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货存留的记忆,无一不暗示着药师是多么的牛叉,炼药的道路又是多么的难,那一条路用一句总结就是:难,难如上青天。

对于前一点,她保留观点,后一点,她只想说一句“你个该死的二货,骗人!”

炼药有二大难题,一,火,二,择药。

火,即火源与火候;择药,通俗点就是选择药方与药材,有药方的话,自然没话可说,按单下药即可,没药方,自行研究,需要因材搭配。

但,那些真难么?什么难?难什么?

毛线的,谁说难的?择药又算什么难,配对药材,根据各自药性分别在不同时段下炉,那也叫难?

在她看来那些都不是问题,若真正算得上是问题的,就最后一步,它需要以精神力与意志力控制药丸成型。

倍觉上当的墨泪,心底那叫个恨啊,她差点就要被误导了,鉴于有原主的记忆,以她那种没把握绝对不出手的性子,绝对不会轻意尝试,若不是实在闲着无聊乱试一气,还真的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会明白真相。

悲愤啊,真的是太悲愤了。

“墨泪,我恨你!”一腔悲愤无处发泄,哀怨之下,恨声嚎了一句。

正虎视眈眈瞅着的花迟开,满心不解,那有自个恨自己的?小东西恨自己干什么,该不会是恨自己天赋太好吧?

那么一想,两眼嚯的闪亮。

以天赋而论,系别属性种类越多,悟性越好,所以,脉气属性的系别多少跟天赋是划等号的,属性越多,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天赋越高,属性系别少则代表天赋较差,正常情况下,纯一的单系属性,一般就是等于最差的存在。

所以,纵观大陆历史,古往今来,只有纯系别属性的绝代强者一向是凤毛麟角,而纯水系的药师则还从来没有出现,历来的药师,都是俱有数系属性,既使其中有几人是有水系属性,也并非主属性。

眼前的这个孩子是不含凭任何杂属性的纯水单一属性脉气者,按理是根本不可能成为药师,他也就放弃要培栽的心思,只想着教导一番,能认出药剂,不于于栽在药剂上就好,可事实是,小丫头举手投足间就能制出绿品丹,证明她与药天生有亲切缘,如此天赋异禀,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意识到自己挖掘到了一个了不得的人才,花迟开激动的心怀荡漾了,一张老脸涨得紫红,眼睛越来越亮,一抹悦愉的微笑爬上了嘴角。

那发自心间的笑意,轻轻的荡漾开,满脸满眼,恍然间,犹如暖阳破云而出,室内明亮了起来,温暖的气息弥漫满屋。

暖洋洋的气息中,悲催得满腔是怨的墨泪,莫明的觉得困,睁着有些迷离的眼瞅瞅,懒懒的打了个呵欠,从椅上跳下,将药往袖子里一揣,软绵绵的伏于桌案不动。

呼息悠悠,绵软、深长。

当眼前白光浮动时,独自偷乐着的花迟开已自自乐自喜中回眸,瞧到那小人儿已趴桌时,唇角向上一弯弯出一抹奸诈。

长身一掠,飘近,随手拉个椅子坐下,探手如风,一把将瘦弱的人儿抓住,来了个面对面,两眼鼓鼓,露出闪亮的精光:“小丫头,你炼的是什么药?”

人在迷糊的时候,意志力是最低的,也是最好利用的,所以,深明其理的花迟开,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要当小丫头眼一睁,就来个眼对眼儿,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然而,被拎着衣领的小家伙眼皮都没睁,眉心皱了皱,发出一声咕咙:“给我自己吃的东西,专治伤风感冒。”

满脑子桨糊的墨泪,神志早沉睡了,根本不会思维,完全是出于一种无意识中的自然反应,咕嘀完,又安心的睡觉,当然她说的绝对是真话,那确实是给她自个吃的,还是专用的特效药。

听者会信么?

老头是一百二十个不相信,郁闷的直瞪眼儿,这孩子是未卜先知呢,还是真睡迷糊了?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又小声的询问:“丫头啊,谁教你炼药的?”

语气是无比的亲切,就像对待自家小孙子般的和蔼。

“这么简单的东西,用得着教么,我看就看会了。”沉沉入睡的人还是没动眼皮儿,只不屑的撇了撇嘴,语气那叫个轻蔑。

简…单?!

花迟开有些愣神了,半晌,立马就一阵吹胡子瞪眼,这丫头才多大啊,竟说炼药很简单,真是赖蛤蟆打哈气-好大的口气。

大陆上药师地位之所以极高,皆是因为药师能制出令人垂涎的药剂,炼药,可不是说炼就能炼成的,更不是说只要有珍贵药材就可以的,若真是简单的事,药师早被人踩到脚下去了。

再纵观大陆,药师天赋者不乏其人,可有几个是真正达到了令人敬仰的高度?屈指可数,原因还不是因为炼药一关太难,制不出高阶药剂。

说炼药简单,那是对药师的羞辱。

不想还好,那么一想,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老头气恼不已,一把将人提了起来,正准备狠狠的教训一顿,忽然又蔫了,小丫头是狂妄了些,可是所说的完全是事实。

想反爻,没理由,想教训,没理由,他提着人,又是瞪眼,又是撇嘴,就是想不出要如何办才好。

而被人当小鸡一样提至空中的人,小小的身子竖直悬空,像一截面条挂着,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仍睡得沉沉的,那模样表明是浑然不知情。

还没醒?

“小丫头,从明天开始,跟我学炼药。”满心闷气正无处发泄的花迟开,看得心理极度的不平衡,气虎虎的吼。

小丫头装痴卖傻是不?那就一直盯着她,看着她,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看她玩什么花样儿。

“嗯。”人没动,逸出一声轻轻的回应。

这么好说话?

怀疑的望望,又追加一句:“从明天起,修炼打坐,练习武技,学习脉气运用,学习…”

“嗯。”同样的又是轻轻的嗯声,。

哟哬,太好了。

老头乐了,不费一丁点力气就能搞定的事,谁不乐呵?至于等人醒来后会不会反悔,他完全的不担心,反正他自有办法对付。

所谓打铁要乘热,当下一刻也不耽误,立马乘胜追击,继续自己的拐骗计划,涛涛不绝的问句,一串串的溜了出来,一时满屋子只有噼哩啪啦的声音。

回应的嗯应声,先是跟着人的问句后冒起,再之后,越来越轻,越来越慢,最后就只有呼吸声。

“睡吧睡吧,丫头啊,明天起,你就没得闲喽。”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老头笑咪咪的将人丢回椅子上,然后,无比得意的踱回药炉边,慢悠悠的接着干正事儿。

第十二章 斗嘴

又是一天日上三杆时分。

太阳光从窗子外挤进,斜斜的照在一角,浮出一片白芒,隐隐的还可见其中浮动的微小的尘末。

屋内,药炉中的火炭已熄,未动的药材仍在石桌上摆着,桌子的一角,白衣小少拱着背,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面容恬静,睡得正香。

桌子的另一端,麻袍老人好整以暇的坐着,定定的瞅着睡觉的人,视线则直直的落在她的头顶,他看得极为专注,好似那儿有宝贝般,连眼儿都不眨一下。

或许是他的视线太强烈,又或者是睡饱了,伏案而睡的人,睁开了眼,她微微的动了动,再之,眨了眨睡意惺忪的的眼,手撑着桌,缓缓坐正。

这个时候人还是处于朦胧状态,当对上对面人的视线,眼神还是迷茫的,她无意识的,定定的与人对视。

该不会又想装傻?

将其一切反应收之于眼底,花迟开心底微微动容,他虽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那表情真的跟真傻没两样,如果是装出来的,那实在是太成功了,转而又有点疑惑,小丫头既是装傻,为何突然间不装了呢?

也不对,若真是装傻,小丫头的脉气怎么会突然消失?经脉又怎会突然变得虚无?若没装,又是因何清醒的?

也许,是承受不住打击,突然间开窃了?

不琢磨还好,一琢磨反而疑窦丛生,百思不得其解,老头干脆继续盯着看。

一老一少的两人,就那么老眼对大眼,眼眼相对。

对盯了好一会儿,墨泪的神识终于清醒了,眉心一皱,满脸茫然的望了望老头,还是想不清对方的目的,挠了挠头皮,轻轻的叹了口气。

既然弄不明白,那就不用管了,自顾自活动一下四肢,再次用狐疑的目光瞅人一眼,乐巅乐巅的一甩头,连蹦带跑的溜到柜子前,又翻箱倒柜,将各种各样的药往嘴里塞。

看着她那旁若无人的模样,花迟开眼角微微抽蓄了几下,最终仍然淡然无视之,他很淡定,反正迟早有一天会收到利息的嘛,不急。

完全不知自己落入别人算计中的墨泪,直至嚼药嚼得口干舌燥,才重新回到原位,再次老实不客气的啃白萝卜,虽说白萝卜不好吃,总比其他药材强点,她也就勉为其难的啃了。

“小丫头,一只人参十亿贝。”等她啃到第三个,老头心疼得再也忍不住了,那是人参啊,不是大白菜,就算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参,可也容不得如此糟踏。

呃…

“十亿贝啊,好贵。”微微一顿,墨泪淡然应了一句。

贝,是蓝贝的简称。蓝贝是九州的货币单位的其中一种,跟人民币有元角分之分一样,大陆的币也有高低三种,分别是蓝贝,青目、绿比;三种币的换算也是十进制。

直觉的,她认为贵了。

“你共吃了十支人参,一百亿。”这不是贵与不贵的问题好不?对于完全抓不着重点的小丫头,他心中极度的无奈。

人…参?

等等人参?

总算抓到重点的墨泪,愣愣的望望手中的东西,除了嚼了几把糖豆,貌似就只啃过白萝卜,如果真是人参,咳…

愣了半秒,晃晃手中的萝卜,窘窘的开口:“老头,你说的人参,该不会就是指这个吧?”

她满心扑在人参与白萝卜的问题上,也没留意自己对人的称呼,那“老头”两字可是说的相当的顺溜,连迟疑都没有。

说者无意,听者却不一定无心,花迟开听得分明,眼芒一闪,一抹深思一划而过,随之又是无波无痕的眼神:“对。”

短短的一个字,锵铿有力。

啥?

眼前一花,墨泪差点没趴下,那个明明是白萝卜,怎么会是人参?世上有这样子的人参么?长白山人参,党参,黄参、芝参,谁会长成萝卜样?

如果这玩意是人参,她岂不是也当了一回不识货的猪八戒?

背心一凉,渗了一背的汗,一时又极度的不平衡,举起手中啃有牙印的白萝卜,鼓着腮帮子吼:“老头,你别坑我,你当我傻子么?这个白萝卜是人参?”

“什么白萝卜?”老头恼火的一把抢过白白的人参,又将桌上装人参的盘子也移得远远的,唾沫狂洒:“这可是我老人家千辛万苦才培植出来的东西,你小丫头不识货,将人参当萝卜,如此爆赐天物,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小气鬼一个!

瞅着老人那副心疼肝疼的模样,墨泪无比鄙视的甩个冷眼,笑嘻嘻地仰着脖子对瞪眼:“从没见过这么小气吧啦的人,气死活该。”

末了,往椅背上一靠,心情是无比的欢快,这样的生活才是人过的呀,想吼就吼,想干嘛就干嘛,多好!

她敢跟人对吼,当然是算定老头不会拍死她,如果没把握,她会乖乖的,有错承认,没错沉默。

“你个混丫头,”老头气苦,险些想一巴掌将豆丁大的人给拍死解气,气冲冲的刚骂了一句,又住了嘴,笑笑的的看着人:“小丫头,记住,我姓花,名花迟开。从今天起,开始教你炼药,修习,开始…”

话匣子一打,又没完没了的重复昨天半夜说过的事。

哦,姓花?

啥,花…花迟开?!

浑不在意的墨泪,听到人的姓氏,略怔后又淡定的嘘了口气,下一秒,那口气就卡在胸口中,上不来下不去了,噎得一阵脸红脖子粗。

好花迟开终须开,可是,他一个大男人开什么花?难道是想菊花朵朵开吗?可惜气没喘顺,也没及时打断去打听名字的内幕来历,当顺过气来,忽然就愣了,老头说的是什么鬼话?

“停停停!”再认真一听,小心脏阵阵乱冲,几乎要冲出嗓眼去,忙忙大喝。

“…”正说的起劲的花迟开,一下子咬断话头,斜眼以对,以示自己的不满。

“老头,你救我,我感激你,但是,绝对不会为谢你就为你赴汤蹈火,更不会为你上刀山下油锅的,所以你还是趁早死了那条心吧,别自作主张的帮我安排学习课程,我不学,你想将我教导成有用之材,没门儿!”

不管是不是老头救的,她都当是好了,反正是谁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目的,如果是有目的,她宁愿没被人救,至少不会欠人情。

“小丫头,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不是老头我强行安排的。”老头神色自若,全当那番话是耳边风。

“我答应的?我几时答应了?”狐疑的盯着老头,墨泪茫然的摸摸头,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几时有答应做那种无聊的事,更何况,她根本就没跟人说话好不好?难不成梦游了?

“昨天夜里,你炼药结束后。”花迟开相当的合作,一点也不避讳的解释。

昨晚?

昨晚她当时就睡了,该不会…?

默默一想,墨泪的背毛都竖起来了,两眼发红:“你,你…”

第十三章

黑漆漆的夜里,远远的看去,灵气圈的光芒竟变得出奇的柔和,光圈内的空气好似静止了般,令人几乎要窒息。

安静,安静得能清晰的分辩出心跳与浅浅的呼吸是嘱于哪个人的。

慢慢的,站着的人又坐了下去,徒留小魔女还站着;一旁的月小小在无声流泪,她紧紧的咬着唇,一颗颗豆大的泪珠串成线,从她脸上滚落。

一息二息…

人人掐着指头默默的计数时间,等待小冰熊的回归,每个身躯绷得僵直,各人掩在袖子内或放于双腿上的手都攥得紧紧的,道道视线齐聚在中心圆台上。

二八,二九,三十。

当数至三十息那刻,一点白光从圈外一划即落在圆台旁,当它闪至时,众人只觉似是看到了一颗流星飞速的坠至,定睛,那儿多出了一个白袍老人,他的一只手掌正托着那只黑白分明的小冰熊。

人人呼息一紧,变得更加的微细。

默默流泪的月小小,呆呆的仰着头;圆台上的四人,后背一紧,绷得像铁板一样硬。

依着小冰熊指路而来的任老,在圆台旁边刹住,一眼扫巡过圆台上,虎目爆睁。

圆台上五人一兽,却只有五颗心在跳至,只有五缕呼息,仰躺着的那小小的娃娃儿面容平静,然而呼息已绝,心脏静止。

那情形,分明已气绝心死。

死了?!

任老如遭雷击,眼前阵阵发晕。

他呆住了,站在那儿,犹如一棵树,无声无息。

满场学生们头皮一麻,呼息骤然窒了窒,部分人承受不住高度的紧张,浑身颤抖,冷汗一层一层的往外渗。

呆了呆,任老慢慢的抬脚,走向圆台,心里自己安慰着自己,错觉,一定是错觉,小娃娃儿前几天还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死?肯定是自己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

花烬、夜轩,墨棋、白子智四人的心跳急促了跳了跳。

任老走得很慢,他步上圆台,一步一步的走向中心,对于另四人,有视无睹,径自从夜轩旁边走过,走到仰躺着的少年身侧,伸手探了探鼻息。

他的手似触电似的颤抖了一下,又移至心撤脏部位,一摸,一只大手僵在那儿。

没有呼息!

心脏已死!

任老彻底的懞了。

心脏已死,人已气绝,回天乏术。

头脑一空之后,他呼的站起。

“谁干的?”冷冷的声音,如惊雷炸开。

刹时,他的满头墨发一舞,唰的一声,根根倒竖,与此同时,威压之气如风暴一样陡然从他身上“腾”的散身四面八方。

紫尊级的威压,倾刻间弥漫满修习区。

那威压一至,好似数百座大山蜂涌着当空罩下,底下的人还不及生出恐惧,大脑一空,思维刹时空白。

卟卟-跪坐着的学生们两眼一翻白,成片成片的矮了下去。

小魔女摇摆了一下,一屁股着地,月小小表情还是呆呆的;圆台上的四人虽仍然坐得笔直,脸色亦微微泛白。

无人回答。

亦无人知道答案。

威压之下,学生们还在一片片的晕倒。

呼-

坐着的黑白一团,轻轻一跳,自老人的手掌上跳下,一个蹦跳跳至仰睡着的少年胸口,一只爪子从衣襟内伸进出,缓缓的摸索。

任老的视线下垂,无声的看着,一身气势却并没有减弱。

一顿摸索,黑白分明的小家们爪子缩回,爪尖捏着一张叠折着的白纸,他迈着小腿,走到少年肩膀边坐下,微微仰着头,举起爪子。

任老出手如电,一把抢过,展开,又飞快的合上,再次坐下,伸手,取出一颗蓝光蒙蒙、鸡蛋大的一颗丹,捏着少年的下巴,将嘴撬开,将丹塞进去,紧接着又喂下一颗,一连喂服二颗,才又将其嘴合拢。

当他坐直时,一身威压霍然尽收。

如山沉重的压力一去,颤颤发抖的人一凛,急促的喘气。

呼哧呼哧-

粗重的鼻自,急如牛喘。

而放眼望去,近万余人的地方,也仅余千余下没有晕倒,虽没有栽倒,却个个浑如雨下,后背皆湿。

小魔女,与夜轩等人,亦脸色发白,额间隐隐见汗。

“呜-”月小小身子抖了抖,反而从呆愣中回神,又呜呜大哭。

任老瞅了一眼,身子倒飞着一飘,飘出圆台,落在一身水蓝色的小姑娘身上,伸出大掌,轻轻的抚摸:“好啦,不哭,告诉本老,是谁欺负越卿小浑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