花肠子,以婧驸马如今的地位,趁婧小白不在养几只温顺的小绵羊也不是不可能…”

“他敢!”司徒赫骤然打断他。

黎戍立刻闭了嘴,他也不过是说说而已,见司徒赫反应这么大,黎戍撇开头继续嘀咕道:“应该是不敢…”一转头看到他家小狐狸站在一边,黎戍神色微变,挥了挥手道:“小狐狸,快去碧波阁看看酒菜,这场面挤死了,没啥意思,快去!”

黎狸摇摇头,不肯走。

这时,只听“噗通”一声,一道高大的身影陡然从被封锁的主街道旁跌了出来,护卫军持长枪上前呵斥他:“婧公主殿下归来,百姓避让,你居然敢拦着道儿?不想活了么!”

这么大的动静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只见那人一身藏青色的袍子,尴尬地抬起头,一张脸苍白无血色,一看便知是久病之人。

见那人是个病秧子,护卫军收了长枪,很无奈道:“快走开!待会儿让人看到了,可不管你有没有病,照样当乱党处置!”

“墨问?”百里婧远远看到那个被护卫军挡住了半个身影的人,她忙快步走了过去。

护卫军听见脚步声,忙回头行礼,解释道:“婧公主,这个人…”

“墨问。”百里婧没理他,径直上前扶起跌倒的那个病秧子,拍着他衣服上的灰尘道:“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摔伤了没有?”

一听到这个名字,护卫军士兵吓得立刻跪地,难以置信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婧驸马驾到,罪该万死!”

看热闹的人群见百里婧奔过去本来就静了下来,护卫兵这一声喊更是让满场寂静,黎戍好笑地看着不远处的墨问,对司徒赫道:“啧啧,婧驸马这招实在是高,一摔成名啊这是!”

墨问确实是一不做二不休,看到他们几人聊得正欢,根本看不到他,他索性就摔出来算了。这下与大兴的百姓都结结实实见了个面,谁都不会再把刚才与他的妻举止亲密的司徒赫当成是婧驸马了。摔就摔了,他什么脸没丢过,爬起来便是,他才不会真的要死要活。

听见他的妻关切的问,墨问苦着脸在她的手心写:“小疯子,你这么英俊地回来,我却狼狈地丢了你的脸,你且罚我吧。”

其实,以墨问如今的地位,谁人听到他的名字都会肃然起敬,即便看到他如此孱弱的身子与想象中差距甚大,却也符合他一贯病秧子的名声,所以百姓们惊讶过后都跪下了,口中唤着婧驸马和婧公主万福等吉利话。

百里婧叹气,手指在他的额头上点了点,嗔怪道:“人这么多,你要是挤不进来就回去等我,我都已经入了城门了,难道还不会回相府么?笨蛋!”

回相府?墨问一听这句,顿时就心不在焉了,他的妻是在暗示他什么吗?她已经准备好了?

“墨问?怎么了?”百里婧见他眼神飘忽,皱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