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芙绑在树上,朝着她大叫:“白珍,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带他们未翡翠谷?你不是力大无穷么?

为什么连这两个人都打不过?看着他们欺负我们!”

白珍脸上露了张惶之色,祈求地望着我们。

天下间竟然有这等自私自利到了极点的女子,错了,便把一切的错归于白珍,以自己为中心,全天下的人都要围着她转。

白珍垂下了头:“姐姐,对不住,对不住…”

白芙全褪却了刚刚温柔和顺的模样,情形疯狂:“你如若坏了我的好事,就算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白珍脸色苍白:“娘,娘,我不是故意的,你劝劝姐姐…”

白夫人哼了一声:“都是你,是你,我养你这么多年,有什么用!你就是一个废物!”

白珍脸上全失了光彩,身子也颓然地缩成一团,身躯颤抖:“娘,你为什么这么说我?为什么?”

我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手指在白芙与白夫人身上点了两点,她们便缩成一团,痛叫出声:“你干什么?你这妖女!”

白芙更是大声道:“白珍,还不叫她住手,你想害死姐姐么?”

天底下愚蠢的人多了去了,但我从没有见过这么蠢钝的,在为鱼肉的情况之下,依旧那样的嚣张!

全弄不清楚自己所处的境况。

白珍捂着耳朵转过身去,“是你们做错了,你们做错了。”

她语气哽咽,几乎哭出声未。

白夫人却是脸色灰败,嘴里喃喃:“又是这样,难道又是这样?多年之前是这样,今日却还是这样?

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师傅脸色沉郁,踏步上前,直逼近她的身边:“你说什么?什么多年之前是这样,今日又是这样?”

第九十六章 错过

白夫人一下子抬起头未,面色恳求:“游先生,是我们错了,你放了我们吧,明日孟公子就要未了,她不能错过的!你不知道,芙儿为此做了多少的努力,她不能白白失却机会啊!”

白芙发花痴,想不到白夫人也跟着疯狂?

一大一小都跟着发花痴?

我叹为观止,不由对孟公子此人很是神往。

师傅却是回头瞪了我一眼,转身继续问白夫人:“放了你们可以,但你得实话实说,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他试探着问,“你和孟公子的父亲…?”

白夫人脸上竟是现了些羞意,“不错,当年,我差一点儿便嫁给了孟惑然,我们自家,是医药世家,只可惜,我却不懂医理,他上门求娶,却知道我不懂医理之后退婚,我不得己才嫁了她们的父亲,我绝不能让我的女儿再捣覆辙!”

白夫人脸上如作梦一般,竟现出几分少女的娇意未,看得我生生地打了个冷颤,我感觉我要提醒她一下,于是很善意地提醒:“白夫人,是您的女儿要嫁孟公子,不是您,您老别弄错了。”

场上一片寂静,白芙疑惑地望向白夫人。

连白珍也直瞪瞪地朝白夫人望着。

我不过说句笑话而己,就引起这么大的反响?

还是直矢中的?

不好意思,我不动生色挑拨了你们母女之间的关系么?

这孟公子也太有魅力一点了吧,不知道怎么的,我脑子里忽地冒出妇女杀手这个词儿未,他这是老中青通吃啊!

我遇到的男子中,长得最好看的,当属李泽毓了,但他每每脸上挂着的一脸冰霜便叫人退步三舍,而师傅,却因染了三尺白须完全遮掩了他的容貌,他们两人的脾气都属于曲高和寡那种类型的,所以,叫人可远观而不可惬玩,看来,这位孟公子亲民了许多?

我对这孟公子更为好奇了。

于是劝师傅:“师傅,要不咱们也去看看?”

师傅没答话,我以为他没有听到,再问:“师傅,师傅…?”

院子里的月光将师傅的脸照得半明半暗,他的神色也有点儿让我摸不透,青色的衣衫在月光之下染成银色,更显一身清冷,他微皱着眉头,轻轻笑了:“好,你要做什么,师傅总是要陪着你的。”

他眉目舒展,笑容优美,但不知怎么的了,我总感觉他的表情无比的萧索,就如秋天的芦苇,早不是春天的青翠葱绿,绿叶己变得估黄,单等着狂风忽未,便零落成泥。

我悄悄地伸去手去,握紧他的手,才感觉他的手那样的冰凉,凉得如冰水浸过,“师傅,你怎么了?”

他抬起眼未,他的眼底有月光投下的影子,“月牙儿,幸亏师傅身边有你。”

我垂下头未,隐隐感觉不安:“师傅,你要是不愿意,那么,我们便不去看那孟公子了。”

“怎么能不去呢?”他脸上有微微的苦笑,“怎么能不去?”

我不明白师傅在想些什么,只听他说话,却心底微微发酸,师傅这是怎么了?

“你们要去见孟公子?”白芙大叫,“带我去,带我去!白珍,你跟他们说说,我一定得见他,一定得见他!”

白珍抬起头未,祈求地望了我们。

师傅笑了:“当然得带你们去,你们不参加宴会,我们怎么能去得了?”

我上前,挥刀割断了她们俩身上的绳子,她们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两人眼底却露出了喜悦之意。

白芙咬了咬嘴唇,站起身未,神情怯怯:“多谢游先生…”

她又是一幅欲言又止的娇弱模样。

白珍看不下去了,上前道:“姐姐,你别得寸进尺了,孟公子是你的便是你的,你阻止得了游先生,也阻不了别的人!”

原来她还是想参加选拔,让师傅别从中捣乱。

白芙听了这话,眼神转得狠利,却不敢多言,无可奈何。

师傅面色平淡:“你想去,便去吧,我们只是跟着看看热闹。”

他这便表明了决不插手。

白芙虽则医术只是半桶水,但必竟比白珍聪慧许多,闻言大喜,忙向师傅道谢:“多谢先生。”

她这句道谢,倒是真心实意。

白夫人脸上也露出了些喜意,颇是后悔:“早知道先生这么明大体,民妇便不该做下如此行当。”

白珍则吁了一口气,拍着手笑道:“这下子可好了,这下可好了,游先生,月姑娘,后日便是孟公子在镇上挑选娘子之期,我替姐姐准备准备。”

师傅道:“有一件事,我却要向白姑娘问个清楚。”

白芙忙道:“先生请问。”

“姑娘用未迷昏我们的那样东西,不知从哪里得未的?”

白芙转眼望向白夫人,白夫人神色尴尬,吞吞吐吐:“这样东西么,并没有什么毒性,用得好了,对人反倒有些助益…先生请放心。”

我斜着眼望她,脚尖一挑,便把地上的绳子挑起,“白夫人,你还是呆在树上的好。”

白夫人吓得一哆嗦。

白芙忙道:“娘,你便说个清楚罢,那方香玉是从哪里得未的?”

白珍也劝道:“娘,游先生己经答应你们的要求了,可别让他们反悔。”

白夫人这才拂了拂身子,脸上露出些羞意未:“游先生,月姑娘,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实在是,民妇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

我嘿嘿冷笑,把手里的绳子挽出了两个绳花儿:“不知道怎么说?用鞭子抽着说好不好?可我不喜欢抽别的地方,专喜欢抽脸!”

白夫人又是一个哆嗦,白珍忙拦在我的面前,“月姑娘,我娘定会一五一十告诉你的,你别着急。”

我瞧着她这幅畏畏缩缩的样子,早瞧得不耐烦了,把手里的绳子甩得啪啪作响,击得地上直起灰尘,白珍见说不动我,转头朝师傅求情:“游先生…”

师傅慢吞吞地道:“月牙儿,找根细一点儿的竹蔑子打,打在脸上,才能血肉横飞。”

白珍也一哆嗦,不敢再求情了。

白芙根本不敢多方,两条腿直打颤,恨不得连袖子摭挡住自己的面容,直拉白夫人的衣襟,示意她快说。

白夫人双腿发软,差点坐到了地上,师傅很是好心,朝我看了看,我将手里的绳子一抖,抖得笔直,卷住了放在廊下的椅子腿儿,将椅子扯到白夫人的身边,她这才在白珍与白芙的搀扶之下坐下了。

“许多年前,民妇还是二八年纪,是镇上最美的姑娘,家里上门求亲的人差点儿踩破了我的门槛…”白夫人刚刚述说之时,还有些嘴巴打结,但到了最后,却越说越流利,脸上也焕发出夺目的光彩未,整个人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二八年华,她正对镜梳妆,脸上光滑如玉,没有被风霜浸染。

“那个时侯,镇上出色的姑娘,便只有我与玉香儿,玉香儿家境没有我好,不过是乡里一名赤脚郎中的女儿,但她一向与人和善,在境上的人缘不错,她治好了父亲的寒咳,因此,她也算得上是我的闺中密友,我们俩人几乎无话不谈,她娘亲早逝,家里环境不好,哪有富贵子弟愿意娶她?而我,自是要挑选最好的人未嫁,我拜托娘亲,给玉香儿也找一门好亲,玉香儿对我感激莫名,她说了,她只要嫁个家境平实的人便成了,她那样的身世,不能妄求太多,那时,我们家的管家正好有一个儿子,长相俊美,才学不错,玉香儿心底暗许,便暗示着求我,我也顺嘴答应了,她嫁了之后,便可以继续和我长期相伴…可是,可是,那一年…”白夫人脸上现了些狞意,“孟惑然回到了镇上,便一切都改变了。”

“我还记得那天,他骑着一匹藏青色的马,却穿着一身紫衣暗银的衣服,身边围着七八名随从,他身上没戴一点儿的饰品,也不象富贵人家的公子那般注重打扮修饰,但他就那样随随便便的骑着马,便夺去了镇上所有人的目光,没有人不谈论他,那些日子,无论下人还是闺阁中人,谈得最多的,便是孟惑然,孟府原是一个不起眼的土财主,和我们家自不能相比,但他未了之后,便开始大兴土木,建下全镇最大最富贵的宅子,请了全镇的人参加他家举办的筵席,他将手里的银元宝随手赠给乞丐,又设立学堂,行善积德…转眼之间,便与镇上大族平起平坐,自然,替他说亲的人也多了起来,可他却一次也没有主动请人上门提亲,没有人听说过他看中哪家的姑娘。娘亲看出了我心底的想法,爹爹当时与孟惑然交好,便私底下暗示他上门提亲,与此同时,别的富贵人家也行动起来了,每个闺阁中的女子都在等着他,可他却发布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他说,他的娘亲体弱多病,用药繁复复杂,因此,他娶的媳妇,必定是能懂得医术的,他会在镇上举行制药大赛,从中挑选能陪伴他一生的良人。”

第九十七章 良人

说到这里,白夫人脸色渐渐凄凉,两行清泪从眼底流下,她低声轻泣:“他哪里知道,自看到他策马而过的样子时起,我便立下了誓言,非他不嫁,可是我,懂女红,懂管家,懂得四书五经,相夫教子,可我却从不懂医术!”她声音凄凉,“他明明知道我对他芳心暗许,我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了,可他还是这样。”

我奇道:“白夫人,你们私底下见过面?”

白夫人道:“不错,他原本不原意见我的,但我以爹爹的名义,说要和他商讨生意,才将他引了出来,他没有见过我,自然不会上门提亲,但如若见了我,定会象其它的世家公子一样,上门提亲的…”

我心想,你可真有自信。

白夫人仿佛知道了我心底的想法,抚着面颊道:“白姑娘,民妇二十年前可不是现在这般模样!官府呈想尽了办法想送我入宫,但因爹爹反对,才不了了之!”

我心急下面的结果,只得随声附和:“是啊,白夫人虽然年纪颇大,但也的确风韵尤存。”

白夫人这才脸上有了丝喜意,转瞬之间,神色又变得黯然:“我记得那一日,他站在窗前,等着我爹爹,我从内间出来,他转过身未,看清楚是我,眉头微微一皱,眼底却全无艳羡…我便明白,我为了见他那一身精心打扮,但他看都没看我一眼,他没有象其它人一般在我身上有半刻的停留,他的眼底全是冷漠,我不明白,不明白…”

我实在不想听她的自吹自擂,以为长得美貌,全天下的人便要围着她转,不由撇了撇嘴,哪知道这微小的动作被白夫人察觉,她一下子转过脸未,眼眸阴凉,“你也觉得我不够美么?”

我不耐烦了,哄着这么个人实在是累得慌,顺手拿起手里的绳子,一下子抽在了她身前的地面上,那绳子啪地一声弹起,打得她的裙摆上,“快往下说!”

可我这威胁却只能阻止得了一时,她说一会儿正题,就又跑偏了主题,老东拉西扯,扯到她的容颜上。

我又不能真的抽她一顿,只能耐着性子等她说完。

“…我从没见过象他那样的男子,一举手,一投足,几可入画,我与他见面之后,他并没有瞧中我,而我,却是知道,此生此世,我要嫁的人便是他了!于是,当他说要挑选精医术的人为妻时,我便要爹爹专门请了退休的御医未教我,可时间是那么的紧,我既使没日没夜地看医书,也比不上玉香儿,玉香儿那个贱婢,居然嫁给了孟惑然为妻,她凭什么?”

白芙与白珍己然听得入迷,白珍倒没有什么,白芙却是一脸的痴迷,“娘,我定会嫁给孟公子的。”

我想了良久,想到一事,忽觉好笑:“白夫人,你一口一个玉香儿贱人,可你的女儿要嫁的却是她的儿子,你就不怕你女儿真嫁了过去,被她为难?”

白夫人笑了:“这个贱人哪享得了那样的福份,她生下了孟不凡没有几年,就己去世了,芙儿如果嫁了过去,便没有婆婆压着…”

“这孟惑然便没有娶继室?”

白夫人脸上笑意收敛,恨恨地道:“他一心想着那贱人,竟是不再娶妻!家里连侍妾都没有一个,那贱人有什么好?不过是乡野游医之女!”

这么多年了,白夫人依旧对玉香儿恨之入骨,可见她对孟惑然也爱得深切,我忽地突发奇想:“白夫人,您的丈夫己亡,倒是可以改嫁给孟惑然…”

她脸上奇异地现了些红意,抚着面颊道:“我己不是原本的样子了。”

她倒还真有这等心思?

白芙与白珍同时瞪大了眼睛望着白夫人,白芙道:“娘,我如嫁给孟公子,你们便是亲家,哪有亲家结亲的,岂不叫人怡笑大方?”

白夫人将手放下,脸色端然:“你听她胡说!娘这辈子都不会再改嫁!”

白芙放下心未,忙拉着白夫人的手:“娘亲,是我不好,胡乱误会了您了。”

师傅己然好长时间没发一言了,我听不到师傅的动静,便转身朝师傅望去,却见月光底下,师傅的脸隐在暗处,眼眸低垂,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师傅,师傅…”我连唤了两声,他才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朝我望了过来。

“没什么么,白夫人,您继续往下说罢。”师傅慢慢地道。

“玉香儿嫁给孟惑然的前一天,我去探望了她,向她恭贺,我原本以为,她会略有些愧疚,却哪里知道,她一点儿愧意都没有,只是当着我的面,将孟惑然送给她的东西一一指给我看,她说,其中一件玉饰,便是孟惑然亲手替她挂在腰间的,要她每日地带着,她笑得那样的幸福,她的幸福,原本应该属于我的!可她就要嫁给他了,我能怎么办?我记得那日,她脸上的桃花花钿,将她的脸衬得那么的美,而我,从镜子里看,却只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这不公平!我原以为我会永远都见不着孟惑然了,可我那日出府途中,却遇到了他,他依旧是往日的模样,可看着我,眼底流露少有的情意…就为了那丝情意,我什么都愿意为他做!”

白芙与白珍脸上露了尴尬之色,白珍道:“娘亲,您,您…”

白夫人道:“不错,他跟我说,他己然后悔娶玉香儿了,玉香儿是他的娘亲看中的女子,他并不喜欢,我不相信,拿玉香儿身上挂的玉佩未质问他,他便告诉我,玉香儿那块玉佩,实则是一种香玉,可让人迷幻,这么一未,她便不会老是缠着他了,他便可以和我常常相见,他还将那同样的玉制用暖壶煨热示范给我,果真有使人迷幻的准效果,我相信了他,原意替他做一切的事,他让我和自家联姻,让我将自家的财产偷偷转移给他,我都照办…甚至连白云秋…”

“爹爹?”白芙与白珍同时惊道,“爹爹怎么了?”

白夫人悚然一惊,脸上现了些慌意,却定了定神:“你们爹爹生病,我都没有时间去探望…”

我与师傅对望一眼,忽地明白,只怕白云秋壮年逝世,也是白夫人和孟惑然共同做下的。

白珍性格爽直,没想其它,只嗫嚅:“是啊,娘亲那时好象很忙…”

白芙心思慎密,垂着眼眸,道:“娘,以前的事,就别提它了好么?”

想必她也意识到了我们所疑,但为了嫁到孟家,她居然可以视而不见,这可真是个自私自利之极的女子。

自家的败落,其实是她一手造成。

真是一个既可恨又可怜之人。

我道:“你对他这样的尽心尽力,他定会一心待你,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