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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氏远远听见,心里直发苦,杜仲德搬出去也才一个来月,十八亩地就长满了野草,她逼着黄氏和徐氏去干活,无奈这俩出工不出力,回来还哭爹喊娘的说腰酸背痛腿抽筋,竟想把做饭和家务都推给自己。

幸好大黑驴和老母猪都让丰娘带走了,不然丁氏怎么也得干活儿,想到那头老母猪,再过几天就要产崽儿,白白好过了丰娘,丁氏又是心疼,又是恼恨。

与左山县相邻的济阳县,有个很出名的首阳书院,院长听说杜仲德停学八年,竟然还能考榜首,写信邀请杜仲德去那里学习。

首阳书院也是大官儿开的,学习好的不仅不用交学费,学院对其生活,还有一定的支助。当年的胡宰丰,还是个穷孩子,就是在这里完成学业的。

燕然和哥哥很舍不得爹爹,两人听到消息,都又为爹爹自豪,也因为分别,而闷闷不乐。

娘亲给爹爹收拾了行李,送他走了,一家人在思念里,继续顽强地奋斗着。

清晨起来,小鸡都要放出来喂食,还要把小鸡晚上住的鸡笼清理干净,燕然见林大娘实在太忙,便每天来帮着干活,用扫帚疙瘩蘸了水把柳条编的鸡笼清洗干净,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有燕然帮着,林大娘一边照顾孵蛋床,一边不停地编鸡笼,小鸡长得飞快,不停地分笼,何况下一窝小鸡出来,也得要鸡笼呢。

燕然太小,不许进山林,她便在自家屋子附近,割猪草,挖野菜,帮娘煮猪食,尽自己最大努力为这个家出力。

小鸡早上放开,晚上收拢,燕然跟着林大娘,帮着喂食喂水,二百多只小鸡长得飞快。燕然在林大娘的指导下,彻底渐渐成了喂鸡的主力军。

每天早上太阳还没露脸儿,小鸡就焦急地叽叽喳喳在笼里叫唤,林大娘把鸡笼从窝棚里提到外面,燕然把鸡笼倾倒,小鸡便一只只扇着小翅膀从里面跳出来,燕然把碎米撒开成一片,小鸡们拍着翅膀,奋不顾身地冲过去,有些身体好的小鸡,还从别的小鸡头上跳过去,抢先吃到第一口。

小鸡吃饱了,便在篱笆围成的院子里到处跑,饿了,它们就跟着燕然叽叽叫,这个时候的燕然,就跟个鸡司令一样,她在前面走,一大群的小鸡前拥后呼地跟着,害得她脚步都不敢抬起来,唯恐一不小心,踩着哪个。

小鸡跟燕然熟了,竟然和她有了默契,燕然取碎米来撒,它们就一路跟着,叽叽的叫声里满是欢快,到了午时,一地鸡粪,燕然拿着扫帚,一边清扫,一边拿眼睛剜它们,小鸡们便挤在树荫下,低着头偶尔叫一声,似乎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燕然没想到小鸡也有智商,时间长了,便只在篱笆围成的院子西头方便,东边房子附近,总是干干净净的。

“娘,小鸡好聪明。”

丰娘便笑:”小鸡这是心疼你呢。”

小鸡在燕然地精心照料下,一天天长大了。

“娘,哥哥,林大娘,瞧,小鸡长出翅膀尖儿了。”没多久,燕然就有了新发现,忍不住高兴地向大家报喜。

林大娘的第二窝小鸡,孵出来了,这下更热闹了,两拨小鸡,还不能一起喂食,不然,大鸡吃得太多撑死,小鸡会吃不饱饿死,燕然和林大娘一人照看一拨,忙得团团转。

第十二章 邻居是个大力士

林大娘的家乡,离左山县也就三四百里,村里还来了其他逃荒的,有个姓王的人家,求到丰娘跟前,想在柴山下占一块地方,搭个草棚暂住,丰娘答应了,她心地本来就善良,再说,那个地方闲着也只能长荒草。

这家的男主人王力刚长得五大三粗,非常魁实,女人姓崔,两人有个小女儿,还带了个姓姚的表弟。胡家村百姓的光景略好些,雇人干农活的多,他们一家很勤快,又赶上麦收,要人的地方多,日子还勉强过得。

麦收很快结束,秋苗长了起来,村里人总算闲下来,王家人没了活儿,崔氏来求丰娘:他们想上山砍柴。

这也是有规矩的,砍来的柴禾,东家得一半,出力的人得一半。丰娘点头答应了,反正这么大片的山柴,她也砍不完。

王力刚第一回上山砍柴,回来时把丰娘吓了一跳,他挑的柴担子,比一般人的大两倍,几乎拖在地上,妻子崔氏和表弟姚勤俭,也比常人挑得多。

王家留下一半的柴禾,晒满草房前面的场院,足足能顶丰娘一个人砍四五天的。

林大娘也在丰娘跟前感慨:“那个老王,太有劲儿了,跟一头牛似的,别人砍柴,几柴刀才能砍断一个树枝,他一刀一根,还好像没使劲儿。”

“是啊,这人,他那一担柴禾,能抵我砍五天的。”

反正这片荒坡,横七竖八长满了低矮的灌木,丰娘也不怕王力刚把它砍光了,自己这边钱正紧张,现在还多了一个进项。

虽然日子过得进紧巴巴,丰娘还是给儿子交了学费,并且拒绝了在胡家乡学的免费饭食,杜伯俭听说了,轻蔑地撇撇嘴:“笨蛋!”

在大磨盘前的妇女,也有议论丰娘此举的,有不给孩子缴费的,面子过不去,说丰娘坏话:“男人和儿子读书呢,连身体面的衣服都没有,还打着补丁,却在这个地方显摆,充什么大尾巴狼啊。”

没有孩子读书的,当然说丰娘好话:“咱家老爷有钱,愿意支助村里的娃娃读书,可自己个儿也该要点脸面,能交起学费的,还是交了的好。拿别人的施舍多光彩似的。”

丁氏听见了,非常不忿:“什么叫拿别人的施舍?那是给胡老爷长脸。交什么学费啊,不是平白抹杀了胡老爷的心意吗?”

那天被胡王氏奚落一通,丁氏气恨之极,有一天见胡王氏的鸡在路上,她看看四下无人,把鸡赶到了另一条巷子,鸡迷路回不了家,傍晚的时候,胡王氏好一通寻找,简直能跑细两条腿。

丁氏自认为做事密,但还是有人恍惚看到她赶鸡了,丁氏咬死口不承认,胡王氏也没办法,但每次见面,胡王氏一准要和丁氏对着干。

来大磨盘时,丁氏都要先看一看,没有胡王氏才敢张狂。谁知有时就这么巧,丁氏话音刚落,胡王氏在她背后接茬了:“果然杜大婶与众不同。自古有言,吃人嘴短,拿人短,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吃了别人拿了别人,还这么气长的,杜大婶真和人不一样,能耐得住闲话。”

这是明明白白说氏脸皮厚了,一众女人都低声吃吃笑起来,丁氏气得面红耳赤,但她当着众人,不敢和胡家人翻脸,只好灰溜溜走了。

在乡学教启蒙的孙先生,听说学生杜英睿是交了学费的,而这个孩子又特别好学,人也很聪明,便对英睿特别好,还把自己积攒的一些历届考试的经典文章拿给杜英睿,让转交给杜仲德。

孙先生的态度让丰娘感动,偶尔会让英睿送点小菜或者点心,孙先生无以为报,对这个学生越发尽心,杜英睿的学业突飞猛进,比其他孩子的进度快了两三倍。

这天英睿沐休,提着篮子拿了小铲子,带燕然去挖野菜,老母猪产崽儿了,很能吃。

杜英睿本来就对燕然非常好,自己去读书,妹妹还在家里干活,他对燕然,就更看得跟眼珠子一样,见妹妹笑眯眯冲着自己跑过来,急忙提醒:“小心点儿,别绊倒了。”

“哎!”燕然甜甜地应着,刹住了脚步。

兄妹俩一起往前走,看得野菜,便用小铲子切断草根,然后把野菜捡起,放进小篮子。

“妹妹,你看到这个了吗?青蒿,孙先生说可以入药的。”

“这个?”

“嗯,孙先生说,书本上的学问是学问,书本外的学问,也是学问的。孙先生喜欢看医书,给我讲过好多,比如这个马齿菜,能止泻,牵牛花的种子,可以排出肚子里的积食。”

“呀,哥哥,你知道这么多,岂不可以做大夫了?”燕然说话带着崇拜的口气,杜英睿越发自信,他挺挺小胸脯,脸上忽然有些羞赧,说道:“做大夫还差得远呢,我只知道这么点儿。”

“那,哥哥,你都知道什么,告诉我吧。”

“好!”杜英睿点头。

燕然歪着小脑袋,听哥哥讲:“这个青蒿啊,能凉血、清热、退蒸、解暑、祛风、止痒…。”

说到这里,他拔了些青蒿叶子,揉搓了一下:“来,我们把这个抹在腿上,大概就不怕痒了。”说完,蹲在燕然身前,很温柔地涂抹着她的胳膊和小腿。

“先生说,学以致用,我们若只知道死读书,成了书呆子,也不是人才的。”杜英睿眼神非常严肃,一副小大人模样,显得非常可爱。

“哥哥,你还认识什么药材?”燕然想,自己之所以认为这山贫瘠,还是不识货啊,说不定那些灌木,就有哪一种是药材的。

杜英睿摇摇头:“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燕然大失所望。

这一年入了夏,雨水就特别多,幸好没有连阴雨,经常晚上下早上就停了,大太阳那么一晒,天气又热又蒸,幸好林大娘有经验,在鸡饲料里加了好些野菜,小鸡才安然长大。

可是怪天气却和人类过不去了,不久,明德府就爆发了疟疾,短短几天,胡家庄就病倒了七八个。

燕然他们一家住在村外,蚊虫最是厉害,还好丰娘早有准备,采了很多艾草,编成辫子在太阳下晒干,每天晚上,都在房间点一根。大概是这个原因,他们家人倒是安然无恙,距离不远的王家人,却出事了。

王力刚壮实如牛,倒是还活蹦乱跳,但崔氏和表弟姚勤俭,一天一个,一下子都躺倒了。

逃荒过来,每日辛苦,只能勉强混饱肚子,家里连隔夜的粮食都没有,更别说能拿出钱来看大夫了。

第十三章 此草不是那青蒿

王彩菊比燕然大两岁,急得呜呜直哭还可以理解,王力刚一个大男人难过得红了眼睛,让人不禁心中恻然。

丰娘听到彩菊哭声,拿出一贯钱送过去,让王力刚带着妻子表弟去镇上看病。

“不行,不行,杜大嫂,你也不宽裕,杜大哥还要考试,那是大事,耽搁不得。”

“老王你就别推辞了,耽搁一次考试,也就两年的事情,救命的事情却耽搁不起啊。”

跟着娘亲的英睿却突然插言道:“娘,孙先生在书上,找到了治疟疾的良方,王伯伯不用带伯母去啦,只要按方子买药,熬了喝就行啦,先生说,镇上的大夫,还是拿了他给的方子治病的。”

“真的?”丰娘和王力刚都特别惊奇地看着英睿。

“真的,娘,我现在就到学堂,把先生的医书拿过来给你看。”

“不用拿医书过来,睿儿,你若能把方子抄来就好了。”

这个时代,一本好书非常难得,读书人视若珍宝,没人肯轻易借出来。

“好的,娘。”杜英睿飞跑去了学校,两刻钟不到,就返了回来。

王力刚不识字,眼巴巴看着丰娘,燕然也急得伸着小脑袋往纸上瞧。

“青蒿可止疟,然蒿有毒,可用药解之…”丰娘低声念了出来。

“娘,这是孙先生给我抄的,咱村还有人拿了这个药方。”

王力刚大为沮丧:“那些人喝了药,一个也没好。”

“杜泽旺的大嫂都不烧了呢。”英睿有些不服气,他很爱先生,连先生抄出来的药方都极力维护。

燕然猛然想到,在自己的前世,中国科学家就找到了治疗疟疾的良药,正是从孙先生抄出的这张药方的主药——青蒿里提取的。

可是,中药里所说的青蒿,是没有青蒿素的,并不治疟疾,而是另外一种蒿草,叫黄花蒿的,才含有青蒿素。

听到丰娘派了王力刚去镇上买药,还让林大娘去采青蒿,燕然计上心来,她提了个小布兜,也像模像样地在后面跟着,林大娘提着个柳条篮子,很认真的采中药青蒿,燕然采的却都是黄花蒿,反正装起来谁也看不见。

山上的蒿草到处都是,她俩很快就采了一大捧返了回来,林大娘把青蒿交给彩菊,让她熬煮了给病人,自己急急忙忙去照看小鸡,燕然乘人不备,自己把黄花蒿清洗干净,放在石臼里捣碎,加水滤出一大海碗汁液。

燕然双端着碗交给彩菊:“我替你熬药,你先把这个喂给你娘和你表叔。”

彩菊不明就里,还以为是丰娘吩咐的,便端了进去,一大海碗的黄花蒿汁液,全进了两个病人的肚子。

丰娘看王家的柴禾都是湿的,匆匆回家抱了一抱,返回来看到彩菊端着还沾着绿渣大海碗,吓了一跳:“你在干什么?”

“娘,孙先生也不知道青蒿如何治病的,说不定生着喝也有效,娘,…”

丰娘心中大惊,但却不敢吭声,暗忖青蒿嫩芽都可以当菜吃,燕然这么做,也没什么坏处。

燕然在王家的棚屋前忐忑不安,黄花蒿的青蒿素含量,因为地域不同有所不同,她不知道自己采来的这黄花蒿,药效到底有多大,是否能治病。

大概有半个时辰,守着崔氏的彩菊忽然惊讶地叫了一声:“娘!”

还在用扇子想把药晾凉的丰娘急忙跑进棚子,看到虚弱的崔氏睁开了眼睛。

“婶子,起效了,药起效了,我娘醒来了。”彩菊高兴地欢呼起来,燕然的心这才落到了肚子里,看来这黄花蒿还不错。

丰娘大喜,看了看还在屋外煮好的青蒿汁:“看来,这青蒿止疟,就是要生着才有用,他们都弄错了。”

青蒿素在血液中停留时间很短,因而,要及时给药,可惜丰娘不懂,燕然却不能说,但这一回,她可以大大方方去捣腾黄花蒿的汁水,哥哥走来看她也不怕。

“妹妹,你给王大婶喝的这个?”英睿大惊。

“是啊,哥哥,你说的这叫青蒿。”燕然耍赖皮。

英睿急得跺脚,抓了几根黄花蒿的枝叶,跑到娘亲跟前:“娘,妹妹根本就弄错了,给王大婶喝的是臭蒿汁。”

“啊?”丰娘猛然站起来,跑到窝棚里崔氏跟前,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情况比刚才还好些,一时有些怔忪,她低着头走出来,猛然想通了,这才拍着,“说不定就是这臭蒿才有效。”

英睿张着嘴,眼睛瞪得圆圆的:“臭蒿还能治病?”

丰娘解释说:“孙先生把药方送了不止一个人,但却没有一个这样立竿见影的。可见,真正治病的不是青蒿,而是这臭蒿。”

“啊?”

丰娘想了想,耐心给儿子解释:“野草在不同的地方叫法不一样,这里人说的青蒿,我以前听人叫米蒿,而这臭蒿,有地方叫青蒿也说不准。”

“那,娘,还给大婶喝臭蒿水吗?”燕然问。

丰娘坚定地点头:“继续,已经起效果了。”她想了想,“难怪书上还有解毒的配方,青蒿无毒,臭蒿才有毒,这样想的话,那书上说的肯定是臭蒿。”

王力刚从镇上跑回来,妻子和表弟都醒了,他又是震惊又是欢喜,除了说谢谢,竟然没别的词儿了。

丰娘怕臭蒿毒素侵害崔氏身体,急急忙忙帮着熬药,等他们喝下解毒药汤,这才又把燕然捣鼓的臭蒿汁给他们又喝了一碗。

没人知道喝多少臭蒿汁,多久喝一次,反正这个也不要钱,彩菊跑到山上去采,回来洗净,捣碎过滤,就给病人喂下去,第二天,崔氏和姚勤俭竟然不再发烧——病好了。

王力刚力气过人,饭量也比一般人大得多,妻子病重,他两天没有挣钱,家里眼看要断顿,丰娘给了一锅包谷面糊糊,还有两块包谷面发糕,他勉强垫吧了些,便拿着柴刀上了山。

湿柴卖起来便宜,挑着还重,丰娘好意,让他把自家的干柴卖了,湿柴先放下晒着。

王力刚很感动,划拉了干柴,打出好大两捆,挑着去了镇上,回来却带了个不好的消息:“济阳县得疟疾的人更多,听说药铺都断药了,杜大嫂帮我照看一下家人,我去探望一下杜大哥。”

丰娘大惊失色,燕然在一边听说,也十分担心,父亲这两个月,头悬梁锥刺股,身体肯定大不如以前,万一病了,家人也不在身边。

也不知道谁传错了话,杜十奶奶和七大爷也听说杜仲德病了,第二天,杜十奶奶的大儿子杜德荣大清早赶来,说是要去济阳县探望堂哥。

丰娘很感动,一再感谢杜十奶奶的好意,她谢了王力刚,决定带着孩子,由小叔子陪着去探望丈夫。

丰娘让杜德荣把家里的驴车赶上,一家人去往济阳县。因为路途不熟,他们行程放得比较慢,到了济阳县城,已经夕阳西下,杜仲德做梦也没想到会有家人探望,高兴地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杜德荣看到堂哥生龙活虎的,松了口气:“七叔听说你病了,在家不安心,特地让我来看看。”

“哦,肯定是听错了,同窗中还有个叫吴忠德的,他病了。”

“哦,八哥,你好着就行,我们住一晚,明天就回去。”

“好兄弟,回去代我谢谢七叔还有十婶儿。”

“客气啥,咱们是一家人嘛。”杜德荣性子像十奶奶,说话也特别中听,一句一家人,让杜仲德感动不已,自己的亲兄弟还不如一个远房的堂兄弟好。

杜仲德在学堂借了两间教室,晚上没人了,把板凳桌椅对齐,抱来一床褥子一床被子铺了,将就一夜。

杜德荣一床褥子,住隔壁,他们一家挤在一床被子上,为了防蚊,他们弄来一些蒿草,用柴禾点着,生出烟来,等浓烟散去,赶紧关了门窗,虽然又热又闷,但燕然早就困顿不堪,上下眼皮跟粘在一起似的,连和爹爹亲近一下都没来得及,就睡着了。

丰娘也很疲累,但依然不想去睡,成亲这么多年,他们夫妻还没分开这么久呢,她绘声绘色地给丈夫讲女儿错把臭蒿当青蒿,反而治好了疟疾的事儿。

杜仲德很惊讶,高兴地说道:“然儿当年能从那样一场大病中挣出一条命,真应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话,这孩子简直就是个福星。”

丰娘宠溺地给燕然擦了一下汗:“可不是,谁能想到书上把臭蒿叫青蒿啊。”

第十四章 为了救人暂停留

但第二天,丰娘大清早就带着一家人往回走,家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做呢。

济阳县城因为出了几个朝廷重臣,比一般的县城城门要修的雄伟壮阔,城门外还有好几道奉旨修建的高大牌楼,旁边则是这家人修的舍粥棚。燕然注意到第一个粥棚十分破败,上面的文字都脱落了,隐隐约约能看出个“姜”字,其余几个粥棚,却一个比一个气派,比围城而建的贫民草房好上千百倍。

就在那个姜家粥棚门口,有几个人围着在哭,声音压抑凄楚,令人心中不忍。

燕然转头看着娘亲,丰娘也有些受不了,她对赶车的杜德荣道:“他叔,去问问怎么回事?能帮一把是一把。”

杜德荣点头,停了车,拉起车闸,走过去询问。

原来那家的男人得了疟疾,妻子下狠心卖了赖以存身的破草房,没想到钱花完了,男人的病还是没好,女人不得不领着儿女回乡下老家,才走出村子,男人就晕厥过去,一家人忍不住哭泣起来。

燕然看到那家人的小女儿,两三岁的样子,心中不忍:“娘,咱们是不是给这里人说一声啊,青蒿可以止疟。”

丰娘比燕然还显得难过,她点点头,咬牙拿出一大串铜钱,还掏出孙先生抄的药方给杜德荣:“他叔,请你帮忙去药铺抓些药来。”

杜德荣有些茫然:“这么多钱,能抓好些药呢。”

丰娘低声道:“我知道。”

杜德荣忽然明白:“嫂子想要在这里施药吗?”

“嗯!”丰娘点头,“咱家也不是富裕的,只是宣扬一下臭蒿汁能够治疟疾而已,不管怎么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杜德荣点点头:“八嫂说得对,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回来。”

丰娘给那个哭泣的妇人说了打算,请她去村子里借个砂锅过来。

那妇人两眼哭得通红,连连答应着,请丰娘照顾儿女,她一路小跑地去了。

城外的棚户区,多数都是茅草屋,家家的日子都过得紧吧,得了病常常靠硬扛,现在听到有人施药,很快就有人过来,其中一个五十来岁的老汉,带了两个后生,挑了一担水送来,还有人抱一抱柴禾,有人送几个瓷盆和几个大碗。

杜德荣买来药材,搬了三块石头架起砂锅,开始熬药,很快就有七八个人,里拿着碗,一边等待,一边好奇地看着。

丰娘带着燕然和英睿,采了一大捧黄花蒿的嫩芽,洗净了用干净布巾绞碎,滤出汁水,端了一碗给了眼睛还红肿的妇女:“我邻居已经用这药治好了,你若信我,就把这碗药喂了你孩子他爹吧。”

“你说这臭蒿汁可以治疟疾?”那妇女大吃一惊。

“是的,这位大嫂,我邻居的确是喝这个好的,你放心,那边还有解蒿毒的汤药,不会有事的。”

那妇女看着奄奄一息的丈夫,咬了咬牙,接过丰娘里的粗瓷碗。

一大砂锅药汤熬出来,臭蒿汁也弄出了一瓷盆,取药的百姓安静地排着队,眼睛不时地看着那个躺在地铺上盖着厚被子的病人。

大家都还在等着看药效,燕然跑累了,热得不行,和哥哥坐在牌楼下的阴凉里,拿着蒲扇使劲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