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也升到了知府?十几年时间升上来,也不算不正常。”

“然儿,他升到五品非常偶然,是在兵部被明远公提拔的,后来明远公调到内阁,他稀里糊涂就外放了,而且,直是知府,十年没动静。”

“哦?这样啊。”

燕然蹙眉:“他和咱家结亲,本家压不住他,少不了咱家在江南,会起坏名声。”

丰娘听就急了:“不然,这事儿就算了。”

燕然摇头:“怎么就算了?我还要拿云家唱台大戏呢。”

“母亲,这是暂时搁下,等我消息。”

“好的。”

燕然和母亲说话的时候,弟弟跑出去和宝麟宝杰兄弟玩耍,热得头汗,燕然让人伺候他们盥洗,换了衣服,这才在起说话。

“皇后娘娘!”胜仗恭恭敬敬行礼,捷报在后面跟着,但大眼睛却悄悄地窥视着姐姐。

两个弟弟小时候,燕然也没少照顾,和他们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她笑着瞪了眼捷报:“好好跟哥哥学着点儿,多大了也没有个稳重气儿,小心过两年宝麟都把你比过了。”

捷报听就急了:“好姐姐,我不是在你跟前嘛,才想逗你高兴下,在西山大营,我可是凭真本事升官的,舅舅原来让我做他的校尉,我都没答应。”

“嗯,嗯,捷报是个好样的,姐姐知道,姐姐和你开玩笑。”

捷报这才露出笑容。

“哦,捷报,姐姐想在江南开个铺子,没人打点,你去不去?”

母亲和两个弟弟都是愣,商人的地位可不高,两个弟弟放着好好的官儿不做,做什么生意?

“姐姐,你没钱花了吗?”胜仗很奇怪。

“不,姐姐有很多钱花不出去,想着那钱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在江南开个铺子,钱生钱。”

捷报眨眨眼:“姐姐,我有个同事,年纪大了,要退伍,他是江南人,不如,让他帮你吧。”

“这个人会算账吗?可靠吗?”

“可靠,会算账,他家以前就是开铺子的,后来当地来了窝土匪,杀害了他的父母,他怒之下参军吃粮,那伙子土匪后来给灭了,他机缘巧合调到了京城,就在这边找了个女人成了家,现在想叶落归根呢。”

燕然想了想:“就让这个人帮你打前站,买个铺面什么,然后你再去。”说了半天,还得捷报去,对面的母子三个都非常不解。

好吧,后世让人羡慕敬佩的银行家,居然这样被人嫌弃,燕然也是无语了。

捷报还是脑子快,看到姐姐脸上无奈的表情,立刻就想到了别的:“姐姐是不是江南有什么事儿,要小弟换个身份去处理呀?”

“那是方面,你去给姐姐开个钱庄,不过,姐姐的钱庄不叫钱庄,叫银行,所有的账目和放贷的办法都和现行的不样,你得先跟着姐姐学学。”

“哦,好吧。”捷报看了母亲眼,虽然他心想在军发展,但姐姐既然需要,他还是决定忍痛割爱。

“好捷报,你要是实在喜欢军生活,等姐姐的银行开起来,就重新送你回军,这样可好?”

“好的,姐姐。”

燕然从屋里拿出沓手抄书:“这是银行记账的方法,你拿走看看,不懂随时进宫问我,还有,秋闱刚过,过几天发榜,你找十几个愿意跟你干的落第秀才,把这记账的法子教给他们,你呢,则继续学习如何开银行,这事儿得尽快开起来。”

“好的。”

娘仨知道皇后很忙,也不敢多停留,告辞离去了。

开海禁已经两年了,燕然早就有开银行抑制高利贷的想法,她根据自己对银行的理解,写了管理和记账的办法,这可不是她学过的,因此,也不敢用别人,而是让聪明能学的二弟去了。

大弟弟忠厚可靠,守成有余,这开拓精神,燕然却不敢太指望。

送走家人,身边伺候的宫女林玉便进来通报:“皇后,喜兵喜老爷求见。”

“快让他进来。”

喜卒当年为了皇帝,做了“地、下、党”,皇帝亲征,他跟着走了,喜兵现在接手管那摊。

这些年昊天朝繁荣安泰,皇帝便不许喜卒他们太过活跃,他还是太善良,不喜欢做这些小动作。

喜兵进来就跪下磕头:“草民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这些年皇上三番五次要给他封官,都让喜兵和殷奶娘拒绝了,前几年,殷奶娘去世,喜卒太忙,喜兵在母亲的墓前,搭了个草棚守孝,前不久才除服。

“快起来吧,皇上都不让你跪的。”

“娘娘,喜兵至死至终,都是奴才的。”

“别说这话,宰相门子七品官,难道你想说皇帝还不如宰相官儿大吗?”

“啊,不不!”

宝麟坐在边,看母亲调侃喜兵,不由得嘻嘻笑了:“喜大伯,母后请你来,是有大事相托,你这样畏畏缩缩,如何能成大器?”

喜兵哪敢当太子的“大伯”?正摇头拼命推辞呢,闻声立刻打住了,只是恭敬地半弯着腰:“皇后娘娘但有吩咐,喜兵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燕然给在旁边伺候的林玉使了个眼神,林玉便出去了,她在门口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在附近偷听。

燕然问喜兵:“我记得喜卒在江南埋伏了些线人,你能掌控不?”

喜兵点点头:“二弟跟从万岁北上时,把京城和南方的人马留给我了,就是随时以备皇后调遣。”

“如此甚好。”燕然笑起来,把让捷报去江南开银行,趁机布局收拾那些劣绅的打算说了遍,“这个朝廷不能动手的,得让他们内部乱起来。”

喜兵眨眨眼,想通了,忍不住露出微笑:“娘娘真是高明,若是朝廷动手,那些人肯定会摒弃前嫌,联起手来,团成个刺猬般,令人难以下手,若是挑唆他们内讧,可就完全不样了。”

果然是聪明人,燕然忍不住微笑了下:“你尽快把江南省的几个大户查清楚,尤其是有权有势、霸道嚣张的。”

“是!”

“哦,还有家姓云的,就是知府云起天家,也帮我查下,他们本家、旁支,都不要放过。”

“是!”

第二百八十四章 暗流

燕然雷厉风行,处理了三个江南的官员,江南那边上弹劾折子的下子多起来,她却都压下不管了。

方以涵很是不忿,苏顺却觉得皇后此举很明智。

益王在家养了几天,见皇后再也不见动静,拍着脑门:“哎哟,我真糊涂,新官上任三把火,我怎么把这茬忘了,白白让那个女人当靶子打了。”

李志道有些焦躁地请示:“王爷,皇后对江南再也没动作,那些人就肯定不会闹腾了呀,没想到她还挺聪明。”

益王撇嘴:“她这哪是聪明?皇帝都拿江南的豪绅没办法,本王料定她也是不敢捅这马蜂窝。”

“可是王爷,现在怎么办呢?”

“嗯,想按兵不动、休养生息?哼,做梦!她不动,我们不会动吗?”

李志道眉头皱,计上心来:“王爷高见,高见!”

“李先生可有办法了?”

“是,是,王爷,派人在江南传言,说皇后想要动他们呀,反正能让那边乱起来就行了。”

“好,就这么办。”

皇帝带人往北疆去,路风餐露宿、风尘仆仆,走了十多天,还在路上。

燕然和益王分别派人下江南,从京城出发,天陆路到了运河,下面的路程可就舒服了,顺风顺水,日夜兼程,七天就到了。

这回李志道亲自出马,到江南先见了益王妃的大侄子午家的掌门午振林。

“李先生风尘仆仆,所为何来?”

“皇后想对江南的缙绅下手了,我是来送信的。”

“我已经知道了,哼,她做梦。”

李志道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你已经知道了?”难道是这七天,自己在船上,错过了什么?不会呀,就算是太子发旨,也得坐船,没这么快呀。

午振林没有看李志道,自顾自地说道:“皇后竟然要开个钱庄,没想到她竟然比谁都贪财。”

“皇后贪财?”

午振林讽刺地笑:“以前皇上在京城坐镇,皇后和她娘家人都装得非常清高,这不皇帝前脚走,她的本来面目立刻就暴露出来了。”

“她,她真的开钱庄?”

“我骗你做什么?店面都买了,正在装修,招牌就在老魏家木匠铺做的,居然还敢叫皇家钱庄,哎哟我呸,她杜家能算皇家吗?”

李志道眼睛眨得飞快,这是什么情况?若是皇后的弟弟来开钱庄,说她拿江南的缙绅动刀,有人信吗?

午振林不知道李志道的心思,在边咬牙切齿:“皇后每年拿着朝廷的供奉,二十万两银子,却还跑来和我们争利,她,她怎么就这么贪呀。”

李志道眼睛眨,立刻顺着午振林的话说道:“是啊,舅老爷,若是让她的钱庄开成了,江南的格局恐怕都得动动了。”

午振林站起来,在屋里绕着圈子:“谁说不是呢?以前谁家有个难事,第想到的就是求我,今后,恐怕都会去找杜家那小子了。”

“难怪皇后第天就狠狠驳了我们王爷的折子,原来目的是这个。”李志道有些糊涂,都说帝后伉俪情深,皇后应该是想帮着皇帝打压江南的豪族大户,怎么却忽然来了这样手?和豪族大户争利?

李志道百思不得其解。

午振林自言自语:“杜家想要做生意,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能插脚进来,皇后也想的太容易了。”

李志道忽然拍了下脑袋:“坏了,坏了。”

“怎么了?”

“我们王爷让人布局,让云家和杜家结亲,杜家肯定是和云家结为同盟了。”想到那个主意还是自己出的,李志道此刻就像吃了只苍蝇,说不出地难受。

“杜家和云家结亲?”午振林差点暴跳起来,“谁想出的主意?那云家家主诡计多端,我有王爷撑腰,才把他压下去,这些年不得不再缩小地盘,让出好些生意,若是和杜家结亲,这,这…”

李志道拍着脑门:“是我想错了,以为杜家是真清廉,没想到原来是家伪君子啊,嘴上说得好听,实际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午振林指着李志道:“你,你,那馊主意是你出的?谁嫌钱扎手啊,杜家以前说清廉,那是没有来钱的路子,虽然出了个皇后,却没有实权,又不会来事,没人孝敬,不得不说好话大话,哎哟,你原来也是个傻子。”

李志道被人指着鼻子骂傻子,气得手都哆嗦了:“我还不是好心?那云慕枫和本家关系很僵,云成科直极力打压,我想,若是让云慕枫和杜家结亲,挑唆云慕枫和云成科内斗,舅老爷不也能浑水摸鱼?谁想他们竟然能摒弃前嫌,联起手来?”

午振林想了想,指着李志道说:“你想的也有道理,就算云慕枫和云成科联手,也肯定是面和心不合,我们再好好安排下,让他们家内斗起来。”

“好办法,舅老爷真是高明,若是云家不能助皇后臂之力,这江南仍然是午家天下。”

“不不,是王爷的天下,我们都是王爷的马前卒!”

李志道心里暗呸了声,但不得不佩服午振林高明,嘴上时刻把益王放在最高位,自己却趁机闷声大发财。

其实午振林和李志道都想错了,云家,从云成科的父亲起,就直害怕旁支兴旺,打压了嫡支,云慕枫了进士,他们处处刁难打压,仇恨越来越大,若是知道杜家和云慕枫联姻,肯定会极力破坏,而不会摒弃前嫌,联起手来。

霍老爷帮杜家和云家孩子牵线搭桥,在京城知道的人都不多,云成科自然被瞒得死死的。

午家和云家因为生意,也是仇深似海,两家的仆人见面,都是往地上呸口,然后扭过头互相不搭理的。

午振林托江南总督的师爷刘向,帮他破坏云成科和云慕枫的联合。

刘向是江南贪腐案的条小鱼,因为善于处理江南官场和士绅之间的关系,最后被总督姜云留用。

姜云并不是个能力卓越的官员,面对江南局势,也是无可奈何,好在他并不贪心,没有为虎作伥,帮着那些大户坑害百姓。

这刘向不能从那个方面敛财,却甘愿在这些大户之间来往,为他们穿针引线、调解矛盾。接到午振林的请托,刘向是眉开眼笑:“卑职这就去云家走趟。”

第二百八十五章 挖坑

刘向对午振林的消息有些怀疑,杜家和云家结亲,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老爷竟然会点儿也不知道。

和云成科见面,刘向便试探道:“恭喜云老爷子,贺喜云老爷子。”

“我何喜之有?唉,码头那边,完全都被午家占了,我简直无颜见祖先了。”

“云老爷子是真不知道,还是想瞒着我啊,不是说你们云家和杜家,就是皇后的娘家结亲吗?”

“什么?你…再说遍,我们家哪房和杜家结亲?”其实这话问出来,云成科就怀疑是云慕枫了,也只有那支,不在自己的掌控。

这是云成科最担心的事情。

云慕枫生了对双胞胎女儿,长得国色天香,十二三岁时模样刚刚长成,提亲的人便如过江之卿,云成科派人四处散布谣言,说云岚菁云岚颖刁蛮霸道,不懂规矩,虽然吓退了部分人,但依然有好些人家的主妇依然相信自己的眼睛,坚持向云慕枫提亲,云成科的妻子、儿媳,使出浑身解数,凡是有权贵人家去提亲,她们都极力去破坏。

还好,云慕枫也是个怪胎,自己还拒绝了好几家极有势力的人家。

转眼三年过去,云家的小姑娘长大了,虽然越发漂亮,但却乏人问津,都相信了云成科造的谣言,以为云慕枫想让女儿入宫呢。

云家的女儿转眼就要十六岁了,眼看错过了最佳定亲的时间,云成科稍稍松口气,没想到刘向却说了这样个爆炸性的消息。

“怎么?云老爷子不知道?说是你们云家那对姊妹花,和杜家那对双胞胎兄弟要定亲了。呵呵,还有这样的巧事,双胞胎对双胞胎。”

“刘师爷这是从哪来的消息?”

“哎哟,京城到处都在传呢,我有个朋友昨天回来,给我说的。”

云成科心暗惊,云慕枫这些天正好去京城述职,这家伙手可真快,几天没盯着,竟然抢了这样个香饽饽。

刘向见云成科果然不知道,而且,脸上没有丝毫喜色,反而愁云密布,心暗喜,继续火上浇油道:“云老爷子,你说,这样的好事,该不该给你道喜呀?”

云成科有苦难言,吱吱呜呜地:“有什么可喜的,事儿还没定呢。”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发狠:就是定了婚,我也要想办法把它挑散了。

刘向故作惊讶:“没定呀?怎么就传出来了,让我空欢喜场,哎哟,辛辛苦苦跑过来,连颗喜糖都没讨着。”

云成科敷衍道:“慕枫这小子,越来越没成色了,字没撇呢,就到处乱说,回头,我可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刘向又和他闲扯了几句,便要告辞。

“刘师爷乃是大忙人,今天贵履赐踹贱地,所为何事?怎的就要走了?”

“咳咳,卑职这不是听到好消息,为老爷子高兴的嘛,谁知竟然还没定呢,卑职没有别的事情,衙门里公务繁忙,这就告辞!”

“送客——”

云成科回头就召集了自己的两个师爷,把事情说了遍:“你们怎么看?”

“老太爷,十二爷和皇后的父亲杜老爷是同年,小的直担心他走这个门路,十多年了,他直按兵不动,我们还以为他傻呢,没想到有这样的后招儿。”

“什么后招?这家伙就是笨,不过机缘巧合而已,他要是有这样的眼力和忍耐力,我们还不早就败涂地了?老太爷,这只是巧合,小的认为,只需使用老办法,到京城坏了云家小娘子的名声,便能轻易解决此事,就算云家和杜家定了亲,以杜仲德那样注重名声的人,肯定也会退亲的。”

“嗯,言之有理。王师爷,这事儿就由你去办。”

“好的。”

边的卫师爷有些着急,眨巴了几下小眼睛,对云成科说道:“老太爷,江南这边也不可掉以轻心,本家还是要用些手段,压住十二爷才对。”

“嗯,有理,卫师爷可有办法?”

“族里十六和十九两家不是和十二这支走得近吗?尤其是十九,那日子过得就差没要饭了,今年天旱,庄稼收成不好,挑唆十九做生意,让他到十二家借钱去。”

“不成,十二肯定会借的。”

“老爷子,回头就想办法让十九把生意做赔了,看十二能有多大方?”

“十九能做多大的生意?挑着担子卖个丝线,几两银子都够了,就算全赔了,十二也不当回事。”

“这个,哦,我有办法了,十二的大舅子张泉眼高手低,直想做笔大生意,我安排下,让十五去找他。

皇上在北疆开战,急需大批的粮食,让十五挑唆张泉向十二借钱,若是敢拒绝,就给他俩借高利贷。

他们买了粮,往北方送,换了盐引回来,怎么也得半年时间,十五和张泉都是没成算的,但有点儿不节俭,赚的钱就不够还利息…”

“做得隐蔽些,最好高利贷的借条上,写张泉的名字,十二的家底,扫干净也不够万两银子的,要破产,就让他破到底,给张泉两万两银子,年息三分。”

“是!”

两万两银子,年的利息便是三万六,运粮换盐引,兑了盐再卖掉,毛利共四万两,雇工、路上的消耗,就要万多将近两万两,这桩生意赔定了。

但张泉却不知道,他听了云十五通蛊惑,便跑到妹妹那里借钱。

“哥哥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我拿到了给北疆送粮的票引,嘿嘿,妹妹,你也知道,十五万斤粮食,回来就能赚两万两银子的。”

“十五万斤?”云慕枫的夫人听就急了,“哥哥你好糊涂,咱这里距离北疆路途遥远,要把十五万斤粮食运到前线,路上会吃掉半儿的,那就得采购三十万斤粮食,再加上雇船雇人,最少得两万两银子,咱们家,哪里有那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