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身边不知何人提议:“小人听说有一位民间神医,据闻还是个女的,之前还给圣上和二皇子治过病呐,后来被二皇子招入殿中成了御用医官。这严小姐本是要嫁给二皇子做妾,不如就让二皇子派那女医官过来验身吧?”

这提议闻似不错,但贾文霍却又还是皱眉。

“但本官听说这女医官,就在前不久替二皇子上山采疗伤草药的时候,不幸坠崖身亡。”

“还有这事…?”那人这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众人短暂沉默,突地,那仵作像是想到什么,就又上前参了一句:“不如找七王爷吧,那女医官原是七王爷寻来的,而七王爷本就人脉广博,想必还会认识更多医女。”

一句话,顿时让众人茅塞顿开…

**

风千雪怎么也没有想到,原先还活脱脱出现在她面前的严柳烟,如今已是一具冰冷得不能再冰冷的尸体。

明明今天该是她的大喜日子,怎想转眼就变成了白事。

风千雪隔着从斗笠上垂下的软纱,静静的观察了她们一会。如今的严柳烟和那丫鬟已经被人移到阴冷的暗室内,身上穿的还是案发时的那身衣裳,只是肢体因为时间推移,呈现出越来越紫的色泽。

第一眼,她就知道她们中的一定是寒毒。

可她们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这毒,又是怎么进入的?

她取出一条手帕,和着手将她们身上的衣料尽数扒尽,再仔仔细细观察着她们每一寸肌肤。

好难!

变了色的皮肤完全阻碍了她的观察,而她如今又失了功力,便无法使用自己的内力在她们的体表一一探寻。这又如何是好?

无奈,她只能点灯细细查看。

屋外,夜洛尘在灵堂前站了好一会儿,才见严家长子严逸承气急败坏的从外面赶来。

严逸承自小随父从军,如今年岁二十有余,战绩虽然不及父亲,但也颇得轩澈帝赏识,于是于去年年初时便派到北部边关驻守边城,任命为征北将军。

然时间不过一年半载,本来收到用红色布条包裹的家书时心情是异常愉悦,于是快马加鞭的要赶回燕城参加亲妹的婚礼,却不想中途生事,耽误了行程,赶回时,府内已是天翻地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一时仍是无法接受,不过一夜,红事竟变成了白事。

大理寺卿贾文霍此时刚刚让人做完记录,看到他进来,面色不由一阵担心。

严逸承疯了一般要上前拆去那高挂于堂前的白色帷幔,他不相信原本今日要出嫁的妹妹就这么去了,而他的爹,此时却是晕倒在床。

“上前拦住他!”贾文霍即刻对旁人发令。

两名兵卒于是抓住了他的双臂,却不想被他用力一挥,二人纷纷倒地。

严逸承“嘶”的一声,扯下了两旁对挂的帷幔,燃烧的白烛因为被布匹划到,“唰”的一声直直落了下来,火苗即刻向外烧了起来,并有愈加凶猛的趋势。

家仆慌了,即刻用水上前扑灭,而严逸承似乎还不知足,还想将正中的帷幔一起拉下,可手还没够到,一把未开启的剑鞘便朝他的腹前袭来,重重的击了他一记,他一个不留神,猛的往后栽了下去。

“严逸承,你当本王是死的吗?你要烧了这里让本王给你陪葬?”夜洛尘终是忍无可忍,狠狠的斥了他。

他这才看到原来府上还有外人,脸色一变,即刻下跪作揖。

“七王爷…”

或许因为他心太痛,发出的声音竟有丝丝暗哑,如哽在喉。

夜洛尘瞥了他一眼,不再出声。

瞬间,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起身又往别处跑去。

“尸身呢?我要见妹妹的尸身!”

夜洛尘给贾文霍使了个眼色,贾文霍即刻让人又追了过去。可那严逸承似乎知道存放的地方,脚步匆匆的往暗室奔去。然后一个翻身跳跃,转眼便已立在门口。

他想也不想,使劲全力将门推开。

风千雪这会刚要出来,可手还没来得及触到门柄,只听“砰”的一声,前方乍亮,然后一个人影蓦地闯入,差一点就和她撞个正着。

她反应还算及时,侧过身巧妙的避开了他的冲撞,可头顶的斗笠软纱却不小心被他身上的衣物连带着勾了过去,“撕拉”一声,遮住面部的那块软纱就这样被他硬生生的破开了道口子。

她来不及捂面,刚要回头,只听紧随其后跟来的贾文霍一句:“啊,姑娘不是…”

风千雪即刻将剩下的软纱移到面部。

“贾大人认得这个医女?”夜洛尘此时也已走上前来,默默将风千雪移到身后。

贾文霍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先前冲进去的严逸承“啊”的一声惨叫,所有人即刻转头向他。

“那是我妹妹?那怎么可能是我妹妹?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谁下的毒手?”他绝望的摇头,惊恐的眼神透露的多是不可置信之意。

风千雪定了定心神,从夜洛尘的身后缓缓走出。

“她们中的,是一种罕见的寒毒。我相信如果在此刻剖腹查看,内脏必定全冻坏了。而且这样的毒发作极为迅猛,死者的身体在颜色改变之后,根本看不出中毒的部位在哪个地方。想必,这毒要么是吸入型的,要么就是,用针飞的…”

“飞针?”夜洛尘和贾文霍同时问到。

而那原先的仵作听后忽然连连点头,“照姑娘这么一说,鄙人就明白了。若是吸入中毒,那为何只是那小姐和丫鬟?这府上有那么多人,不应该个个都中毒身亡吗?所以,这必是被飞针所伤。”

风千雪点头,其实在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只是,她不是很能确定,是不是就是这个答案。

夜洛尘看了眼如今躺在木床上,重新穿好衣服的两具冰凉尸体,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江湖邪派阴魁教,最擅长使用的就是带毒的飞针‘一鸠红’,此乃烈性寒毒,一旦中毒,极少还有生还可能…”

风千雪淡淡的说,记忆似乎又回到了几天之前,她全身冰凉的倒在南若寒怀中,昏迷过去。

她明显的感到死亡正在降临,可是,她还是活下来了。

如果严柳烟中的就是那“一鸠红”,足可见这毒性之刚烈不是一般人能抵挡得了,那南若寒,必是倾了毕生之力。

想到这,她又隐约有些担心起来。

她是不是该去二皇子府上看一看他?

可是…

她突然变得好矛盾。

在那里,她有一个人想见,有一个人,却不想见。

“是‘一鸠红’。”夜洛尘也点了点头。

那仵作和贾文霍的脸色立即变得比纸还白,就算“一鸠红”这毒他们没有听过,也必是听过“阴魁教”这三个字。

江湖最邪的门派,只要出手必是夺命,若不能夺,他们便成了死士。

可是这邪教早几年就已经销声匿迹,如今怎会又重出江湖?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竟不想这严将军府的千金和丫鬟,竟招惹来了这么大个恶头。

“把情况记录下来,我们要把这件事禀报给尚书大人。”贾文霍对着身旁的人如是说。

“还有一件事。”风千雪又插了一句,“我刚刚在检查的时候,看到严小姐的夜香有些诡异,细细的拨开一看,像是有…被下过什么药,而那种药,是有可能会造成她不孕的…”

不孕?

众人面色又是骤变,严逸承听后即刻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啧啧的叹了一句:“没想不过是嫁入帝王家为妾,竟还会遭人嫉妒?呵呵,可笑,呵呵…”

虽然他的话语听着像是胡言,可风千雪还是被他深深的影响到了…

嫁入帝王家为妾,也会遭人嫉妒?

所以,严柳烟的结局,不过注定是个悲剧…

严柳烟就这样香消玉损了,可因为她还没有正式进入二皇子的门,没拜过堂,就不算是真正的皇亲国戚,更没有任何名分之说。她还是严府的千金,严仲宽未出嫁的女儿,一个可怜的朝廷牺牲品。

风千雪给她上了一炷香,在摆台的遗物里,她看到了那手工精妙绝伦的鸳鸯戏水锦囊。她下意识的将它重新拿起,端在手上,那里仿佛还留有淡淡的女儿香味,而那图上的两只鸳鸯,虽然生动,可此时看来,却尤让人感到莫名的悲伤。

“那是她亲自绣的锦囊吧?看针法,应该是出自她的巧手。”身旁,夜洛尘也注意到了那个锦囊。

风千雪一愣,这居然是严柳烟自己绣的?可怎么会在她的手中,而且还是由南若寒交给她的?

她想了想,似乎又有些明白了。当初严柳烟比武招亲先是看上了南若寒,那这锦囊必是她绣好后送给他的。可南若寒却拒绝了与她的亲事,却又不好将锦囊重新还回去,又或者是还了可严柳烟并未接受,于是他就转赠她了。

怪不得,严柳烟在看到这个锦囊的时候,眼里闪过些许异样的神色。

这兜兜转转,居然还是回到了原来主人的手中。

风千雪叹了口气,将锦囊重新放回台上。

来悼念的人不多,除了严家自己的亲戚,基本没有外面的人。毕竟是待字闺中的千金,朋友极少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严家毕竟是要嫁女给二皇子的,可风千雪在这站了许久,也不曾见二皇子有派人来悼。但即便二皇子不来,皇家也总该有个代表,但风千雪同样没见。

她不由疑惑,看了看夜洛尘,他算是代表皇家吗?

“我与严小姐是有一些私人交情,之前给你的那个锦囊,就是让她绣的。在燕城里,也属她的绣工最好了。”不知夜洛尘是不是也看出了她的疑惑,于是如此解释。

不过这又让风千雪明白了一点,原来夜洛尘送她的锦囊,也是严柳烟绣的啊!只可惜,那东西被南若寒扔了。

“七王爷,谢谢您曾经对舍妹的照顾,严某感激不尽。只可惜舍妹此生命数浅薄,无缘与皇家结缘。但如若我是家长,我必定不会让她嫁予皇族,否则亦不会沦落到如今地步。别说进不了皇门,就连一炷香也不给舍妹上过。舍妹这就是个贱命,皇族的人恐是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了霉气。所以恳请七王爷早些回府,勿让这霉气沾染了您,省得严某成日里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严逸承如今似乎已经平复了原先激动的情绪,但从他刚刚说出的话来判断,必是对皇家的人皆死心了,就连夜洛尘这个旁系也是极为排斥。

但他也道了一个事实,原来皇家没派人来,竟是为了避开这邪气?

风千雪心中又颇凉一阵,不由想起一句老话:无情最是帝王家。

如今的她,算是间接体验了。

然夜洛尘听了严逸承的话后,并未动怒。只默默的点了三支香,插在米槽上。完事后,他这才转头看了看她,似是询问是否该回去了。

她点了点头,她现在头上还戴着软纱斗笠,待在这里惹人注意也是不太好的。更何况,刚才在验尸的时候,那个大理寺卿贾文霍差点就认出了她。

她不想被认出,无论是要杀她的人,还是宫中的任何一人,她只希望如今世人都当她风千雪已经死了,这样将来她要暗查雪国灭门的原因,就会容易许多。

夜洛尘的马车就停在严府门外,风千雪临走前再望了灵堂一眼,然后低着头加快脚步跟在夜洛尘身后。

却没想,她刚要跨出门槛,只听身后一人喊了一声:“姑娘请留步。”

风千雪心中忽然一紧,脚步止了片刻,夜洛尘也随之停了下来。

“七王爷,这位姑娘。”贾文霍先是礼貌的行一行礼,再问:“不知姑娘如何称呼,为何又不愿露出真容。可刚刚在下有缘见得姑娘一面,感觉似是眼熟。只是在下尚未确定,是否就是在下想到的那位。”

他言下之意很是明了,可风千雪却极为不悦。

这个贾文霍,她还在皇宫的时候,并没和他真正打过照面,要说他对自己的外貌有印象的话,那该是在大殿上注意到她的。

真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她还在思考着该如何应对,然夜洛尘却在这时突然开口:“贾大人,这位姑娘不喜被人称名道姓,本来她也不是很愿意来帮你这个忙,还是本王好说歹说才请得她来。如今你这样大不忌讳的让人家姑娘以真面目示你,恐怕有伤风雅罢…”

那贾文霍一听夜洛尘有意要包庇,沉默了会,像在思索如何回应。

突然风千雪转身淡淡开口,那声音委婉清亮犹如黄莺歌唱,“贾大人,民女不愿透露姓名和容貌,也是因为家乡习俗所致。未婚女子,是不能随便让人窥视真容的,除非那人是民女看中的未来夫婿。我想贾大人家中应有妻室,所以民女不会对大人有那样的想法。”

这敢情,还是贾文霍没有入得人家姑娘的眼,所以人家都不愿让人探其容貌了。

贾文霍面容不自主的抽搐一下,也便没有继续强求。

风千雪终于和夜洛尘上了马车,布帘拉下后,她这才真正是松了口气。看来,她以后出门还要易容了,否则迟早有一天会被他人抓个正着,又闹到皇宫里去。

身边,夜洛尘像是猜到了她的心事,本想告诉她其实轩澈帝早就知道她没死了,只是应了他的请求,暂时没有对外公布,但话到喉中他又觉得,其实说不说都无所谓了。

她这样谨慎一些也好,出门易容,会给她带来极大的便利。

回到王府,她一脱斗笠,立即便往镜前坐去。

镜中,额前那淡淡的梅花印是她平日习惯的点缀,如要易容,就必须将它涂掉。然后,眉毛是否要画得再粗一些?

许是看到了她在镜前的一举一动,夜洛尘在她身后终于有些忍不住笑,然后又默默的转身离开。

天知道他有多希望她能一直留在他的王府,可他又不能操之过急,他必须给她足够的时间,让她的心慢慢的转向他,看到他。

四周又有阵风吹过,将他倾长的墨发吹得微微飘起。明媚的阳光透过分岔的树枝往他身上暖暖照去,淡蓝的锦袍像是洒了层薄薄金色,让人看着好生惹眼。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念想,他的手掌突然团聚一道内力,然后对着前方的树干直直扫去。

“噗噗噗”的声响骤然落在那老厚欲脱的树皮之上,三片微微泛光的冰叶几乎有一半没入树干。他远远的看了看,便将内力收回掌内。

缓缓转身想要离开,却忽的碰上一双闪着奇光的视线,正灼灼的聚在他的脸上。

风千雪不过是想出来让他看看她的易容之术是否成功,却没想,被她看到了他徒手扔出的“冰魄神叶”,正大哧哧的插在树上…

——“雪,你知道我们是有师兄的吗?比我来得还早,可我却没有见过。”

——“真的吗?大师姐,可母后不是说,我们的功夫,只有女子能练?”

——“嗯,但男子可以练到五层。据说到后面,大师兄又做了别的门派子弟,所以,就再也没有回过这里。不,或许是回过的,只是我们不知道他究竟是谁…这辈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见上一面…”

仿佛一道光从天边射来,照亮了因为失去亲人而阴霾了许久的她的内心。她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会遇到的人,如果有天突然出现,就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而他又离她那么近,近得触手可及,他甚至还为她默默的付出过,可她却浑然不知。

可这天,她却什么都知道了…

夜洛尘,原来他就是…她那未曾谋面的…大师兄?

阳春三月,细雨蒙蒙。整个燕城,从高处看去,就像一幅极为秀美的水墨画。

三天前,所有的人都在讨论严家突如其来的婚前命案。而三天后,人们对这件事的关注度似乎已经开始逐步下降。

可是皇宫内,面对这件事的讨论还在热烈进行,轩澈帝身体受不住,朝政又由大皇子南炎熙主持大权。

“你们说那严小姐和丫鬟是中了邪教的‘一鸠红’而毒发身亡,那谁有证据证明,那毒确实是‘一鸠红’?还有没有什么药物,毒发的症状和那‘一鸠红’相似?”

大理寺卿贾文霍即刻禀明:“我们到现场的时候尸首全身已经变色,无论从哪里,都看不出毒是从何而入,所有的结论,都是推断的。但逻辑上,并不存在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放屁!”南炎熙一挥衣袖,赫的从椅上站起,“你们大理寺就是这么查案的?没有人证物证,空口推断就是结论?这要是和那邪教没有任何关系,那你不是让我们朝廷主动和邪教产生纠葛?这后果,你担得起吗?”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南炎熙这话,也不是全无道理。

向来,朝廷是不愿意涉及江湖帮派之事,更不会愿意去与邪门歪教产生隔阂。只要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自然就不会有太多麻烦。

但这次,丢了性命的是二皇子即将要迎娶的侍妾,其父还是深得朝廷重用的将才,如这件事真是由邪教的人无端生起,那朝廷势必会加派人手继续追寻。只是,这传说中的阴魁教,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弄不好,整个朝廷的士兵,都有可能在他们手上丧命。

考虑到这个缘故,贾文霍也不再多做解释。

或许,这件事就只能这样不了了之?

但那严仲宽痛失了爱女,再加上新任不久的征北将军严逸承已经明显表示了对朝廷的不满,如若朝廷还不采取相应的处理措施,岂不白白流失了两名猛员大将?

正在为难之际,只听南炎熙开口说了声:“继续彻查此案,务必取得人证物证,不要妄加推断论罪,否则,即有嫁祸之嫌!至于严将军府,本殿下自会向父皇禀明,赠他百两黄金以示慰藉。”

众臣领命,南炎熙朝堂下看了一眼,目光在尚书邱连成身上停留片刻,然后下朝。

邱连成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与太尉薛凡进递了个眼神,两人便一起走出殿门,直直往大皇子的太和殿走去。

而另一处,二皇子的永和殿地宫,南炎睿安静的躺在他那晶莹剔透的水晶棺材内,仿佛这些天发生的事断然与他无关。

每日三次躺入,原本损耗的真气已然全部恢复如初,就连胸口那阵不时的刺痛,也渐渐的没了踪影。

蓦地一阵疾风扫过,一翩翩的黑衣身影骤然在他身侧出现。

“殿下。”那黑影朝他做了个揖,“果然和你料的一样,他把这件事压下去了。”

四处安静得几乎没有任何声音,于是这话就像被放大了千倍万倍,听得人的耳膜都有些微震。

南炎睿眉头轻轻一蹙,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睁开了些。

“无痕,本殿下这听力好像并不差啊,不需要你说话那么大声。”

莫无痕脸色微囧,他刚刚说话哪里大声来着,怕是扰了他的春梦,他自己不高兴罢了。

“属下知罪。”他又做了个揖。

南炎睿稍稍伸了伸腰,然后从棺材里撑着身子缓缓坐起,再将后背靠向棺壁,调整了极为舒服的姿势。

“阴魁教,十年都未出没江湖,如今重现,必是为人所用。无痕,你可知现任教主何许人也?你离开了那么久,教内的事,怕是难再知道了吧?”

那最后的一句话,让莫无痕听来心中不觉一痛。

他离开了那么久…

他好不容易从那噩梦般的炼狱中逃脱出来,如今就算重新回想,心底仍旧一片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