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这个月的解药。你现在既然扮作公主,那么在宫人面前不可太过拘束,该显的落落大方一些,这些不用我教你你也该懂了,寝宫之内任何一处地方你都能自由出入,除了我的那间药房,你明白了么?”

“知道了。”孟离芝望着眼前一身淡黄色衣衫的女子,这大概就是专门给凤颖苏手底下的人制作每个月解药的锦娘。

她将解药拿了过来,装作不在一般问了一句,“锦娘,大家的解药都是一样的么。”

“自然都是一样的,你在公主身边这么久,连这个也不懂?”锦娘望了她一眼,目光狐疑。

孟离芝装作无谓地道:“我当然知道这一点,我话都没说完呢,我是说新来的那个,夜月,他似乎比较特殊,所以才有此一问,他总是抱怨着在公主手下做事服毒这一点,甚烦,而公主却不生气,换成别人公主便该送那人见阎王了。”

“他确实比较特殊。”锦娘淡淡道,“毕竟其他人都是每个月有解药保命的人,而他等公主计划成功之后便能直接去见阎王了,故而让他发一发牢骚也没什么。”

“也是,那你去忙你的吧。”孟离芝朝她淡淡一笑,随即转身。

锦娘望着她的背影,只觉得有股说不出的古怪,却又想不出哪里古怪,便也转身离开。

而她才转身,便被眼前的人吓到。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人,正是她们刚才议论的人。

元述冷眼看她,手中长剑抽出。

她惊地后退了一步,却不料脖子一疼,顿觉得眼前一黑,闭上了眼往后仰到。

身后,孟离芝将她的身子托住,带着她直接拐进了一间屋子,将她捆绑了丢到床底下,而后望向元述,将锦娘之前给的解药丢给他,“这个解药应该就是能解你身上的毒,不过你先别急着吃,我们去她的药房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药。”

她想毒药解药全席卷了回东宫给妙雪好好研究一番。

总归她现在是顶着凤颖苏的脸庞,而凤颖苏手底下唯一知道她身份的人又被她捆了,进药房再也不是什么难事。

迈出了屋子顺手带上了门,却没想到一名婢女小跑到了跟前,朝她道:“公主殿下,方才其他宫传来消息,太子殿下在御书房与陛下起了争执,惹怒了陛下,如今被禁足东宫,再不许出一步。”

孟离芝微微惊诧,“太子被禁足东宫?”

“是。”那婢女道,“就在半个时辰前的事,而且一刻钟前,有人看见二殿下的马车进宫了。”

孟离芝挥退了婢女,朝元述道:“我们先去药房。”

元述闻言,有些意外,“你不回东宫?”

他一直便是把她当做东宫的人,却没想到太子出了事,她竟然会先去药房。

“他不会有事的,只是被限制了自由,咱们动作快一点,无论是灵芝还是你身上的毒,应该都是锦娘调制的,只要找到了她所有的药,咱们就冒险,救灵芝出来。”孟离芝道,“一会儿去密室的时候,你看我眼色行事,密室暗处的那一群家伙应该分辨不出我是真是假,这便是能救出灵芝最好的机会。”

凤青黎忽然被囚禁的原因她不知道,禁足通常就是里面的人不能出,外面的人不能进,如果凤颖苏混不进去极有可能就会回来,那么救元灵芝就更麻烦了。

元述见她的神色,意识到事态紧急,便点头,“好!”

同一时,御书房内——

“怎么会是你?”凤临沧有些愕然地望着御案之后的人。

他收到的信分明是说他被禁足,现在却大喇喇地出现在这儿?

“很惊讶么?”御案之后,凤青黎朝他淡淡一笑,“更惊讶的事还在后面呢。”

“父皇呢?”凤临沧眉头一拧,“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凤青黎将手放置在御案上的几封信件上,往凤临沧所在的方向推了推,“二皇兄,这些是你谋反的罪证,私藏兵器,就是现在拿你入狱,你也没话说吧?”

“你…”凤临沧瞥了一眼那白纸黑字,上面的几个字眼令他又是一惊,随后抬头冷眼看凤青黎,“那封信是你捣的鬼?不可能,那明明是父皇的笔迹…”

“是他的笔迹,你难道还看不清现实么?”凤青黎缓缓站起了身,望着他,嘲弄一笑,“你们二人加起来,也不会是我的对手。现在就差凤颖苏了,我只想问你,你究竟知不知道她不是你的亲生妹妹?”

凤临沧只是冷眼望着他不说话,袖子底下的拳头攥紧。

“看来你是知道的。”凤青黎淡淡道,“来人。”

轻飘飘的一句话逸出,立即便有两名黑衣人自凤临沧身后蹿出,将他制住。

凤临沧并不反抗,事到如今他自然也知反抗无用,只道:“风凌山庄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风凌山庄原本就是我的产业,我怎么会不知道。”凤青黎淡淡道,“风凌山庄的主人,也是我手底下的人,而且,当我知道你看中了它,并且高价收购,我很乐意地卖给了你,这可是你自己给我观察你举动的机会。”

“怎么会…”凤临沧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的产业?我当初买的时候命名调查…”

“如果随意调查一下就有用现在被押着的就不是你而是我了。”凤青黎轻瞥他一眼,随后坐下,将手放在椅子的把手上,往下一拧。

随着“笃——”的一声响起,书房右侧原本应该是墙的地方,开出了一条密道。

把手上的钉子这会儿已经拆了,而密道后面原本藏着的死士也被他的暗卫制服。

凤临沧眸光一黯。

他真的,什么都完了。

两名黑衣男子将凤临沧押进了密道里,凤青黎等三人进去后,再度将把手拧了回去。

密道合上,他唇角的笑意也渐渐消失。

凤煜的妃嫔不多,子女也不多,现在除了一些宫妃的寝宫以及凤佑梓凤临沧等人的寝宫,大半个皇宫中都布满了他手底下的人。

但是他却并不觉得有多高兴。

他让凤煜尝到了后悔的滋味,让凤临沧体会了失败的滋味,可是心里,却并没有报复的快感。

这一切,并不是他所希望发生。

他缓缓闭上了眼。

“殿下。”忽的耳边传来的属下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陛下,陛下他…”

凤青黎睁开眼,淡淡道:“他怎么了。”

“方才在御阳宫内,陛下忽然晕倒,至今昏迷不醒,太医诊不出任何病因,一众人束手无策…而陛下床头,放了一封遗诏。”

凤青黎眉头一蹙,起身走出御书房,并道:“去叫妙雪。”

一路到了御阳宫,他直接踏了进去,众人见他,心中疑惑着为何太子被软禁还能出东宫,却没有一人出声问,只当是听闻陛下病倒太子担心这才违背了命令。

床头前站着一名内侍,见凤青黎到来,便上前将一卷明黄的圣旨递给他。

凤青黎接过,望着一眼床榻上紧闭着双眼的凤煜。

“殿下,除了这封遗诏,陛下还有锦囊留下,是给殿下的。”那内侍说着,转到床头,将枕在凤煜枕头下的一个锦囊取出,交到凤青黎手上。

凤青黎将锦囊打开,里面是一封书信,他摊开了书信,看着上面的内容,面色无波,微微轻颤的手指却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并没有看上去那般平静。

忽有一抹青色的身影闯入大殿,妙雪赶来,到了凤青黎身旁,“殿下。”

凤青黎抬眼望向床榻。

妙雪会意,走到床头前坐下,伸手探上凤煜的手腕,却是微微一愣,随后探向他的鼻息,这才转过身朝凤青黎道:“陛下他…没有呼吸了。”

一众人当即诚恐跪下,有两名太医似乎还不确信,上前再次诊断,这才确定。

“陛下驾崩了…”

“陛下留下遗诏,由太子殿下继皇位,请殿下准备登基事宜!”床头前的内侍朝凤青黎跪下。

凤青黎握紧了手中遗诏,转身缓步离开。

脑海中还浮现着方才看的锦囊里的书信——

“黎儿,你想要的,给你便是,我一死只愿能消除你心中的怨恨,坐上南旭天子的位置,盼望你能念着兄弟情份,饶了你二哥性命。”

他一边走,一边将锦囊狠狠攥在手心。

他从来就没想过将他逼死。

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误会他?

他不知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回到东宫的。

“凤梨。”忽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女音,他抬眸去看,一身火红裙装的女子朝他奔来,到了他跟前,眉峰微蹙,“我听说你被软禁了,就慌忙赶来,陛下为何要软禁你?”

凤青黎看着她片刻,忽的笑了,“没事了,你随我进殿,我告诉你。”

“好。”她朝他一笑,伸手要牵他的手,他却忽的在这个时候转过身,让她牵了个空。

她的手一顿,只以为是他没看见,也没多在意,便抬步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大殿,凤青黎停下了步子,开口道:“看来我终究是要对青宁失言。”

身后的女子闻言,微微错愕,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

“我早就答应过青宁,不会伤你的性命,可是如今你的存在却是对我极大的威胁,我便只能对不起青宁了。”凤青黎忽的转过身,袖中白练蹿出,直接缠上了身后人的脖颈。

“你…”身前的人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却只觉得脖子上的力度愈发收紧,禁不住伸手去扯,却抵不过凤青黎的力气,只觉得呼吸愈发困难。

“你不配顶着她的那张脸。”凤青黎冷眼看她,眸色寒凉。

“原来你知道。”凤颖苏冷冷一笑,“你知道了又怎样,她站在就关在我的密室里,且还中了毒,你杀了我又如何,她很快下来陪我。”

“是么。”身后冷不防响起一道女音,“你可以继续做梦。”

凤颖苏闻声一惊,同一时她感觉脖子上的力道微微松开了些,她回过头,看到的便是——活生生站在她眼前的孟离芝!

“啪!”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孟离芝挥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替青宁打你。”

“你这个贱人你敢打…”

“啪——”话没说完又是一掌。

“这一巴掌,替灵芝打你。”

凤颖苏还没来得及问灵芝是谁,又是一巴掌打上脸颊——

“这一巴掌,打你恬不知耻。”

凤颖苏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两眼几乎要冒星星,嘴里却还说着:“孟离芝,你这个贱…”

凤青黎眸光一冷,手中白练一动便要取她性命。

孟离芝眼明手快,上前一把抢过而后迅速在手掌里缠了几圈,再狠狠收力一扯——

“呃!”

一声发不出的惊呼自凤颖苏喉咙里逸出,她瞪大了眼睛,缓缓倒下…

“她是我杀的,和你无关,你也不算是对青宁失言。”孟离芝见凤颖苏断了气,缓步走到凤青黎跟前,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宫中发生了何事?”

凤青黎握上她的手,“元述他们呢?”

“在妙雪那里,灵芝救出来了,他们都中了毒,我拿到了毒药,给妙雪研究。”孟离芝顿了顿,道,“陛下…驾崩了?”

她刚才一路来,听到这个消息也颇为吃惊,有些不明白一个素来没什么顽疾的帝王为何会忽然暴毙。

那么新帝不用说就应该是…

“荔枝。”凤青黎望着她,平静道,“愿意做我的皇后吗?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一同进行。”

孟离芝闻言,朝他浅浅一笑,“好。”

这个答案,其实早就想好的了。

凤青黎听着她的话,一言不发,伸手将她抱住。

昏暗的石室里,盘坐在地上的锦衣男子对着墙沉思。

也不知外头的情形是个什么模样。

夜里来送饭的暗卫头上裹着祭奠死者的白巾,石室开启的一刹那他听见了外头混乱的声音,一问才知原来是皇上驾崩。

“父皇…”凤临沧闭上了眸子,忽的笑了,“儿臣也许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笃——”

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令凤临沧眉目一皱。

“想不想出去。”身后传来男子淡淡的声音。

凤临沧转过身,抬眸望着凤青黎,冷笑,“你是来嘲笑我,还是来送我上路?”

“来放你。”凤青黎的语气依旧平淡。

凤临沧冷声道:“你到底耍什么花样?要杀就杀左右我也只剩这一条命,要便拿去。”

凤青黎见他不信,伸手从袖子里拿出凤煜留下的锦囊,扔给他。

凤临沧奇怪地望他一眼,却还是捡起了锦囊打开,拿出里头的书信。

摊开书信看着上面的内容,他直接愣住了。

“凤临沧。”凤青黎淡淡看了他一眼,“想不想做皇帝。”

凤临沧有些木然地抬眸,望着他。

“我不是要和你们争这片江山,毫无意义。”凤青黎冷冷一笑,“你们看中的,我却不稀罕,你在这里再呆上几天罢,你们的东西,还给你们。”

说完,他转身离开,只留身后的凤临沧,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的背影。

这一日,登基大典。

亦是封后大典。

孟离芝端坐在梳妆镜前,由着身后的宫女替她梳理着发髻,她垂眸望着自己身上大红凤袍,广袖金边,厚重,华丽而肃穆。

她抬起眸子,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精心装扮的容颜艳若桃李,站在身后为她梳理好发式的宫女从另一名宫女端着的托盘上拿起来金色的凤冠,小心翼翼地戴在了她的头上。

盛装衬着她原本美丽的脸孔,显得愈发明媚动人。

身后的宫女们面带赞叹之色,而铜镜中忽然又多出了两个人。

一粉一蓝,正是孟罗帛和金凌。

“三姐姐,恭喜。”孟罗帛站在她的身后笑道,“本来还想在你和太子大婚的那一天为你梳头的,却没想迎来的是封后大典,三姐姐如今贵为皇后,我那手艺可是不敢拿出来了。”

孟离芝听得笑了,“说的哪里话,想帮我梳头,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呢。”

的确,她直接跳过了太子妃这一程序直接当了皇后,这样的变化是谁也想不到的。

“离芝,以后你便住在这皇宫里了,宫中规矩多不比我们在外头自在,真怕你不习惯。”金凌为她喜悦的同时又有些感叹,“以后练剑的机会大概会少很多,你若是觉得无聊,可别忘了找我进宫。,”

“只要咱们喜欢,旁人是无法干涉的。”孟离芝淡淡一笑,“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会过的很好,倒是你们两个人,快点找个如意郎君才是啊。”

二人听她这么说,齐齐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鼓声震天,封后的过程冗长。

孟离芝被宫人用轿子抬到了御阳宫前的阶梯之下,轿子停下,她由人扶着下了地,抬眸望着两丈前方,一抹红影站立,含笑望着她。

凤青黎褪去了惯有的那一身雪白的锦袍,今日一身正红色锦服,与她的凤服十分搭配,正红色的衣领衬着他白皙的面容,潋滟的凤目,显得愈发妖娆无双,灼灼逼人的惊艳,让众人无不惊叹。

她也在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