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平静如井水,他的眼神泛泛着清凉之意,两种目光相碰,她不避,他紧盯,一时竟僵胶不散。

去他个熊!

这是什么态度?

郁闷,墨泪万分的郁闷了,想她不惜扯谎,让他攀了自己这棵大树,他一醒来就这模样儿,她犯着谁了呢?

“越卿小药师?”定定的盯着看了一会,男子眼神也平静,试着唤了一声。

洞口那儿,少年随意而坐,抱臂于胸前,神态闲散有如闲云野鹤般的悠然自得,黑衣黑发,目灿如初阳。

那人,分明是记忆中的那个。

他的记忆很清晰,清晰的如同才发生。

“还记得本小药师,也不枉本公子辛苦一场。”淡淡点头,她总算稍稍平衡了点,若是那家伙敢问一句“你是谁”,她会立马冲过去海扁他一顿,绝不会因为他是伤病号便高抬贵手。

“多谢。”男子轻轻的一笑,左手上移,摸向自己的脸。

噢吔,是不是要摘面具了?

看到对面男子的手势,墨泪的小心脏一扑腾后蹦跶得无比欢脱。

男子的手,捏着自己的面具边角,抿了抿唇,一把揭开。

当银白色揭去,露出一张年青的脸来,他约十八九岁,肤如脂玉,白净如剥去壳的熟鸡蛋,修长的双眉均匀如柳叶,尾尖斜指额鬓,鼻梁高直若悬胆,嫩红的双唇薄如纸,额间以朱砂绘着一个精致的纹身图,那红,更衬他俊美无暇,貌如百花。

他的高冠偏歪了几分,发丝略乱,衣衫也松垮,然而,那些并没有损折他的美,反而令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洒脱不羁的味道。

好个美骚年!

眸子一亮,墨泪视线定在对面少年身上,心头直痒痒,又一个美正太啊,多漂亮的娃,多好的皮肤,摸起来手感一定不错,嗯嗯,这个应该是个攻,看起来气势不错,若是…

立马的,她满脑了里开始无限YY了。

真是位君子?

男子眼里浮出丝丝讶色,对面少年的神色,不像是装的,那就说明之前少年并没有乘自己神志不清时偷窥过自己面容。

世上真有真君子?

微微一顿,他带着怀疑,又多瞄了黑衣少年几眼,却也更加确信了自己的认知,对少年的好感度也在一下子升高了好几阶。

“在下姓白,白子智。”他微微浅笑。

笑,真诚朴实。

笑意漫开,那张脸刹时绽放出美丽的光华,有如等待东风已久的百花在瞬间开放,美得不可尤物。

美,很美。

噫?

姓白?

YY得正欢脱的墨泪,有如被淋了一盆冷水,瞬间就清醒了。

她对白字有着过分的敏感,尤其是在经历水上餐厅一事后,对于白字,几乎是形成了一种潜意识的不喜欢感,这当儿一听那字,那些YY,那些感叹,烟消云散。

甚至的,她对少年的美也没了惊艳感。

唉,怎么就姓白呢?

一刹时,她忽然忧伤了,天下姓氏众多,为何要姓白?可惜了啊可惜了,如此少年,又是有缘无份的路人甲乙丙。

看看对面,她暗中叹可惜,如果知道此人姓白,她是不会管他死活的,她不会特意去为难姓白之人,同样,也不会救白姓之人,这一次,只能说是意外。

“哧溜…”正在此时,曾出现了好几次的声响又一次出现。

天助我也!

墨泪瞬即开怀,一个翻身弹跳着蹦起,人似飞箭飞向大松树。

嗖-

黑色划空,快似流弹。

而从她心思转变到突然飞起也不过弹指间,白子智的笑都还挂在唇角,而当瞧到少年腾起外掠,他的视线追着一抹黑色外飘。

只一掠,一抹黑已越出小山洞,掠至大松树旁,笑嘻嘻的冲着正粘抓着大树杆的小小一团招呼:“哟,小白兔,本公子昨天的建议你考虑得怎么样?跟着本公吃香…”

小白兔红红的小眼睛一眨,一个猛子往地面一跳,一个骨碌着地,撒开腿儿,“呼”的蹿进了树林。

还想跑?

发现小白兔想溜,墨泪飞身在后面追着嚷嚷:“哎唉,别跑别跑,有话好商量,好商量…”

天下白姓众多,若因为前世之事便将所有白姓打入水底有失公允,奈何对于白姓真的生不出多少好感,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白字,所以,唯一的就是远离白姓之人,来个眼不见为净。

所谓机不失,时不再来,小兔兔的出现岂不是正是好时机么?若错过时机,还不知要等几时才能开溜,乘着机会,她不着痕迹的就溜了。

追着小兔兔的墨泪,内心很坦荡,至于被丢下的人会怎么想,跟她无关,她没一杆子将白姓人打翻入水或将对白川的恨迁怒到所有白姓人身上就已经很仁慈了。

白子智静静的看着那一抹黑色掠入树丛中,微微一动,长身玉立,一个飘忽闪至洞窟口,外面,阳光正好,光芒透过树梢斜照下来,晃出无数星芒。

不期然的,他的脑子里又浮现一抹人影,那人从黑色中跃出徐徐走来,浅笑吟吟之声又响在了耳畔,那声“阿二兄弟”更是回响不断。

嘘-

轻轻的,朝虚空吐出一口气,又望向了远方。

那人影带起的破空之声已越去越远,隐约又依稀听得有声音从远远的地方传来:“小白兔呀白又白,爱吃萝卜爱吃菜,蹦蹦跳跳好可爱,等等,等等,你不爱吃萝卜咱们吃肉,呀别跑太快,我…”

欢悦的声音飘忽不定,之后再不可闻。

目视着前方,白子智轻轻的抚摸着脖子间系着的黑色披风,眼神阴晦不明。

第二节契只兔兔当坐骑

太阳已升高,清凉阳光下的树木静然而立。

一点白色与黑影,以一前一后的排序在树木间疾走,或隐或现。

嗖嗖-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在疾风猎猎中,黑与白时而钻进树木与杂草从,时而往上时而往下,时而越岭,时而过河,跑得不亦乐乎。

良久良久,随着“嗖”的一声,一只雪白的小兔兔从灌木丛中飞出,跳落到了河岸边,以后肢着地,探头张望。

其地正是峡谷,灌木荒草,略呈枯败之象,七八丈宽的河流从中央穿过,咆哮着远行,冬季河水凝缩,河面下沉,祼呈的河床干巴巴的。

雪白的小兔兔东张西望一番,一对毛茸茸的耳朵扑愣愣的转了几圈,又倾听一会,确认再无动静,坐蹲在地,小小的吐了口气儿。

总算将那个人类甩掉了,好险哪!

心有余悸般的扇扇耳朵,小兔兔咧开嘴儿,做了个开心的笑脸,开始整理自己的毛发。

“咦,我以为你想喝水呢,原来不是啊。”小兔兔才舔了舔嘴角,从他后方传出嘻笑声。

唰-

小兔兔惊得大耳朵唰的竖直。

那个人类还在?

刹时,惊恐之色自眼中一划而过,立马扭头寻望,他可是感知到那人没追来的啊,怎么又冒出来了?

它后方的天空中浮出一抹蓝光,一个黑袍少年横身而坐,笑嘻嘻的晃着双腿,他怀中抱着黑白分明的一团,那黑白分明的小家伙正探出个圆脑袋,瞪着一对八字眼,闲着无事翻眼儿玩。

我的娘啊!

小兔兔眼睛一抖,吓得差点摔跟斗,那个人类竟然飞到天上去了,难怪后面没有声音和动静了。

呜,娘啊娘,快来救我!

看着追着自己跑了几座岭的人类又出现,小兔兔快哭了,真的不该不听娘亲的话乱跑出来玩的,这下玩出事儿来了。

心急之下,四肢着地,一跺地面,“嗖”的弹,又撒腿狂奔。

哟,还想逃?

墨泪乐坏了,她追了好几座山怎可能让它跑掉?之前不是追不上,是想逼迫小兔子,看看有多大潜力,刚才小家伙停下,她以为是渴了,所以才藏着没出手。

至于让她放手,那是不可能的。

眼前的兔兔不是普通兔类魔兽,乃是兔中珍品-玉雪。

玉雪,兔中翘首。

玉雪兔全身雪白,唯耳朵内有一撮玉色发毛,因为那种颜色在白色的映衬下很容易被看成白色,常常被人忽略,另外,在最近耳根处还有一小圈黑毛,它藏得太深,若非揪住它的耳朵,一般也看不到。

玉雪兔全身是宝,它的毛皮是制衣的好原料,血、眼睛、骨髓和唾沫是药材,蓝阶以上的,骨头可炼器,心晶即是药材也是炼器好原料。

千万别因长着兔子的外形就轻视它,实际上,它的速度几乎与飞禽雕类在伯仲间,可谓是速度好手,也算是兔类中的另类。

最重要的,玉雪兔性子温驯,是最好驯服的一类魔兽,但契约后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与同阶的狼可打个平手,即能作战,又可爱,深受人类喜爱。

一句话说,它上得战场下得跑场,陪得了主人暖得了床,打得过流氓,是人类尤其是女性最佳契约的兽选。

黑白讲,第一眼看到它时,墨泪就喜欢上了,当时不宜远离,没追,还有一个原因则是那天的大白兔是靓尊阶,如果要捉难度颇大,便不了了之。

后来小兔兔单独出现,无异于是天赐良机。

这会儿瞧小兔兔又逃,坐了画毫,极速就追,几个晃闪间,嗖的拦截到前方,笑咪咪的招手:“小兔兔,来吧来吧,本公子不会亏待你的。”

呜-

小兔兔看见前面的人,硬生生的刹步,扭身掉头又跑。

画毫一划,呼的一下,直追至上方,横坐着的墨泪,伸手,一只手掌无限变长,“嗖”的当空罩下,准确无比,无比准确的按住跑动的一团白光。

完了!

小兔兔一个哆嗦,再无法动弹。

悔,悔不当初。

若不是好奇跑出来玩,哪会被人类捉住?

身负禁锢,小兔兔悲伤的闭上了眼睛。

嗷呜,捉到喽。

“我早就说了,你跑不了的。”开心不已的墨泪,跳下画毫,拧起小家伙。

被抓了耳朵,小兔兔瞪着眼,四肢乱划,奈何脉气被禁锢,那点气力无异是于蜉蚁撼大树,根本不具任何威胁。

哎呀呀,兔子急了想咬人?

墨泪被逗乐了,拧着小兔兔的耳朵,晃了几个圈儿,瞧着小家伙眼神迷离,好似被晃晕乎了,飞快咬破自己手指,一指点出。

沾血的指按在了兔兔两眼之间,给它点画出一颗大大的美人痣。

小兔兔瞪着红红的眼睛,傻了。

也在那刻,耀眼的红光如期出现,一个从天而降,一个自地而出,两两相碰,组合成一个完整的图形,六角形内的蓝与角外的红似流旋动。

小兔兔小小的身子落到了巨形六角形内,它的身躯忽然剧增,一圈一圈的爆涨,眨眼间长大了几十倍,壮得像只小水牛犊。

当它停止增长时,苍老的声音悠悠而至,开始吟唱和平之约的内容。

在誓言完毕的那刹那,墨泪察觉左手手掌心又隐隐作痛,忙飞快的举至眼前,掌心中,那个跟熙熙契约后便再没出现过的图案,正浮了出来,其中一个由两个尖角所夹成的外角与圆边之间的空隙里,有一个小小的外圆内六角形的图案也在钻往掌心。

它一点一点的渗进肉中,有些像刀子在划肉,痛,真切而真实。

墨泪又些傻眼了,谁来告诉她,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契约图案没印在其他地方,比如长手背上或者长到右手心去,偏偏要往圆案中的空隙里钻呢?是不是灵魂命印比和平誓约霸道,当两者同时出现在同一人身上时,后者只能服从前者?

想不明白,低眸,望望抓着自己衣襟,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面前的熙熙,小可爱当作没看见,连个眼神也没给,她郁闷的翻了个白眼,只能将疑惑藏在心底。

小外圆六角形图案不消片刻功夫完全钻进肉里,它藏在边缝里,像是一朵刺在大图案外角里的小花朵。

也在眨眼前,掌手的图案与契约图形同时归于无形。

小兔兔终于甩掉了游魂状态,瞅瞅眼前的人,一双红红的眼睛瞪得溜圆:“你你你不是男人?”

女童奶声奶气声音,童稚软糯,很萌很萝莉。

语气却是震惊,是无与伦比的震惊。

擦,不是男人又咋了?

“小丫头啊,你之前不会是被爷迷住了吧?”眼珠一转,心思歪了一下,满面怪异的墨泪扮了个鬼脸儿。

熙熙八字眼一撇,抬头瞅瞅,呲牙,表示鄙视。

小兔兔三瓣嘴角一呼,垂着眼睛,扇了扇耳朵。

啊?

被自己猜中啦?

“哈哈-”先是一愣,瞬即,墨泪嘴角一咧,一点不厚道的咯咯大笑起来,她这男装的小样儿竟迷住了一只小兔兔啊,真是太有意思了。

小兔兔抬起一只爪,扑扑地,健硕的身躯一缩,又缩成小小的一只,两只耳朵一耷拉遮住自己的脸,呆在一边独自悲伤。

呃,这是忧伤?

正笑得笑得前俯后仰的人,扫瞄到小小一只的表情,当即强自抑住笑意,揉揉发酸的面颊,跑过去,弯腰,抓起小兔兔放在怀里,摸着滑顺的毛发,窃笑:“小乖乖,说说看,你迷上姐姐哪点呢?”

“哼嗯-”小兔兔翻翻眼皮,哼哼以抗议。

人与兽契约后的特殊语言交流,只有当事能听见,墨泪知道小兔兔还不能说人话,笑得差点抽筋,契而不舍的追问:“说嘛说嘛,我了解你的喜好,将来好送好看的美男给你。”

“嗯,你笑起来很温暖。”小兔兔纠结一下,奶声奶气的传音。

温暖?

墨泪微怔,半晌又得瑟了,温暖啊,有只兽兽说她很温暖,嗷,这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

心中骄傲,当即喜形于色,眉飞色舞:“小兔兔,你母亲大人呢?”

那天背着小家伙的可是靓尊阶的,她可不想一会撞上,如果不幸碰头,不消说,大打出手是无可避免的结果。

“母亲应王者传召,带族人去打架啦。”小兔兔听闻问及自家母亲,精神大振,兴奋的扑耳朵。

王者传召,打架?

哎哟,我的天!

一丝灵光自脑中一闪而过,墨泪险些一头扑倒,尼玛,守护天材地宝的魔兽是王者兽?

天材地宝,集天地之精灵而生,珍贵异常,也因此,其所生之地必是灵地,灵地有灵兽,也是自古不变的恒律。

若是守护天材地宝的是王者兽,对于窥视异宝的人类而言,那就是一场灾难。

心头一凛,冷汗渗了一身。

重重的喘口气,手忙脚乱的抹去额心的汗,颤着心,小心地问:“不会是受命去守护天材地宝吧?”

有什么不对?

“对哦,就是守护那个什么宝物。”感应到魂主波动的情绪,小兔兔不明所以,眨巴眨巴红睛睛,很诚实的点头。

异宝啊异宝,千万别就此没了啊!

一甩头,墨泪一把将小兔兔塞进衣袖里,招来画毫,坐上就跑,以十万火急的速度赶路。

第八十三章

天阴沉沉的,笼漫着虚空的云浓得似散不开的烟,原本还是半下午的时分却让人感觉像是到了黄昏;地面上的白雪积压厚达四五尺深,北风号呼着肆行而过,卷起雪沙乱舞,天地间一片迷茫。

苍茫的风雪里,七男二女正打得难分难解。

七男子皆一色的青袍,披着黑色披风,看面相约三十出头,个个手执长剑,剑身被灌入了脉气,支支爆起近五、六尺长的彩色光芒;

二女一大一小,年长者约二十三四,蓝色襦裙;小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娇俏小姑娘,身穿铠甲,那铠甲的上半部分样式似旗袍,下半部分是裙子与裤子组合式,裙只覆过臀部。

铠甲护颈的衣领有半指宽的火红色,其余部分皆纯白如雪,就连长及小腿肚的靴子也是纯白色,铠甲面遍布着非常精美的花纹,流光闪闪,甚是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