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也都抵不过为她做一顿饭,这最后一顿的念头。

厨房的光线也很明亮,明明已晚了,可却分外的璀璨炫目,朝霞夺目。

六格复古旧式的窗门半开,油烟昧淡淡的弥漫,迟欢怔怔的轻步走到厨房门

口,看他忙忙的,但不至于手忙脚乱,穿着围裙,身材高大挺拔的样子,有些滑

稽,发丝浓密漆黑点点晕着金色的光,晃了她的眼。

她也曾经为他洗手羹汤,可他以前是看不见的。

如今他看见了,他却执意为她做一顿饭,她知他是不喜油烟味的,从前,鼻子

闻到的时候,甚至会出红疹,可是现在,光影转换,他看见了,他在做菜,而她看

着烧,蹉跎了那么多年,她竟然觉得也许很多时候,等的不过是这一刻。

女人洗手羹汤是本能,可有时候她们要找的却是个愿意为自己洗手羹汤的男

人,这个女尊无关,也和男卑无关,只是与日子有关。

“,’

油滋滋滋的声音,水龙头里冒出水的声音,他没听见她的脚步声,直到发现她

站在自己身后的时候,已经是身子一阵晃动,然后是伸过自己腰际白皙的纤手,背

后隔着衣服传来软软温热的体温和重量,他眼柔柔的一眯,搭上她的手,心底里有

一淖习惯死寂的池水就那样一圈一圈泛开了圆润的涟漪。

“顾方西……”柔声清醇的嗓音淡淡的在他背后响起,甚至他能感觉到衣料里

渗进的热度。

“恩,怎么了?”应着声,他眉眼清和似水。

“你在害怕什么?”喃喃着问,迟欢松开了一只手,柔淡的眼眸一深,手缓

缓的移到他的胸口的位置,一路上寸寸的抚摸,让他来不及思考只能怔愣住,然后

呆呆的。“我知道,你在害怕。”

闻言,他打了个激灵, 浑身又一僵,苦笑着拿开她的手,然后俯身轻轻吻了

吻,然后温柔的道:“吃晚饭再说,好吗?”

她深吸一口气,应了。

这一个本来空置无人气的房子里,渐渐的添了些许温馨,吃得有些饱了,她

站起身,环顾了四周,打开一个玻璃橱柜,无意识的拉开一白布,一副经典的油

画,浓墨重彩的在那儿显现。

并不抽象,是一个女子,长发,黑瞳,希腊式的白色长袍拖地,犹如女神一

般温婉出尘,有种恍惚梦境的感觉,怀中还有一个憨憨入睡的孩子,在襁褓中吮着

大拇指。

“她是?”这一副画透露着平静安详美好,一冲眼看,你根本不在乎它的技

巧,而是被它其中渗透出的感情所击败,迟欢连问的声音都变得极其轻声,如密

语。

“我朋友的妻子,很多年前过世了,他梦到了她就画了,可惜,走到哪里都没

有勇气带走它,只让她存放在这里。”

听着顾方西的话,她被搂紧一个温热的胸膛里,全身的重量都在了他的身上。

抵着她的肩窝,细细的用优雅的下巴磨蹭临摹,然后缓缓的回答。

她下意识的想问,为什么在乎又不敢带走,但是随后一想,眼中不免多了一抹

淡淡的理解,或许愈发在乎的东西,人愈是不敢触碰,生怕惊起了这一生早已忘不

掉的牵绊与难受。

夜幕降临,夜色浓重,虫鸣声隐隐约约传来。空气里还有一丝丝的青草味,沁

人心房。

“那我呢,你把我存放在哪里?”她转身,突然就那样不假思索的开了口,完

全不像是她平素的口吻。

只是她出了口便不打算收回,也许女人都一样,多的是疑问句,就算心里明

白,也爱问。

闻言,他阴柔成熟的面上微微一僵,冷滞了半晌,他只是垂下眸退了一步,冷

然的空气瞬间溺毙了她,炙热的体温让无数的冷风袭向了她。

“迟欢,我们离婚好吗,这次,是真的。”

八十四 爱人诱惑

找一个可以给你幸福的人,还是找一个努力想给你幸福的人。

其实,她不惊讶,真的不惊讶。

这些日子,有时候惺忪的徽睁眼睛,她能都看见他坐蹲在床旁的样子,静静

的,不动的,望着自己。

晚上,风中传来烟草味和尼古丁的味道,她起了身都能看见他在阳台,一身

单薄的衬衫,似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感觉,她望着,鼻尖有些酸涩。

这么些日子,他们是分房睡的,比起相拥而眠,他似乎更喜欢看着,在夜

晚,就那样蹲在她身边,直到天亮。

她没问为什么,只是上前摸了摸他额前碎发下的湿润汗液,然后拿纸巾轻轻擦

拭,懒懒淡淡的回答:“顾方西,你多大人了,还在闹脾气吗?”

他失笑,面部的表情忽然就那样松了下来,生生将她压进怀里,柔腻温软的感

觉就像是唯一能拥有的财富。

天色深如黑墨,空气是寂静的。

半晌,他松手,从外面的车厢后,拿了一箱的报纸,叠叠层层的,动作缓慢的

放在了她面前。

迟欢上前,拿起,粗体黑字,照片,分乱,中英文的报纸都有。

人物头条都只有一个人,她眼前沉静入水的男人。

“我不接你回家,因为那里都是记者。迟欢,我一直努力想给你幸福,可惜能

给得了你幸福的从那天我离开以后就也许注定不是我。”眸中一闪而过的深沉忍

痛,他轻轻摩挲她微凉的手,然后薄唇浅勾,神色难辨。“也许,合该,你应该和

我保持距离。”

她颤颤的拿着报纸,眼眸垂下,眉眼疏朗而渗出几丝酸涩。

各种劲爆的标题,连图片里的人都拍得分亳不差。

“中国设计师West Gu巴黎夜店吸毒画面曝光!”

“‘Season’已世掌门人玛利亚夫人曾是WestGu入幕之宾!”

“爆料玛利亚夫人曾是、WestGu未来舅母,是利益交换,还是混乱恋情!?”

暗色的照片分明有他曲线优雅的侧面,白色的粉末,指尖的烟蒂,还有几张他

与司徒萧如画面清晰的暖昧照片,仅仅都是这一天的日子,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

甚至连标题都板尽宣扬诡秘色彩。

“别哭。”

他抚摸上她徽凉的脸颊,一片冰凉,在他喃喃轻哄的话语出声,她才惊觉,自

己不是怨恨,愤怒,甚至是嫉妒,而是心疼,难受,还有无尽的悲;京。

“迟欢,你别哭。”

她胡乱的摇摇头,狠狠的撕碎了报纸,一张一张,却撕不完,这一箱的纸,一

箱的讽刺。

强制的拿掉她手中的碎屑,顾方西揽紧了迟欢,轻轻拍看她僵直的脊梁,一下

又一下:“没用的,撕碎这一箱,也撕不碎全部,我这一天买了几乎附近所有的报

纸,可是有什么用?迟欢,不管我做得有努力,别人只能看见你肮脏丑陋的一面,

就 像当年离开你一样,怎么也是洗刷不干净的。吸毒是假的,但这个圈子就是

这样,你做得再假,改变不了曾经是真的。刚开始没有权利,只有司徒的钳制和很

多人的欺骗,之后等我醒来才发现染上了,我自己走进了戒毒所,然后自己走了出

来。那些日子不是你能想象的,迟欢,财富,名利是你无法选择的,如果你得不

到,你连保护自己的资格都没有。可我明白,有一天,我还是得就此付出代价。”

“有人针对你。”喘息了很久,直至平静得如死寂,迟欢轻轻将他揽在自己

身上,然后吻了吻他狭长俊沉的眼眸,声音浅淡。

“我很怕,迟欢,我很害怕,我们会没有明天。”他轻声的昵喃,面上五官

深刻,棱棱角角没有透出一丝害怕,可搂看她的身体,温热结实,却有些哆嗦。

眼哞一深,迟欢勾唇, 浅笑,清透琉璃的眼眸在晕黄的灯光下显得炯亮,她

抱着他,语调像安抚一个孩子一般轻轻的说:“怎么会昵,不会的,不要多想。”

他听着她的安慰, 搂得她更紧更紧了,像是要碎在自己的还能握住她的空间

里,他比她明白,他不是多想,从司徒的死讯传来以后,他就明白,他不是多想。

大理石的地板,黑色,光洁神秘。

晕黄的灯光衬着水晶漂亮的切面,竞有一种黑夜里的流光溢彩。

空气里散着点点的颜料的味道,渗进鼻里有种清甜的感觉,他们几乎都是半蹲

的姿势,迟欢侧过脸细细碎碎的吻着他僵直的面颊,然后捧过他俊柔成熟的脸庞,

优美曲线的下巴任她细细的临摹,她轻轻碰触他干涩性感的唇瓣,发白渗着血丝,

她的动作温柔的安抚。

眼眸相织,彼此的眸中都有一洌洌清透的薄雾,隔着却还能看清彼此。

本来只是温柔的安慰,肌肤淡淡的轻触。

可不知怎么地空气变得愈加灼灼炙热,他一把拄过她的手腕,眼眸墨黑深沉渗

透着几抹不可抑制的疼痛和压抑,他忍着嗓音的沙哑抖颤,声音沉得在谷底一

般:“……迟欢,别这样,我会,克制不住自己……”

闻言,她看见自己在他的瞳孔间晶亮晶亮的样子,黑发垂落,面颊红晕,彷如

很多年前年轻时和他叫嚣撩拨他的模样。

她笑了笑,清亮而又婉妙:“我偏要,顾方西,你还在等什么……”

神经“啪”的中断,他分明看见很多年前的她醉着酒微醺大胆的样子,质问调

戏他:“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碰我……”

他唯一抵不过的是她的诱惑,而偏偏这么些年,都没有变化。

中断了的神经再也没有能补回去的那刻。

他拄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只是站起,钳住她的手掌烫得吓人,低低发笑,嘴

角性感沉稳,眼眸是温柔的黑色,他侧身拉过她的身子,带看她伴跑进卧室,

门一关,就抵住她在门后,细细啃咬着她细嫩微凉的脖颈,惹得她晕眩,在

黑暗中死死的咬着唇尴尬的不想出声。

“迟欢,迟欢……你刚刚还很大胆,怎么了,害怕吗,我可以松手。”说

看,半丝哄闹的性感磁性的嗓音在她的耳畔低低扑着热气,说到松手,可他的劲道

却愈发足了,抵着她的身子连半丝都不能让她移动。

她心一狠,眼徽闭,淡淡的轻笑斥道:“胡说。”

眼眸深沉流动看最深刻的欲望,一颗颗在夜色里反射看月光的扣子,被解

开,他的手掌有浅浅的簿茧,触到她的冰凉,让他们都彼此一浑身发抖一震。

外面风很大,半掩的窗子“啪啪啪”的敲打着,外面梧桐树树枝秃透,和半

弯的月亮在六格子的窗上形成一幅寂沉而美妙的画面。

房屋里,是两具近乎撕扯的身体,他本想温柔,可那么多年,她嘴上的倔强一

直不变,从来都喜欢撩拨他到底,他一记柔到极致的轻笑,恍了她的眼,然后温柔

的将她放在床上,白色的床,温暖软腻的棉被刚让她放了松,下一秒只感觉到猛烈

撕裂一样的病疼席卷了她全身,他就那样生生让她逼出了眼泪,干涩的身体一下子

被填补,她忍着自己的低吟,两手却只能无力的攀附着他结实的肩膀。

“我,你……顾方西,你混蛋,我不是小姑娘!”她哆嗦着,想说她经不起他

折腾,可分明出口的责怪,竟变了味道,染着浓重的柔婉低吟,她脑子里恨得发

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