卟噗-

墨泪一个没忍住,笑喷了。

这太逗了。

与人方便即是与己方便,那家伙说得多好啊,多么的义正严辞,诚肯谦虚,多么的富有人生哲理,可他也不想想他自己在干什么勾当?挡了她的道,对她喜欢的人动手动刀,还想请她行方便哪,多有趣。

她笑得开怀,而青袍人则被弄得莫名其妙,一个个虽然还保持着冰雕似的表情,却又闷又恼,心情好不复杂。

“…”兰宝林几乎要抓狂,不管如何,好歹给个准话呀,不言不语的发笑算什么回事儿?

他正郁闷着,那边,缓行着的白马已距桥端的青袍不及二丈,可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而且,连马儿都没有惧意,步伐沉稳,整齐不乱。

拦,还是不拦?

看着越来越近一人一马,青袍人有些为难。

嚓-

当距及不足一丈时,白马悠闲的止步,甩了甩鬃毛,瞪着乌黑的大眼,直瞪瞪的瞪着人,好似在叫人让道。

兰宝林一瞧,心情安定,那人竟然停下来了,当然有事好商量喽,然而,他正想再扯几句,探探对方底细什么的,又突然暂停,皱着鼻子嗅了嗅空气。

香。

风送来了淡淡的香气。

满地苍茫的地方突然多出的香气,又怎么不令人怀疑?几乎在瞬间,他的警惕心又提升了一个台阶,达到了最高点。

他闻到了,其他人也同样嗅到了异香,紧随着兰宝林的人,目光一转转向了渡桥上的主仆两个,眼眸闪灼出异彩。

那香,是少女独一无二的体香。

围着两女的七男,眼神热烈了起来。

而拦在白马前的十余人,深幽的目光几乎要穿透黑色看清人的本质,他们再不清楚不过了,那香味正是从黑衣人身上飘出来的。

体香,少女独有的体香,那意味着什么?

答案再明显不过。

一群雄性生物心中的激素膨胀了起来,目光充满了浓烈的占有性,在无意识中,个个蠢蠢欲动。

被十几束目光盯着,墨泪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被人观瞧,她不怕,曾经无数次被万人直观时都没怯场,何况是十几个人,令人不爽的是,这些人的视线太直白,太露骨,赤果果的是占有欲,就是那种老光棍见到小姑娘的眼光。

尼煤的,真是群死不悔改的家伙。

暗啐一口,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怒火,若不压抑住自己,说不定会跑去将那些欠收拾的男人们的珠子挖出来当泡踩。

兰宝林暗中观察半晌,默默的拧起了眉,奇怪,太奇怪了,月小小的体香没这么浓,之前没流逸出来,这会子怎么突然就飘逸出来了?

带着怀疑,细细观察几番,发觉两女神色并无异样,心底疑虑更重,视线不由自主的转向桥另一端那边。

而这在这当儿,那匹甩着鬃毛玩耍的白马,眨眨大眼儿,又抬腿迈步,朝着前方直线缓行。

什么意思?

捉不透对方意图,兰宝林有点迷糊了。

看着马儿接近,青袍男子们眼珠动动,好似心有灵犀般,自动往左右一让,让出一条可容马儿通行的通道。

白马瞟瞟,昂首前进,“得哒得哒”的踏得雪沙飞溅,并以一种一往直前的冲势,大刺刺的越过男子,大大方方的踏进由人让出的道路中,一边走还一边甩尾马,一副趾高气昂的神气模样。

看着一人一马踏进自己的圈子,桥两端的男子们暗乐,他们正想着要如何才能将人诱过来,这不请自来,岂不是更省心省力?

待马儿越过,十余人一回身,截断后路。

嗯,计策不错。

侧目,墨泪暗赞了一个,他们的想法不错,将她放进包圈,再一网打尽,真的是不错的主意,只是,想捉她,他们还嫩了点

对于自己的安危,她很放心,不是狂傲自大,对于身为拥有能放倒蓝尊药剂的小药师来说,他们那点力量实在太薄弱,甭说才二十余蓝尊,再加二十都不够看。

越越来了,真好!

看着逾行逾近的黑与白,月小小喜上眉梢,美眸里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亮彩。

而月十三的一颗心已悬在了半空。

兰宝林执扇的手情不自禁的用力。

青袍男子们屏息以待。

马蹄得得,已至桥端。

人人心弦一紧,几乎将气息抑到最低微处,几乎微不可察。

风,在号呼。

水,在咆哮。

马背上的人的黑纱晃荡了起来,左右上下乱扬,有好几次黑纱卷到了人的脖子处,露出了斗蓬系打成结的一角。

一群汉子心中无由的涌上了紧张,视线紧紧的锁住一人一马。

白马悠悠踏步,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中,背着主人,一步踏临桥板,再一步,落在桥上,又一个越步从倒地不起的一个人身上迈过。

围着两女的七男视线斜向自家主子,他们真的不知要退还是不退,其他人99999退与不退可自作主,他们却不能,若不依令而行万一放走了不能放的人,后果可不是他们能承受得起的。

兰宝林斜了一眼。

领悟到主子示意,七男心中有数,其中两人往一旁一闪,退到近桥栏的地方,其余五人依寸步不移,于是乎,七人所围的圈缺了一个口子。

想瓮中捉鳖?

隔着黑纱,墨泪将商行众人的举动看得真切,无声的鄙视了一把。

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

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个个都有几把刷子,若没真本领谁敢去凑数?她若没把握,又怎么可能敢无视一堆人乱闯,她又不是傻子,不可能看不到一尊尊竖立着的石像男。

视线一略,气定神闲的朝着翘首企盼的小丫头奔去。

感应到对方纹丝不乱的气息,兰宝林一震,心房中刹时涌出丝丝不安,这状况,太不符合情理了。

紧随着他的随从,微微的挺腰,暗中蓄势。

桥上的月小小,眸子越来越亮,唇角微微勾起。

七男子小心翼翼的抑着气息,以令自己心平气静。

马蹄得哒,声声敲击着人心,当白马踏进人圈范围内,退开的二人一忽闪,又掠回原位,再次补上缺口。

几乎在同刻,空气中漫开了一阵浓浓的香气。

那香气一出,被风一刮,散向四方。

香气扑鼻,有如百花盛开,百味俱全。

“药师?!”兰宝林恍然明悟,俊颜蓦变。

青袍男子下意识的闭住呼息。

“嗯哪,”微挑秀眉,墨泪浅笑:“不好意思,你们闭住呼息也无用。”

药师之所以可怕,正是因为他们的药剂,药师天生有着能炼出与空气融和的药剂,那是种得天独厚的也是后天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得来的天赋能力,是其他所不能具有的优势。

药,医者也可炼制调配,而就算是同一种原材料,医者与药师炼制出的却有天镶之别,医者的药剂可救人也可毒人,但,只能让人吞服才能生效,而药师所整出的,则可随意挥洒。

看起来好似没多大差别,实际则相差十万八千里。

人,可以闭住呼息,却无法隔绝与空气的接触,所以,只要人还在空气中,就无法避免被药剂侵蚀,也注定了悲剧。

至于靓尊与紫尊不惧药剂,不是药剂对他们无效,而是所能起的作用变小了,因为到了一定的阶层,人的体质会自然变强悍,也拥有抵抗能力,对药剂也形成了抗体,可并非是完全免疫,若达到一定的时间,他们同样扛不住。

当然,若对紫尊级别的人使药剂,前提是你得有足够的实力能拖住靓尊紫尊,保证自己在药剂发挥出威力之前不会被人给拍死才行。

深刻了解药剂威力的墨泪,对于众人的反应嗤之以鼻,现在才想起闭呼息,晚了!

上当了!

兰宝林与众青袍男子瞬间明白,之前的香并不是体香,那是药剂!而心中顿悟时,个个惊得险些晕过去。

月小小眼儿一弯,笑出一抹好看的月牙,同时将剑收起,有越越在,兵器,已是多余的了。

难不成是他?!

忽然的,月十三想到了一个人,瞳目瞪得老大老大。

兰宝林以扇按胸,抿着唇,眉毛揪成了两条细线,心中飞快的思索退路,遇着药师,杀人灭口就甭想了,如何保得全身而退才是最紧要的事。

“本公子最讨厌有人挡道了,下次记得,千万别杵在路上误我赶路。”看着一张张黑脸,身为当事者的人淡定得很,顿了顿,吐口气,慢声念:“时辰到,一二三,倒!”

“…”兰宝林一咬唇,将几乎要冲口而出的话给咬死,时不利我,绝不能再节外生枝。

听到那个“倒”字,青袍人等骇然失色。

然而,还不等容他们再有想法,一个个像失去了支撑的木偶,东倒西歪的栽翻。

“你…”兰宝林俊容惨变,却也只吐出一个字,身子一摇,人便向后仰去。

呼呼-

风,鼓起人的披风,扯出大响。

卟哒卟哒-

栽倒的人,重重的碰砸于雪面。

倒了倒了!

月小小喜之不尽,恨不得跳起来拍巴掌庆贺。

卟嗵-

随着最后一个人倒下,雪地上站着的便只有一大一小的两女和一匹白马。

“越越-”月小小一跺小脚儿,呼的飞来,朝着马背上的人扑去。

此刻,之前的焦虑与在被人围攻进的难过与惊恐,统统消失,她眼里心里有的就只有马背上的黑色。

“小姐!”月十三吓得全身发凉。

我倒!

看着飞来的小姑娘,墨泪惊出了一身冷汗,哪敢停留,一印马背,一个旋翻,向一侧一翻,一个鹞子翻身飞了出去。

嗖-

黑色一弹,在空中翻了几番,轻飘飘的落地。

落地无声,轻若羽毛。

噗嗵-

月十三那冲到嗓眼上的心,重重落下。

飞起的一抹白光,一晃落到了白马背上,扑空的小姑娘,嘟起了嘴儿,闷闷的望着避开的黑影,老大的不高兴。

委屈?

擦,她都还没生气呢,小丫头还敢郁闷?

“月小小,下来!”一瞪眼,墨泪不客气的小吼了一句。

月十三微怔。

“我…”听到吼声,月小小吓了一小跳,飞快的瞅瞅月十三,又瞅瞅一抹黑,顿了顿,轻轻的跳于地,微低着头,用眼角偷偷的瞄人。

“过来!”心头还窝着一点小气的人,可不管她在想啥,又吼了一声。

月十三瞧一眼,仍没有阻止。

小姑娘抬眸,瞄瞄,像个犯错的小孩子,小步小步的挪步,走了几步又停下,见对面的人不说话,又挪步子,一步三磨的磨磨蹭蹭的挪到一抹黑色前方。

“越越-”不等人再说话,先一步委委屈屈的解释:“这次不关我的错,是他们追着我不放,真的不是我的错。”

笨蛋!

无语啊,倍感无语的墨泪真想仰天咆哮,又一次为小丫头的随从掬了一把同情的泪,那人肯定前世造孽欠了小丫头的债,所以这世来还债。

一双手一探,从黑纱中伸出,毫不怜惜的掐小姑娘水嫩嫩的小脸:“笨丫头,我给你的药剂呢?”

“我,我用光了。”小姑娘绞着自己的袖子。

用完了?

我的天,究竟被追几千人追杀过,竟用光了?

一鼓眼,墨泪只差一点点就跳脚了,狠狠的捏住小丫头的鼻子,气狠狠的吼:“你遇上了多少人,竟用完了?我给你的药剂,至少可药倒五万蓝尊,没二十次哪能撒完,你用了几回?”

“我,我用了十次。”被捏着鼻子,月小小也不反抗,老老实实站着,经历上次之事,她心中明镜儿似的,若敢跑,越越肯定会生气,说不定以后不会现理自己的,所以,就算有点疼,她也忍了。

十次…

一声暗哼,墨泪无力的撇嘴,她说的二十次都是最少的,按道理算,可用三十次以上,小丫头竟然只用了十次就撒光了,败家啊,天生的败家货。

如果人死了能复活,那么,毫无疑问的,她会将小丫头砍了,再合起来,他丫的,实在是太气人了,药剂可是保命的东西,为保小丫头,她不惜送出去三分之二,自己只留了部分防身,小丫头就那么糟踏了!

唉…

长长的,狠狠的仰首长叹,再次挣小姑娘的脸蛋:“你笨,你的随从也笨,明知玉兰花商行不安好心,还敢四处招摇,你们就不会易个容,换个妆?小笨蛋,你气死我了!”

无辜挨骂的月十三,郁闷的想抹脖子,那家伙太得寸进尺了,就算是绝世天才也不能这么不给人面子呀,她无所谓,小姐可是圣童,若被其他神殿知道了,颜面何存?

“我…”她想解释,张口,发现再怎么解释都是多余的,换妆易容,她们也试过,奈何那些人总是能找到她们,她们有什么办法?

“我们有易容的。”偷偷的观望几眼,月小小嘟着小嘴,弱弱的申辨。

还有理了?

郁闷的墨泪,满心无力,易容都能被人追到,只能说明一是小丫头太笨,易容太差劲,二呢,则是那些人太聪明,能慧眼识人辨真假,无论哪一种,她都表示唾弃,为毛她就没被人认出来?

气闷之余,干脆不气了,水神殿有此成员都不气,她气什么气?纯属是自找罪受,一甩袖,一错身,飘至一个男子身边,飞起一脚。

黑色斗蓬扬起,那条修长的腿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弧,“嘭”的踹在男子腰侧,随着那一脚,卧地的人“噌”的飞了出去。

月小小与月十三两人的视线不由的跟着空中的人移动。

那青袍人的披风荡扬了起来,似一只大鸟翔空,带出阵阵风声,他飞过了桥,飞向桥的另一端,当到达距离桥约七八丈远的空地时,往下坠落。

卟哒-

他落地,砸飞了一阵雪沙。

两女的视线又回望,却看到一抹黑移到了另一人身边,又飞起一脚,之后又换地方,再次抬脚踢人。

“越越,我帮你。”月小小一蹦,跳到一个青袍人身边,狠狠的踹出一脚,口里还念念有词:“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

月十三望望,收了长剑,弹身飞身桥另一端。

公报私仇。

瞥一眼,墨泪摇摇头,小丫头纯属是打着帮忙的幌子寻人晦气,她也不管,一堆臭男人欠揍,活该被踢。

小姑娘踢了几脚,发泄一顿,也学着人飞起一脚,将人踹飞,再寻找,发现没目标了,撒腿跑向桥头,直冲兰宝林等人所在处。

收脚而回的墨泪,看着晃动的一抹纯白,无声笑笑,走回白马那儿,拍了拍马儿的脑袋,一手搭在它脖子上,缓缓而行。

白马,是她无意中遇到的。

那日赶去天材地宝所在地时,却扑了空,所见的是满地血迹和部分残肢,依情形判断,至少已过三天,也证明着她因救白子智而错过了奇宝争夺战。

万般遗撼后,考虑到时间不多,回头便按路线转行通州,途中遇着野马群,看着头马不错,便捉了暂时代步,至于小兔兔,实力有点弱,还不宜过分压榨。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聪颖的白马在很多时候不需吩咐便能揣摸清人的意图,甚得人心。

另一边,月十三至目的地后,一脚一踢,将青袍人踢了起来,那些人一个接一个从桥上飞过,飞向被墨泪踢飞到一处的人堆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