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晔再开口说起那个名字,声音不自觉哑了一半:“是,林岑之是臣的三师弟,已故的武状元。即便臣与婧公主无法结为鸾俦,但她毕竟对臣来说很重要,臣觉得其中有诈便跟了过来。一过来,就看到她中了毒,有人欲图不轨,臣一气之下,杀了那个人,幸好婧公主不曾出事…随后,婧驸马也过来了,接下来的事情父皇都知晓了。”

他到了这种境地,还是要维护她的名节,不肯教人知道她曾遭受何等可怕的污辱,他也不曾说她所中的毒到底有多厉害,他什么都说不出了。

为了百里婧着想,景元帝自然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流言对一个帝国公主来说十分不利,他背着手,走到破庙前,看了看那个恶心的碎尸,当下怒道:“将这副碎尸下油锅!有人敢对朕的女儿下毒手,无论是谁,朕决不轻饶!”

这话似乎有意给谁警告,韩晔知道景元帝并不完全相信他的说辞,却还是开口道:“此人书信中的笔迹与臣的三师弟一模一样,而臣的三师弟已经死了数月之久,所以,写信引诱婧公主来此地的人必定对三师弟很是熟悉,臣恳请陛下加大盛京周围的巡逻,已防止有人趁虚而入。”

“哦?落驸马知道是何人?”景元帝锐利的眸子射向韩晔。

韩晔镇定摇头:“臣不知,因此无法防范,才使得婧公主受惊。臣有罪。”

景元帝即便再如何防备韩晔,却也不能在如此众多的禁卫军面前为难他,正好此时禁卫军副统领上前禀报道:“陛下,搜寻了一番,不见任何蛛丝马迹。”

“看来,那些歹人是有备而来。”景元帝怒道:“竟在朕的寿辰之日做出此等下作之事,实在胆大包天!来人哪,传朕的命令,即日起对出入城门的任何人严加搜查,一旦发现可疑之人一律拿下!赫将军,此事交给你去办!”

“是!”一直一言未发的司徒赫拱手应道。

韩晔明白戒严令未必是针对此次突发事件,景元帝不过是借此机会来警告某些人罢了,一位禁军上前将一件白袍递给韩晔:“落驸马,您的衣服。”

此举又将众人的视线引到了韩晔的身上,司徒赫看到墨问给婧小白盖上披风之前,将这件白袍扔得老远,这的确是韩晔的衣衫。

韩晔接过衣衫,指尖微微颤抖,却还要解释:“婧公主受惊了,又中了毒,男女授受不亲,臣不敢妄自抱她,所以,只能脱下外衣为她御寒…却不想婧驸马来了,倒与臣大打出手,以为是臣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很无奈,却让所有人听出了重点——

“大打出手?凭婧驸马的孱弱身体,如何能与落驸马相比?”禁卫军统领杨峰诧异道。

韩晔摇头:“方才臣一直在困惑,婧驸马的身手似乎还不错,臣只与婧驸马过了几招,赫将军就来了。”

司徒赫这才想起,他到破庙前时听到的隐约风声,内力散去,卷起地上的枯叶,这该是高手才有的境界。他一慌,急道:“你是说墨问会武功?”

墨誉始终静默地站在景元帝身后,听到这话,惊愕地抬起头来,然而作为墨问的亲弟弟,他一句也不曾为他辩驳。

病驸马的所作所为越来越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由困居相府十年的病秧子一步步成为权倾朝野的辅政大臣,其中固然有景元帝的抬举,可实质上还得靠他自己的作为。他可以有过人的才智和城府,为何不能有了不得的武功?这很奇怪,又似乎情理之中,只是若要景元帝有心计较,他也能轻易落下个欺君之罪。所有人静默地等着景元帝的反应。

“婧公主的武艺一直是不错的,这一点落驸马也知晓,他们夫妻之间有样学样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成亲数月了,谁改变了谁也不一定。况且落驸马也说了,只与婧驸马过了几招而已,哪里就能判断得出他的武功有多好了?左不过是一时嫉妒拼了命罢了。”景元帝四两拨千斤地将此事略过。

人人都知晓这是景元帝在为墨问说话。

“好了,既然查不出什么,夜深了,起驾回宫吧!”景元帝转过身去,一众禁卫军紧随其后,不一会儿人就散了一半。

司徒赫临走前扫了韩晔一眼,毫不掩饰他的厌恶。

韩晔的随从上前小声道:“爷,您不能再留在这里…”

是啊,不能留在这儿,他得跟上景元帝的步子,洗脱莫须有的罪名。一个人的存在一旦成了错误,他做什么都是错,不做也是错,一错到底…韩晔的脚挪动了半步,随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韩文韩武忙上前扶住他:“爷,您怎么了?”

韩晔的头剧痛,因为内力反噬,身上一丝力气都没了,自从他在护城河畔丢了她,就再也没能拥她入怀,所有事情偏离他的预料,他亲手把她推向了别人的怀抱,即便上一刻她还需要他,下一秒却与他再没任何关系。爱有多刻骨铭心,就有多痛彻心扉,他以为自己做的都是对的,是为了她好,可是现在他一无所有,亲手被人从怀中抢走了她——他才发现,失去了她,他原来一无所有。

这世上有太多他恨的人,每一个他都不会放过,绝不会放过,他连自己都不曾放过…

待所有人从关帝庙前撤走,灯笼火把的光亮彻底消失,不远处的丛林里,有个邪肆的男声道:“让她被天底下最肮脏下贱的乞丐侮辱,待人发现之后,她是该自杀还是苟活着?若是活着,是该杀了那个乞丐,还是留着他为她解毒呢?你这法子真是绝了!”

百里落不屑地白了那个男人一眼:“可惜,还是让人英雄救美了!”

那个男人也笑,漫不经心的:“凭我对韩晔的了解,你这样算计他的心上人,要是你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恐怕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百里落哼道:“他想我死,却未必敢亲手杀我,别忘了我是大兴的公主,他不过是个受困的质子罢了!我会乖乖让他下手?别做梦了!若是让他知晓你写了那张字条坑害他愚蠢的心肝宝贝,你也难逃一死!”

那男人勾起她的一缕发丝,颇带了点挑逗意味道:“美人儿,所以说我们俩真是绝配啊,你堪称天下第一毒妇,我也不差。不如,我们…”

他说得暧昧,百里落一把打落他的手,浑身都是不可侵犯的尖刺,冷笑道:“想得美!我们不过是合作关系!你让我帮你去拿韩晔身上的那块碧玉,到底这玉有什么蹊跷,我要知道!而你又是什么身份,我也必须要知道!”

那男人捻起一片红枫,抵在唇边笑道:“美人儿,你也说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若是知根知底岂不成了说媒求亲了么?你是想嫁给我?韩晔卑鄙无耻地偷了原本属于我的玉佩,我只是想拿回来罢了。”

百里落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若是不肯将你的身份说出来,我们就终止合作关系,你也不见得就能帮我什么忙…”

见她转身要走,那男人忙拦住她,似是无可奈何道:“美人儿,别恼啊!你已知晓我是韩晔的师弟,我对你的夫君和你的好妹妹可都了解得很,难道还能骗得了你么?”眼见百里落无动于衷,那人只得叹气道:“好吧,我都告诉你,我之所以来找韩晔要那块玉佩,是因为那关乎一个富可敌国的巨大宝藏,我的族人为了这个宝藏已经寻了很多年…”

“宝藏?”百里落立刻被吸引了,连他的身份也不再追究。

那人继续诓骗:“若是找到了那个宝藏,肯定不会少了美人儿你的份,到时候你的兄弟要登大宝,免不了会有战争,这军饷可就有着落了。”

百里落被说到了心坎上,顿时笑了:“好,我且信你。今儿天不早了,我得赶回宫中去,否则会引人怀疑。”她刚走出两步远,回头道:“你若闲来无事,可去帮我查一查墨问的身份,一个病秧子倒藏得深,若非今日亲眼所见,我绝对想不到,他居然可以接上韩晔的招数。”

黑暗中,那男人的眼神略略闪烁,一如既往地邪肆笑答:“美人吩咐,自然从命。”

百里落满意地快步跨出丛林,心道,不管墨问是否深藏不露,是否让他捡了个大便宜,现在她可以肯定的是,墨问与百里婧那个小贱人这会儿肯定在床上繁复,比春宫图上的画儿还要精彩呢!韩晔,这份大礼,你可满意?自今夜起,她将再也不是那冰清玉洁的少女,你还会犯贱地爱着她么?

那黑衣男人站在原地,望着关帝庙内的微弱油灯,想到方才那场激烈的对决,心里一动,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难道苦苦找了他三年,他竟藏在这里?若果真如此,岂不是天意?

景元帝听了韩晔对墨问的供述,虽然面子上给足了墨问,心里却很不舒服,回宫之前对禁卫军副统领卓元道:“你带一队禁军去左相府,若是发现什么异动,立刻来报!”

“是!”卓元领命而去。

真是尴尬的时刻,即便再怎么怀疑墨问,又怎么能让人大张旗鼓地抓了他来审问呢?毕竟,墨问这会儿正在为他的女儿解毒。家丑不可外扬,女婿可以随时处置,女儿却受不得苦,连名节也得好好保住。

在百里婧喊痛的时候,男人停了一瞬,接着更大力地挺腰,身子前倾,彻底拥有了她。百里婧在他身下拼命地乱蹬,若是平时也许她可以一脚将他踹下床,这会儿却毫无力气,只能任他摆布,身子一直往床头缩,企图逃离这痛苦的来源。

男人不肯放了她,带着惩罚的意味不屈不挠地继续卖力,她的手臂抱紧他宽阔的背,仰起头,无助的泪水滑落眼角,口中不自觉呻吟出声。不一会儿,她身子拱起双脚绷直,指甲深深地扎进男人汗湿的肌肤里,头埋在男人的胸口处颤抖不止,轻轻啜泣起来。

男人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带着明显的压抑和隐忍,喘息着抱紧身下的女人,不等她平复,他起身抱起她,穿过暗门往浴室走去。自中媚药起,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药效发作,情潮泛滥,她全身都是潮红色,依照方才的情形,若他不快点要了她,她恐怕会撑不过去。从前半个夫妻时,他都细致周到地讨好她,如今连半点前戏都没做,直接入正题,若她是清醒的,肯定会留下很灰暗的记忆,不过还好,她不记得——

该死的不记得。

因为这一层缘故,他成了名符其实的药引子,只为了替她解毒而行房事,并非为了夫妻之间的快乐。

抱她进浴池,仔仔细细地将她全身擦洗了一遍,洗净属于别人的污秽,温暖的池水浸润着她身下的处子之血,水面漾开了一朵灿烂的花儿,渐渐地在水波荡漾中散去。

清澈的池水中光洁如玉的身子,在昏黄的壁灯照耀下一览无余,男人呼吸一滞,怀中的女人却率先不安分了,她丝毫不见了神志和矜持,只循着本能攀附上他的胸膛,迷离的双眸可怜楚楚地看着他,唇舌和手也各自坦诚地表达她心中所想。

男人托紧她柔软的腰肢,滚烫的呼吸抵着她的唇角问道:“婧儿,想要么?”

“要…”她干脆地答,往日清澈的嗓音这会儿也妩媚撩人之极,让人一听骨头都酥了。

“我是谁?”男人重复着这个问。

她不满地咬他的薄唇,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想要…

“君执,记住,叫我君执…”男人叹息,想要叫她记住似的反复强调。他也不回房,强势地将她放倒在池边的织锦地毡上,紧接着覆了上去…

“取次花丛”的药效果然厉害,这一夜她不知求了多少次,男人只能给,一次一次地给,不厌其烦。

天快亮时,疲倦不堪的小女人总算消停,乖乖地蜷缩在他怀里睡了。男人却毫无睡意,即便他只是个药引子,但幸好药引子是他,而不是旁人。

这个本该快乐的洞房夜,居然来迟了这么久,且是被人谋算的结果,男人浑身都是怒意,而今夜过后,恐怕再也没有安宁时刻,他忘不了韩晔的眼神,也不敢保证身份还没有败露,他从暗处骤然被曝露在光亮下,处处都开始被动,必须早作打算才行…

忽然想起什么,男人翻身而起,低头覆上怀中女人的唇,将一粒药丸喂给她,女人无知无觉,随着他的舌尖轻抵听话地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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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这一夜谁都不得平静,无法安睡的不知几人。舒蒲璩奀

深秋的天亮的迟,等窗外一点一点透进光线,鸟儿在窗台上叫唤着,百里婧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只觉得后背温热,锦被里也层层暖意,正适合这渐凉的天。

意识渐渐苏醒时,她感觉到一只男人的胳膊紧密地搂着她的腰,她似乎未着寸缕,周围满是墨问的气息,所以她倒没有慌,只是——

墨问从来都不这样放肆的。

百里婧咬唇,稍稍一动,身后的男人知道她醒了,身子越发紧密地贴了上来,百里婧僵住时,他滚烫的呼吸贴在她的耳根处,他叫她的名字:“婧儿…”

百里婧第一次被他的叫唤弄得头皮一麻,好像他才做了个特别美的春梦,醒来时开始对着她演练,那嗓音是他被她伺候欢喜了时独有的。

百里婧觉得奇怪,扭过头去想看看他,刚转过去,墨问的唇舌就压了过来,甜蜜地吻着他,才吻了一会儿百里婧就觉得舌根麻木,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了,任他索吻。

然而,墨问似乎并不满足于一个吻,他吻得她意乱情迷时,将她的半边身子彻底翻转了过来,与他面对着面,什么都不问,竟忽然揽着她腰…

“嗯…”百里婧随着他的入侵轻吟一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墨问怎么敢…

墨问倒没再动,松开她的唇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在笑,柔情无限,使得他原本平淡无奇的面容似乎也好看起来。

他抓住她放在枕边的一只手,放在唇边亲了又亲。看到她的面色如此讶然不知所措,墨问不确定地在她的手心写:“婧儿,你不会是不记得昨晚的事了吧?”

“什…什么事?”百里婧顺着他问,她僵着身子,彻底被眼前的状况弄傻了。

墨问听见她这么一问,黑眸立刻一黯,满脸的伤痛,写道:“昨天你喝醉了酒,回来要了我,一遍又一遍,差点就把我折腾死了,你瞧…”他一边写一边指着自己的胸口让她看,“这些痕迹你不会都忘了吧?”

百里婧毫不费力就看到了墨问胸口、肩膀、脖颈处的痕迹,有抓痕,有咬痕,还有些未知的伤,有的还在往外冒着血丝。墨问有失血之症,小小的伤口都不易痊愈,伤痕才留得这么久。百里婧扫视了一圈墨问的身体,那些痕迹似乎手指加脚趾也数不过来,就算抓痕可以造假,那咬痕、吻痕总不至于是墨问自己弄的。

然而,百里婧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

墨问却不让她只是看着,他忽然不安分,百里婧虽然是第一次感受到陌生的入侵,可她的身体似乎很容易就接纳了他,完全没有一丝生疏,好像他们之前已经经历过无数次。

“恩…”百里婧随着墨问呻吟出声,他不留一点商量的余地,还一边抓住她的手写:“婧儿,昨夜你折腾了我一夜,这次换我来可好?婧儿…”

他写得那么直接,百里婧红了脸,原来她昨天晚上那么那么不要脸…否则墨问断不会这样不带商量就…

“恩…”她不答,吟哦声越来越难以自抑,咬破了唇也压抑不住,墨问无法自持,百里婧再也没有办法去想该怎么应对,双臂自然而然地环住了他汗湿的背。

墨问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唇边带着满满笑意,折腾得她受不住地叫他的名字:“墨问…”

他倾身,咬她的耳朵,似乎想听下文,百里婧抱紧他,贴着他的耳边喘息道:“疼…”

墨问笑得越发欢喜,果然如她所愿轻了一些,心里却道,小东西,昨天晚上你可是喜欢粗暴的,现在倒嫌他重了。但是,很好,她不记得了他就带着她好好地想起来,不清醒的时候做完了,清醒的时候再做几次,绝不能让他被吃干抹净后还要忍气吞声。这从来不符合男人的脾性。

只可惜不能揭开面具来做,他心里难免有点不痛快。

等到两人抱在一起颤抖不已,百里婧的腰、腿几乎都动不了了,只能无力地攀附着他,又累又渴,浑身都快要散架了,身上的男人喘息着吻她的鼻尖、眼睛,在她汗湿的手心写:“婧儿,我的身子给了你,什么都给了你,从此你可要好好待我,别尝过了滋味又嫌弃我不肯要我…”

见他楚楚可怜的样,百里婧本能地答道:“不会的…”答完才觉得奇怪,自古以来都是女人担心被男人抛弃,而墨问总是反着来,让她无可奈何。

墨问勾唇一笑,又写:“这么说来,婧儿对我刚才的表现还算满意?”

百里婧听见这问不知如何作答,别开头去轻声道:“…嗯。”

墨问总算消停,搂她入怀,与她十指紧紧相扣。

百里婧的眼睛怅惘地看着床顶,微微一低头看着光洁的手臂,消失了的守宫砂让她彻底结束了少女时代,心里有种失落落的感觉,不是后悔,也不是害怕,只是有什么东西从此一去不复返了,就好像过去的岁月。又好像有些东西注定要失去,终究还是失去了。

墨问也从来都没想到他会在这片陌生的疆土上,留存如此刻骨铭心的记忆。他的挚爱,他的妻,他酣畅淋漓的洞房夜,可这一切明明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实质上又都是偷来的,他至今未能实实在在地握于掌中,他处于骗局的最中心,眼看着骗术被识破,还未曾想到更好的方法来脱身。

一旦脱身,他与她的联系是否从此斩断?他这些顺利成章全部都要一并拱手交出,只要他交出墨问这个身份。现在,连留在她身边陪她一辈子,当一个平庸的哑巴、废物也不可能了,他逃不过一场大劫。唯一的区别只在于,这劫数是他自己布下的,还是旁人为他设下的。

无论哪一种,他的下场绝不会好。

墨问不由地又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了些,他们昨夜曾热烈交缠,她对他的心事却一无所知,她不知道他有多焦虑担忧,因为他不想失去她,而他随时可能失去她。

听闻百里婧回来了,一大早木莲就起床要去“有凤来仪”看她,出房门的时候碰见了墨誉,见他的眼圈泛着青色,显然昨夜不曾安睡,木莲问道:“你怎么了?”

墨誉当然不会对木莲说实话,只是看着她隆起的腹部道:“这么早要去哪?”

“听说昨夜婧小白回来了,我快四个月没看到她了,所以准备去找她。”木莲笑道,她自从当了母亲,性子倒沉敛了不少。

墨誉一听到婧小白的名字,神色一下子变得不自然,在木莲疑惑时,墨誉却开口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木莲一直都知晓墨誉的心里有婧小白,当下也不好说什么,便随他跟着,待到了“有凤来仪”时,见园子里驻守着不少禁军,木莲费解:“这又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守着?”

大丫鬟绿儿上前问道:“四少爷,四少奶奶,你们这是来…”

“婧公主呢?起来了么?”木莲笑问道。

绿儿顿时红了脸,羞赧着支吾道:“四少奶奶,公主和驸马爷还未起,大约不会早起的。您若是有事,奴婢等公主醒了再去通传。”

看到绿儿的神情和言语间的暧昧,木莲恍惚什么都明白了,转头见墨誉神色更为阴沉,不由地心头烧了一把火,拉着墨誉往回走,在无人的假山处,木莲问道:“墨誉,昨夜你去宫中参加陛下的寿宴,婧小白也是在昨夜回府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墨誉心里堵,从昨夜一直堵到现在,被木莲这么一问,他吼了出来:“是,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大哥与她昨夜圆房,闹得整个盛京都知晓了!陛下还特地派禁军来府里守着,不让任何人打扰他们!”

木莲听得有些糊涂:“为何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忽然想起自己当初与墨誉的那一夜是被人陷害,不由地惊恐道:“不会是婧小白被人下了药吧?!”

墨誉闷不做声。

木莲心下了然,当即冷笑道:“墨小四,你这是为她可惜呢,还是为自己叹惋?很不幸,你就摊上了我这样的女人,也没有人为你大张旗鼓地调遣一队禁军来伺候洞房夜,这就是你我的命!你要来瞧瞧,瞧什么?瞧瞧他们几时起,几时休?瞧瞧这阵势有多大,你自己有多嫉妒渺小么?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的孩子都快五个月了,你还存着那些非分之想!你恶心不恶心!”

木莲素来能戳到墨誉的心窝里去,墨誉气得俊脸通红,把心里的不快吼了出来道:“我是担心她所托非人!落驸马对陛下说大哥会武功,可大哥从来都不曾用过武功!人人都说大哥体弱多病命不久矣,可他却才智过人一跃而位居辅政大臣之职!我也很怀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哥若会武功,那就是欺君之罪!”

“落驸马…亲口对陛下这么说的?”木莲蹙起了眉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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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听见木莲的问,墨誉不耐烦地回答道:“是!落驸马亲口对陛下说的,你问得再多有什么用?”

他说完,不再等木莲开口转身就走。

木莲的眼睛从墨誉脸上划过,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变化,再不是当初站在海棠树下大声质问婧小白的墨誉,那时的墨誉虽然口中说着警告的话,但眼神没有这般复杂,漾着满满的未知的情绪。

木莲当下快步跟在墨誉的身后,她身边的丫头劝道:“四少奶奶,您有了身子,慢点走,小心点!”

木莲却不听,追着墨誉回了浩然斋,掩上门,也不管他愿不愿意看到她,她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不是想对付你大哥?”

墨誉回头瞪着她,不肯承认:“你胡说什么!”

“你心里想什么我能不知道?你还没下手,那是因为你没办法,如今你样样被你大哥比下去,嫉妒得快疯了,要是被你逮住机会,你会放过他?”木莲嘲讽地笑道。

墨誉一直知道木莲不是善茬,却没想到她会这样单刀直入地揭开他的心思,顿时恼羞成怒道:“你休要挑拨我和大哥的兄弟感情!我再怎么混账,还不至于对付亲兄弟!”

木莲踱步到他面前,讥笑道:“如果他真的是你的兄弟倒也罢了,假如他的确像落驸马所说的那样会武功,不仅会,还武功高深莫测,那么不仅是他,连同墨家都犯了欺君之罪。而你身为墨家的子嗣,清除欺君的乱臣贼子,这是忠于陛下忠于朝廷的表现,根本算不上混账。”

听了木莲这番话,墨誉倒糊涂了,拧眉看着她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对付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木莲觉得好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对付你大哥?我现在和你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为了我的孩子,墨家当然不能出事。如果你大哥没有任何隐瞒干干净净的当然好,可一旦他有问题了,不仅是墨家,连同婧小白,还有陛下的面子上都过不去,到时候这罪责可不小,龙威一旦震怒,谁都吃不了兜着走。我一点都没有帮你的意思,我只是为了我自己着想。”

墨誉听她说的有道理,渐渐地卸下了那激烈的抗拒心理,商量似的询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木莲想起当初偷入偏院时遭遇的阵法阻拦,想了想,道:“这事当然不能公开地去查,依照婧小白的性子,她肯定会闹翻天,而且如果让你大哥知道早做了防范,那就什么都查不到了,你应该出其不意地暗中进行,到时候抓他个措手不及。假如没有查到任何东西,证明你大哥确实手无缚鸡之力当然更好。”

墨誉听着听着,还是没什么头绪,心里一旦惦记着这件事就无法再平静下来,急问道:“从哪里开始?”

“当然是偏院和你大哥…”木莲看着他,认真地答道。

百里婧太累,身上到处都不舒服,迷迷糊糊地睡到半下午才清醒。墨问也累,昨晚太激烈,一直折腾得他筋疲力尽,今天早上都算轻的了,她还说疼,但念在她初次,他也心疼,索性趁着这阴霾的深秋天气搂着他的妻睡个好觉——

如今,整个大兴国对他来说,大约只有这一张床上是安全且温馨的了。

百里婧一睁眼,就见墨问侧着身子,手臂撑着头笑看着她,那模样像是看了她很久了,一直在等她醒似的。经过早上那一番亲密交缠,百里婧看到墨问时总觉得不自然,半个夫妻与一个夫妻到底不同,有些东西怎么都改变不了了。看到墨问在看她,她的脸不由地烧起来,不好意思再去看墨问的脸,尤其不敢对上他的眼睛,忙别开头看向床内侧假寐。

墨问向来是得寸进尺的,他怎么会让她别开头不理他?他很自然地贴过去环住她的腰肢,与她枕在同一个枕头上,呼吸就在她的颈侧,轻轻一吹拂,酥酥麻麻的痒。百里婧本能地缩一缩脖子,连带整个身子都微微蜷缩了起来,这么一动,人就更加温顺乖巧地被他拥在了怀里。

无论多么彪悍的女人在房事上总是弱者,天生的弱者,何况她并不彪悍,而她的夫君伪装得温和之极。

与墨问的手掌和双唇不同,他的胸膛是暖热的,贴上去很舒服,脱了衣服也不算太瘦,至少骨头没膈痛她。本来都安静无声地睡着,忽然百里婧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一声就显得特别明显,墨问顺手抚上她的肚子,笑着唤她道:“婧儿…”

百里婧的脸更烧得厉害,她猜她这时候肯定面红耳赤的,墨问仍抱着她,却拉着她的手写道:“害羞不肯起来?饿极了肚子疼,我会心疼的。”

百里婧被他揭穿,又被他一哄,心里乱糟糟的,陡然转过身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又羞又恼道:“都怪你不肯起来!”

她大约是怕他流血,没敢咬得很重,但还是有点疼,那小尖牙扎入血肉里的感觉让墨问觉得心里痒痒的,想起昨夜他哄她咬他,她就乖乖地咬,叫着他的名字哭着咬…中了媚药的身子与平日格外不同,又娇媚又任性,他骨子里的兽欲被激发,就更为激烈停不下来,若是算上这一层,做药引子并不算委屈。

然而,她不记得了,真可惜。这会儿她清醒着咬他埋怨他,他能不开心么?若是初夜醒来还相敬如宾的,那多没情趣。

他欢喜得顺势抱住她,只叹自己不能开口,他那些情话憋在心里太难受,他要是可以说话,他定要像昨夜那样叫她几百遍“小心肝儿”。

情话由指尖写出来就大打折扣了,他索性只写:“小疯子,都怪我,想跟你多呆一会儿,竟忘了你会饿,不过,你已是将我喂饱了…”

百里婧耳根发烧,墨问从来都能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墨问带笑的眼睛,平淡无奇的面容,百里婧忽然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细细一想,似乎是忘记了许多…

丫头见他们起了,忙端进热水来让他们梳洗,绿儿笑道:“公主,驸马爷,陛下命御厨准备了滋补的药膳,说是让驸马爷和公主好好调养身子。”

百里婧低着头梳洗,一声未吭,热水扑在脸上一阵燥热,绿儿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当然懂,只是好像有点太大张旗鼓了,她昨夜在宫中参加父皇的寿宴,好像不曾贪杯…

倒是墨问坦然受之,唇角的笑容收不住,他的老丈人可真是善解人意啊,对他这个女儿也实在关怀备至。

随后,绿儿又道:“昨夜起,禁军就一直在园内看守着,我们这些丫头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都吓坏了,听那些军爷说是陛下吩咐保护公主和驸马爷安全的。”

是么?墨问听罢,唇微微抿了起来,韩晔必是在景元帝面前透过风声了,所以他的老丈人才会不动声色地借着保护的名义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他还不至于怀疑他的老丈人是因为担心洞房夜他不行,才让禁军过来围了园子,好将他拉下去找旁人替代。这太荒谬。

“还有,今儿一早,四少爷和四少奶奶一起来探望驸马爷和公主,奴婢说公主和驸马爷还未起身,他们便先回去了。”绿儿一边替百里婧绾发一边道。

这话在百里婧和墨问听来又各是一种滋味,百里婧的手握紧了桌上的一支金钗,茫茫然看着镜中的自己披散的长发被一点一点绾成髻。墨问则想起昨夜在城东关帝庙前墨誉等人的眼神,他本来就知道许多人觊觎他的妻,包括司徒赫、韩晔还有他的好四弟,就打算木莲不知他们昨夜发生了什么,墨誉应当是知晓的,他也陪着木莲过来,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