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不凡额上青筋直冒,怒喝:“你们,你们,你,你,你…”

我忙道:“师公,我听见师傅叫了,可能他要水喝,我去看看。”

叶萧也道:“孟先生,我也去帮忙,她师傅喝了水,可能要撒尿,你是知道的,酥油饼子到底是个女孩子,不太方便…”

我们俩从一个从窗户,一个从门边直窜了出去,隔了老远,还听见孟不凡在后面大声叫骂。

这才下可好了,孟不凡的脚变成了一瘸一拐的,更不方便来烦我们俩人了,只是隔老远地就拿眼来瞪我,只是他拿眼来瞪我太没杀伤力了,有一次,我见他瞪得太厉害,于是提醒他:“师公,您别瞪眼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您再瞪,眼珠子就从眼框跌下来了,眼珠子沾上了灰,再按回眼框,可就不太好使了。”

他捂着胸口直喘粗气,嘴角渗出血来。

后来,他就很少瞪我了。

连睬都不愿意睬我。

又隔了几天,我去师傅那屋,见师傅已经醒了过来,忙上前照看,师傅的精神很好,见只有我一人,便问道:“月牙儿,只你一人?”

他的眼光越过我,四周围打量,脸上全是期盼神色。

我明白他的意思,顺嘴答道:“都在呢,只是我在的时候,别人都不愿意进来。”

师傅垂了头,脸现可疑红色:“是么?月牙儿…”他伸出了手,握住我的手,“这些日子,他说的那些话,你别生气…”

师傅的手滚烫,我一缩,想缩回手来,没能成功,又想起这些日子莫名其妙的把孟不凡气得够呛,很有些心虚:“师傅,我没放在心上…”

师傅抬起头来,重复我的话:“你没放在心上?”

我点了点头:“是啊,我没放在心上…”

“你真没放在心上?”他喃喃的重复。

我道:“师傅,你伤好了之后,怎么人却变得啰嗦了?有话便说罢,咱们师徒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师傅吞吞吐吐:“月牙儿,我怕你受委屈,日后,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我恍然大悟:“师傅,你说的是师公让你娶妾的事儿吧,不用担心,我不委屈,咱们反正又不是真正的夫妻…”

师傅抬起眼眸,深深地望着我,又开始重复我的话:“不是真正的夫妻?”。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逃命

“那是当然,咱们当初不是为了逃命么?”我漫不经心地答。

师傅垂下了眼,手无意识地放在领子上,额头冒出汗来,眼神有些迷离,象蒙了层烟雾…我发现就着窗子里透过的阳光,他这幅样子,看起来很迷人,象雾中盛开的紫色鲜花,我竟是将手指抚上了他的面颊,“师傅,你怎么了?”

他的面颊滚烫,眼底也象聚了层迷雾。

师傅看了看我端进来的那碗粥,又看了看我:“月牙儿,这碗粥…?’,

他话音未落,忽然之间,身后传来了房门落锁之声,孟不凡在外边大声地笑:“明哥儿,为父等这天已经等了好久了,今日就是你们洞房花烛之夜,为父都给你安排好了…”

我大怒,跳起来就想骂,可双脚却是软的,一站起来,便又做下了,恩…直坐到了师傅的膝盖上,师傅脸色赤红,额头汗水直滴。

他嘴里的热气喷在我的脸上,让我只觉脸上灼热如火烧,离得近了,才感觉他眼睫修长,眼睑暗红,看起来竟是那样的眉目如画,我忙转过身去,指着门大声道:“师公,现在不是晚上,是白天,光天化日的,你为老不尊!”

孟不凡在门外得意地笑:“什么为老不尊,我老么?你赶快给我生一个大胖孙子,生了之后,我才好让明哥儿休了你!”

这个人的脑袋真是极不正常,我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直唤:“叶萧,叶萧…”

孟不凡道:“你别叫了,叫了也没用,他追你那么狮子去了!”

“你早设计好的?”我大怒。

“不错,你以为你那些小聪明就能真让我发火?我故意让你得惩,是在放松你们的警惕,哼,武功高又怎样,没脑子一样吃亏!”

我只觉屁股滚烫,转头一瞧,吓了一跳,师傅在除身上的衣衫,身上汗如雨注,他神色痛苦:“月牙儿,你,你…你别坐在我身上…”

我忙从他身上站起来,却扑通一声,直跌在地上。

我武功全都没有了,而师傅却是龙精虎猛的,站了起来,向我走近,从我这个方向看得清楚,师傅的喉结上下滚动…

我一步步往后蹭:“师傅,师傅,你干什么?”

师傅眼神清明了一会儿,偏着头,仿佛在思索什么,可转瞬又迷茫了,直盯盯地盯着我,象旺财盯着掌底的野鸭子。

我一直退一直退,直退到了门边,到了后头,退无可退,隔着门板,就听到了孟不凡在外边哧哧地笑,大怒:“孟不凡你这个老不羞,你居然还在外边听墙角?”

孟不凡很得意:“听了又怎样,你能奈我何?”

忽地,啪地一声,师傅将手撑在门框上,将我圈在他的身子中央,他脸上汗滴滴了下来,滴在我的手背上,滚烫滚烫。

他的眼神从迷茫转为清醒,从怀里掏出一个哨子来,不停地吹,那哨子没有声音,他吹了又吹,不知吹了多久,才停了下来,喘息着道:“月牙儿,这哨子的声音,只有旺财听得见,不管它被引到哪里,一定会回来的…

,,

我还没回答,孟不凡听见了,在门外道:“乖儿子,你还是和你的好媳妇快些洞房吧,那头狮子,不过是个畜性,怎么会听你的话?我把它困住,饿了好几天,这才放它出来,它早追赶着猎物去了,而那叶萧,也被我引开,没有两三天,他们都不会回来的,有两三天时问,什么都够了,乖儿子,你就是这样,象我以前一样,什么都听媳妇的,明明喜欢你这媳妇,喜欢得不得了,却因为她不愿意,不和她同房,这怎么能行?”

我怒了:“你这个为老不尊,为老不羞的,你什么意思,教你儿子霸王硬上弓啊!”

此时此刻,他情商忽然地提高了,完全不动气,只在门外笑:“是又怎样,只要你们能跟我生个孙子,便什么都值了。”

我软语相求:“师公,您还这么年青,您自己找人生就不行了?”

他在门外一阵沉默,嘴里边唠唠叨叨:“看见那些女人,我就恶心,就恶心,我怎么能和她们生?怎么能?”

我忽地恍然大悟:“师公,你不是还想着师公娘吧?”

他终于怒了,咬牙切齿:“你们在里边好好儿给我呆着,无论怎么样,我也不会放你们出来的。”

说完,他的脚步声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我无可奈何,忽意识到好久没听见师傅的声音了,抬头一看,吓了一大跳,师傅的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眼睛里象载满了醇酒,一步步向我靠近他的嘴唇有棱有角,嘴唇上有细细的绒毛,嘴唇角微做上翘,嘴角也象载满了酒。

我忙把头一低,从他的胳肢窝爬了出去,对他道:“师傅,你清醒一点,我们那是为了脱身而行的大礼,我我我…还是您的徒弟。”

可要命的是,我脑子里却绘出他的嘴唇贴上来的情形。

而我的嗓门,也抗议得有些做弱。

恩,听起来有些娇嗔。

我咳了一声,想要庄重些,可他一听这咳声,眼底神色更红了,说起话来象在呢嗯:“月牙儿,月牙儿,我喜欢你,你知道的…”

“师傅一向喜欢徒儿的,我知道,我知道。”

“不,从你被送到我这里的第一天起,我就喜欢你,你知道吗,我以前是讨厌你的,极为讨厌,讨厌你让我从小到大的唯一兄弟那样的着迷,为了你,不顾大业,不顾我们从小立下的誓言,可你全身包裹,被送到了我的手里,他一夜问仿佛失却了所有的期望,只求我,不惜一切代价要救你,我知道了你为他做的一切,为他骨头寸寸而断,那时我便想,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可以为他做成这样?你被救活了,可却忘记了所有,只对着我笑,对着我们笑,我们说什么,你都相信…那段时间,在豫州城的时侯,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你知道么?”他蹲下身来,蹲在我的面前,伸出手去,想要抚我的脸,我想避,却如受益惑,眼睁睁地看着他抚上我的脸。

他的掌心很暖,很暖。

“你答应嫁给我,我很开心,整晚整晚地睡不着,既使我知道,那是假的,只期望这段假的时光能够拉长,拉得无比的长…月牙儿,你是我的月牙儿,只是我一个人的…”师傅道。

他眼神中的迷雾越来越浓,眼波如有流光溢彩,又象有一个旋窝,不停地把人吸了进去。

屋子里有股旖旎的味道,我知道是什么,却还是想沉腻进去,甚至想,就这样吧,和师傅在一起,过着象豫州城山上那无忧无虑的日子,岂不是好?

可为什么,我脑子里却现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到了后头,那影子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我猛地一惊,向师傅推了去:“不行,师傅,不行…”

师傅被我的一推,颓然地坐下,睁大眼睛望着我,眼底全是痛苦,“月牙儿,你还是忘不了他?”

我垂头:“师傅,这对您不公平。”

他沉默地坐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如一块青色的岩石,我有些担心,爬了两步,爬到他身边:“师傅,师傅…”

他忽地一挥袖子:“离我远一点,月牙儿,我怕会伤害到你。”

我吓了一跳,真离他远了一些。

外边阳光正好,可这屋子的窗帘拉上了,阳光只能透过窗帘而入,可师傅脸上的红意我看得清楚,眼眸似要滴得出水来我也看得清楚。

再仔细看去,他的手握住红木椅子的椅腿,把那椅腿捏得咯咯作响。

他这个样子,让我害怕,我向房门爬去,直敲着房门:“孟不凡,你这个为老不尊的,快放我们出去!”喊一半晌,孟不凡没有反映,我放软了声调:“师公,师公,你快放我们出去…”

可门外还是没有声音。

身后传来咔地一声,我回头一望,师傅把椅子腿弄断了,向我一步步走来。

他的样子很可怕,眼眸似是望着我,却象没有望着,眼框发红。

我闻到他身上的香味。

感觉到他的衣襟拂在我的脸上,他滚烫的手握住我的肩膀,握得我生疼生疼。

怎么办,怎么办?

我想再一次挣脱他,想从他的胳肢窝再爬出去,却不能,他脸上的汗珠滴在我的脖子里。

此时的他,只让我感觉象一头野兽。

我真听到了野兽的叫声…

就在耳边。

难道孟不凡给师傅吃的药,能把师傅变成野兽?

我这个想法刚刚冒头,便只见面前黑影一闪,一个蓬松的狮子头隔开我和师傅,夹在了我们中央。

是旺财。

我大喜,一叠声地呼唤:“旺财,旺财,太好了,还好你来了?”

旺财把巨大的头塞在我和师傅中间,听见狮吼,师傅清醒了一些,“月牙儿,你骑着旺财,快走。”

我感觉他的意识有点儿不清楚了,旺财又不是一匹马,能让人骑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散走

只有以前那兔子小白骑过旺财,他把我当成那小白了?

我道:“师傅,那你怎么办?”

师傅道:“他下的药,隔几个时辰就散了,不打紧。”

说完,他拿出那哨子,轻轻吹了吹。

旺财明白了,伏在地上,歪着头来看我,我吓了一跳,难不成它真的能让我骑了上来,这我可从来没试过,师傅什么时候训练了旺财这份本领?

我望着旺财有点儿为难,如果不骑吧,就会让孟不凡趁了心去,如果骑吧,着实有点儿害怕旺财的背太过光滑,让我直滑了下去。

忽地,我听到了师傅喉咙发出低低的吼声,回头望去,师傅的眼神又不大对了,我赶紧手脚并用,爬上了旺财的背。

旺财身子一跃,从窗户里穿了出去,它背着我,跑得还挺欢的。

正要跑出院子,就见着月洞门那边,孟不凡连跑带跳地朝我直奔过来,气急败坏:“你别走,你要是走了,就别回来了,我让明哥儿休了你!”

我气不打一处来,指使旺财:“旺财,你饿了么,饿了,咬他!”

旺财直冲着他而去,喉咙低低地吼着,把他吓得在地上打滚,大声直叫:“你就这么对长辈的?你这个不敬长辈的孽畜…”

他这是在骂我还是骂旺财呢?

旺财带着我直往林子里跑了去,还听见他在我身后大声怒骂。

我身上中的毒不过是些软骨散之类的,没有师傅身上那么厉害,我心想在林子里呆了几个时辰,便全都解了,但奇的是,我是扶在旺财身上来到林子里来的,来的时候艳阳高照,在林子里直呆到夕阳西下,却还是身软脚软,我这才觉着有些不对。

可更严重的问题来了,我的肚子饿了。

我的面前,就是一棵野栗子树,可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于是,我和旺财打商量:“旺财,旺财,你上去,给我摘几个栗子来?’,

旺财斜着眼,困惑地望着我。

不知不觉之间,到了傍晚,夜色从树叶问透下,照得林子里有了几分幽冷,更让人浑身发毛的是,树林枝叶之问,有黄色的眼瞳隐隐约约。

还好有旺财。

可我忽尔想起,旺财可不是夜行动物!

我想发个火,把这些野兽吓跑,可平日里简单的动作,到了此时,却怎么都做不好。

我抖索着手半晌,也不能抱火石掏出来。

此时,我才敢肯定,孟不凡在我身上下的,可不是简单的软骨散。

眼看那些黄色的眼眸又逼近了几步,我忙一拍旺财的头,旺财在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那些眼眸便退后一些。

但随着,便有豺狼吼声传了来。

我好遇不遇的,居然遇到了狼?

我试了试手脚,手脚依旧酸软,以往来能动,现在却连动都不能动了,这可真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窝,还是真正的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