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刚才她却毫不犹豫地做了,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前一刻她对于他的感情还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和眷恋,后一刻她就可以主动去吻他。

亲人和恋人之间本应有的壁垒,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她只是想去吻他,如此简单。

所以,她是爱着沈琰的吧?不然还能是怎样呢?

她轻吸了口气,直视着沈琰的眼睛,说出了从未准备过的话语:“我爱你,琰哥哥,我一直爱着你。”

沈琰没有回答,有很长的时间里,他就沉默地微笑着,用那双永远蒙着雾气的双眸看着傅雪。

而傅雪的眼睛始终没有退缩,她同样看着他,坚定又执拗。

最终沈琰笑着轻叹了声,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入自己怀中,他还是像她小时候一样,环抱着她,将她的身体都包裹在自己的怀抱中。

这一晚傅雪没有离开,她就枕在沈琰的臂弯上沉沉睡去,连梦里都萦绕着他的气息。

“我爱你,琰哥哥。”在进入熟睡之前,傅雪还是死死揪着沈琰的衣角,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仿佛如此,沈琰就永远不会离开,仿佛如此,是她可以赖以留下沈琰的唯一砝码。

第二天傅雪醒来的时候,沈琰已经清醒很久了,看到她睡眼惺忪的样子,就微勾了唇角,道了声:“小雪,早安。”

原来曾经无数次睡在他身边,这次傅雪却还是有些害羞起来,她抬头在沈琰的唇边又偷偷轻吻了下,才爬起来:“早安,琰哥哥。”

沈琰只是笑着看她起身,昨晚他换下来那件沾血的睡衣就扔在床边的地毯上。

看到他的目光落在那件衣服上,傅雪忙跳下床把它捡起来说:“我不是故意扔的,我马上就送到洗衣房让人洗干净。”

“不用清洗了,把它丢掉。”沈琰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不要让人看到,还有昨晚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不要让人知道?难道为了自己母亲的逝世伤心,是件需要隐瞒的事情?

但对于沈琰的嘱咐,傅雪从来都是听从的,就算心里有点疑惑,她也没有追问,乖巧点头:“好。”

事后傅雪想起来那些年,总觉得真相就是如此一点点从自己手中溜走的:沈琰从不解释,而她也从不询问。

11、第4章 漠然之爱

在傅若薇去世两个月之后,傅雪在一次放学后看到了傅家的人。

傅家也算是本地的名门望族,但傅若薇和本家一直没有多少联系。当初她收养傅雪,虽然名义上是挂名在傅家的,却并没有真的认在傅家任何一个叔伯身上,从这点上就可以看出她和本家的兄弟们相处并不多好。

这次来见傅雪的就是傅若薇的大哥傅若涵,他生性淡泊,平日里在傅家并不管事,一副儒雅温文的长辈模样。

傅雪跟着傅若薇见过他几次,因此被请上了他的车,就微笑着叫了声:“大伯。”

傅若涵也微笑着向她点头示意,向前座的助理说了声:“请走吧。”

车子缓慢开动,同时后排和前排之间的挡板也升了起来,不大的空间中就只有她和傅若涵两个人。

又向她笑了笑,傅若涵就开口说:“小雪,你愿意回到傅家吗?”

这句话太突然,傅雪听到后就愣了片刻。她本来也只是名义上的傅家人,傅若薇领养她之后,傅家也没有给过她任何关照,又谈何“回到傅家”?

看她不说话,傅若涵就又温言补充:“小雪,你是个好孩子。如果你回了傅家,沈家可以给你的一切,傅家都会给的。”

这句话里更加有深意了,隐隐地似乎将傅家和沈家划清了界限。

傅雪暂时没想通其中的关节,但多年的感情,让她本能偏向沈琰,等傅若涵话音落下,她立刻就摇了摇头:“大伯,谢谢您对我的关心,但琰哥哥对我很好。”说到这里,她眼圈适时地红了,“姑姑又刚去世,家里只有琰哥哥一个人,我不能离开他。”

看到她神色坚定,感情真挚,傅若涵就知道她不容易被说动,轻微地叹了口气,还是笑笑:“没关系的。”

沈琰派来接傅雪回家的车一直就在他们的车子后跟着,傅若涵也没带傅雪去其他地方,而是径直将她送回了沈家。

到了沈宅门口,傅若涵也没下车进去看望一下沈琰,只是将傅雪放了下来。临走之前,他还没放弃一样,对傅雪说了句:“小雪,你若改了主意,尽可以来找我。”

傅雪道了声:“谢谢您。”在车前对他鞠躬告别。

傅若涵的车子很快开走,傅雪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进到前厅里。

她刚走近房里,就看到沈琰在一楼客厅的窗前站着。他视力不好,看得也不远,所以很少站在窗前,但此刻他却一动不动地站着,那个目光,分明是对着门前那片位置。

自从傅若薇去世后,他的脸色一直都有些苍白,现在人在窗边站着,侧脸像是融在了白光中。

傅雪将手里的书包递给其他人,就走过去站在他身后,抬手轻拉住他的手臂说:“琰哥哥。”

沈琰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那双总蒙着雾气的黑瞳在窗外的光线下泛着点水光,看上去好似星辰滑落,一地碎影。

他笑了一笑,没问傅若涵和她谈话的内容,而是说:“今天在学校忙吗?”

自从那晚表白之后,他们之间并什么更进一步的亲密举动,还是像原来那样相处。

傅雪摇摇头表示还好,接着她主动提起来:“琰哥哥,大伯有认我回傅家的意思。”

沈琰淡应了声,挑了下唇角问:“那小雪你自己是什么意思?”

傅雪当然飞快就回答了:“我当然要在你身边。”她边说,还边讨好一样将他的手臂抱得更紧,仰起脸看他,巧笑,“只要琰哥哥你不觉得我烦就可以。”

沈琰只是笑了下,抬手捏了下她的脸颊,半开玩笑般:“我怎么舍得。”

这句话当然是有些暧昧的,傅雪的脸颊也红了下。

沈琰给的暧昧也只有这点了,他随即就拉着她的手,语气淡然:“小雪,带我上楼。”

当天气特别阴沉,房间里又没有开灯的时候,沈琰会看不清楼梯和障碍物,为了防跌伤,会需要有人给他引导。

只是这种情况很少见,能够拉着他给他带路的人也从来都只有傅雪而已,当傅雪不在场时,沈琰一般会让身边的人开灯。

傅雪听到这句话,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这会儿并不晚,今天的天气也算清朗,这样的光照下沈琰不应该会看不清。

她性格沉稳,但只要涉及到沈琰,她却一点也沉不住气,连忙握紧了他的手看着他:“琰哥哥,你看不到?”

“还好,”沈琰笑了下,还有心情打趣,“能看得到你的脸就好。”

傅雪的神情还是很担忧,他就笑着解释了一下:“这段时间似乎有些用眼过度,最近几天视力可能下降了一点。”

沈琰之所以视力不好,是因为视神经方面的问题,如果用眼太多,视力还会继续下降。傅若薇就是因此才一定要找一个人替他分担一些事情的。

傅雪想到傅若薇去世后重担就都落在了沈琰肩上,而她又因为年纪还小,没办法真正帮到他,心里的担忧又重了一层。

低着头拉着沈琰,小心地带他到房间里坐下,傅雪就握着他的手半靠在沙发的扶手上,小声说:“琰哥哥,我真希望你可以休息一下。”

相比于她的沉重,沈琰回答得就轻快地多了:“好啊,等你长大了。”

要是有什么药能让人一夜之间就长大,傅雪想自己一定会去喝。可惜没有,所以她也只能又急又难过地强调了一次:“我已经挺大了!”

沈琰则微笑着,挑了下眉梢低声自语般说:“还不够啊。”

傅雪还没接话,他就握着她的手带到了自己的额上,温声说:“小雪,我有些头疼,你帮我按一下可以吗?”

傅雪能够拒绝么?她不再说话,咬着唇尽量舒缓地替他轻揉额头,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差于正在做什么极端重大精密的事情。

沈琰逐渐放松了身体,闭上眼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静时刻。

傅雪按到手腕酸痛才停下来,发现他已经靠在沙发的靠背上睡过去了。

睡梦中还微蹙着的眉头,还有过于苍白的脸色,泄露出浓重的疲惫。

傅雪有些神使鬼差地,俯身下来,在他额心上轻吻了下。

他皮肤上那种微凉又温暖的触感,就这么安然地印在了她的记忆中。

又过了一个月,屹立了数代之久的傅氏家族开始陷入了困境,旗下产业不断被并购重组,上市企业的股价也开始下跌。

一手缔造了这种局面的,正是和傅氏有着血脉之亲的沈家现任家主沈琰。在傅若薇刚去世的这个时刻,沈琰的这一举动更加坐实了他铁血手腕的名声。

傅雪听到这个消息时只是蓦然想到,怪不得沈琰要自己隐瞒他在傅若薇葬礼那晚咳血的事情——那太不符合他需要营造的冷血儿子的形象。

可是真的需要那么多的祭品来塑造沈家的辉煌吗?如果最终会成为孤家寡人的话,那么站在所有人之上又有什么意义?

此时的傅雪对于沈琰的做法,多少还有着不解。

傅若涵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过,傅雪也终于明白他那天为什么会找到自己,要把她领回傅家,并且那么欲言又止。

那时候沈琰应该已经开始针对傅氏做了一些事了,傅若涵那天见她,没有逼迫她的意思,也没有用她要挟沈琰的打算。

他其实应该算是个温柔的好人,认为自己这个外甥生性冷酷,就想把还未成年的傅雪带回傅家抚养,即使那时候傅家已经岌岌可危。

傅雪稍微设想了下:成为傅若涵那样的人的养女,可能还会被更好地照顾,至少会得到更多来自健全家庭的温暖。

可是她没有一点后悔自己选择的意思,再美好的可能,也没有能够留在沈琰身边重要。

当一种感情长期占据了一个人的全部生活,那么它就会演变成一个信仰般的存在。

此时的沈琰之于傅雪,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傅雪没想到的是,只不过半年之后,沈琰就亲自斩断了这种感情。用异常干脆又残忍地方式,毫不留情地将它打碎。

12、 第4章 漠然之爱

沈琰的疏远并不是突然开始的。

那正是傅雪大学入学考试的前夕,她忙于做考前准备,沈琰也逐渐减少在家的时间。

在傅若薇去世之前,即使已经掌管了沈氏的大部分实权,但因为身体方面的原因,沈琰也很少外出。

大部分时候,他都在沈宅的书房中和集团的高层见面,处理公务。

所以每次傅雪回到家里,总能轻易地感觉到他的存在。或许是客厅的茶几上一杯还未来得及收走的红茶杯,或许是书房中透出的一道灯光,再或者是走廊中响起的脚步声。

她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是她从楼下走上二楼,转过不长的走廊,看到沈琰在休息厅的沙发上坐着,手中持着一本书,正低头翻看。

那里平时是用来会见密友的,除了傅若薇之外,很少有人会用。他坐在那里看书,连做家务的佣人都不敢靠近了,整个宅子一片宁静,只有他翻动书页的沙沙声清晰到如在耳旁。

当傅雪的脚步靠近,他就放下了手中的书,抬头向她笑了一笑,声音一如既往地和煦:“小雪,回来了?”

她莫名其妙地记住了这一刻,每当回忆起的时候,眼前仿佛能浮现出他微笑着看过来的样子。

然而这些慢慢开始消失了,她再回家时,往往沈琰还在外未归。开始时他还会回家用晚餐,渐渐连餐桌上都不见了他的踪影。

一连几天在睡前都没能见到沈琰,傅雪就挑了一天晚上在自己房间里等着他。

她关了灯上床,直到接近午夜,才听到门前传来晚归汽车的轰鸣声。

不知道是不是在一楼的客厅里逗留了一会儿,又隔了一阵,沈琰特有的略带迟缓的脚步声才在走廊里响起来。

傅雪早就守在自己房间门口了,这时候将门拉开走出去,就看到沈琰正从她的房门前走过。

听到身侧的声音,沈琰就顿下了脚步,他似乎是没想到傅雪到现在还没睡,语气里有惊讶,侧头轻唤了声:“小雪。”

傅雪走上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脊背上,才开口说话:“琰哥哥,我很想你。”

虽然沈琰现在晚上回家很晚,但每天早上他们还是会在一起吃早饭,天天都见面,她居然说“很想你”。

沈琰听到就笑了起来,傅雪抱得有些紧,他不方便转身,于是干脆就这么站着叹息了一声:“没想到你这么黏人。”

傅雪有些委屈,声音也低了:“我只有琰哥哥了。”

沈琰又顿了一下,拿开她紧搂着自己的手臂,转身看着她,抬手在她低垂的头上摸了摸,最后笑了笑说:“站在这里不好,跟我回房间吧。”

为了避免磕碰,沈琰的房间布置得从来都是简洁空旷的,现在两个人走进去,也只能坐在床头的沙发上。

虽然说已经到了春天,但春寒还没有褪去,沈琰看到傅雪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丝绸长袖睡衣,就将自己刚脱下的外套搭在她肩上,挑了唇:“光顾着堵我了,都不怕感冒?”

她在房间里等了那么久,还真是光顾着听外面的动静,都没觉得冷。被宽大的外套裹住肩膀,感受到久违的暖意,她才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堵你太难了啊,我怎么敢分心。”

为了符合傅若薇心目中的大小姐形象,傅雪在人前从来都是矜持冷淡的,也只有和沈琰在一起时,她才会流露出属于小姑娘的娇羞和可爱。

这么做着俏皮表情的样子,不自觉就带了些少女特有的魅惑。

沈琰微晃了下神,不自觉就抬起手,抚摸上她的脸颊。

年轻又富有弹性的肌肤,在灯光的照耀下是象牙般的颜色,比上好的软玉还要有光泽。

对于他的触碰,傅雪向来是喜欢的,侧头像小时候那样,在他手心里轻蹭了两下,还调皮地用双唇在他掌心轻啄了一下。

就像被什么烫着了一样,沈琰的身体都轻颤了颤。

傅雪不明所以,还以为他也冷了,就裹着衣服向他靠过去,张开手臂试图抱住他的肩膀,嘴里还是抱怨着:“琰哥哥…你老不在家,我都没心思读书了…”

她没将话说话,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被紧紧箍住了,沈琰的手臂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道,将她禁锢在其中。

她的脸贴上了他的胸膛,搁着衣物传来的灼热触感让她感觉到一阵本能的恐惧。可一旦想到这个温度是属于沈琰的,那些恐惧就又很快消失在快要满涨出胸膛的暖流里。

她还没想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如果那个人是沈琰的,一切都没有关系。无论沈琰会对她做什么,她都会很高兴。

下一刻她的脸就被沈琰的手捧着抬了起来,他半捏着她的下巴,用近乎强制的力道把她的脸抬高,让她黑亮的眼睛直视着自己的。接着他的双唇就覆盖了过来,堵住了她的唇。

和傅雪那次羞涩的试探完全不同,这一次的吻激烈到她完全想象不出的地步。

沈琰撬开她的牙齿,将舌尖完全探入到她的口腔之中,傅雪想要回应,却发现自己完全不能掌握主动权,她被挟裹在不知名的风暴中,身体颤抖,呼吸急促。

缺氧的感觉让她的眼前开始发黑,沈琰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她努力发出一声呻吟,才终于让沈琰觉察到她的状态。

他没有立刻离开,只是稍微退后一些,风暴停了下来,接下来是和风细雨般的安抚和缠绵。

傅雪总算有机会去分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的声音,除了他们各自的呼吸之外,还有唇舌交错时发出的声响,细微且淫靡。

傅雪根本不知道他们吻了多久,沈琰最后轻啄了一下她有些红肿的双唇,才退了回去。

他将她完全抱在怀里,呼吸早就回复了平静。

傅雪不敢说话,只是紧贴在他的胸前努力调匀呼吸。今晚的沈琰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强势又有些粗暴。这种变化她有些喜欢,但也有些陌生。

又过了良久,沈琰才轻笑了一下,低头又在她的额头轻吻了吻:“小雪还没有成年。”

这话里似乎有些深意,可是傅雪已经几乎要丧失思考能力了,平时反应极快的她难得愣了愣,有些呆地问:“是啊,我还没满18岁。”

沈琰的声音已经完全恢复成平日的状态了,温柔又没有起伏,他没再继续说,只是轻应了下,带着笑:“还有两年。”

13、第4章 漠然之爱

傅雪就这么趴在他的怀里,当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时候,她轻声开口说:“琰哥哥…我今晚可以跟你睡一起吗?”

沈琰的身体又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他呼出口气,笑了笑,干脆地回答:“不能。”

很少被沈琰拒绝,傅雪委屈地抬起头问:“为什么啊?”

笑着轻叹了声,沈琰低下头又在她额上吻了吻:“因为还有两年啊。”

这下傅雪总算隐约明白了他话中的涵义,耳朵顿时就悄悄红了起来,她揪着他胸口的衣料,假装不在乎地给自己壮胆:“不用两年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