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镇,是咱们原来的属地,楚闽晋等几个国内都有,自阁主失踪之后,属下精心经营,好不容易将这处地方恢复了几分。”

我心底记挂着他所说的美味,问道:“密宗流的人平日便住在这里?”

他点了点头:“如果没有任务,他们便会在深井练习操练,往日里,却和平时的小镇一样…”

我见他还有介绍下去的打算,忙打断了他的话:“刘德全,那鹰肉炖了这么久了,你不感觉它都有些炖太乱了,成了肉糜就不好吃了!”

他面色滞了滞,垂了头,隔了好半晌才抬起头来,笑道:“是是是,咱这就去!”

我道:“刘德全,你的笑怎么这么勉强呢?这一路上你说的是不是都是空口白话,根本没什么鹰肉?”

他脸上笑纹堆叠得深了几分:“哪里会,哪里会,属下哪敢欺骗阁主。”

他还是一直叫我阁主?我心想我长得就这么象他那位阁主么?师兄救我出来的时侯可说了,我是让那人贩子打断了骨头准备制成一只狗的,莫非那人贩子一时失手,把我脸上的骨头也重新组合了?

我有心给他详加解释,证实我的确不是他的阁主,原先之所以一直没有否认,不是因为我脑子有些不正常,而是因为想先利用密宗流的人捕几只珍禽来吃吃而已…但闻到空气中传来更为浓烈的肉香,我心道,还是等吃了这餐才反转脸皮不认人吧!

鹰肉,特别是李泽毓那珍贵的雕鹰的肉…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

我侧过头望了望刘德全圆圆胖胖的大脸,有些内疚,他为了隐瞒身份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模样,可一不小心,却效忠错了人…身上的肉长出来容易,消下去可就难了!

砖城长街的尽头,是一个极大的府地,没有牌扁,只有两只跃起扑食的石狮子立在门前,它们与一般府地前放置的瑞兽石狮形态大不相同,活灵活现,竟象是真的一般,再仔细看去,两只狮子掌底下竟真捉了一只兔子。

我总感觉这情景似曾相识。

“这狮子,倒是不同寻常。”我道。

刘德全脸上又现了丝笑纹:“阁主,这石狮子,是当年大月国进贡给楚国的金毛狮…”

我回眼一望,便见着了他期冀的神色,便道:“这是我以前吃过的狮肉?因为比较珍贵,所以事先让人雕了石像以做留念?”

他额头乃至眉心都出现了深刻的皱纹:“阁主,您怎么什么都往吃上面想?”边走边低声嘀咕,“莫非阁主以前吃得太少了,以至于醒转之后,那饥饿的感觉深入了骨髓?”

我再在这两只石狮子前望了良久,心道这石狮子除了大小之外倒真和师父山上那只相差无几,可这只形态凶猛,肌肉虬张,目光锐利,而师傅那只因每天吃吃喝喝,生活悠闲,形体上大了许多,目光也温柔和善,至少我是从来没见过它自己动手捕过一只动物。

刘德全推开府门,领头走了进去,密宗流的顾绍这一次没有突忽其来地从地上冒了出来,很正常地从影壁处转了出来,他垂着双目朝我和刘德全行了礼:“阁主,叶首领,全都准备好了…”

我道:“顾绍,你这是怎么了,垂着眼,怎么眼睛都不往我望呢?”

顾绍避在一旁:“属下不敢。”

刘德全笑道:“他这是敬仰您呢…也防着您老想他的眼珠子象葡萄。”

我:“…”

外边虽是黄沙覆盖,风卷枯草,但这院子里却围着极高极高的墙,阻挡住了外面的狂风,青砖铺成的地面一尘不染,拱壁上雕着的卷云纹圆雕舞女姿态优美,初一进门,我却是以为自己进了江南小镇里的富户人家,院落幽深,石雕精美,有亭榭廊槛,宛转其间,更有几蓬开得极为灿烂的硕大牡丹种植在院栏处,等我走得近了,才发觉这牡丹竟是用上好的玉石雕成,绿的叶,却是翡翠,而红的牡丹,却是大块的红色玉石。

这么大的手笔,我暗暗有些吃惊,刘德全见我看得仔细,又用充满期翼的语气道:“阁主,这一些,是您特地请了江南的石雕好手制成,属下将它们从临江城运了过来,以期这院子和以前一模一样…”

我道:“这样的材制,这样的雕功,花的银子怕是要用金山堆成吧?”

刘德全眼眼底期翼之色一收,转成了苦笑:“阁主,这些个,不过是些俗物。”

“俗物么,我最是喜欢了。”我道。

第二十六章 吆喝

他挎着肩领着我往前走,经过月洞门,我便听到了那院子里传来阵阵呼喊,夹杂着刀剑相击之声,低声吆喝,再加上一两声莫名的兽类低吼,待走得近了,那些吼声却又没有了。

这里是一个二层的阁楼,全用粗大的木梁制成,木梁之上有黄沙被急风吹打的痕迹,梁上全是细小的孔洞,而这里,也没有高高的院墙护着,走过了这道月洞门,仿佛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是漫天黄沙推叠出来的世界。

楼阁之上,终传来了淡淡的香味,和着干沙混成的冷风钻进鼻子里,一下子将我的食欲勾了起来。

走在楼阁的楼梯之上,并没有惯常的吱呀之声,只有脚踏在厚厚的地板上沉重的声响。

“这阁楼,是用最好的铁木制成,刀剑都砍不乱,这里,从来没有人能攻得进来。”刘德全语气洋洋自得,“当年这个堡垒,抵挡过上千人的铁骑兵,无论强敌火攻,利箭,都没有办法损伤半分,而且属下按照您的吩咐,更是在这堡垒里常年备有充足的水粮,可供两三百人坚守一个月之久!”

我们上了楼梯,走到这宽阔的长廊上,抬头望着一点儿没有装饰的粗大横梁,高高的粗木堆成的墙壁每隔几步便开着箭孔,有些粗木之上更是染了血迹,但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居便能抵挡上千铁骑的进攻,我总有些不相信,虽然火烧不坏,箭砍不乱,但上千骑兵齐拥而至,不用别的,一人踩一脚,马蹄就能将人踏死。

刘德全怕是看清了我眼底的不相信,脸上的笑容带了丝神秘,领着我继续向前:“阁主,这是外墙…里面还有一层,是内墙!”

我跟着他转了进去,面前却豁然开朗,我们所站之处,是二层楼阁的边缘,却也是一个环形高台,视线所及之处,原是地面的地方,却被向地下挖空了好几十丈,使得原本应该是大堂的地方,如同一个尺寸极大的深井,吆喝之声,便从井底下传了上来。

那井壁之上,斜斜地锉出一条盘旋小道,可那小道却不是连续的,每隔一段,便会隔着十几丈的距离的空处,以目测那距离,估计我学会了祥云十八梯想顺利通过不跌下去,也有些危险。

从我所站之处望下去,这井巨大而幽深,视线到处,到了井底,那井底却只剩下了小小的一团光影,光影里铁笼幽幽,鬼影潼潼。

“这些人,原本是十恶不赦的罪囚罪犯,是不能容于这世上之人,但入了绮凤阁,便有了一个重生的机会,在腊八这一日,只要他们从井底活着出来,爬上这高台,便是他们的重生之日,成为咱们绮凤阁的人!密宗流之人十有八九便出自这里…”刘德全侧过头来望我,“绮凤阁的规矩就是这样,你还记得么?当年咱们从井底出来之时…”他看了看我,轻叹一声,“盛况之时,井底下有上百人之多,属下无能,现如今,井底下只有十几人。”

高台上有八仙桌,圈宝椅,热气腾腾散着香味的饭菜,中央更有一个咕嘟冒着热气的锅子,里面撒着的香葱等时不时地从锅子边缘冒了出来,我闻得出,里面有浓烈的孜然的香味,但在这个时侯,我怎么还有胃口?

我被他领着坐在了主席,坐在此处,视野极为广阔,可极为清晰地看见大半个井底与那井壁之上盘旋而上的石阶小道。

此时,我算有几分明白了,刘德全今日不是叫我来享口舌之欲的。

果然,他用极欢喜的语调道:“阁主,今日咱们很幸运,正巧是腊八日。”

我们对面的栏杆之上,站在阴影里的,是垂眸而立的顾绍,每个廊柱后边,都隐着一张面孔,是他的属下,如暗底里的影子,浸着丝丝冰冷,井底却是吆喝呼喊,有歌声先由一人唱起,渐渐地,却是众人应和,和井底洞壁连续震荡的回音,一层层地向上,直逼入人的耳内。

“土返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路的那头,就是晨曙,腊八之日,重生之期,飞上墙头,腊谷星神照应,鱼变飞龙…”

苍凉中却夹着激越,和着洞壁的回音,无来由增添了一些悲意,就仿佛飞蛾见到桌面上的火焰,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往前扑了去。

洞底下的人开始往上爬,暗暗的光线之下,不断地有人跌了下去,传来皮肉砸落地面沉重的声响,越到上层,人便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只剩下了便只余下了廖廖几人,而当头一人,便是一位戴着面具衣衫褴褛之人,他身上的血迹还没有干涸,我认得清楚,他便是那刚刚在鬼会中被打之人,洞底暗暗的灯光照射之下,他抬起眼眸,虽隔得遥远,我却又见了他眼眸深处的淡淡暗金。

忽地,我只觉一阵心酸,无所适从,刘德全要干什么?

这个身份当真那么的重要?

我忽然感觉这一切不那么好玩了。

井底的嘶吼喊叫依旧,夹在歌声吟唱之中,全不畏生死,在这里,人命如蝼蚁一般。

可让我心慌的是,我感觉不到害怕,却感觉这一切理所当然。

而我现在站着的这个位置,却是天生为我而设。

桌上炖着的某肉类发出强烈的香味,直钻进了鼻子里,水汽朦胧,模糊了我的视线,我见到那人越爬越高,而对面站着的顾朗,拔出了腰间的剑。

连原是满脸笑意的刘德全,也收了脸上的笑纹,表情凝如岩石。

他原本就不是那所谓的囚犯,爬出去也是死!

可他还是一直往上,一直往上,跳跃过越来越宽的断路之处,直来到最后,那条距离最长的断壁之处,如果跃不上断崖的这一头,他便会直直地摔了下去,跌成肉靡。

他要怎么办,会怎么办?

“刘德全…”我侧过头去,却见到刘德全一直亲善和蔼的表情已然消失不见,他眼底眉梢俱是冷凝之极的诡异。

“如果你不是阁主,对于我们来说,又有什么用呢?”隔着桌子,桌子水汽蒸腾,他的眼眸冷如碎冰。

忽地,我背心被一股大力推动,身躯便不由自主地飞起,直往下落了去,在下落之时,我看见了这个圆圆胖胖的人眼底有悲悯而冷酷的神色。

奇特的是,这一瞬间,我竟又感觉理所当然。

这便是事情的真相,这便是我原本应该呆着的地方,而山上那一段温暖笑闹的日子,才是我的梦,可笑的是,我竟是将这个梦延续了那么久。

如果我不是他们的阁主,又有什么用呢?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唤醒我,让我重成为他们的阁主而已,那位惊才艳艳,能力超卓之人,能领导他们再铸辉煌,他们的阁主,自是能避过这一击杀,逃过跌落地面摔成肉糜的境况,如果避不过,死的,不过是一个闲人而已。

可我想做一个闲人,吃吃喝喝,快快乐乐。

只可惜,连这一点,我都没办法做到了。

我闭上了双眼,只觉身躯急速地下落,心道,跌落地面,是不是比被人贩子打断了骨头还要痛?

只可惜,我脑子里连这个记忆都没有。

在下坠之中,我居然听到了自己的笑声:这样也好,终于有了这等记忆了。

忽地,我听到了那声撕喊:“络儿!”

那声音就来自我的身旁,我睁开了眼,便见着悬壁上的人面具下那双惊恐的眼,眼里的淡金色已变成了浓浓的暗金,他的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

因用力过大,他的衣裳有撕裂开来的声音,臂膀上的肌肉爆露在了冷风之中,是凝着汗珠的黝黑,他脸上的面具因大力而扯落,脸上胡髭横生,挺直的鼻梁上有晶莹的汗珠滚落,他一只手攀住高岩,手臂之上肌肉虬结,手腕上的灰色玉石链子被锋利的岩石磨断了,珠子滚滚而落,只留下一根皮筋将悬半悬地挂在他的手腕之上。

他握紧了我的手,将我直直地往上提去,可我听到了巨石断裂之声,抬眼看去,另一只手握着的那根柱子,已出现了裂痕,而上边,青瑰着紧靠,腰间系有绳子,持宝剑直冲下来,大声地道:“殿下,快放开她。”

放了我,他便可以活。

我的命和他相比,从价值上来说,便宜了许多,如果是我自己,我定会松开手的。

一个人,要有能力才能救人,不是么?

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反而救不了人,这不是世间之理。

所以我道:“太子殿下,你听她的,放了我…如果只摔断腿,您请最好的医师给我治便罢了。”

我们之间,原本就是陌生人,没有生死相许的交情。

他眼睛成了浓金之色,忽地扬起了手臂,他沉声道:“快使出你的…”

我听到了石岩啪地断裂的声音,感觉自己的身躯向上扬起,掠过丈许之远的距离,我自顺势而为,施展我那三板虎的轻功,扭身站在了那块凸出来的岩边之上,柱岩断裂之声远远地传了过来,他的身躯直跌了下去,两边有沙石沉沉而落,直至此时,我才听到他未说完的话:“…轻功”

第二十七章 血痕

在沙石粉尘在他脸上蒙了一层细灰,散乱纠结的头发拂过他的眼,他的脸廊边缘有被拉伤的血痕,从下至上鼓吹着的风将他破败的衣裳吹起,如被炽烧的蝴蝶羽翅,又似被燃烧着的纸钱,一片接着一片,直沉入深渊。

“殿下…”青瑰利声大叫,直往下坠,手伸向了他,但不过瞬间,便只能看清她身上绷得极紧的那根绳子。

紧接着,四壁之上,青衣人影四方坠落,如要下锅煮着的饺子。

壁上台阁都是刀剑相击,打杀喊叫,洞底却是重物落地,尘土飞扬,我眨了眨眼,眼前视线却已模糊。

师兄师姐不止一次的说过我,说我醒了之后,除了没心没肺,还添了一项毛病,便是冷心冷肺,就他们的说法,一个能把身边所有都想着煮了吃的人,让人感觉心底冰凉惊悚。

一个能对自己的身体痛疼都没有感觉的人,更会让人心底冰冷。

总之,我对他们来说,整个人都是冒着冷气儿的。

我觉得他们说错了,我那是乐观,泰山崩于前而不动。

可有一点他们却说得对了,我从来不会流泪,在疗伤之时,被师傅整得多痛,我都不会流泪,连师傅都说,我是这世上能忍痛第一人,如果不能忍,这满身断了的骨头,又怎么会好得这么快?

有水滴一滴滴地滴落在我的手背之上,我举起了手,有些吃惊,在此时此地,我竟是流泪了么?

我不明所以。

喊杀声在洞里面回响,洞壁上的人影被灯光照着,舞动飘扬,鬼影潼潼,刘德全从远处直荡了过来,站在我的身边,神色惶急:“阁主,咱们走吧!”

我冷冷地望着他:“我岂会是你的阁主?”

他连声道:“属下这也是不得已,只期望能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能让你记了起来,这洞底,属下安排了人用网接住您的。”

我忽觉荒唐,却也只微微一笑:“那么他呢?他们呢?”

刘德全眼底神色奇特:“属下也未曾想到,李泽毓见到我们离营,竟然不带手下,单骑追了过来,属下这将计就计,将他擒拿,现在看来,属下是中了他的将计就计之计了,他竟是只身前来,深入敌营,我小看了他!”他叹了一口气,望向我,“只可惜咱们这个据点,又被人毁之殆尽。”

我抬起头来,眼前青岩处处,冰冷幽暗:“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倒叫你枉费了这么多心思。”

刘德全神色黯然,眼神如刀:“不,阁主,迟早,您会忆起来一切!我们绮凤阁,还会象以前一样。”

斜阳从破了的屋顶射进,射在他的眼底,使他的眼底如有烈焰燃烧,让我生生打了个冷颤。

洞壁之上,顾绍领着密宗流的人和李泽毓的人斗到了一处,洞顶阁楼上的人越来越多,马蹄之声由远而近,震得洞壁灰尘簌簌而落,黑衣黑铠的鸦兵从各处涌现,顾绍的人虽然身手极快极狠,却也渐渐抵挡不住这些人蚂蚁咬象一般的打法。

“你看,阁主,我们斗不过李泽毓了,不过不用怕,我会带着你安然离开,属下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您记起以往。”

他抓住了我的手臂,圆圆胖胖的脸泛着油光,慈眉善目,表情柔和,我挣了两挣,想要挣开他的手,他的手象钳子一般将我抓住,握得极紧。

他还要将我踹上几次?从高墙,从城头?

我打了个冷颤。

有绳索从上至下垂了下来,他将绳子扣在了我的腰上,又拉了拉,那绳子便往上伸,我明明知道他这是在救我,可不知怎么的,我却感觉系在腰上的绳子却勒得那么紧,紧得让我喘不过气来。

身边的青色的岩壁划过我的手臂衣裳,我向下望了去,洞底依旧人影交突往来,刀剑之声相撞作响,我看不清那人,看不清他的身影。

我渐渐升高,洞底的一切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刘德全在我耳边道:“阁主,咱们应该走了…他不值得…”

我道:“什么是值得,什么又是不值得?刘德全,我不是你们的阁主,从此之后,咱们各走各路,好么?”

“不行!”他声音转利,忽又放得和缓,“阁主,您现在是不记得以往了,如果记得起来,您不会这么说的,如果您记得起来,定不会再为他流泪!他不值得你流泪,阁主,每一个身居高位之人,手下都有白骨累累,阁主,你忘了,全忘了!”

我道:“如果我永远都是这个样子呢?还是你的阁主么?”

一想起我会被他不止一次的这样想尽办法弄醒我的记忆,我不由打了个冷颤。

“不会的,不会的。”他神色茫然。

我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腰间的绳子,身子悄悄往后退去,丈量了一下此处到窗前的距离,管他什么绮凤阁,什么李泽毓,让他们自己斗去吧,才不关我的事呢。

我望了一眼那深幽的洞底,心想,正如师兄师姐所说,我果然是一个冷心冷肺的人。

我双脚蹬起,往窗台而去,双脚都已经点上了窗台了,但眼角一扫,不由自主地,却停了下来,我看清了对面的绳索之上,青瑰抱着他,沿绳而上,他的头半垂着,虬乱的发须盖着他的脸,我却看清了他挺直的鼻梁,黄玉般的耳垂,宽大的袖子下手背有血痕凸显。

“阁主,我们快走。”刘德全道,“真可惜,莫非他真有天神护佑,每次都有人为他前仆后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