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又等了半晌,他还是没站起来。

我咳了一声,吞了口口水,“恩…是不是东西掉在地上了,找不到?要不要我帮你找?我眼神好…”我其实是实在想不出他为何半腰着弯不动,他不累吗?

他换了个姿势,半蹲在我的面前,还是把半边脸朝向我,“你帮我看看,最近上火,我脸上是不是长了什么?”

我朝半揭起的窗帘望了望,外边的树叶上蒙了层白色的绒冰,他这个上火,真是上得与众不同,我诚实地道:“没”

他的眼睫毛急速地眨动,又沉默了半晌,转过头来,把带着清凉药香的手指放在我的下巴上,很严肃很认真地道:“其实如果你想摸一下,我是不会拒绝的…最多是欲拒还休…”

我:“…”

想起每被外人一劝说,我便对他,甚至对师兄师姐产生了怀疑…直至现在,我才觉着自己的脑子真是有毛病,师傅与师兄师姐,是把我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的人,我之所以还活在这世上,全都是因为他们,而面前这位,也三番四次地救了我…虽然我至今还不明白,他看上了是看中了哪一点?无论我以前是怎么样风光…再说了,那样的风光,不过是旁人嘴里的风光,我自己可全没半点映象…我现在,可是要身材没有身材,要人材没有人材,要钱财没有钱财的三才全无之人,所以,从天上掉下来这么一个人,又英俊,又有才,还有权…直说喜欢我,要娶我,我偶尔从梦中醒来…不是笑醒的…是惊悚醒的,如此说来,我这个人还是挺有这个人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第三十九章 抬头

他陪着我,坐在我的身边,我都感觉有些不真实。

刚刚想摸上他的面颊,如此一番剖析下来,其实是想证实他是不是真的,只有小部分想要试一下他脸的温润度的流氓想法…所以,他离开后,我还很懊恼,不是要娇嗔一下的吗?怎么没有娇嗔到,反而有往女流氓方向发展的势头?

如此想法,使前往幽州的这段日子,我有些抬不起头来…每次一抬头,他便似笑非笑,让我想起了欲拒还休这句话…

我们一路往北走,天气越来越冷,冬天快要过去了,可天还是那么冻,冻得地上的枯黄的草结了一层冰凌,马车轮子辗上去,咔咔直响,马蹄子踩在草地上,会飞溅起许多的冰屑子,有时候离那马匹近了,冰屑子溅在脸上,会划得生疼生疼。

到达幽州的时侯,街上刮着黄毛风,整座城市隐在一片灰蒙蒙之中,原是红墙壁瓦的王宫都如年代久远的剪纸,原本鲜艳的颜色褪成了暗黄。

大军自是不给入城的,李泽毓轻车简驾,只带了十几名侍卫回到府邸,我和师傅等自然也跟着。

一路上,我便听说了,因先王后已染重病一年,已经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虽还住在中宫,常年有尚药局的人侍奉着,但后宫一切早被刘贵妃打理,李泽毓成年后已分府居外,还未大婚,因此李泽毓的世子府,人口简单…这是李泽毓自己告诉我的。

等我们到了世子府的时候,才知道他嘴里的简单和我们想象之中的简单不太一样,比如说我以前住的山上,人口不简单,有师兄师姐师傅和我,总共四个人,还加上狮子旺财等等,就更不简单了。

可世子府,住着只有李泽毓一个人,但人口却有三百多,我们住进了三天,我依旧弄不清楚同样穿娥黄衫裙的侍女是青青,还是绿绿?又或是黄黄?

至于其它,宫里派下来侍侯李泽毓饮食服饰的尚宫女官,就有六个,司膳,司衣,司洗,司笔,司棋,司织等等,世子府所有的下人,都由宫里面派出来的郑嬷嬷管理,据说是从小侍侯王后娘娘的,再派来侍侯李泽毓。

李泽毓常年在外征战,不在世子府,世子府里的一切就由郑嬷嬷管理,合府上下对郑嬷嬷很是尊敬,也不知道李泽毓跟她说了什么,自我入府的第一天开始,郑嬷嬷就盯上了我,无论我走到哪里,她总会冷不防的出现,尤其是我吃了好吃的,心情比较好的时侯。

“月姑娘,您瞧瞧,这支簪子漂亮吗?”

“漂亮。”

“戴在姑娘头上更漂亮,只不过姑娘的发髻不太适合这簪子,要不,老奴给您重梳一下?保证比您现在漂亮…”

她这一梳,就梳了整个下午,让我动弹不得,如坐针毡,她边梳,还一边赞美我,“姑娘,你的发质真好,又滑又黑,但姑娘为何不喜欢梳发髻呢,您瞧瞧您的头发,是随便挽上去的吧…哎呦…”

我被她这声哎呦,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头皮被扯得生疼,“怎么啦,怎么啦…。”

“您瞅瞅,您头发里还有根草呢,姑娘…您在地上打过滚?”

她的大惊小怪时常发做,每天用各种好东西来引诱我,我经常性地告诫自己,看见了她要躲,看见她一定要躲,可人老了成精,她渐渐掌握了我的规律,每次出现,她的手上必定有一盘精美之极的点心,冒着浓香,惹人口涎…谁叫我鼻子那么灵呢?

如此反复再三,不到三天,不知不觉地,我全身上下都被她改造完了,唯一我死不答应,无论她用多么精美的糕点引诱我都不答应的,就是要我穿一步一小迈的罗裙,她很有韧劲,锲而不舍,弄得我都差点想唤旺财出来了。

世子府后面,是一座青翠苍绿的小山,旺财就在上面。

今儿一早,我又被她堵在了门口,看着她笑得如菊花一般地脸,我真想手里端着一大碗面条,如此一来,也好顺手贴在她脸上,顺便可以欣赏一下清汤挂面情形。

当然,想象始终只是想象。

于是,我顶着以往从来没有梳过的加了璎珞珍珠的高髻,耳朵上戴着沉重得要把耳垂扯下来的细刻毛羽明珠耳铛,身上穿了半截直领窄袖照殿红,在郑嬷嬷转头拿金缕裙时使出了祥云十八梯…中的二梯…穿过了窗口,跑过后花园,跃上后院墙头…隔了老远,还听得郑嬷嬷在身后喊:“你下边没穿,下边没穿…”

墙底下有一个人,不,一群人,呆呆地望着我,中间围了一个女人…从半空之中,我便判断出,这是一个十分经典的调戏民女场面,但从那女子衣服不断,发髻整齐来看,调戏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在半空之中,我想,我此时身上的情况,更似那被调戏成功之人。

我终于落在了地上,四处寻找这领头的纨绔,可一打量,围在我周围的几个人,全是青衫小帽的下人,我皱眉,“你家主子呢?”

这些下人显见没见过世面,也有可能郑嬷嬷今日给我打扮得太过高贵,震住了他们了,所以,他们半张着嘴,没一个出来答话,又隔了半晌,我听到气弱细丝的话语从脚底下传了来:“你踩着了。”

我垂头一看,不由乐了,鹿皮靴子底下,的确踩了一个人,那人一张青葱粉嫩的脸被我踩成了扁形。

今日被郑嬷嬷催着,新换了一双鞋子,鞋底较厚较硬,还没来得及适应好,所以脚底触感没以前那么灵敏。

我忙从他的脸上蹦起,跳到旁边的地上,那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脸色极嫩白,所以,印在他脸上的鞋印子便渐渐地显现了出来,煞是好看。

他哆嗦着嘴唇指着我,横眉冷对,我紧张戒备,准备他有什么动作就一拳过去,再给他鞋印子脸上添上一对熊猫眼,哪知他指着指着我,哈哈大笑,“哪里跑出来的丑八怪,穿得这么奇怪?”

他笑了,他的那些手下也笑,我决定要阻止他笑,于是一拳招呼过去,直打到了他的鼻子上,这下子他不笑了,跳着脚道:“还不快给我打!”

这场战斗结束得很快,我虽然武功不高,但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他摸着鼻子,半张着嘴看着躺倒在地上的人,嘴唇持续地哆嗦:“你敢打,敢打博望侯,博望侯的人?”

我斜着眼望他,“博望侯是个什么东西?”

他悲愤欲绝…这时我才发现,他长得不差,可眼角轻浮尽显,连嘴角的梨涡都盛满了轻浮。

被我们遗忘了许久的那女子娉娉婷婷地走了过来,半垂着脸,用眼角余光朝这所谓的博望侯斜了一眼,向我道谢:“多谢姑娘解困。”

我读懂了她的表情语气…她这是在遗憾?

看来这博望侯真的是一个很大的东西?

那女人拿眼偷偷扫着博望侯,“小女子独自一人,原本想来幽州投亲的,没曾想,访亲不着,才走至这后巷,冲撞了小侯爷了。”

博望侯得意洋洋,对我道:“你看看,连她都知道分寸,快点向本侯爷磕头,本侯爷饶你不死!”

那女子犹豫着并不离开,摆明了从今以后,任你调戏,最好是收进侯府再调戏,博望侯对她现在却没了什么兴趣,有兴趣的是和我死磕。

我心想,天底下还有这么不知道死活的人,要怎么样的米才成养出这样的人来啊?

我道:“小侯爷,你从小有人教你写字吧?”

博望侯愣了愣,“那是当然,本侯爷自三岁开始,就有十位师傅,教读词的,教本论的,教书法的…,你问这话什么意思?”

“那些师傅没被你赶跑之前,教了你死字怎么写吧?”

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印着那鞋印子更好看了,被我一提醒,倒清醒了几分,左右看了看躺倒在地上的人,眼底既胆怯又强作慎定,“你敢怎么样?这里是幽州,是王城脚下!我爹是…”

我打断了他的话,“无论像谁,你爹是谁,现在我几拳揍你个半死,又有谁来救你?”

我向他步步进逼,他步步后退,“你敢,你,你,你,敢…”

我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朝他斜了斜眼,“你说我敢不敢?”

他一张脸皮由红变成深紫,再变红,“你,你,你,你这个丑八怪…竟敢调戏本大爷,从来只有本大爷调戏别人的!”

他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儿,一幅盈然欲滴的模样,我怔了,忽略他脸上的鞋印子,这个人长得倒真是好看…就如李泽毓一般好看。

我将左手握成一个拳头,这么好看一张脸,不好再下拳头了啊,我一迟疑,他便向后一挣,挣脱了我的掌控,一边后退一边往指着我骂:“丑八怪,你等着…”

那女子跟着他走了两步,声息微弱,“小侯爷,奴家…”

博望侯看都不看她一眼,“等着,等着,等我叫人来…”

第四十章 纨绔

没想到他的脚后跟刚好躺了一个手下,被那手下一绊,就仰面跌倒在地,我把两手的关节扳得咔咔作响,嘿嘿笑着一步步向他走近,他一步步往向退,眼眶里的泪水蓄得更多了,却不流下来,嘴里叫着,“丑八怪,你别让我回去,我回去了,有你好看。”

我虽然不在乎面貌,但也烦了这个人老是丑八怪丑八怪的叫,冲上前去,就把拳头往他脸上招呼,才打了两拳,便听身后有人道:“月牙儿?你们干什么?”

我转过头去,便见到李泽毓与肖亮等身装整齐地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的岔路口,朝这边望了过来,我心想,再加紧揍两拳再说,这么想让人揍而且长得还不差的人可不容易遇到,所以,我继续挥拳头,“这人强抢良家妇女,我教训一下!”

两拳挥下去,这博望侯却开始挣扎了起来,他猛地发力,推开了我,朝李泽毓踉跄奔了过去:“堂哥…救我…我快被她打死了…”

我摸了摸骨头得到了舒展拳头,心道早知道他和李泽毓是亲戚,就不应该犹豫的,手脚快些,好多打两拳。

我气息一弱,朝李泽毓委屈道:“我怎么知道他是谁?我只看见他们几十个大男人围着一个女人。”

那女子怯怯地走了过来,弯腰福礼,目光冷冷地望了我一眼,才向李泽毓娇声道:“太子殿下,这都是误会,小侯爷人带多了,所以被人看了阵势有些不妥,奴家并没受什么伤害。”

李泽毓半闭了眼,声音淡然,“既没什么事,你便离开吧。”

那女人委委屈屈地朝博望侯望了一眼,这小子一开始还调戏,现在连眼角边儿都不扫她了,她这才走了。

博望侯拉着李泽毓的袖子,“堂兄,你瞧瞧她把我打得,你得替我作主!”

李泽毓揉着眉心,“宗睿,今日就此算了好吗?她是我府上的…”

李宗睿怔了半晌,“堂兄,那你的乌骓马可以借给我骑三天吗?”

李泽毓面容冷冷没有答话,李宗睿继续:“两天?那一天…?不能再少了。”

李泽毓道:“你被马踢了,可别又哭丧着脸要这要那的!”

李宗睿忘性恁大,把脸上的青肿身上的痛疼抛到了一边,欢天喜地,“好的,好的,这次绝对不会!”他笑嘻嘻地走到我身边,“算了,本侯爷不和你一般见识…多亏你揍了本侯爷两拳,本侯爷才骑到了堂兄的马。”

我哑口无言,心道天地下之人真是无奇不有,居然还有这样的人。

自此之后,李宗睿在世子府生了根,无论多忙,他每日有两个时辰是泡在世子府的,一开始,是为了骑乌骓马,那马是李泽毓的坐骑,怎么肯让陌生人骑?他一走近,这马就向他撩蹶子,他脸上鞋印子刚消,便又添了马蹄印子,如此再三,他便没有兴趣了,有一日,我跑到后山去看旺财,被他跟踪而至,从此之后,他对旺财推崇备至,对我恩怨全消,整天跟在我的身后,月牙儿,月牙儿的乱叫,还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它的名字叫旺财?为什么不会望月,这样比较有诗意…它能被人骑么?象我这身形如果骑它,会不会将它压扁?…它吃素的吗?吃素的好啊,这么一来,在它的眼里,我看起来就不象个大餐?

从此之后,除了我,连旺财看见他都拔脚就溜。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世子府上上下下的人见了他都皱眉头了,特别是李泽毓,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小山包。

可他的身份却真是无比贵重的,他的父亲,是晋王的亲弟弟李君儒,在李泽毓带兵在外征战之前,便是李君儒替李君昊操练沙陀兵,受楚王的征召四处征战,李君昊虽是沙陀人首领,对他的倚重良多,与晋王李君昊只有李泽毓一个儿子相比,李君儒子嗣众多,这位博望侯是最小的儿子,因很得受老太后的宠爱,小小年纪便被封成博望侯。

在世子府久了,既使我不打听,也有人不断地将晋王宫的一切向我说来,最喜欢说起的,便是这位不靠谱的李宗睿了,说他经常在街上抢男霸女,府里收集的人从街头都排到街尾了,可奇的是,居然没闹出人命来,那些人无论是有相公的,还是死了的寡妇,被抢了之后,都安份守纪…我从那些侍女闪烁的眼神来看,只怕还有人等在这博望侯经过的路上等着被抢。

郑嬷嬷说得好,咱们世子,有人说他白日宣淫,酒池肉林,依老奴看,他们这是弄错了对象,把博望侯当成世子了,谁叫他老是粘着咱们世子?

总之,在我的映象之中,晋王是较为奇怪一个人,他只有一个儿子李泽毓,李泽毓在外边替他打仗,他还对他那么不好,老给他吃苦头,不给派粮食,这便是人们常说的,爱孩子便要经常给他几棒子么?

李泽毓回到幽州之后,远没有在外边带兵打仗时那么意气风发,整个人都沉郁了许多,也是因为他老子侍他不好?

而且我感觉得出来,他不喜欢去晋王宫,每一次去,回来的时侯,都皱着眉头。

隔了几日,天气微微转暖,又落了一场小雨,把蒙尘的幽州城洗了个透亮,所以我睡了一个好觉,睡得正香,便听到耳边有狮吼之声,还有人拼命拉扯着我的头发,睁开眼一看,便看见了李宗睿笑嘻嘻的脸,我一声大叫,一拳就向他挥了去,他被我挥拳挥多了,形成了反射,一偏头便躲过了,他看我又要挥拳,忙摇着双手道:“你先别打,先别打,你看看这是谁?”

我抬眼一看,旺财身穿了一件做工精美的马甲衫子,蹲在地上,向我直甩头,它一甩头,我便看清了它脑后结得整整齐齐的上百根小鞭子,难怪我老感觉旺财的头今天怎么小了一号了…

“你看看,它的发型漂亮吧,是我请宫里最擅长梳髻的嬷嬷梳的,衣服漂亮吧,你看看那绣工,精美吧,数十位绣娘绣了好多天才绣好,经过我这么一打扮,你瞧瞧,旺财便由一位山林野狮变成了高贵的狮王,所以说,人要衣装,狮也要衣装…”

旺财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吼声…李宗睿一晃,躲在了我的身后。

我奇怪,“咦,它怎么会让你这么摆弄?”

李宗睿在我身后道:“那自然是不愿意的,可幸亏有其主必有其兽,你喜欢吃东西,它也喜欢,我在御花园里捉了只仙鹤,让御厨烤好了给它,它一时忍不住,就吃了,仙鹤里面加了些料,它就睡倒了…说起来,旺财天生就有高贵血统,喜欢吃熟肉,所以,它天生就应该住在府里,而不是山上。”

我慢吞吞地道:“熟肉只不过是它的爱好,生肉它更喜欢,尤其养得粉嫩滋润的。”

旺财向前走了两步,两只眼死死盯在我身后。

李宗睿拉着我的衣袖把整个人全藏在后边,颤抖着道:“我这不是为了它好吗?它一个人在山林,多么空虚,寂寞,如此一来,可以来府里,享受美食,你看它现在的样儿,多象只宠物狮子狗…大型的…咱们可以把留在府里。”

我上前拍了拍旺财的脑,还好它吃得较饱,脾气不大,虽然没有行动,但它拿眼死死地盯住李宗睿,他走到哪儿,它便盯到哪儿,李宗睿差点把我的袖子给拉破了,直哆嗦,还直指着它,“你得向它解释,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它好。”

我一扯袖子,把袖子从他手里拉了出来,离他远了一步,旺财便向他逼近两步,他哇哇大叫:“你不能这么对我…”又冲过来把我的袖子扯住,“对了,月牙儿,今日我来,还有正事儿呢,可不能壮志未酬身先死…”

我斜着眼望他,扯了扯衣袖,没扯出来,只得罢了,“府上又身添了教书师傅吧,都出口成章了。“他道:“我今日这么早来,又花了大力气给旺财打扮,其原因之一,就是奉了老太后的懿旨,想请你进宫一趟…连同旺财…”

旺财很配合地吧嗒吧嗒嘴。

他哭丧着脸道:“我真长得粉嫩滋润么?早知道就不吃那么多补品了。”

我前后一联想,知道了原因,“你给旺财吃的仙鹤,是宫里某位贵人的宠物?”

李宗睿咳了一声,仰头望着屋顶半晌,“谁知道刘贵妃那个泼婆娘这么厉害,跑到老太后那里一哭二闹三上吊,说这仙鹤是专从观音庙里请来的,是求子用的,我弄死了她的仙鹤,是图谋不轨,其心可诛…惹得我奶奶大怒…不得已,我才把旺财说了出来,又不得已,把你说了出来…月牙儿,这次你一定得帮帮我,要不然,我父亲会打死我的。”

我可不想趟这趟混水,所以我向旺财使了使眼色,旺财早等得不耐烦了,跳起来就往李宗睿那里扑,脑后上百条辫子在晨风之中飞扬,十分的好看,它那件绣金纹的马甲也好看,向他扑过去的时侯,显着耀耀金光。

李宗睿吓得满院子乱窜,一下子窜到了院子中央的那棵大榕树上边,还是最顶尖尖的那根树枝,抱着不下来了。

第四十一章 我错了

我这院子里的动静大得把师兄师姐都吸引了过来,师姐看着那树桠好心地提醒,“小侯爷,你难道不知道,旺财是会爬树的吗?”

李宗睿便又往那树枝的顶端爬,树枝被他压得弯了,在树顶上上下弹动,他也跟着上下弹动,脸孔更白了,脸上酒窝在晨曦中若影若现。

师兄满脸严肃,“小侯爷,不打紧的,从那么高跌下来,丢不了性命,最多断胳膊断腿,草民这就让人去准备上好的伤药。”

李宗睿带着哭腔道:“我错了不行吗?我错了不行吗?”

旺财在下面慢条思理地舒展着筋骨,首先把身上的马甲给撕下来了,顶着满头辫子就往上爬,爬几步在喉咙吼几声,用手掌摇着那那树枝,李宗睿急得满头都是汗,又不敢大声求饶,可怜夕夕地望着我们。

我们正看得欢乐,郑嬷嬷满脸喜意,匆匆地走来,向我道:“月姑娘,有懿旨下,在前堂侯着,指明了要您接旨。”她见我们全聚在榕树边上,奇道,“姑娘,上面有只雀儿么?”又道,“小侯爷去了哪里,懿旨指明让你们一同进宫,还有一只大猫儿…”

李宗睿大叫,“郑嬷嬷,我在这里。”

榕树树叶茂密,郑嬷嬷听到叫声,一开始还没弄明白这叫声从哪来,等弄得明白了脸都吓白了,“难怪宫里面还特制了一只鎏金大铁笼子一起送来,原来是替它准备的,这哪是一只大猫儿?”

我一听不干了,“旺财不会从来没进过笼子,如果要它进笼子,我就不去。”

郑嬷嬷的脸更白了,想要伸手捂住我的嘴,却不敢,连连直跺跺,“小祖宗,这是抗旨,你明白么?”

师姐叫下了旺财,李宗睿才敢从树上下来,煞白着脸凑到我面前讨好,“我知道旺财不肯进笼子,所以才给它打扮打扮,这么一来,咱们牵着它进宫,也显得好看一些。”

郑嬷嬷失声而叫,“呦…小侯爷,您还想着牵着它进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