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老子眼角一抽,唇角勾了勾。

玄皇的脸一黑再黑,这个时候他不能为小辈们解释,一旦开口,雾国皇室的威名便会直线下降,唯有皇子皇女们自己站出来表明原因才是最好的结果。

但,瞠目结舌的皇子皇女们似傻了似的,无人出来力挽狂渊。

“竟连话都不屑说,那便怪不得本尊。”钟期忽的灿然一笑。

“…”玄皇再也顾得颜面,准备低头软语相劝,若众目睽瞪之下对方真的对皇子皇女们来点什么,那才是真正的让皇室颜面扫地。

然而,他的声音还没来得及挤出喉咙便忽然卡死。

就在钟期话还没落时,他的手抬了起来,一刹时,他的那只手臂无限增长,雪白的袖子似一片巨大的帆横挂于空,手,从玄皇与皇后头上越过,抓向玄大皇子的胸口。

“紫尊?!”银殿的人瞳孔一缩,霍然尖叫。

“啊-”当雪白色袭来,玄明宇吓得魂飞魄散。

旁边的皇子皇女们背皮一凛,身躯僵化成石雕。

那只晳的手,如羽毛轻若无声,如闪电快不可见,轻轻的揪住了玄大皇子的衣襟,不见有任何动作,一团牙色飞了起来。

“呼-”被抛至空中的玄明宇,四脚僵直,头朝外脚向内的朝殿外飞去。

客人们眼眸一突,几乎要瞪爆眼珠子。

“呼-”紧接着,空中又多出一抹人影。

那,正是大皇女玄明星,比起大皇子玄明宇来,玄明星要幸运的多,至少在被丢至空中时还保持着站姿,华丽衣裙飘舞翻飞,却并没有春光外泄。

相继飞向殿外的一男一女一脸的惊恐。

众人看呆了。

而眨眼间甩飞两人后的钟期,手臂瞬间回归原位。

没有白色,没有强大的气压,一切安安静静的,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啪哒-”

两道人影凌空飞过,飞出银殿,飞过廊道,飞至台阶之外,向下一坠,重重的砸在石块砌成的地面上。

背朝黄土面朝天的一男一女,呆呆的望着上方,有呼息有心跳,却就是没有自己爬起来的意向,像两根倒地的木头柱子。

夜老子的眼角狂跳了起来。

玄皇与客人等表情愣愣的。

有其主必有其护卫。

欣然一叹,夜轩扬唇微笑。

人生自来风水轮流转,当年玄家皇子皇女们飞扬跋扈,对他轻则横眉冷眼,重则拳打脚踢,背地里阴谋诡计不断,想不到竟也有今天,这真是大快人心哪。

瞧瞧,那姿势多美。

笑,荡开,满眼满脸。

他没有掩饰,笑得妖娆,笑得温婉。

玄皇后眼角一瞟瞟至,一张俏脸瞬间发青,勃然大怒:“玄明轩你个蓄生,还敢幸灾乐祸,你活腻了!”

她的声音尖厉,犹如鬼啸。

几乎在瞬间,目送着一男一女往外飞着的人嚯然转首。

夜老爷子银发一抖,根根倒竖。

夜大小姐噌的蹦起,俏面含霜。

“哇-”

睡得香甜的宝宝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掌嘴!”墨泪眉峰唰的斜竖成刀,冷声大喝。

音似出谷之黄莺,悦耳动听。

字字冷冽,短短两字蕴含着无尽杀气。

周围的空气陡然冷凝。

嗖-

人人全身一崩,心弦拉成直线。

当那冷冽如寒冰般的两字尾音还没落定,居于中间的银面男子右手一抬,举空而动,随之,空中聚现无数掌影,犹如千手观音千掌尽出,只只手掌形状清晰。

那只只手掌前仆后继的穿过虚空,一只接一接的甩在玄皇后脸上,每当一只击中便消失,紧随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噼噼啪啪-”虚影之掌,翩飞如蝶,击打出的声音有规有律。

夜老爷子呆了,玄皇傻了,银殿内的男女们进入石化状态。

受惊的宝宝哇哇哭了几声,声音轻了下去。

怒,墨泪怒火中烧。

风宝宝自被捡拾起那日之后再没哭过,一向乖巧安静,醒了会自己玩,今天是第一次哭出声,可见他被吓得不轻。

低头看时,风宝宝眼角还挂着两颗眼泪,睁着一双乌黑水灵的大眼看着,表情可怜兮兮的。

看着孩子的眼泪,她的心脏一阵阵的抽疼,俯自,温柔的吻去泪痕,怜爱的亲着宝宝的小脸蛋小鼻子小嘴巴,安抚宝宝受惊的情绪。

被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宝宝有了安全感,也不哭了,眨巴着眼睛,自己咬自己的小拳头。

安抚好宝宝,墨泪将小被袄拥在胸口,才要紧不要慢的抬眼,她从来不怀疑钟家父子的能力,所以也不担心钟家父子会违背自己的意思,她敢让人掌嘴,自然是有十分把握着的。

而在几息间,玄皇后的两边脸已肿得高高的,她像是被使了定身法,站得笔直,毫无反抗的接受掌嘴。

“丑。”墨泪嫌恶的撇嘴。

这小娃娃!

男人暗笑,唇角轻轻的勾起,手轻轻的落下。

只只手掌疾速前飞,悉数落在玄皇后脸上,当最后一只手掌消散,她身子一低,双膝跪地,似受了重压,表情麻木,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眸像火一样的红赤。

呼哧-

傻怔中的人们,大口大口的喘气。

玄皇的一张脸黑了白,白了黑,额上青筋根根爆突,一双手几乎要捏碎。

奇耻大辱!

皇后被打,身后国君竟无能为力,这简直是天大的耻辱!

可是,就得怒火涛天,恨意如火,却偏偏发作不得,眼前的情形,哪怕再蠢也能看出那几人招惹不得,竟敢在雾国都城掌掴雾国皇后,那必然是庞然大物,不是雾国能招惹得起的存在,或许举手之间便可将雾国夷为平地。

恨意填心,他那如刀一样的视线射身夜家三人那儿,心中更是恨不得将那三人碎尸万段,若非夜家如此安排,这一切又怎会发生?说来说去一切源头皆出自夜家。

当他的视线飘至,夜老爷子与夜轩身子僵了僵,祖孙两却好似宛若不知,没有侧目,仍保持着处于受惊后没有回神的样子。

想寻夜家麻烦?

“玄皇不服?奈何不了本公子便想迁怒夜家?”墨泪看得真切,毫不给情面的戳穿他的意图。

正狂喘呼气的吓得打了个冷颤。

飞射眼刀的玄皇,心神一凛,只觉后脖子冷风狂蹿,如大冬天掉入河水中,整个人从头到脚一片冰冷,连心脏都泛生出寒意,那眼神也立马变得平和。

手,握得紧紧的,一口牙亦几乎要咬碎。

正当他不如何化解眼前困局时,外面传来洪亮的高喊:“木神殿圣女到-”

第五十七章

男子的嗓音干净,清爽,似山泉在林间流淌,令人听着舒畅。

不讨厌。

闻声,墨泪也有几分乐见其人的想法。

而就在那声音飘至的瞬间,一抹影子一闪,以闪电不及掩眼之势闪进银殿,落在大殿主座所在的平台之上。

那是一个男子,一身绛色衣袍,腰束紫缎,如墨的乌发挽起部分,束着玉冠,余下长发披散,长垂过臀部,几缕自耳际垂落于胸前。

他看似弱冠之年,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眸如星子,灿灿生辉,立于平台之上,似鹤立池,说不出的风流飘逸,而他的气质却偏偏相反,不似书生温雅,竟带着侠士的疏狂。

那份张扬着的疏狂之气,令其若高山流水,若天上白云,令人想亲近,又亲近不得。

他,正是雾国帝尊-洛陌。

雾国洛陌,也曾名动九州,是上一界大陆有名的公子之一,自前任帝尊逝世归国任帝尊之职之后便淡出世人视线,他似昙花一现,自此再无传闻,连雾国朝臣都难见其面。

好风采!

墨泪美眸子一亮,大赞。

那种风姿,也正是她最喜的,男儿意气,拟把疏狂图一醉,风流自在,最是迷人,不得不说,他甚是迷人。

钟家父子眸眸微微一动,又转瞬平静。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木圣女暗叹,雾国帝尊历来是众国帝国中最受争议的一位,他龙见首不见尾,如今一见,果然不愧曾列公子之列,风姿绰约,远胜传说。

“参见帝尊大人!”雾国的国民对帝尊大人的敬仰不亚于皇帝,殿中的人连看都没看清便已恭恭敬敬的躬身。

“免!”温润一笑,男子宽袖轻扬。

风,微风,轻轻的,无缘无故的来临。

它,淡淡的,似男子的声音一样温润。

轻若无痕,飘飞无迹。

它化作千丝万缕,轻轻的拂过人前,于同一刻间,所有躬身的人顿觉恰似被初春的第一缕暖阳照临,浑身说不出的舒爽。

人,自然而然的直腰而起。

七重台阶下的每个人笑容满面,眼神充满敬仰。

“帝尊阁下之名如雷贯耳,桑椹今日见之,倍觉真是闻不如一见。”优雅起身,桑椹朝着雾国帝尊微微福一福。

她不卑不亢,表现出自身的涵养,又不失颜面。

“多年不见,木神殿的小圣女竟长成了大姑娘,真是岁月不饶人。”感怀般的一叹,洛陌目光已望向银面男子们。

钟家父子与随从们脸不红气不喘,任其观望。

被抱着的小宝宝把吮着一只白嫩的手指,自得其乐,而袍着孩子的墨泪,眨眨眼,忽的柔柔一笑:“帝尊阁下,闻名不如一见,幸会幸会!”

“幸会幸会!”眸子一闪,一抹错愕之后,男子的脸上浮出高深莫测的神色。

噫?

殿内的人被两人的对话弄得有迷糊,视线在他们最尊敬的帝尊大人身上与来历不明的客人身上打转,他们怎么觉得那些话大有深话呢?

洛陌一旋身,坐在雾皇之右边,也是西侧上席的第一位席上,据主座最近。

他盘膝坐下,夜老爷子等人才缓缓归座,一位侍女快快向前,为帝尊大人沏茶。

雾国的臣民微微垂头,耳朵竖得高高的。

“不知玄皇室犯下何错,招得贵客纤尊降贵出手惩戒?”待侍女后退,帝尊漫不心般的望望被揍成猪头的皇后,淡淡的询问。

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抱着孩子的人身上。

什么?

玄皇后差点没气晕过去。

什么叫屈尊降贵?

她真有那么堪么?

这让她如何见人?

她气浑身发抖。

“…”玄皇的脸黑如锅底。

大人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

大家都愣住了,没人想到帝尊会如何此说。

钟家父子无声的笑了笑,帝尊倒是位有眼色的人,比起玄皇后不知聪明了多少倍,可惜了啊,那般通透的人铺助的竟是雾国玄皇!

两人深感惋惜。

“雾国皇室不满本尊坐了这席,皇后更是满口喷粪,惊吓到我的心肝宝贝,本公子便小小的教训了一下,以示惩罚。”微微扬眸,墨泪露齿轻笑。

好听的声音,柔柔绵绵,似水萦绕于人耳隙,恰似余音绕梁,经久不散。

夜老爷子等人,凝神静候帝尊反应。

“原来如此。”洛陌淡然的应着,端起茶,优雅的揭盖,以盖利茶沫子。

他的动作轻柔,好似手中端着的不是一只茶盏,而是握着情人的手,是那般的小心翼翼,那般的珍爱有加。

除此,他也再无话,没说要讨回公道,也没说是否让外面的两人起身,竟好似已全然忘记,眼里心里只有端着的茶。

就这样?

一干人差点以为自己耳朵了毛病,怎么可以就这样不了了之?

玄皇后两手死死的握着,指甲刺入肉而不自知。

嗯,果然是个人物!

有意思。

“帝尊大人,有血腥味呢。”看着对面的男子,墨泪非常非常好心的“提醒”一句,语气那叫个意味深长。

至于玄氏的其他皇子皇女,个个垂着头,她直接无视。

轻刮着茶沫子的男子,头也没抬,自顾自的品一口,抿着回味一番,良久,才漫不经心的开口:“自己找死,与人无忧。”

啊?!

这一下,银殿内的客人彻底傻了。

玄皇后气得全身乱抖。

木圣女秀眉微蹙。

“啪啪-”眼见情况不妙,夜老爷子轻轻击掌。

夜家家仆与侍女闻声鱼贯退向后殿。

客人暗中嘘口气,对于那掌声所代表的意思,人人明白其意。

好玩。

墨泪乐得两眼弯成月牙儿,只差没笑出声来,真的太好玩了,雾国帝尊竟然无视皇后死活,这该说是皇后人品太差,还是帝尊大人冷血无情?

瞄一眼,轻轻将手指自风宝宝手中拿出,伸臂取出温在小炉铜盆内竹筒,而她才将东西搁桌,居中而坐的男人,快速的帮忙拧开盖子。

一股纯纯的羊奶香味,弥漫满空。

香味溢出,直引得人人引颈张望。

“温度刚好。”男子将手从竹筒上的热气中拂过,轻吐出一句,同一刻,又取一只圆圆的小托盘和一只玉碗,碗里是一只小勺。

迎着无数人的视线,他将竹筒倾斜,将温热的羊乳汁倾入碗内,连托盘一起往右侧移动。

早见怪不怪的墨泪,勺着乳汁,喂宝宝,对于她来说,钟家父子就是送上来的打杂的,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从贺家村往雾国的一路上父子两人早不知干了多少在别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

风宝宝高高兴兴的进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