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泉咬了咬牙:“所以,我才想让妹妹借给我点,我好容易才有这样的机会。”

云夫人眨了眨眼:“你没钱二没人,怎么会拿到这个票引?”云慕枫常年在外地,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本家又对他们虎视眈眈,全靠云夫人周旋,她是个能干的女人,立刻就怀疑有人心存不良。

云家嫡支对他们频频出手,云夫人的警惕性早就练出来了,她再劝哥哥本分做人,千万不要好高骛远,张泉却听不进去。

就在这天,云慕枫回到了家里,他本来听说被派往西南,距离家乡有四百里水路,谁知票拟出来,却是南海。

云夫人心里难受,但也顾不得唏嘘,连忙把哥哥的事情说了。

云慕枫听了夫人的话,知道事情不妙,立刻派人去找张泉。

张泉见到妹夫第句话:“反正事情我已经做下了,你支持不支持,也改变不了什么。”

云慕枫急忙问:“你做下什么了?”

张泉笑:“我在钱庄,借了两万两。”

云慕枫的脸下子就黑了,拉着大舅哥,把帐从头至尾算了遍:“你辛苦趟,若是挣了钱,我这当妹夫的能不高兴吗?关键是你辛苦完了,反而欠别人几千两银子啊,几千两银子,把咱们两家的全部家当都卖了,也不够还债的。”

“怎么可能还会倒欠别人?都说送趟粮食,能有翻倍的利润。”

“可你怎么就不算算,高利贷的利息要多少?”云慕枫气得恨不能把大舅子抓起来打顿,“你就不是商人,老老实实做你的西席,怎么想起这出?”

张泉不相信妹妹,但对妹夫还是信任的,好歹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他时有些傻眼,但心里还存着份侥幸:妹夫是官员,哪里知道商人的事儿?

云慕枫看出大舅子的心思,想了想:“和我起考举人的魏思捷弃从商,我这就带你拜访他去,你问他吧。”

张泉点头。

云慕枫派家人拿了帖子去魏家,很快就回复了,说是魏思捷刚好有空。

晚上,张泉跟着妹夫从魏家走出来,背佝偻了,腰也塌下去,下子老了二十岁不止。

看着大舅子的样子,云慕枫又气又无奈——总不能把他杀了吧?岳丈就这个儿子。

他叹口气:“你好大的胆子,两万两的高利贷都敢签。”

张泉声也不吭,云慕枫没办法:“银子呢?还给他们算了,大不了赔几千两违约金。”

“呜呜——”张泉下子哭起来,“不可能的,我签的是三万的借据,说好只能拿两万两。”

云慕枫虽然听说过高利贷可怕,但却没想到如此令人恐惧,这还没开始的,银子就少了万两。

“你把银子放哪里了?”

“我没有把银子提出来,委托他们买粮食了,说好下个月初五,全部送到码头装船。”

云慕枫眉头紧皱,这样可以说钱庄诬赖了万两,可这场官司,打起来也非常艰难,江南的钱庄,在官府里都有人,自己个五品的知府,而且还是南海地界的,能斗得过那些人吗?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大捷

鼎新帝从京城出发个月,才接近了北疆的关口。

听说昊天的皇帝亲征,耶律津也有些着急,调动兵马,连续进攻,战争进行异常惨烈,北疆关口几次易手,整个城墙都让鲜血染红了。

幸好关口的设计,从北往南,进攻不易,但从南往北打,却相对容易。

耶律津的人马死伤过半,昊天这边牺牲更大,十多万兵马,剩下不到五万人。

皇帝距离边关还有五天路程,边关再次失守。

就在大家扼腕叹息焦躁不安时,消息过来,昊天又夺回了关口。

请求增援的奏章,雪片般往皇帝手上飞,五万人马,经过这仗,又损失了万多,他们真的顶不住了。

皇帝上北疆带的兵虽然不多,但谋士不少,有人建议让出边关,趁机在耶律津追击的路途上埋下地雷。

退兵,放弃赖以防守的防御阵地,几乎所有的人都不同意。

鼎新帝却听了进去。

虽然这步非常惊险,但能够把刚刚运上去的火药布置起来。

火炮和火药,以前也有运给孙课,这家伙不会用,也不愿意用,任凭风吹雨淋,几乎全不能用了,不然,这仗也不会那么艰难。

鼎新帝破釜沉舟,要打仗伏击战。

北疆关口又坚持了两天,就在皇帝到达之前再次失守,耶律津站在城头,赫然看到了鼎新帝的车辇。

耶律津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好命,时手舞足蹈忘乎所以,不顾谋士的阻拦,指着前面对手下大吼:“勇士们,追上去,不管死活,给我把昊天的皇帝弄回来!”

耶律津的长子粘罕举着马刀就冲了出去。

耶律津直嫌弃长子有勇无谋,想把皇位传给老二,粘罕这是想给父汗好好表现,希望能扭转颓势呢。

粘罕骑马冲出去关口的时候,喊了嗓子:“跟我去杀了昊天的狗皇帝,谁先抓住他,赏个大将军做——”

大将军有封地,可以养上千头的牛羊,还有御赐美女,白银万两,是北国少有的高等人。

这个吸引力太大了,北关口几乎所有能挣扎起来的鞑子和胡人士兵,全都上马跟随而去。

皇帝的车辇,是由十匹马拉的,这会儿也不管路途颠簸,往北方狂奔。

可是再怎么快,也比不过鞑子如狼似虎的骑兵。

耶律津在城头,看到两方的距离越来越近,高兴地哈哈大笑:“快,再快些!”

保护昊天皇帝的卫兵,不得不调转马头,和追兵对抗。

鞑子的士兵,很快绕到前面,包围了御辇。

卫兵渐渐不支,他们忽然丢下车辇,朝边突围,很快便冲了出去。

自然,皇帝身边的人,武功都是等的。

可是耶律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作为卫兵,怎么敢丢下皇帝逃跑?这样的士兵回到军营也是个死啊。

“不好!”耶律津也不知道哪里不好,直觉告诉他,南朝肯定在耍什么阴谋。

“鸣金,往回撤!”

信兵冲出帅帐,外面顿时片铜锣声。

可是,他们的士兵已经听不见了,只见那辆御辇上,忽然红光闪,声惊雷,震得几里外的耶律津耳朵都嗡嗡直响,脚下的土地也簌簌发抖。

接二连三的响声此伏彼起,北国的士兵是身影,被巨大的黑烟和扬起的黄沙遮住了。

耶律津虽然早就接到耶律长的密报,但见南朝并没有什么动作,直没有将火炮火药放在心上。

此刻,他真正见识了,可惜后悔也来不及了。

足有刻钟,才有马匹从浓烟冲出来,它们惊恐地嘶鸣,有的浑身是血,跑不多远,便倒地不起,有的四处乱窜,甚至还有马匹互相撞在起的。

马背上,几乎都没有人,耶律津目呲尽裂,他的士兵呢?

昊天的人马在地雷声停歇之后,从埋伏的地方冲了出来。马蹄踏过刚才的雷区,些受伤倒地的鞑子士兵,在铁蹄的无情践踏下命赴黄泉。

爆炸的烟尘,遮住了地平线上猛然翻滚的黄土,直到他们冲到关前,耶律津才看到。

少数返回的鞑子兵,正走过关卡。

耶律津顾不得他们了,大喊到:“快关门——,快快关门——”

他的命令下得太晚了,去关门的士兵在阵密集地火铳射击,扑倒在地。

耶律津的三儿子莫顿看到事态不对,急忙命人架起父亲,往北撤退,他则率领队鞑子的死士,为父亲断后。

死士再武功高强,再骁勇善战,再坚定不移,颗子弹,依然能把他们打趴下。

在强大的火力面前,莫顿也只用他的死,给父亲换来不到两刻钟的时间。

昊天的骑兵,追在鞑子兵的背后,直到天黑才停下脚步。

这仗使北疆局势立刻逆转,不再是北国兵马围着昊天的关口,而是昊天的皇帝,开始部署要彻底灭掉耶律津。

胜利的捷报传回京城,无论是高门显贵还是普通百姓,都非常高兴,整天时间,京城的鞭炮声都没有止歇,人们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

燕然看到战报,禁不住泪水盈眶。

这些天到来的战报,多数都是失败的消息,为了安定人心,燕然严令内阁和兵部保密。唯恐消息传出去,人心惶惶,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保密也只能瞒住别人,瞒不住自己,燕然和儿子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宝麟第次看到边关失守的战报,眼泪下子就涌了出来,愤恨地捶着坐榻:“耶律津,等着瞧,我父皇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宝麟虽然早熟,平日里跟个大人般,很少显出软弱的面,可此刻,他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流在脸颊也顾不得擦把:“母后,父皇赢了,父皇是好样的。”

“是的,你父皇是昊天最厉害的皇帝,太宗当年也只灭了西疆的鞑子,无力对付北疆鞑子呢。”

“嗯嗯,父皇万岁!”

虽然皇帝没能杀了耶律津,暂时不准备班师回朝,但所有的朝臣,都看到了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燕然和宝麟布置的事务,执行比以前顺利多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断案

喜兵不知从哪里挖了个会养信鸽的,通信下子便捷了许多,北疆、江南的消息,两三天就可以到燕然手里。

弟弟捷报在数字上果然聪敏,很快就学会了阿拉伯数字,还把燕然那种记账方法也学会了。

先前派到江南的人,传来急报:云慕枫准备状告江南第大钱庄诈骗。

现在在朝堂,燕然对江南局势,还是以维持现状为主旨,益王见她知道害怕,洋洋得意,又开始上朝。

胡宰丰年老致休,燕然派贾耀楠主持吏部,他作为特使,赈灾、巡视,对全国的官吏多数都有印象,上任没几天,便给燕然个大调动的计划。

这个书呆子,还是有些着急了。

燕然劝他步步来,第批,先调整了二十几个县官。

全国几百个县官,动这么点儿人,根本没人在意。

云慕枫家乡所在的右江县知县王省身,也在调换之列。

云成科接到消息,新县令已经到了,根本没机会让王省身速战速决,把这个案子定下来。

本来信心百倍的官司,有些前途未卜,云成科气狠狠地在书房里转圈儿:“吏部的黄大人怎么搞的,这个时候怎么会调动人手呢?”

王省身早就让他喂饱了,而且为了这个案子,已经接了他千两银子,这换个官儿,千两打了水漂不说,还得从头结交,怎不叫云成科生气?

“老太爷莫气,听说新来的赵大人是个恩荫的年轻人,还未有从官的经历…”师爷安慰道。

这样的人好糊弄,而且,刚开始也不敢收太多的钱,不像王省身,老油条了,张口就恨不能吃尽这案子的利润。

赵大人还不到三十岁,却脸沧桑,见人也没个笑脸,眉头紧紧皱着,云成科的管家把帖子递上两次,都被退了出来。

云成科十分恼火:“屁大点儿的芝麻官,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去拜访?你没给他说你是谁吗?”

“那个姓赵的是个书呆子,我托王主簿给他递消息,他还愣愣地问:‘益王妃的娘家很厉害吗?’哎哟,这是什么话呀。”

“哪里来的这愣头青?问清楚他爹是谁了吗?怎么恩荫到这个官儿的?”

鼎新帝继位后,些官员致休,他只赐给金银,却并不给恩荫,朝廷除了武将,恩荫的官员越来越少。

怎么忽然就冒出这样个人呢?居然还能恩荫,连王妃的娘家都不当回事?

联想此人姓赵,云成科猜想他可能是皇家宗室的。

皇帝和皇后特别节俭,宗室的人家这些年日子并不好过,好些人在益王面前,都流露出不满情绪。

这个姓赵的,怎么会有钱不拿呢?

云成科百思不得其解,还是师爷句话提醒了他:“姓赵的没当过官儿,会不会根本想不到咱们会给他送钱?”

“哎哟有可能啊。”云成科连连点头,听王主簿说,这个姓赵的就跟个傻子般,离了仆人都不会活了,那天有人捉弄他,下雨前哄他出去,还把他的小厮支走了。

赵大人遇雨居然不知躲避在街上店铺的房檐下,却冒雨跑去买伞,拿到伞却发现身上根本没带钱,伸手就把手里的檀香扇拿着交换了。

那把扇子可是海外来的洋货,价格远远比雨伞贵,而且,还有个红艳艳的玛瑙扇坠儿,起码值十几两银子的,光那个就能换来车的雨伞。

“你再去试次,请他吃饭,到云香楼,桌二百两银子的上等席面。”

云成科怕赵大人是个书呆子,让家里人惯坏了,根本根本就不知道钱的可贵。

这回赵大人果然去了,吃完饭,还派小厮去结账,云家管家急忙拦阻:“小人请大人吃饭,怎能让你掏钱呢?”

赵大人很奇怪:“我不知道左江还有这样好的饭馆,你能领路已经很好了,怎么还能让你替我掏钱呢?”

可云家管家最后还是掏钱了。

席间共有六人,吃了二百十六两银子,赵大人居然只掏了三十六两,清了自己那份。

这人,怎么如此不通情理呢?云家的管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在发愣呢,赵大人忽然掉头回来:“哦,忘了给你说了,云家不是有个案子吗?后天审问,你们派人来吧。”

居然把他们当成给云慕枫疏通的了,云家的管家急忙解释:“老爷,是云慕枫告大通钱庄的,我们是被告。”

“被告?你不是云家的管家吗?”

“…”管家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赵大人好容易才闹清楚:“哦,你们原来胳膊肘往外拐,不想着云慕枫,却向着大通钱庄啊。”

“哎哟,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老太爷贯向理不向亲,江南,写借据有这样的习俗,会把部分利息放进去,云慕枫明知如此,却还胡搅蛮缠,我们老太爷也觉得脸上无光的。”

“这样的陋习,早该革除了,怎么写三万借据,却给两万银子呢?这不是骗子吗?告诉你们老爷,这是不对的。”

云家的管家听可就着急了,拉着赵大人,从习俗讲起,到江南的高门大户的势力,以及所有的官员是如何明哲保身的,这套江南官员基本知识普及讲座,直从饭店说到县衙,从午后说到天黑。

“难怪说江南水深,原来是这个意思。”赵大人不胜感慨。

云管家这才松口气,回去给老太爷复命。

隔了天,县太爷开堂问案。

“张泉,你这三万借据,本来说好是两万,有万是提前付的利息,对也不对?”

“不对,老爷,我只借贷年,三万两银子只有三千两利息,怎么能给他万两呢?”张泉按照妹夫教的回答道。

“怎么是分利息?不是说好五分的吗?”赵大人问案,却完全不用听被告辩解,他都替人家说了。

张泉心里扑通扑通地直跳,担心妹夫把自己害了,但已经走到这里,他若不照云慕枫的话说,立刻便得吃板子,也只能豁出去,应着头皮往下闯了。

“大人,朝廷有规定,借贷若有抵押,不能超过分息,小人怎么会签五分息的契约?小人可是遵守法纪的好百姓的。”

赵大人这才觉出不对劲了,他面向被告:“五分息的事儿,你怎么解释?到底是你们想赖账,还是违法在先?”

大通钱庄的掌柜谈家财脸上冷汗直流,若是赖账,则是二十大板,然后将货款补齐,若是违法在先,可要没收全部的脏银,还要被封店的。

谈家财急得只给赵大人使眼色,嘴上小声说了句:“江南习俗便是如此,根本就没有分息的。”

“这么说,你是违法在先了?”

“小的没有违法,小的见张泉是个穷鬼,借了钱还不起,起初不肯给他借贷,是他自己要把利息提高到五分的,不是小的违法。”

“张泉,你骗贷在先,不惜违法,现在为何还要告人诬赖?”

“大人明鉴,我根本就没有说过那些话,我以前还是个秀才,是他们让云十五拿了票引来找我,也是云十五作保贷款的,我根本就没有求他。”

云十五当然不会向着张泉,和谈家财所言致,张泉哭天抹泪的,说云十五和谈家财勾结害他。

赵大人理不清案子,宣布改日再审。

第二天,谈家财拜见赵知县,给他送了千两银票。

赵大人很奇怪:“谈掌柜,你是有理的方,为何还要给我送银子呢?”

“赵大人辛苦了,小的给些孝敬,聊表心意。”

“我做官有朝廷俸禄,辛苦也是应该的,如何能要你的钱?不成,你拿回去吧。”

“赵大人,千里做官只为财,你若是手里宽泛,日子也好过不是吗?你拿着,拿着!”

“我不要,你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