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临沧竟试图逼宫,而凤颖苏则是同谋,同时也是他放出来的诱饵,难怪凤颖苏会抓了元灵芝,而后自以为真正的孟离芝在他手上,便可以心安理得地取而代之,借用孟离芝的身份混入东宫。

她唯一没有算计到的就是,这个世上其实存在着两个孟离芝。

凤青黎望着手中的情报,忽的笑了。

一切,就快要结束了呢…

“你便是秀珠找来的人?”宽敞的大殿之内,凤颖苏倚靠着紫檀木椅,打量着站在自己身前高大冷峻的男子。

一身黑色长袍身形修长,五官并不算是多么出色,但面部的轮廓却棱角分明,眉目之间有着些许凌厉的气息,右边的眼角之上,有一条浅浅的大概一寸之长的伤痕,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愈发不好靠近。

“倒是真有几分邪派的样子。”凤颖苏望着他淡淡笑了,“哪个门派的啊?”

男子开口,“无门无派,单枪匹马。”

他话语中有一丝狂妄,听得凤颖苏微一挑眉,“倒是个有些狂的性格,这样也好,原先是做什么的?”

男子垂眸,“杀手。”

“多少钱一单?”凤颖苏问着,不等他开口,便又道,“既然你不归人管,那么这样如何?你在本宫手下做事,我每派你做一件事情,就付你一笔你平时接一单生意的钱,当然,本宫是不会让你呆的太久的,你觉得如何?”

男子沉默了片刻,随后道:“愿为公主殿下效劳。”

“很好。”凤颖苏勾唇,伸手进袖子里取出了一枚药丸,“我想秀珠应该有你和说的很清楚,在本宫手底下做事,是必须吃这药的,不过你放心,每个月都会给你一次解药。”

黑衣男子闻言,望着凤颖苏掌心的药丸片刻,伸手拿起放入了口中。

“好。”凤颖苏满意一笑,“既然这样,本宫先派你去好好看守一个人,当然不会白让你看,以后她就是你的,不过在本宫允许之前,你不能碰她,你跟我来。”

凤颖苏说着起了身,朝着大殿右侧迈去。

身后的黑衣男子眼神微闪,而后跟上她。

凤颖苏迈步到了雪白的墙面前,又转了个方向,两步走到了书柜边上摆着的小花瓶,双手握住了瓶口朝右边旋了两圈,只听得“笃——”一声,那原本还是雪白的墙面忽的就开出了一道门,直到那扇门完全打开,面前便呈现出了一个通道,足以容两三人进去。

凤颖苏走在了最前头,“这个暗道目前就你我两人知道,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让其他的人知道,我要你每天都来看一遍这里面的人,确保她在,同时你也要确保她活着。”

“这对我来说并非难事,公主殿下大可放心。”

“那便最好。”二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密道的尽头,凤颖苏停了下来,“到了,就是这里了。”

她广袖之下的手轻抬,指着墙角那一处,躺在地上的人,“就是她,你上去看看,你应该会喜欢的。”

她此刻自然不知到,身后的人,在看见墙角那人的时候,神色微微一震,拳头悄然握紧。

而凤颖苏转过身,他便迅速收起了情绪,只淡淡道:“谢公主。”

他抬步上前,到了那躺在地上的人跟前,蹲下了身子,望着那一双紧闭着的眸子与微微苍白的脸色,眉眼间迅速划过一抹怒意。

但他很快敛下,云淡风轻地起身,转过头朝着凤颖苏笑道:“公主方才说,要将这女子送我?”

“正是,本宫说话算话,想来你也喜欢。”凤颖苏望着对方的神色便猜想是看中了孟离芝那张脸,心里冷哼一声,淡淡道,“不过你现在只要看好她就行了,再过些日子,她就全是你的了,你想怎样都好。”

男子低下头,“是。”

凤颖苏淡淡勾起唇角,转身离开密室。

偌大的石室里,一时只剩下两人。

黑衣男子忽的转过了身,将地上的人扶起来,揽进怀中——

“阿芝,对不起,对不起…”

一声声低喃,回响在昏暗的石室里。

“妙雪,我觉得你应该把你这门手艺教给我,这么一来我便不用每次都麻烦你帮我易容。”孟离芝望着铜镜中完全陌生的脸庞,颇有些感叹,“真是挺佩服你们这些会易容术的人,容貌仿的能这么像。”

“以后三小姐嫁给殿下,我为你做事便是应该的,哪里谈得上麻烦。”妙雪的语气毫无波澜,“易容术并不好学,这其中方法也多而复杂,不能速成。”

“无妨,慢慢来。”孟离芝笑了笑,忽的想到了什么,“对了,妙雪,你与妙雨怎么样了?”

半天没听见动静,孟离芝就明白自己问的太过直接了,轻咳一声,“好吧,当我没说,那么你告诉我,飘摇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自从那一日,四皇子的脸色就没有一刻好过。”妙雪道,“或许,他是后悔了,如今飘摇和他形同陌路,他大概很是不习惯。”

“人呢,总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孟离芝轻轻叹息一声,“不过好歹也算是开窍了,那么飘摇现在是完全不认识他了么?”

妙雪闻言,眉目微动,却没有正面回答孟离芝,而是抛出了另一句话,“飘摇一个月之后,就要和千翊成婚了。”

“千翊?是不是每次飘渺宗来了客人,就去外头迎接的那个?”孟离芝微微一惊,“飘摇怎么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昨儿四皇子追到了飘渺宗门口,飘摇本不打算搭理他,只说不认得是哪里来的疯子,后来被缠的没办法,差人将四皇子扔了出去,飘渺宗的杀手们都是知道四皇子先前和飘摇的那点事,个个看他都不顺眼,但是又没敢下狠手,只担心哪一天宗主要是恢复了记忆会找他们算账,于是只把他拳打脚踢了一顿,他竟也没还手,后来有人告诉他,宗主就要大婚,夫君正是护法,说来这护法在他们中地位也十分高了,且他喜欢飘摇从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这下子可真是棘手了。”孟离芝嘀咕了一句,“如此一来,没人能帮的了凤佑梓。”

“自作孽不可活。”妙雪只轻飘飘跑出了这几个字。

孟离芝不可置否,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出元灵芝,没时间管理其他的琐事。

“凤颖苏似乎也很擅长易容术。”孟离芝摸着自己的面皮,只觉得这皮肤十分逼真,“她若是在我脸上再盖一张脸,必然会接触到我的皮肤。”

“这是特殊的药物,就算是她也不会发觉的。”妙雪将一个瓷瓶递给孟离芝,“这一次的人皮面具撕不下来,若是要去掉,只能用这里面特殊的药粉洗去,凤颖苏和我的易容手法都是从慕容怡那儿学的,只不过我是偷着学,而凤颖苏是慕容怡亲自教,慕容怡有所保留。”

“而你偷着学的,慕容怡不知,自然是什么都被你学去了。”孟离芝轻挑眉头,“你的易容术比凤颖苏要高超,是我意料中的,毕竟你钻研医术这么些年,会不断提高。”

妙雪闻言只道:“过奖。”

将妙雪的瓶子藏在衣袖里,孟离芝起身离开。

一路回到了凤颖苏的宫里,还未进大殿,便听到耳际传来一声异响,随后是一粒小石子滚落到了脚边。

她偏过头,朝着声音的源处看,正是一座假山,她目光微闪,四下观望,而后悄悄走了进去。

她几乎都能猜到会是谁。

而走进之后,也果然如她预料一般。

“事情还顺利么?”她低声开口,望着阴影处的人。

“我见到她了。”那人的声音低沉,“她昏迷着,怎么叫也叫不醒。”

孟离芝将他的声音听在耳中,只觉得他声音虽低,却仿佛压着一股怒意。

“她被关在何处?为何昏迷不醒?”

“原因我不清楚,不过我想大概是与我一样,服用了五公主的某种药物。”

“什么?”孟离芝听到这儿微微一惊,“凤颖苏给你吃了什么?”

“你以为她第一回见到我,就能对我完全信任么,自然是给我吃了药,每月固定有一次解药。你假扮她的侍女,所以你不知道她有这么个规矩。”

“我若是知道这一点,就不叫你去了。”孟离芝静默了片刻,而后道,“解药的事情你暂且不用担心,既然是凤颖苏的药,我知道有个人也许能解,说来他和凤颖苏学得是同一个人的本事。”

“只要能救出阿芝,我不要紧,既然有你说的这个人,你可否让他出手救灵芝?”元述说到这儿,走到了孟离芝跟前,“凤颖苏即使是给我吃了药,却还是留有一手,我注意到,石室的另一侧也许还有人,随时关注着石室里的一举一动,我若是拼一拼也不是不行,可我不能让灵芝跟着我冒险,你如今既然假扮凤颖苏的侍女,不如和我走一趟石室,我将灵芝交给你,你带她走,我来断后。”

“那你若是走不出去怎么办?”孟离芝微微皱眉,“此事不可行,你要知道,凤颖苏现在是要我扮成她,我若是和你去救人,引来了她的怀疑,怕是会打乱计划。”

“你们便是只顾着你们自己。”元述冷冷一笑,“我不管你们跟凤颖苏之间存在着什么恩怨,总之我不能再让灵芝受到伤害,我势必是要救她出来的。”

“我们只顾自己?说的真好。”对于元述的话,孟离芝反应十分平静,“我若是不顾及灵芝,何至于冒险来此,你要知道我对凤颖苏没有半点了解,一个不慎随时都可能被发现,最重要的一点,我若是不顾她,你这个敌国的王子能这么自由地在我南旭国的皇宫里晃悠?这皇宫里头,我能召集的高手还是不少的,我只要把你混在皇宫这一点宣扬出去,各个宫门全力戒备,天罗地网等着你,你以为你能走多远?”

她此话一出,元述静默。

话虽是说的不好听,但是已经表明了立场:就是为了元灵芝,她也不会泄露了他的消息。

“我觉得你是该庆幸你遇上的是我,在我看来,你首先是灵芝的心上人,其次才是戎国的王子,按理说我与你见面次数不过几次,实在是没有理由相信你。”孟离芝轻描淡写道,“我相信的是她,也信你对她的那一份情感,你既然涉险来此,可见对她的感情,希望你…不要令我们失望。”

元述听闻她最后一句话,霍然抬头,“你们以为我除了救灵芝,还想干什么?”

不等孟离芝回答,他忽的一笑,“也对,南旭国的人,怎么可能对我不防备。”

“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元灵芝,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对你全然相信。”孟离芝淡淡道,“凤颖苏绝对称得上一个狠心的人,如今你和灵芝都被她药物控制,我不让你轻举妄动,不仅仅是因为担心你打乱计划,更是担心凤颖苏会鱼死网破,她自己去死不算,再拉上你们两个?我所说的那位解毒的朋友,我只说可能有办法,没有完全的确定,所以在凤颖苏那里拿到解药之前,你不能有动作。”

“我知道了。”元述的语气略微有些冷硬,“等救出灵芝,我必答谢阁下。”

“谢就不用了,你只需要好好待她便行。”孟离芝顿了一顿,而后道,“你是个聪明人,却不是个冷静的人,这才是你们二人之间出现矛盾的原因,灵芝明明比你小,却比你冷静的多,而你却常常因为忽然生出的念头便开始冲动,不懂如何深思熟虑考虑后果…你别嫌我说话不好听,我也就只和你说这么多了,你自行斟酌便是。”

孟离芝说完,便转过身缓步离开。

身后的人,依旧静默。

她终于明白为何元灵芝因为他而伤情。

他太不成熟,像一个大男孩一般,不晓得冷静理性考虑事情。所以他才会按着自己的想法走,所以他才会不顾灵芝的意愿将她从他身边赶走,他自以为是为她好,所以连解释也不愿意,即便被怨恨也不愿拉她回来,自己一人独自舔舐伤口,甚至有轻生的念头。

好似元灵芝不原谅他,元灵芝不爱他他就应该去死,而且最好是死在她的手上,这样也死得其所。

听灵芝说,元述如今的年纪,应该有二十六七,比凤梨还要大上几岁。

而凤青黎如今的信条应该是,只有他逼死人,没有人能逼死他,只有他算计人,没有人能算计他,只有他主宰别人,轮不到别人主宰他。

终究是因为经历不同,所受的磨难不同,这其中,也许还夹杂着原本骨子里的性格。

与灵芝比起来,她真的很幸运,很幸运。

有凤青黎,何其幸运?

与元述分别之后,孟离芝径自去了大殿,才迈进去便看见正坐着品茗的凤颖苏,凤颖苏见她进殿,微微敛起眉头,“方才上哪去了?”

“今早闹了肚子,方才急急忙忙赶来,正好碰上了夜月。”夜月是元述在南旭国的化名,孟离芝说到这儿,微微撇嘴,“他似乎还是有些不满关于给他吃毒药这事。”

“被别人掌控着命运的感觉自然不好,由他去吧,反正再如何不满他都必须接受,想要得到就必然要付出代价。”凤颖苏轻描淡写道,“过一会儿你就随我去密室,对了,你这个月的解药回头锦娘会给你的,但是夜月那里,你莫要和他说,省的他生出什么想法,明白了么?”

“明白。”孟离芝点了点头,而后迈步走到了凤颖苏的跟前,“殿下,是否不太信任他?”

“当然,即便他如今服用了毒药,本宫也不是全然信他,所以另外派人盯着他。”凤颖苏说到这儿笑了一声,“他若是有什么异动,就不必要留着了。”

孟离芝眉目微动,垂眸试探性地道:“可要奴婢再出宫帮公主寻几个人来?以备不时之需,万一这个不靠谱,还有人可以替补上。”

“用不着了,这些江湖人不是那么好打发,要不是有事本宫才不会找上他们,本宫也懒得与他们再周旋了,他原本能发挥的作用就不多,只要完成他该完成的事,他就不必再留在这个世上了。”凤颖苏说到这儿,瞥了一眼孟离芝,勾唇一笑,“到时候,他得到的那些奖赏,便全算给你,前提是,本宫交给你的任务你要完成,跟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还需要本宫多教你么?”

孟离芝闻言,立即装作受宠若惊的模样,垂下头,“奴婢明白,多谢公主。”

凤颖苏满意一笑,而后起身,“随我去密室,我交代你一些事。”

御书房。

堆积着一叠叠奏折的御案之后,明黄色龙袍的男子,手中拿着几封拆开的信件。

他的目光扫过信件上面的字,面色波澜不惊,可手指却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这些东西,你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凤煜抬眸,望着正对面,站在御案之前的凤青黎,后者正一派气定神闲。

“自然是让人暗地里搜罗来的。”凤青黎轻描淡写道,“若只是拉拢官员,那他倒是还有理由可以辩解,可是私藏兵器,我便要听听他有什么天大的理由,城南的风凌山庄正是他名下收购的一处布庄,每一回装作运送布匹绸缎的车辆之中其实都藏有兵器,父皇若是不相信的话,大可去风凌山庄马厩之后一丈的地下室里探个究竟,便知道儿臣是不是在污蔑他。”

“这些罪证绝不是一天两天便能搜集到的,你一直在监视他?”凤煜依旧是面无表情,“那你监视他又是为何?”

“如果父皇觉的我监视他这一事比他谋反更重要,那父皇便可以继续在这儿和我耗着。”凤青黎淡淡道,“儿臣坐的这个位置总是有人惦记着,儿臣也不得不防呢,而二皇兄既然有意这个位置,必然会在我身边安插眼线,同样,他身边也有东宫眼线,这原本就是十分正常的事,你这会儿和我计较这个,莫非是不拿他谋反当回事了?或者说,你觉得这些罪证会是我凭空捏造?”

凤煜静默了好片刻,而后轻叹一声,“你与你母亲一样聪明。”

“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提她?”凤青黎唇角噙笑,眸光却是一派冷然,“你是想说,我与她一样敏锐,洞悉了你一切的阴谋,早早就看出了,这南旭国的江山其实你并不想给我,而是想给我的二皇兄凤临沧?而那些兵器,也并不是他谋反用的,而是你们用来防范我的,你当初将金萱指婚给我,便是因为金家没有兵权,而右相千金的身份也正好配得上我,在外人看来这是天作之合,你让凤临沧去找上孟兰沁,便是想要让孟家站在他的那一边,威远将军手上的兵权,足以压制我,是么?”

凤煜神色一震,捏着信件的手不自觉一紧。

“你这样的反应便是承认了。”凤青黎面上依旧一派云淡风轻,“何必这么麻烦,想要太子之位来与我说,我给他不就是了?你们二人这样联合起来,有什么意义么?世人眼中只以为你因为前皇后的逝世对我许多纵容,却不知道这其中除了愧疚之后,还存着一分别的心思,你是想我仗着你的纵容渐渐失德,直到我有一天不配做这个太子?毕竟你是不能没有任何理由就将我废黜的。”

凤煜听到这儿,却是笑了,“所以你才千方百计地要将孟离芝娶到手,为的便是得到孟家的支持?”

“这你便错了。”凤青黎轻瞥了他一眼,“我娶孟离芝从来都不是为了威远将军的支持,而是我真的对她有情,如果孟离芝不是孟家三女,而是金家三女,我依旧要她,和她是什么背景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在你们眼中,自然是看不到这一点,而我想大多数的人也认为,我娶她是为了利益多于真情。你与凤临沧是否就是因为担心这一点,才加快了速度?毕竟在你认为我会渐渐颓废的这几年里,我已经得了不少朝臣的支持了。”

凤煜的眉眼中渐渐显示疲惫。

凤青黎依旧漫不经心地道:“不过至今,我还有两点不明白,既然看我这么不顺眼,为何当初要封我做太子?还有一点,凤临沧当初既然看中的是孟兰沁,又为何中途换成了金凌?”

“朕从未看你不顺眼过。”凤煜沉声道,“当初你母亲的死,让朕看透了许多,朕以为她终究是对朕有些情分的,却没有想到她心里除了怨恨什么也没有,当初封你为太子是真心,因为朕真心喜欢你的母亲,也觉得愧对了你,可朕怎么也想不到她回宫是为了复仇,而最终揭穿她阴谋的竟是你和颖苏,朕以为你是向着朕的,但没有料到你会亲手结果了你母亲的性命,当时朕就在想,你心里究竟埋藏了多少恨意,朕于你而言不过就是个才认了没多久的父亲,而她是养育了你多年的母亲,你即使不同意她的行为,也不该杀了她才是。”

“至于临沧为什么忽然指婚了金凌,这其中的原因,有他的母亲元妃的怂恿。”凤煜继而道,“元妃认为金家在朝中势力颇大,便鼓励他娶金家的女儿,如此一来右相嫁出了两名女儿,便不会全力站在你这一边,而孟兰沁他自然也不会放弃,是想纳为平妻,从而再得到孟家的支持,朕当初之所以不反对,是因为朕认为此事可行,不过朕与临沧交谈的事,从未告诉元妃,朝中的事,她身为宫妃本就不该干涉。”

“你想换储君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我杀了慕容怡?”凤青黎忽的冷笑,“眼下这个地步,你还有必要隐瞒么?最主要的原因你不妨说说。”

凤煜并未回答他的回答,只道:“你拿了临沧的这些罪证,是准备在一众朝臣面前打压他?”

“我若是要这么做你能把我如何?”凤青黎语气中携着嘲弄,“你准备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他这么做是你授意的只为打压我?毕竟现在我已经不是你所能控制的了。”

凤煜淡淡道:“你不就是想要朕这个位置么?”

“如果我说,我不准备拿这些证据来指责他谋反,你怎么看?”凤青黎答非所问。

凤煜微微讶异地望着他。

“现在凤临沧在宫外,他的帮手以及他暗地里培养的势力在宫里,随时准备接应他,这个节骨眼我要是打压他,他可以逃,而他宫里的势力可以暂时帮他抵挡片刻,或者他狗急跳墙,真的来一场谋反也说不准,毕竟你也会默许的不是么。”凤青黎笑了笑,“我要你现在下个令,将我软禁东宫,同时召集凤临沧回宫,信上便说,找到了能彻底扳倒我的法子,回宫详说。”

凤煜神色一震,“你…你是准备把他骗来…”

“你猜对了,我就是要他单枪匹马入宫,直接擒他,而只有你的命令,才能让他乖乖回来。”凤青黎唇边浮起一抹淡笑,“他在宫里的帮手是凤颖苏,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想将临沧如何!”凤煜终究没忍住怒气,拍案起身,“你这是要逼死他么?”

“不是我要逼死他,他留着还有用,我哪会让他这么死了。不过——”凤青黎说到这儿,瞥了凤煜一眼,“你若是不下令,那么恐怕你就只能见到他的尸体,你们都没有想到,风凌山庄虽然是他秘密收购的地盘,可里面早就有了我的眼线,我一早就传信了他们,如果凤临沧在入夜之前不回到宫中,便直接在山庄里暗杀他,眼下天似乎也快黑了,你若是要给他传信可得快点,是让他入狱还是让他被暗杀,你且自己想好了。”

凤煜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右手看似漫不经心放在椅子的把手上,想要拧转,暗暗使劲却转不开。

凤青黎目光落在他的右手上,微微挑眉,“如果你要问椅子上的机关为什么没了,不妨看看你现在的把手是什么样的。”

凤煜一惊,立即低下头查看把手上的机关,却发现——没有机关。

不对劲。

他伸手触摸到把手下,却赫然发现,原本光滑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凸起处,冰凉而粗粝的感觉,应该是钉子一类的东西。

椅子上拧转的地方被钉死了,他的死士接收不到他发出的指令。

风凌山庄的兵器,他和凤临沧的计划,以及御书房椅子上的机关…他们自以为没有外人知道的一切,却竟然…

“我能说你用的办法实在太蠢了么。”凤青黎道,“你想拉他上太子位,只管做就是了,何必要等着我落了下风,即使我一直处于优势,关键能决定储君的人还是你,你绕了这么一大圈,不嫌麻烦?”

“若是忽然把你的位置给你,你甘心么!”凤煜冷笑,“你能无动于衷么?如果你不在意,也不会和他作对这么些年,论文韬武略他不及你,你会甘心让这样的人夺了你的位置?朝中臣子多半对你赞誉有加,你以为朕身为天子,想换一个储君是那么简单的事?你知道坐在朕这个位置上,有多少无奈么?不是朕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还是没说——”凤青黎冷眼看他,“对我忽然改变态度的原因,慕容怡之死,不是主要原因。”

“临沧并不是不优秀,只是他城府不及你,手底下的人也没你的厉害。”凤煜眉眼中划过几许复杂,“但是他起码比你有孝心,至少他不会帮着外人算计朕,不像你,为了一个女人,你将老四的婚事给搅了,设计让月蓉公主成了宫妃,你仗着朕对你的愧疚,成何体统?若不是颖苏告知你对朕早有报复之心…”

凤煜说到这儿,不再继续。

凤青黎道:“这就是你不满我的原因?你道我不孝,试问你自己可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我在慕容怡手中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根本猜不到,杀她是我从小到大一直存在的想法,我从出生就不讨她的喜,其原因也在于你,生下你的孩子在她看来就是对她的侮辱,我当初也曾迁怒你,可当我入宫的那段时间我也看到你对我与青宁的好,我意识到你和慕容怡是不一样的,她无情你却不是,她入宫想取你的性命,凤颖苏冒险揭穿她的阴谋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我杀她不仅仅是为了摆脱她,同时也救下了你,但是从那之后你便对我渐渐疏离,你敢说你不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怀疑我的?”

“若不是因为你的憎恨,我又怎么会疏离你?”凤煜语气难掩激愤,“你到现在还不承认,你除了恨你母亲,你也恨朕。”

凤青黎忽然沉默了,随后笑道:“是啊,我比不上凤临沧和你亲近,学不来你好儿子的那一套,我生来就不爱主动靠近任何人,所以自然也不讨你喜。现在说这么多还有什么用,时间不多了,写不写信给凤临沧,你快些考虑好了。”

凤煜的目光落在一旁乌黑的砚台上,闭上了眸子。

他已经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