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大门外,正有人在徘徊,那人的修为至少是蓝尊巅峰或靓尊阶,原本以他的修为若不露声息鲜少能有人察觉,可他竟似有似无的露出气息,还在来来往往的走动。

那行为,怎么看都是故意而来。

三人的神识覆盖住的范围很远,自然不可能没有察觉。

“红一,”举着笔的莲皇太孙,轻轻的唤一声,那人,应该是冲着他们来的,他能感觉得到。

俊秀青年“喏”的应一声,身形一闪,似一抹微风飘出。

太阳热辣辣的烤着大地,空气都是热腾腾的,镇子里的人都缩在屋内或寻着荫凉的地方坐着纳凉,太阳照着的地方甭说不见人影,就连鸡鸭都不见根毛。

镇长家的屋外的路铺着碎石子,邻近的地方也是居民,四周不是竹子就是树,在百来丈远的地方则是一棵大槐树,这当儿,底下有一个人正踱步儿,他五十来岁,麻而衣衫,怎么看都像个普通人。

踱着踱着,他站定,看着镇长家,那儿一抹黑色人影正似疾电穿破热腾腾的空气,飘射着冲来。

红一轻飘飘的刹住身。

却不等他说什么,麻衣男子往前跨一步,伸手将从袖子中取出的一只小盒子送上:“风从南方吹来的,杜家镇与南边的途中几处皆遇变,其他几份已失,请速交莲皇太孙,烬公子大约也很快会收到一份。”

“烬公子人在益城。”红一心中一愣,疾速接于手中,又忍不住多看来人几眼,烬公子二日前已去益城,他如何能确定消息能送到?

“吾知。”麻衣男子微微颔首,旋身即走,方圆百万里之内处处皆已有人负责,烬公子去益城乃光明正大的事,谁不知?

竟因为人人皆知,消息反而更加好送达。

红一看着扭身即去的男子,也不多言,拿着东西极速回返。

而正在书屋中的一男一女,对于外面的缪缪数言早一一听入耳,其至他们知道也不可避免的还有其他人也听得真切。

微微的一挑唇角,莲皇太孙露出一抹叽笑。

“殿下,您笑什么?”从侧面看到小主子唇角上翘,宫装丽人傲脸的容颜微露欣悦。

俊美无双的莲皇太孙,淡然的搁下笔,望着窗外:“笑有些自不量力,竟然敢对风云作小手脚。”

“殿下,您怎确定是风云送来的?”一闪而入的红一,无声无息的落在室内,将东西呈上。

“他自己说的。”墨棋侧目,取过巴掌大的盒子,捏碎小锁。

小小的盒子内塞着一张拍叠好的纸,软软的,纸质如丝一样的软,可见是上等的极品丝纸,展开,里面是一张人头像,清秀的少年头像。

他的视线盯着旁边的一个“越”字,眉心揪得紧紧的,那个孩子怎么也跑来凑热闹?

头痛,他顿时大感头痛。

从私心底说,他希望他来,毕竟有他在,足以以一人之力胜过无数药剂师,甚至也可说一人足以抵万,而且,阿烬似乎对奇宝誓在必得,若有他在,胜算也多一分。

可心理明白,他还是不来的好,如今十大最强除却风云没有掺足,其他都已行动,从秘密渠道得知出来的还是高最级人员,甚至还不乏掌舵人,那些明着是为奇宝,实则是打着夺宝的幌子光正明正大的正式踏足大陆,最终目的皆相同,那就是:越卿小药师!

值此之隙,机遇与危机共存,谁也不知谁是真心惜才,谁会乘机作乱,他身处旋涡中,一举将牵动全局,处境堪忧。

这个时候跑来,无异是个不智的举动。

墨棋也明白,花烬是不愿他来的,若是但凡有那种心思,来时也会将其携来,要知道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比现在的情况要知,至少能护得周全,如今,花烬远在益城,小家伙则不知是在路上还是已临近,情况不明,这确是件难事。

小药师?

一旁的红一扫头像,眉心不禁紧蹙,这易容药剂也在逆天了点,竟完全没有一点相像,他觉得若是没提示,他就算撞个头也认不出来画上的人是谁。

“莲一,过来帮着临幕,以最快的速度送出去,务必要尽快的将寻着护送至此。”墨棋揉揉眉心,将画像摊开,自己将之前的图纸收起,取纸依样临幕。

宫装丽人极快的飘至桌前,取笔沾墨,展纸即开工。

红一默默的研墨。

昔年莲皇太子为爱女所挑宫女侍卫,人人皆有一己之长,他们两人便是红莲宫侍卫宫女之一,男以红排号,女以莲字排号,莲一的长处即是绘画与记忆,但凡见过的人,都能描绘出来,与真人不左毫厘。

一个时辰后,几十张画像被秘密送出,莲皇太孙的隐卫秘密寻找小药师的下落,而他们不知的是许多人亦早守株待兔的等候着。

一场等待捕捉小药师的网已在无声中拉开,谁会抢得先机,谁也不知。

第三十八章

秋季的太阳特勤劳,每天天才破晓不久它就早早的爬上天空,尽职尽责的将光辉无私的照向人间,普照大地。

现今正是清晨,太阳也才冒头。

从益城通往通州与西北地的大道,冷冷寂寂的横坦在绿色之间,若从空俯瞰,宛如一条白色的带子绕在青山之间。

它一侧依傍着云泽,一侧则是荒野森木、小山,两侧一片绿,这个时候很安静,只有晨起的鸟儿们的歌声婉转传扬。

眼前是一片小树林里,参差的野木稀密不一,一棵需两人合抱才能抱住的树枝尖上,一个人从树枝中探出半个身子,长着国字脸,长相挺普通,丢在人群中也是不起眼的那种,身着深蓝色的衣袍,与树针叶蓝绿相衬,倒也并不相显。

他横坐在一树枝上,遥遥的望着远方,好似在期待,却是一动不动,而若有人从远方打望看到他高出枝木的半截身子,大约也会以为那是一枝突出树枝。

日上一杆时分,远远的地方传来一声空嘹的鹰鸣,声音悠长悠长的。

“终于来了啊。”男子轻轻的呢喃了一声。

他已等得太久,来人竟比预测中晚了一天。

男人轻轻的从树上跃下,隐于树林。

“得哒得哒…”过了好久好久,远远的传来一阵蹄音。

那阵阵声音起落有致,声声紧密。

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

再过一刻,从转弯处冲出一匹白马,马,是野马,雪白的发毛,四肢佼健,它神彩亦亦的迎风奔跑,长长的鬃毛像白练一样的飘扬。

马背上没有装鞍,只铺着一方雪白的缎子,上坐一人,衣袍如山色青碧,给人一阵清凉感,头戴着遮阳斗笠,垂着约长至下巴的白纱。

轻纱迎风,马背上的人一张脸时隐时现,却又总让人看不分明。

马儿如飞一样朝小树林冲来,离得约十余丈远时,原本疾跑着的白马猛的一颤,似是碰上一堵无人的墙突然的重重定住。

这一刻来得突然,又毫无预光,马背上的人身躯朝前倾扑,狠狠的摇了摇。

紫尊?!

压下急骤上涌的气血,墨泪背皮一凛,心中骇然。

她之前有用意识探路,四面八方都没有强者的气息,前方的人竟然能躲过探查,又能在突然间隔空制住她的坐骑而不被她发现,也只有紫尊能做到。

也在这刻,她猛然警醒,长久以来,因为沉浸整弄毒剂,竟忽略了紫尊,忽略了他们的实力,忽略了他们的存在,也忽略了他们的恐惧力量。

这,绝对是个令人无法安心的问题。

她望着小树林,前方静静的。

白马四足钉地,头尾不动,鼻子里“呼哧呼哧”的喷着气。

静,四周静得能清晰的听到草叶舒展的轻微到几乎不可察觉的轻微响声。

什么意思?

墨泪神色不动,暗中将最厉害的药剂全部准备于手,随时外洒。

而就在这时,一点蓝光一个忽闪,无声无息的从树林中闪出,飘落在白马前方,蓝光出现太快,快得无人发现是从哪飘出来的,给人的感觉像是凭空而现。

那一刹时,墨泪只见眼前微微花了一花,就像感觉有风拂过眼前,视线略微不清一样,仅仅只是出现了一点恍惚。

待定睛,眸子微紧,前方站着的一个男人,模样普通,年约四十左右,乌发随意的挽成一个髻,横插着一支白玉簪,双眼深幽,令人什么也看不着,连眸子也是深幽得容不下任何外物。

从他的眼睛里什么也看不见。

遮着纱将人打量一遍,墨泪心中微惊,他没易容,竟是真人真面。

一个人有没易容,从肤色是看不出来的,她却有个灵敏的鼻子,稍稍闻闻气味就能分辩出来,眼前的男人没有易容,她完全可以确定。

男人望望马上的少年,对于他来说,那层轻纱根本毫无作用,视线可以将人看清,少年一张脸十分清秀,若非早有对照,他根本看不出是否有使用易容药剂。

或许,这才是真正目?

他总觉得这张脸才更贴近他的身份,而那一念头也仅一闪而过,反正那些都不重要,他望一眼,唇动声出:“小公子,你终于来了,烬公子等候已久。”

嗯?

心微微一紧,墨泪的眸子闪了闪,花烬知道她要来?应该不可能,他自个悄悄的溜掉,若不是白芍药商行,她都会被蒙在鼓里不知原因。

“阁下哪位?”她望着男人,心中的戒备半分没减。

“烬公子所言不差,小公子果然会问,”男人语气淡淡的,伸手,弹指弹出一物:“这是证明。”

一点流光一亮,似出膛的子弹一样朝着马背上的一抹碧绿飞去,当它飞至人前面时,定定的浮空不动。

伸手,出指如风,墨泪两指一夹,将一块三寸高的青铜小牌子捏住,凑近,对光一瞧,上面隐刻着一只似龙非龙,非凤非凤的兽首,中心是个“兽”字,背后面刻着三个紫色的小字-黎重照。

牌子,是驯兽馆的标记,可是,她却不知驯兽馆的长们都有谁,这是真是假?

“黎重照?”她唤了一句,声轻如风。

“是。”男人应声而应。

“你怎知哪个我?”没有将东西还回去,她放在手中掂着玩儿。

“任老将这个送交公子,公子交由本尊。”男人没有恼,又甩出一物。

一只小盒子带着黑光,在空中飞行。

出掌,平平一伸,墨泪眼疾手快,一手将托住巴掌大的东西,疑惑的瞄一眼男人,他,好似有点生气的,话说,她好似没做啥错事吧?

男人心,海底针,果然是男人的心是猜不透的东西。

想想,她不管,他生不生气,关她鸟事?随手将盒子掀开,把折叠成数折的一张纸抖开,软如丝织的纸“呼”的一展开,现出上面绘着的一个头像。

死-老-头!

牙一咬,墨泪真想将任老头的祖宗十八代翻出来骂一通,可不可以别画得如此逼真?呃,不对,不对…

哪不对呢?

蹙眉,深思。

对了!

再瞅几眼,总算不对头的地方了,画像上的脸是她现在的模样,她离院时明明用的是另一张脸,出城之后才重新换现在的一张脸,这么说,那老头竟然跟踪她?

王八蛋!

终于找到原因,墨泪恨得牙根痒痒,她跑来这里是来看热闹的,可不想给那些家当免费的牛马啊,老头这岂不是故意陷害她么?

恨,大恨,她恨不得将老头狠踹几脚,一把将画像揉成团,连同之前的小牌子一并收入自己戒指中,那两货联手坑她,这可是证据得留着将来好找两货算帐。

收了东西,仍气冲冲的:“哼哼,我知道了,我自己去他那里。”

伯仁无罪,怀壁其罪。

男人无错,奈何是受那家伙的命令而来,她对那两人有意思,连带的也对跟花烬有关的人都看不顺眼。

“小公子,烬公子在云泽,临行前交待若小公子至,请秘密速去。”男子仍然没有入开对白马的禁锢,一板一眼的交待。

不对!

微微一凛,墨泪才失去的警戒心又涌上心头,视线一眨不眨的盯着男人:“据我所知,花烬可是夺宝联盟的主持者,他几时跑去云泽的?”

“二天前,公子去察看地形,以调度人马,莲皇太孙,白世子、圣殿使者亦一同前往。”男子静静的站着。

“他为什么非要那东西不可?”墨泪平静的目视前方,那东西确实诱人,可连风云都估量失比得的机率要大,花烬没理由不知道,他怎么好似有非得不可的意思?

她想不明白,那东西就算是奇宝,对他却并无太大的用处。

“公子说,小公子若有疑问,见这个即会明白。”男子的手从袖子里伸出,又抛出一物。

黑光弹飞,快若利箭。

抬袖,碧绿一扫,墨泪将巴掌大的盒子又拢进手掌心,再打开,里面又是一张折叠着的纸,抖开,上面只写着一个字-花。

望着它,她的眉心紧蹙。

是花老头需要它?

沉默半息,无声的将东西收起,遥望远山,这里离杜家镇只有二十余里,他着人在这里拦住她,大约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的到来,身为主持者竟先一步去察看地形,可是故布疑阵的声东击西之计,想寻机暗中动手独吞?

“我知道了。”默默的收回视线,朝着男人点点头。

男人神色未变,朝后一退,蓝光一暗,瞬间从原地消失,仍如他来时般忽然,其是来无踪,去也无迹可寻。

嘶-

白马终于自禁锢中获得自由,昂首抬蹄,爆燥的嘶鸣,身为一匹魔兽马,被人类禁锢失去自由,无疑的是件很没面子的事,他很不爽。

“得啦,人家可是紫尊,制住你你也不冤,别生气。”墨泪忍不住勾唇,这孩子还挺可爱的。

白马脾气烈,却懂得知恩,当初给他吃药剂将他从普通马进化成魔马,送她到通州,待代步完成,还他自由,他却不肯离开,一直藏在芙蓉外的山森中等着,她那日离城懒是走路,试着招呼了一声,他就奔出来了。

白马相当不爽的“喷噗喷噗”几下,甩尾踢脚,直接将地面当作那人来踢。

“走了,右边,进山,回你出生的地方去。”拍拍马儿,目标直接山谷。

右则的山谷,与杜家镇所对的那条山谷仅隔着一条大山岭,从山谷往内,避开人,再翻山越岭去另一边也正合适。

白马扭头,扬蹄,一跃三两丈,冲进荒野,不消片刻,一人一马即冲进山谷,销声匿迹。

第三十九章

人去马蹄静,四周又静悄悄的,又过了好一会儿,之前消失的蓝袍男子又从小树林里飘出,面上却多了一具面具,站在大道上遥望着山谷的方向。

好险!

他幽幽的嘘出口气,这一次铤而走险真的是太悬了,凭感知他知道刚才少年一共起疑三次,最终真正让人去疑的是最后的那个字,那个字不过是个简简单单的“花”字,为何有那么大的威力呢?或许,包含着连他们也不知道的特殊意义?

他站在大道上,默默的倾听,听着马蹄声越变越轻微,最终不可闻,又过了约半刻钟,从曾经白马所来的方向飘来两道人影,一个银丝锦服,一个则是麻衣,都戴着面具。

三人互视一眼,露出会心的笑意。

“如此看来第一公子断袖传言果然是真,琢磨着两人大约早已有肌肤之亲,要不小药师也不会见到第一公子的手迹即警戒全失,啊啊,看来第一公子是受上辈们的因怨所致再不敢粘惹女人了啊,若花老知悉,不知会如何呢。”锦袍男子明显的幸灾乐祸。

“世人皆传宁都凌公子已被一道银雷轰得魂飞魄散,如今你还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暗中捣鬼,哼!”蓝袍人斜一眼,语气不悦,合作归合作,但若敢论自家老一辈的事非,那就是打他的脸,

“本公子只说说而已。”锦袍男子淡定的回视一眼,丝毫不为对方的身份与不悦而有所敬畏。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伤了彼此和气。”麻袍人打圆场。

“何苦费那么多事,在这里解决岂不是更省事儿。”蓝袍人又有些不解

“纯粹解决一个人还不容易,在芙蓉城外即可,不过就是他还用才留着罢,有他在即可以收拾掉那些守护兽,又可以拔掉这颗毒瘤,两全其美的事,多好,反正不利用也是白不利用嘛。”锦袍人瞥一眼,有些不屑的意味。

三人声音平平,几乎都是一致的没有任何特色。

“也不知他会不会中途转回?”

“不会,他即已信,自然不会回转。若不信,他不会去。”

“兰少主果然是满藏不露,将他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

“走罢,还得看看那几个地方有没有纰漏。”

三人说几句,又先后没身小森林。

又过了许久许久,路旁荒野里的一个小土包抖了抖,接着那个满草的小土包一角被揭开,从中爬出一个身着绿袍、身形矮小似半大孩子般的老者,他憨憨的,像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老农。

“唉唉,这一二个的,都是谁呀?”

“什么小药师,什么宁公子什么静公子,都是谁来着?”

“哎呀呀,管他那么多,跟我家小乖乖又没办系,啊,睡觉睡觉…”

念念叨叨一阵,他抖抖衣袍,又往荒野里的小土包中一钻,再次与大地融为一体,无论是远看近看,看得的也就只有一个长着杂草的小土包包。

晴日天高山旷。

山脉纵横,山岭静躺,谷中或灌木或荒山或野木杂生,山石凌乱,由无数小山溪的溪水所汇成的河或巨浪拍岸,或潺潺奔流,哗哗有声。

得踏得踏-

哗啦啦-

在单一的声调中,终于又多出一阵阵声响,随之碧树青草丛中露出一匹白马,它机灵的闪避着树枝,每一纵跳绕开脚下的障碍,身姿灵敏,动作干脆利落。

它背上的端坐着的碧袍少年紧贴马背不动,每每遇上将要碰身的树条之类的,身子或倾或偏或伏,轻盈的避开阻拦,从未让荆刺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