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孟夜紫与朱砂目瞪口呆。
洞里那人轻咳一声，“咳，现在该说正事了，你有什么法子能帮宗主，你若是能劝的了她，这次你要杀的人我们分文不收，以后你下的追杀单可以算你便宜些。”
“好说好说。”孟离芝道，“你现在便回去告诉你家宗主，今日有一位上门的姑娘提供了消息，如今云州城内有一名貌美女子散播流言，声称自己美过云州城每一位姑娘，甚至连那声名颇响的飘渺宗宗主也胜不过她，宗主的情郎迷上了她，毫不犹豫舍弃了宗主追逐她。你这样跟她说，或者你要添油加醋也可，最好能把你家宗主气到呕血，这样，你觉得她是继续自杀还是先杀那对狗男女？”
石洞那头的人又沉默了好半晌，终于转身迈开了步子，“你们在外头等一会儿。”
孟离芝轻轻勾起了唇角，偏过头看着孟夜紫有些古怪的眼神，挑眉，“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便不担心欺骗飘渺宗宗主的后果？”孟夜紫沉下眸子，“虽说朝廷与江湖素来少有交集，但他们是邪魔外道，若是被他们缠上…”
“我只要能保证她暂时打消上吊的念头就好了，至于如何圆谎，我自有办法。”孟离芝说到这儿，顿了一顿，而后又道，“且相比较于明面上的危险，潜藏的才更是可怕，这个宗主是为情所困之人，加以开导，说不准还能成为闺中密友，但那背后害我之人，连是谁都不知，时不时戳一把冷刀子，我一人防备未必防得住，我需要几个有力帮手，且能信的过，有一定的原则，那么我只能找杀手，虽然不好调教，但应该比护卫和保镖可靠。”
“和杀手头子成为闺中密友？”孟夜紫唇角一抽，“堂堂将军千金，怎么说也是名门贵女，竟想去结识些乱七八糟的人。”
“有何不可。”孟离芝见她说了那么多，孟夜紫却只将重点放在这一句，便瞪了他一眼，“世上从来没有真正的正邪之分，人的善恶，与身份素来就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孟夜紫闻言，不再言语，垂下眼睫，似是在思索什么。
二人在洞外等了片刻之后，忽听石洞里头传来了脚步声，而后是先前那男子的声线响起，“宗主不自杀了，飘渺宗言出必行，你且说你要杀谁？”
第18章 挖下来！
“回答这个问题前我要先问你。”孟离芝道，“你们可有规定时限，如果我要杀的人你们一直杀不了呢。”
“那就杀到杀手死了为止。聘请杀手先付一半酬金，事成之后交付另一半。”那人云淡风轻道，“我们的规矩就是，不是杀死目标，就是被目标杀死。”
“好！我就喜欢这样的倔脾气。”孟离芝拍手一笑，“我要在你们这儿雇用几个女杀手，她们要负责将欲害我的人杀掉，不过那人有点厉害，你们能行么？”
孟夜紫听闻此话眸子一缩。
她根本就不知那暗地里要害她的人是谁，现在却和飘渺宗的杀手这般说，若是他们答应了，那在揪出这幕后人之前，飘渺宗的人需要无休止地保护她。只因雇主若是死亡，那么便没有人付酬金了，飘渺宗的规矩是不完成任务决不罢休，除非身死。
而这个保护的期限是未知的，可能几天，几个月，甚至于，几年——
但是这一点她可没有告诉那石洞里的男人，也不知会有谁倒霉，上了她的这个套…
“你想杀的莫不是皇亲国戚？”石洞中那人倒也不傻，只觉这一单生意并不简单。
孟离芝料到这人不会没头脑的直接应下，朝他一笑，却没有正面回答，“你们宗主不是不上吊了么，还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石洞里的人闻言笑了一声，再次开口，比先前有礼了许多，“姑娘说的是，请。”
“阿紫，走，咱去逛逛杀手窝。”孟离芝一把扯过孟夜紫便走。
东宫。
“妙花，你怎的坐着一动不动，衣服到现在还未洗好，你是不想吃饭了么？”浣衣院内，四道窈窕的身影围着一袭黑衣，一人双手叉腰，小巧的鼻子轻哼了一声，“连这点事儿都做不好，东宫养你何用？”
“爷有要求过你们养我么？”黑衣男子冷嗤一声，将放置在跟前的洗衣盆抬脚一踹，“养我无用最好，现在你们就可以赶我出去。”
“呵呵。”一人掩唇轻笑，美目轻眨，“东宫不养废人，也不放废人，你若是想解脱，可就只有一个法子哦。”
“死？”黑衣人抬目，状若不屑，“若真想杀我，也不会留我到现在了，你们主子抓了我怎的也不问问我夜探东宫有何贵干？”
“有点头脑。”身后传来略冷的语调，只是说了这四个字，便不再言语。
“妙花，你今儿不想洗衣裳也不是不行哦。”身旁，一女蹲了下来，他立即便闻到了一股子杏花香气，略微浓郁，这位无疑就是最妩媚的妙雨。
她微微靠近，吐气如兰，“你把脸上的黑巾摘下来让我看看，长得俊我就帮你洗了。”
“离我远些！”男子将她推了开，“你若想看，直接扯下便是，反正我已中了你们的迷药，行动受限制，你又何必变着法子整治我？”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妙雨被推开，却也不恼，“你不自愿摘下，如何体现出我的魅力与本事。”
黑衣男子眼角一抽。
东宫四美果真难缠，尤其妙雨最是厉害，其他三人加在一起也不比她一人。
洗衣服，让他洗衣服，这种事他哪里会做！
不如先想法子搞定这个妙雨，她有言在先，长得够俊，她帮他洗。
大丈夫能屈能伸。
黑衣男子思及此，抬起了手，正想摘下蒙面黑巾，却忽听身后一人道，“不好！看那儿！”
“有人闯宫！”
“那是殿下的寝宫！”
“快去！”
“妙花，记得洗衣服，别偷懒，我等去去就回！”
黑衣男子：“…”
他的手还停顿在半空之中，身边四道身影却已经消失不见。
他抬目，扫了一遍四周，这是浣衣院较为偏僻的一处，甚少有人来，此刻目光所及，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垂下了眼眸，那四人能放心离开，必然有人在暗处把守，此刻身中迷药，约莫是没有可能逃出去的。
让他在这儿给人洗衣服？真是可笑。
抬手摩痧着下巴，要不，考虑勾引一下妙雨？
焚香袅袅的寝室之内，三名黑衣人双手被缚跪在光滑的地面之上，每人口中堵着白色布团，以防有人咬舌自尽。
三人目光冷凝，皆直视着正前方，一道翡翠珠帘逶迤倾泻，帘后一张软榻上，雪白的身影侧卧，榻边，四道身影站立。
“殿下，如何处置？”
“殿下，把他们交由我，我有法子能问出幕后主使。”
“殿下，把他们给我玩好不好？一定比妙花好玩。”
榻上的人由着身旁几人说，并不开口，直到他从软榻上起了身下地，身边的几人皆噤了声。
他缓缓迈动步伐，修长若玉的指将挡在眼前的珠帘掀了开，迈步到一名黑衣人前，那是一名容貌姣好的女子，见他走近，眸中起了一丝警惕。
他将她的情绪看在眼中，只浅浅勾唇。
那女刺客微微怔了怔。
“做刺客，有什么好，整日刀口舔血，不如，留在本宫身边？本宫护你？”他温声开口，语调柔和令人醉心。
那女刺客闻言，眸中划过一丝讶然，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有些迷惘，片刻之后，似是有些挣扎。
“你若是愿意，点头即可。”
他温柔无害，唇角的笑容似是在诱使她同意，潋滟的目光之中，点点柔和泛出。
黑衣女子有些痴然，片刻之后，笃定点头。
身前的男子见此，满意地笑了，随后转过了身，轻描淡写道：“无趣，一点骨气也无，本宫不要了。”
黑衣女子当即瞪大了眼，只觉得是被人戏耍，眸中泛起怒意。
“噗嗤”珠帘后，有人笑出了声，“我就说殿下绝不会再收人的，她的相貌哪里比得上我们，哟，眼睛瞪得还挺大，生气了么？妙雪你看看，她生气的样子比冰冷的样子好看多了。”
“容貌一般，眼睛好看。”女子清清冷冷的声线响起，若冰雪一般。
“你们都喜欢她的眼睛？”男子柔和轻漫的声线响起，若羽毛一般拂过人的心房，下一句，却又让人心惊——
“那便送你们，挖下来，一人分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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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调教杀手
“谢殿下。”一声娇笑响起，随后珠帘里头人影一闪，下一刻已然掠到了黑衣女子跟前，她的身后，珠帘被拂过晃动着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黑衣女刺客望着眼前的妖娆女子，但见她面若桃李，秋水剪瞳，笑的温柔而肆意，竟不自觉起了一阵危机感，身体下意思向后挪了挪。
妙雨见此依旧在笑，步步走近，白皙的手抬到了头顶之上，将固定着发髻的一支银钗拔下，另一只手倏然伸出扣上那女刺客的下颌——
望着底下那人被钳制，眸中划过的惊恐之色，她只是轻哼一声，持着银钗的手毫不留情直戳那女子左边眼球！
“呜——！”一声喊叫不出的闷哼响起，却让所有人都听在耳中。
“嗯，本来看着是挺好看的，可惜挖出来就不好看了。”妖娆妩媚的女子将银钗子举到眼前，望着上头鲜血淋漓的东西轻叹了一口气，“罢了，拿回去洗洗。”
言罢，云淡风轻地转过身迈开步子，撩起珠帘，朝着一脸神色漠然的妙雪道，“我的已经拿了，你的呢？需要我帮你取下来么？”
“我不要了。”妙雪将眸光别了开，淡淡道，“脏，你不许靠我太近。”
妙雨最是喜欢捣鼓这些血淋淋的东西，但她却是不喜欢的，她厌恶血。
“既然不要了，便都暂时收押罢。”雪白锦衣的男子说着，又踱回榻边躺下，“妙霜，这几人便交由你审问，妙风，先前交代你的事，可以去办了。”
二人闻言应下。
“是。”
“这便是三姐姐你找回来的杀手？！”幽静的庭院之内，一声讶然的女音响彻，“你在逗我？”
孟罗帛望着正对面的四人，有些难以置信那竟是孟离芝雇来的杀手。
四名女子，相貌可称清秀，不太过艳丽，放置在人群中，倒是不会太吸引人注意力，杀手若是生的太美丽，不蒙上脸便太过招摇。
相貌这一点算是正常了，但举止就——
一人狼吞虎咽，对着桌子上的山珍海味如同狂风卷落叶一般，那模样活像是几年没吃过一顿饱饭。
一人从见她到现在，便是静静地坐着，揽镜自照，孟罗帛也不知她已经对着镜子照了多长的时间，从头到尾只听她说过一句话，“左边的第三根睫毛开叉了。”
还有二人，蹲坐在地上，围着一个小碗斗蟋蟀，与府里的个别赌鬼家仆相似极了。
这便是传说中的——杀手？
“没有办法。”孟夜紫在一旁面无表情道，“飘渺宗素来都是杀手们自愿接单，离芝提出要求的时候，不反对的仅有这四人，一个在吃，一个在照镜子，两个在赌，都没听清她说的什么，随口应下了。”
当孟离芝讲述了任务是要杀那未知的敌人时，便有许多杀手面对着重金悄然隐下。
飘渺宗的杀手们，面对武功高强的，不惧，财大势大的，不怕。但一个不能确定的目标，甚至连何时出现也不晓得的目标，飘渺宗的规矩摆在那儿，竟是无人愿意接单。
谁都知道这其实不是杀人，而是变相给人当保镖，且只能领一次工钱。
唯有这四人，傻愣愣地应下。
“吃跑了没，照够了没，斗完了没！”一声爆喝，倏然响彻庭院，而后一抹红影掠过，掀翻了桌子，拍开了镜子，踹掉了斗蟋蟀的小碗。
“你竟掀了我的饭桌！”
“你险些弄坏我的镜子！”
“你差点弄死我的常胜将军！”
“那又怎样？”面对四人的怒意，孟离芝显然表现得比她们更为气愤，“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
说着，迈步到那嘴角还挂着饭粒的人跟前，“一，选择不理我，马上滚，你再也吃不到连飘渺宗里都没有的冰镇荷花糕和红糖莲藕，这两样只有朱砂会做。二，听我的，我变着花样让你吃不同的美食。”
说完，身子一转，迈步到那擦着镜子的人跟前，“一，选择不理我，现在就滚蛋。二，听我的，我让人给你打造世上绝无仅有的镜子房，东南西北四壁都挂着，另外，睫毛开叉和你额头上长得这个小包和鼻子边的这颗小黑点，我都能给你去了。”
言罢，再迈几步，到了那摸着蟋蟀的二人跟前，“一，选择不理我，直接滚。二，听我的，我买下连锁的赌坊，让你们当老板，要多少蟋蟀让人给你们捉多少，听说江南一带有个赌王，养了一只蟋蟀叫大将军，斗遍天下蟋蟀，有没有兴趣？”
时间静默下来。
一秒，两秒，三秒…
“我选二。”
“我们选二。”
“很好。”孟离芝迈步到椅子前坐下，“不过要让我留你们，还得先看看你们的本事，考察期为三天，若是不通过，你们还是回老家吧，说说你们叫什么吧。”
“垚赑。”
“淼焱。”
“翀翮。”
“甠暒。”
孟离芝眼角一跳，“听着怎么那么怪，写下来让我看看。”
片刻之后——
“这尼玛什么破名字，立马给我换！”
“其实我们自己也觉得挺麻烦，故而按年龄排名，互相称呼都是阿一阿二阿三阿四。”
“滚蛋，这么没水平出去都给我丢人！粥粉面饭，桃李松柏，春夏秋冬，琵琶琴瑟，金木水火，你们自己选。”四字相连，素来是最好称呼的。
“小姐咱们可以不叫这个么？你方才说的这些名字都被天香坊和万花楼的姑娘花魁用遍了。”
孟离芝磨了磨牙，吐出四个字，“魑魅魍魉！”
鬼鬼犯边，听上去倒是颇有气场，且也符合她们的杀手身份。
“不可！”可四人闻言难得神色一变，齐齐否定。
“魑魅魍魉，杀人如麻手段诡异心狠手辣的金牌四大杀手，小姐你难道不知？”
“嗯？被人用了？”孟离芝闻言，转过头望了一眼朱砂，见她神色似乎也有不对，便问，“她们说的是真？”
“是真。”朱砂点了点头，神色分外认真，“冰冷如雪无心无情的魑，脾气暴躁易怒凶残的魅，妖娆妩媚最是狠辣的魍，看似天真实则狡诈的魉。这四人在几年之前是名声颇响的人物，近几年倒是销声匿迹，但切莫不可盗用他们的名，若是听见风声恐怕对小姐不利。”
“这样啊，那继续换。”孟离芝无谓地摆了摆手，“都帮着一起想想…”
话未说完安，忽听院子外头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她忙看了过去，便见孟兰沁孟兰欣二人带着一干仆人进了院子，竟是连一句招呼也不跟她打，二话不说便吩咐身后的那些人，“给我搜！”
“慢！”孟离芝见此出声阻止，从椅子上站起，望向二人的方向笑了一笑，“大姐四妹这是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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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谁是窃贼
“干什么？”孟兰欣冷冷一笑，“我们要来干什么，三姐姐难道还猜不出？”
“有话直说少打哑谜。”孟离芝心下已经猜出约莫是来找事，便又云淡风轻地坐回了椅子上，姿态惬意。
她这幅模样反倒是让孟兰欣意外了。
“三妹妹倒是从容不迫，到了这种时候还能这般无忧无虑。”孟兰沁开了口，声线冷淡，“亦或者只是想证明事情与你无关？”
孟离芝只觉得这二人都听不懂人话。
早说了有话直说，这样念叨无端惹得她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