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肖景深很满意。

只有一个人的存在,让肖景深觉得也许小黄毛儿喜欢的并不是自己,而是…

“桑桑,要不要来吃饭?今天我做了酱鸡翅。”

“桑桑,爷爷买了鱼,晚上来吃饭啊!”

“桑桑…”

“外公,你酱鸡翅太咸了…”

“外公,你做鱼不好吃…”

“外公…”

“臭小子!”

餐桌上,桑桑看着吵做一团的一老一少,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

第157章 白

“桑杉!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邮件里的照片, 卫英华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听着她极度压抑自己愤怒的声音, 年轻的女人站在窗前, 脸上是淡淡的笑容:

“小卫先生长得这么一表人才, 卫姨你该开心才对。有一个这么帅气的儿子,如果换了是我的, 我肯定天天带在身边, 绝对舍不得把他送到国外这么多年。”

“有什么要求你直说,为什么要牵扯我儿子?!”

从没结婚的卫英华有个儿子, 上次见面的时候桑杉还随口跟卫英华提过, 这件事在圈子里并不是秘密, 就连孩子的父亲是谁, 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但是真正见过卫珏的人却寥寥无几,卫英华将他保护得极好,很早之前就把他送进了国外的贵族学校,到了如今,连知道他名字的人都不多了。

桑杉居然能拿到卫珏的近照, 让卫英华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卫姨,你离我的人远一点儿, 我自然也不会去骚扰你的儿子, 不然的话, 老白留了不少好东西, 我觉得小珏会很感兴趣的…”

桑杉垂着眼睛,这个时节,京城的阳光颇有些刺眼, 照得外面的高楼白亮坚硬,像是被包裹了一层壳,更多了一些距离感。

“年轻人做事何必这么绝呢?”

卫英华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下来,同时,她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椅子的扶手,保养得极好的白皙手背上,青筋暴露得分明。

“我承认,我是对The King感兴趣,现在华光天下这个样子,跟我抱着一样想法的人多了去了,你既然想要再接手这几个孩子,直接跟卫姨说啊,难道卫姨还能跟你去抢?”

电话那一头,传来桑杉语气轻快的声音:

“我也是没办法呀。卫姨您在这个圈子里打拼这么多年了,人脉广,手腕儿强,我呢?也只有这么薄薄的一点底子能跟您比了…我当然不是觉得您会跟我抢,您扶起来的明星比我见过的都多,区区几个小男孩儿您也未必放在眼里,可是他们不一样啊,别人告诉了我消息,我得先想想,要是我跟您站一起,他们是选我呢?还是选您呢?这么一想,我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只能赶紧掏老底请您高抬贵手了。”

高抬贵手?

卫英华差点儿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她这辈子最大的软肋就是自己的儿子,最怕的事情就是让儿子知道他的生父到底是谁,如今桑杉这个小丫头拿着这个事儿来要挟自己,需要去“高抬贵手”的人,可绝对不是自己。

“白丛凯给你的东西,你都交出来,以后咱们两个井水不犯河水…”

嘴里说得风轻云淡,卫英华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估计只有她自己清楚。

闻得此言,桑杉轻蔑笑了笑,直接挂掉了电话。

卫英华再把电话打来,她都直接拒绝接听了。

老白留下的东西?

白丛凯那个家伙骨子里还是有几分正直的,虽然跟桑杉细数了卫英华的一些事情,却根本不会把什么能用来“要挟”的东西交给她,桑杉手里真正能作为“证据”的东西,只有她上次和卫英华聊天的录音而已。

也就是卫英华此人总是“以己度人”,以为别人早就准备好了要对付她,才会被桑杉用一张照片和三言两语吓得不敢妄动了。

就这样慢慢地吊着她磨着她,才能防着她再次作妖儿。

借了一道惊雷吓退了卫英华,桑杉捏着额头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又打电话给文子禹。

“我不相信你会像个小白兔一样以为卫英华那种老油条是纯粹只想跟你交朋友。”

桑杉的语气不复刚刚与卫英华通话时的轻松愉悦,变得直白又严厉。

文子禹闻言,低低地笑了:“我当然知道她不怀好意,只是想看看她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比如之前自己姐姐下跪的时候,和那个人到底有没有关系。

年轻的男人语气轻松,仿佛自己只是在做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却并没有让桑杉的态度有半分的和缓:

“她想做什么,她有什么招儿,她有什么企图…这些都是我这个经纪人的工作范畴,你要做的就是趁着在沪市修养的时间好好保养自己,健身、写歌,陪陪阿姨…你们和初曜正式签约之后的半年多时间行程会很紧,现在抓紧时间给自己放个假是很有必要的。”

“你不说,我都要忘了我现在是在休假,不是被人抛弃了。”

“你可不是这么没有自信的人,我最近看到了网上有很多人都拍到了你,拍你给阿姨买水果,你在医院给阿姨取药,还有逛街啊、散步啊、听歌…视频里除了你之外,还有人在那儿跟抽风了一样地说‘好帅好帅好帅好帅…’你这么好,谁会抛弃你?”

听着桑杉的话,文子禹下意识就跟着笑了起来,转瞬间,他的笑容又消失了。

这些日子和卫英华虚与委蛇,文子禹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做戏,还有在说话的时候保留自己的冷静和清醒。

就像现在,桑杉轻易就让他心中憋闷消退了,实际上却根本没有正面解答他的的疑惑,只能说得上是安抚,却少了很多的“真诚”。

“之前很多公司都来找我们,说明那个时候华光天下已经不算是什么麻烦了,为什么你还是一直没有动静,Alex他们去了国外你也不联系,我在沪市,你明明…”

你明明就在沪市呆了那么多天,却没有想起来见我。

“那些人敢接触你们,是因为他们是坐等着船沉了好捡便宜,我越是到了紧要的时候越不敢找你们,因为我就是那个凿船的人啊,不能太早浮上水面…”

文子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跟桑杉说什么。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在之前,他珍惜每一次见面和通话的机会,恨不能把自己的一颗心都掏出来给对方看,可是现在,他听着桑杉用笃定的语气说着对他们未来的安排,他竟然不觉得激动。

谈工作而已,有什么可激动的呢?

“桑杉,你有没有别的话想跟我说?”

别的话?

女人慢慢往后靠在椅背上,文子禹的这个问题居然真的难住了他。

新的录音棚马上就可以进驻了,新的住处也已经安排妥当,就连定制的保姆车都已经到了4S店只等待提取了,新专辑的制作人、新的曲子、新的舞台风格、新的演唱会…

这些之外的别的,还有什么可聊的呢?

毕竟这些就是她这些日子以来为The King精心准备的一切,她的心血和汗水都在其中,像是一只奋力筑巢的鸟儿,忙到忘乎所以,无视了其他的所有。

“你想聊点儿什么?”

“你…你和肖景深,还有多久‘分手’?”

分手?

眼睛微微看向斜上方,又转而低垂,女人用了两秒钟的时间思考了一下,冷静地说:

“最快要两年后。”

两年后,肖景深三十五岁,在圈子里彻底站稳了脚跟,从“人气派”真正走向“演技派”,少了人们的追捧和关注,自然也就可以和桑杉“分手”了。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情况,事实上,就从这个男人目前“秀恩爱”的表现来看,嗯…也许四五年,五六年之后整件事情的操作都很有难度。

“两年后…?”

文子禹重复了一下这个时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也就是说,我要再看整整两年,你们在一起的样子是么?”

“不是,准确的说,我们在未来两年中真正相处的时间不超过几个月,他的主要工作是拍戏,我未来一年的主要工作是帮你们的事业更进一步,这个阶段,我和他见面的机会极少。”

是的,因为工作,你们的见面机会极少,可是在所有人的眼中,你们都是一对儿,我…我呢?!

“桑杉,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不可以正面地回答我,是不是我和你签约之后,我就要眼睁睁看着你和肖景深像现在这样在一起,牵着手,笑着说话,一起坐车进进出出…是不是,你直接回答我,是不是?!”

有什么东西,真的是被压抑的太久了,或许从那个男人突然出现在桑杉身边的时候起,或许从第一次看见那个男人的时候起,就一直有什么东西在文子禹的心里积压着、发酵着,让他觉得窒息和痛苦,却又无从发泄。

听着文子禹的质问,桑杉的表情变得冷淡了起来。

“我认为你能够理解什么是工作需要,要不是我跟他有了被大众认可的关系,你们早就被华天借着各种名头泼了一身的脏水,你自己也说过华天会想尽办法来对付我。”

“是,对,你用这种办法来回避绯闻是为了我们都好,可是我想跟你说的是工作需要之外的东西,桑杉,我喜欢你,你一直都知道的,对不对?”

七年来不曾出口的表白,却在这个时候被说了出来,文子禹的心中一痛,随之而来的是畅快。

电话的那一头,被表白的女人沉默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脑便秘的感觉啊…

今天没有小剧场

我接着去写下一章,趁着现在思路奔涌

第158章 套子

喜欢。

当然是知道的。

六年的朝夕相处, 足够让一个愚蠢的人去感知别人对自己的真实情感, 更何况桑杉是这样的聪慧又敏锐。

在这一点上, 她不仅有所察觉, 还早早给他们打了预防针。

“我在几年前就说过,我不会跟我的合作伙伴谈感情。过去不会, 现在不会, 将来…也不会。”

呵呵,不谈感情?

面对着别人一整颗心恨不能捧出来的喜欢, 她只要轻描淡写地说一个“不谈感情”就可以把一切都抹杀了么?

想到这些, 文子禹笑了:

“如果你真的这么坚定, 为什么你刚离开华天的时候不这么跟我说?那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难道你听不出来我喜欢你么?我躲着狗仔想见你,难道你不知道我还在喜欢你么?我甚至还去见了肖景深,想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能让你堂而皇之地去告诉别人那是你的什么男朋友…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拒绝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可能喜欢我?!”

“我是你的经纪人, 不是言情小说女主角,更不是会被感情左右的小女孩儿, 过去这段时间里面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你不会不明白, 难道你要求我无论你做点什么都跟你提前声明一下我不喜欢你么?在维系合作关系的基础上, 我当然要说该说的话,做该做的事。”

桑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喜欢,又是喜欢。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喜欢或者不喜欢?为什么文子禹非要在应该谈利益的时候谈感情…这让她想起了曾经很多不好的回忆。

不愿意让他们的讨论偏向自己最讨厌的方向, 桑杉空着的一只手在桌子上轻弹了两下,放缓了语气说:

“卫英华在圈子里打拼了这么多年,手段只多不少,不管你是想要做什么,跟她在一起难免会被算计到。我已经和她打过招呼了,她应该也不会再联系你了,你的休假也该结束了,一会儿我联系一下让Alex他们都回国,我去沪市接你们。”

“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我的心情也好,我的感情也好,我整个人也好,只要随便哄一哄就好了,根本不用真正放在心上?”

文子禹依然不依不饶,电话那头他的声音里有着难过、绝望和嘲讽,不知道是在嘲讽他自己,还是在嘲讽着桑杉。

女人几乎想要叹息了,过去的一年里她都是在和肖景深打交道,与文子禹这种执拗上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男孩子相比,肖景深察言观色的能力简直是登峰造极的,不仅时刻会顾及到她的心情,也会自觉规避话题的底线,历尽磋磨的成熟男人真的比莽撞的年轻偶像要好相处得多。

现在签约The King的事情已经万事俱备,文子禹却在这个时候闹着谈什么感情,这种做法让桑杉甚至感觉到了心累。

“好吧,你说吧,你希望通过这一通电话得到什么?除了情感的宣泄之外,你有没有什么可以具体提出来的要求?”

要求?居然问我有什么要求?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该说的、不该说的,文子禹都已经说了。

男孩儿的脸上是笑容,眼睛中却已经有什么东西彻底地支离破碎。

他曾经在心里模拟过无数次向桑杉表白的场景,当他拿了金曲奖,站在聚光灯下,所有人都承认他不仅是个偶像更是个最好的音乐人,当他成为一个中心、一个焦点,人们提起他的时候满是钦佩和仰慕,到了那个时候,他会把自己所有的荣耀都捧到桑杉的面前,告诉他自己有多么的爱她,给她唱自己为她写的歌,在所有人的祝福中拥抱她。

一年多之前,他从没想过桑杉有一天会跟他分开,即使桑杉辞职,他也笃定所有分别都是暂时的,他笃定了只要与华天合约期满,他们就能回到从前…可事实根本不是这样,她在这一年里捧起了肖景深,还签下了那么多导演,弄了一个颇有规模的工作室,所有的这一切都告诉文子禹,离开了他,桑杉依然可以过得很好,而他自己却在这一年中停留于原地,捏着那点儿原来越微小的可能傻傻地等着。

却只等来了对方的越来越远,到了今天,只剩了“要求”。

桑杉对他们从来是有禁酒令的,唯有在庆功宴上可以喝一点儿,可是现在,文子禹并不想再听话了,就像他执拗地跟桑杉要“感情”一样。

男人打开冰箱,看见里面摆着几瓶公寓提供的啤酒,他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喝了下去。

电话那头一直静静地,文子禹能想象到桑杉是用什么表情在等着他的回答——冷静、克制,他曾经看着桑杉用这个表情等着他们第一次专辑登顶,第一次演唱会门票售罄,第一次拿下音乐奖…现在她也是用着这样的表情,等着自己的“要求”吧?

为什么以前他觉得桑杉那种万事在心的样子迷人到要命,现在他却只感觉到了心冷。

转动着手里的玻璃杯,文子禹用自己最冷静的声音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肖景深离开。”

“不可能。”桑杉的回答几乎是不假思索的。

不谈前期投入和目前的回报率,只说现在她一手弄起来的局面,肖景深一旦离开初曜就立刻会被人扣上“渣男”的帽子,对于事业刚刚重新起步的他来说,根本是前程尽毁。

“他离开,我们回去。”

“我说了,不可能。”

“你不是说你不会跟合作伙伴谈感情么?要是不谈感情,为什么你就不能放弃他?难道他比The King赚得更多么?难道他比我们更有前途么?!”

“你们之间并不存在同公司的资源竞争。”

“谁说的没有竞争?他明明在跟我们抢你!”

“我从来没有跟你们签过专属经纪人合同,从我的职业发展来看,我也不可能只给你们当专属经纪人。”

“随便你带其他任何人都可以,唯独他不行。”

“理由呢?”

“因为我喜欢你,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不能当着我的面跟别人不知道真真假假的在一起,你这样对我太残忍了,我会心情不好,我会唱不出歌,这个理由不够么?!”

“文子禹,你知道你现在这个逻辑,有多么愚蠢可笑么?”

站在房间里,年轻的男人先是把自己的手里的水杯砸在了地上,又把手机也狠狠地扔了出去。

愚蠢、幼稚、想当然…

是啊,我就是这样啊!

又打开一瓶啤酒,咕嘟咕嘟地倒进了嘴里,文子禹胡乱地抹了一下从自己唇角逸出的酒液,挑高眉头,又是冷笑。

过去的那些年里,桑杉总是跟他说他是队长、他是团队里年纪最大的,总要他去照顾别人,可是到头来谁又会照顾他的心情?

谁呢?

不甚清明的目光落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此时此刻,年轻的男人很想任性一次。

就这一次!

“本来老肖一个人晒不黑,我觉得他是天赋异禀,怎么封哥你也这么抗晒啊?”

沪市电影节结束之后,《无归之路》剧组的主要演员和导演都正式进驻了这个位于西北的训练基地,炙热的太阳地里,被教官“折磨”的人从肖景深一个变成了整整三十个,其中包括了身为导演的康延自己。

在这些演员中,知名度最高的并不是肖景深,也不是去年拿了金凤凰最佳男配角奖的金凯,而是一位一红红了十几年,年年都在别人“糊了”的叫喊声中红到下一年的男演员——封烁。

他也正是这部戏一直讳莫如深的“男一号”。

说起来好笑,之前一直在国外的封烁是趁着大家注意力都放在沪市电影节的时候悄悄进了基地开始训练的,为的就是躲开人们关注的目光。

和肖景深相比,封烁的个子稍矮一点,身材也更多了一点瘦长,少了一些力量感,单从外形来说,他确实更适合出演年轻又充满朝气的乔少校,虽然他的真实年龄已经年近不惑了,但是那张脸上依然能够表现出少年憧憬中带着天真的模样。

“康导说了,我无论如何得比路长河白三个色号,你看,咱们的长河老兄这么白,我怎么敢让自己晒黑呀?”

长河老兄,说的自然是饰演老兵路长河的肖景深了。

穿着背心和作训裤的封烁拿了一条湿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脖子,看看天上骤然聚起的乌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自己的身后说:“老肖,你那儿还有绷带么?”

前天封烁在训练的时候摔倒了,手臂上有了一道不小的口子,眼看着天上要下雨了,训练肯定不会停的,封烁打算多裹两层绷带防止感染。

“绷带?”

肖景深也走出休息用的棚子看了看头顶的天,又看了看封烁的胳膊。

“不用绷带,那玩意儿吸水。我这儿有防水用的好东西。”

一分钟之后,封烁看看安全套,再看看那个拿出了安全套的男人,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点儿什么。

“早就听说你用卫生巾征服了全剧组,到了我这儿,你这尺度变大了不少啊!”

“去,什么尺度啊,这玩意儿用处多了去了,装水、止血、防潮、防水…轻便好携带,我每次进组都装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