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后算账呢这是…俞知远闻言反而轻松下来,微微扬起唇角,话里话外都带着些许捉狭:“依小卜老师看,我能有什么居心?”

“…”卜晴被他的话噎住,不争气的红了脸。明明是生气,可自个却觉得含了娇羞的成分。真是…可怕的念头。

沉默中,俞知远用余光瞅她一眼,通体舒泰的伸了个懒腰。随后话锋一转,问她到处和人说自己性取向有问题,到底安的什么心。

“既然俞先生问起,我也不妨问一句。”卜晴虚张声势的沉下脸:“依俞先生看,我又能有什么居心?”

得,这皮球滚一圈,又落自己怀里了。俞知远讷讷闭上嘴,心气骤然不顺。

卜晴翻看完所有私信,挑出有用的通过邮件转发给他,头重脚轻的打着喷嚏回房。

俞知远本想关心两句,想想她正在气头上索性作罢。将邮箱收到的照片,分别转发给灞桥警方,还有任飞,他竖起耳朵听了一阵,认命的出了客房,下楼去给她买感冒药。

毕业工作后他常年在外出差。西安这边虽没来过几次,熟悉谈不上,不过依稀有印象。在酒店附近的药房买好体温针、退烧药、感冒药还有止咳糖浆,他见时间还早,便拦了辆出租车,去附近的商业区给她买外套。

拎着大包小包回到酒店,灞桥警方来电通知,说就目前掌握的线索看,卜朗有可能已被传销、或者别的犯罪组织控制。具体地点已在排查,最迟明天早上能把人解救出来。

俞知远感激谢过,前脚刚进客房,后脚任飞的电话也打了过来。卜晴没在客厅,看样子还在休息。任飞的消息和灞桥警方的差不多,他蹙起眉,尽量压低嗓音,小声和他交谈。

通话持续了大概5分钟,俞知远问清任飞需要注意的事项,挂了电话马上起身去敲卜晴的房门:“卜晴,有新的消息了,你要不要听?”

然而回答他的,却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俞知远心里一沉,提高音量又喊了两次,没见有动静遂试着旋了下门锁。房门反锁!他当下又气又急,一边大力拍门,一边拨打她的手机。

在他看来好似过了很久,实际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卜晴便将房门打开:“俞先生,您有事…”

俞知远刚想说警方那边有新消息,卜晴身子晃了晃,猛的栽向一旁。他眼疾手快的扶住,发现她的脸色红得相当不正常。该不会是发烧了?他想着,大手已经覆上她的额头。

温度烫的吓人,难怪刚才叫那么大声,里面都没反应。俞知远此时根本顾不上她怎么想自己,直接打横将她抱起来放回床上,跟着出去拿了装药的袋子进来。

记得那次在甘塘,他也是烧到这种程度。原本以为卜晴会趁机溜走,结果她不仅留下,还细心照顾了一整晚。其实她的手很凉很凉,但那种温暖的感觉,却胜过七月流火的艳阳。

喂她吃过药,又让她夹好体温针,俞知远静静的坐在床边,仔细端详她的睡颜。很漂亮很柔和的一张脸,却有着刺猬一般的性子,不让人看到她内心的柔软和善良。

在此之前,他心中理想的妻子模样。该是长相端庄清雅,性子温柔、文静又恬淡,笑起来梨涡浅浅,双眼弯成月牙一般,让他甘愿细心呵护一辈子的女孩。

哪曾想过会对卜晴动心,她对他张牙舞爪的也就罢了,人又现实又有心计。可真的认准了,心底设好的条条框框,转瞬即成了摆设。他喜欢充满挑战的征服过程,输了无非也就是让她算计一辈子,或者更久…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俞知远,冷不防被手机铃声惊醒。他看了一眼号码,起身去外面接通。电话是父亲打来的,说北京的几处房产已全部更名完毕,原先从宁城带过去的古玩字画、珠宝首饰也已装好,存放在叔公宅邸,让他过了年去一趟。

“陈文月母子呢?”俞知远忍不住提出心中的疑问:“虽然俞知荣不是您的亲儿子,但您养了他十几年,真打算一点都不留?”

“留什么?”俞瑞海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你妈生下你没多久,我就去做了节育手术。这些年我给她的,已经足够还她的情。”

“你早就知道!那俞知荣到底是谁的种?”俞知远愣住,完全没有料到他会有此一说。

俞瑞海沉默许久,到底什么都没说。带绿帽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俞知远也懒得打破沙锅问到底,谈妥正事便挂了电话。

折回卜晴房里,她已经醒了,但神智迷糊。俞知远抽出体温计看完,又覆手到她额头试了试,拿过床头柜上的温开水,扶她起来喝下。

卜晴喝了些水,昏昏沉沉的倒回床上,一会功夫就又睡了过去。等她彻底退烧清醒过来,已是第二天快中午。房里光线暗淡,她坐起来四下看了看,俞知远不在。

看到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杯水,她心里涌起一抹异样的感觉,不假思索的拿过来,一口气喝完。

去洗手间掬了把凉水洗脸,她洗漱干净顺便整整身上睡皱的衣服,脚步虚浮的走了出去。

“好些没?”俞知远面露倦意地打了个哈欠:“我昨天给你新买了两件羽绒服,待会我们得去刑警队一趟。”

“查到卜朗的下落了?”卜晴问完,微微红了面庞:“谢谢您…”

又是您…等她改口真是个难事,好在自己有足够的耐心。俞知远揉揉太阳穴,回了句不客气便催她去吃东西。

等她吃完了,两人匆匆下楼打车赶去灞桥刑警队。负责接待的警察大致介绍完情况,让他们安心在办公室等着。卜晴似乎不报希望,俞知远心里其实也没底。

按说有任飞居中帮忙,又有爷爷的旧部下亲自督促,破案的胜算应该蛮大。但他始终放不下心。焦灼等待了一个多小时,刑警队的车子呼啸着开进停车场。

卜晴瞬间跳起来,脸色煞白的往外跑。俞知远阻拦不及,迅速跟着跑了出去。

办公室楼下停车场,前去抓捕的警察押着数名被蒙住头的歹徒下来,被解救出来的人此时也陆续下了车。俞知远粗粗扫一眼,大概10来个年轻的男孩,个个精神恍惚。

卜晴在人群里找到蓬头垢面的卜朗,她一步_川匕目匕上前,扬手就甩了一个耳光过去。”啪”的一声脆响,惊得俞知远心头微震,随即淡然笑开。经过这几天,姐弟抱头痛哭的戏码,确实不适合她…

第33章

腊月廿八下午三点,卜晴和俞知远一起,带着卜朗辗转回到宁城。

车子进入御景,卜晴把弟弟轰下车,回头客气的和俞知远还有王叔道谢。俞知远放下车窗,微笑着看她好一会,才挥手让王叔往里开。

卜晴脸颊发热的在门外站了几分钟,想起还有正事匆忙跑进屋。果然,客厅里就剩焦急的苗大姐独自等着,而闯了大祸还没心没肺的卜朗,这会已经和奶奶去了后院。

“苗大姐,真不好意思。”卜晴低头从包里把路上就准备好的薪水,还有过年的红包拿出来,感激递过去:“路上迟了些时间,您要是急的话,我等会打电话给出租车公司,给您包个车。”

“不用,6点钟还有趟公车路过村跟前,我坐那趟就成。”苗大姐接过红包,嘱咐道:“年货我也不知道该帮你准备什么,所以什么都没买,钱我也还给老太太了。”

“没事。”卜晴笑笑,正要送她出去,门外忽然响起刹车的声音。她以为是俞知远又回来了,本能的先跑了出去。门外停着一辆出租,她正纳闷,就见彭小佳披头散发的从出租上下来,跟着嚎啕大哭的跑过来将她一把抱住:“卜晴…”

“先别哭,有什么事进屋说。”她的这副样子,让卜晴心里就跟压了块石头一样,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彭小佳哭得嘶声力竭,人却站着不动:“我还没付车钱。”

卜晴一听,安慰两句,让她先进屋去等着。跟着高声叫回已走开的苗大姐,拉着她和司机商量包车去乡下。司机师傅蛮爽快,价钱也很合理。苗大姐心里过意不去,也不忍心让她多花钱,说什么都不肯答应。两人推让一阵,最后卜晴有些恼火的直接先给了钱,她才提包坐进去。

辞别苗大姐回来,卜晴因为生气卜朗充英雄的败家举动,寒着脸命令他立刻去做晚饭,自己领着彭小佳上楼。进到卧室坐下,彭小佳伤心欲绝恸哭一阵,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自己的遭遇。

因为她爸欠的高利贷还不上,继母打听到放债的老板有个痴傻儿子,于是撮攒她爸答应让她嫁过去,婚期定在正月初八。她回到景州当天就被锁在房里不能出门,幸亏楼上楼下的邻居帮忙,才趁着他们去买年货时,从家里狼狈逃了出来。

由于她的证件和银行卡都被她爸扣了,身上剩的现金只够买机票,没办法只好打车过来求助。

“你爸竟然为了那个女人的儿子打你?你为什么不报警!”卜晴骇然的掫起她的外套,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就只是打,他真的没对你做过别的事?”

“那女人的儿子想不轨来着,不过被我打伤了,背上的这些伤就是代价。”彭小佳浑身哆嗦缩进被子里:“报警警察调解完就走了,我一直想要是逃不掉,就去死…”

“畜生!”卜晴不由自主的攥紧拳头:“骂他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

彭小佳呜咽许久才倦的睡了过去。卜晴给她盖好被子,下楼吃完晚饭便去了俞老先生的别墅。从西安回来之前,张秘书给她打过电话,所以不能不去。

进门时,俞知远正和俞老先生在客厅下棋,她打过招呼,安静的坐到一旁观战。过了约莫十分钟,张秘书从外边回来,客客气气的请她去了一旁的茶室。

原来他也要告假回家过年,但又不放心这一老一少,所以托她帮忙照顾。

“张叔,您的儿子今年不是已经调回宁城了吗,还上哪过年去?”卜晴直觉不对劲。

张秘书的样子颇为为难,沉吟许久才说,儿子临时接了任务回部队。家里边决定今年到部队上过年,他也想趁此机会和战友们聚一聚。

卜晴看他的样子不像说谎,犹豫着答应下来:“那行,您别逗留太久。”

张秘书感激的谢了又谢,出了茶室立即去收拾东西。跟在后边的卜晴摇头失笑,转去客厅陪那对祖孙下棋。

她一坐过去,俞知远顿时有些心不在焉,连着走错了好几步棋也不自知。对面的俞老先生抬抬眼皮,假装疲惫的将棋盘一推,说:“明天都大年三十了,自从你奶奶走后,这家里一到过年就特别冷清。”

俞知远脸色变了变,搞不懂爷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干脆不接话。

俞老先生那个气啊,恨不得拿棋子敲他脑袋。他瞥一眼卜晴,见她也不吱声,这火气就更大了:“明天早上,你俩必须帮我把年货给置办齐了。”

“爷爷…”

“爷爷…”

俞知远和卜晴对视一眼,一起狐疑的望着他。

“看什么看!”俞老先生气哼哼的站起来:“今年的年夜饭我和卜老太太商量好了,都在这边吃。”

卜晴隐隐有种自己被坑的感觉,可又担心他气出病来,当即紧张地起身搀住他:“爷爷,你别这么大火气。我明天就去给您办年货,对了今年要不要做麻通,我记得您特别爱吃。”

懂事的卜晴让俞老先生很受用,他余光瞪一眼自个木得像头驴一样的孙子,没好气的答:“吃,而且还要吃现炸的。”

越老脾气越古怪,卜晴忍着笑,把他送到楼上的房里,亲自去拿了药看着他吃下,才关灯下楼。俞知远见她下来,立即迎上去悄声问:“爷爷今天是不是吃了火药?”

卜晴白了他一眼没回话,越过去自顾出门。俞知远耸了下肩,几步追上去:“明天我去找你?”

“您在约我?”卜晴站定,嘴角微微上扬。

俞知远挑眉:“当然不是…”

卜晴情绪没什么变化的“哦”了一声,继续迈步前行。走出老远,没听着后边有脚步声跟来,她马上眯起眼,恨恨的在心底把俞知远问候一遍。

到家彭小佳还在睡,奶奶也回了屋,只有卜朗还没脸没皮的赖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坐过去,劈头盖脸的把卜朗臭骂一顿,逼着他还钱。

“姐,我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你的真要这么公私分明?”卜朗把电视声音关小,弱弱抗议:“我只是想把同学拉出泥潭,没想到会穿帮。”

“你义气!”卜晴火冒三丈的抬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英雄!特么的我顶着绝望奔波千里,几次以为你死在外边。你倒好,自以为是正义的化身,还窝在狼窝里当卧底。有本事凭着自己的本事去声张正义,别特么的花老娘的钱!”

卜朗脑袋汗津津的,视线在脚面上瞟来瞟去:“姐,你说粗话了…”

“闭嘴!”卜晴气的差点又要扇他:“今年过年没有压岁钱,开学之后自己想办法挣生活费,老娘特么的养不起你!”

卜朗的脑袋在她的怒骂声中,一下子垂到了胸口。这件事,他确实想的太简单,也太过自负自己的智商。那天在西安挨的那一巴掌真挺疼,冷静下来想了想,真就一点都不冤。

还在西安就压着的火气撒完了,卜晴累得没工夫打理他,径自上楼给俞知远把这次出门费用转了过去,才安心洗澡睡觉。

次日早上,彭小佳睡醒过来,随口问她昨夜是不是骂了卜朗。卜晴赖在被窝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既然提了,自然免不了说到俞知远。

彭小佳听了一阵,一面生气卜朗的不懂事,一面又好奇他们几天几夜共处一室,到底怎么过的。她心里藏不住话,想到了便问出口。

卜晴一听滚床单三个字,当即面红耳赤的,作势要将她踹下去。

闹了一阵,两人看时间差不多,一起起床下楼。卜朗做好了早餐放在餐厅,人不知跑哪去。老太太人在后院的菜园子里,看情形应该是吃过。

彭小佳盛好粥,端着碗去了后院陪老太太聊天。卜晴随便吃了点,想起俞老先生交代的事,隔着推门问她要不要一起去超市。

“不去,你的衣服我穿着太宽,晚点趁天黑没人看我,我再出去。”彭小佳大喊。

这都快10点了,俞知远到底是来了还是没来?卜晴放了碗,带上钱、提货卡、还有环保袋匆匆出门。

到了俞老先生的房子跟前,她隔着院墙的花窗,意外看到俞知远白衣黑裤正挽着袖子,站在白色花架底下晒腊肠。刺眼的阳光底下,他那张线条冷硬的脸上,居然充满了某种可以称之为温柔的生动情绪。

卜晴看得有些痴,脸颊也不由的有些发烫。兴许是她站的太久,又或者是俞知远一直在等,她还没过神,就听他在院里喊:“小卜老师…”

“…”卜晴脸上火辣辣的,赶紧走到大门那推门进去。“今天要去置办年货,腊肠让保姆晒就好。”

俞知远转过身,当着她的面将最后的几串腊肠挂上,故作不解:“小卜老师你是在约我吗?”

卜晴懒得和他斗嘴,索性大大方方的笑起来,俏生生的答:“您觉得是就是吧。”

“好嘞…这就快来。”俞知远也笑,拿起前头拿过来的抹布擦了擦手,回屋去拿外套。

俞老先生在客厅里正研究着棋局,见他进来马上泼冷水:”瞅瞅你小子得意的那,小心乐极生悲!"俞知远好气又好笑。

第34章 复婚守则

出了御景正门往西大约100米,就有惠之家的大型分店。

俞知远一手抄兜,一手拎着环保袋,姿态随意的和卜晴到了楼下。二楼的LED显示屏,不断滚动十周年庆典抽奖的奖项,他仰头眯眼瞅了瞅噙着得意的笑容,半拥着卜晴挤上电梯。

在入口处取来推车,他又紧跟在卜晴身后往里走。超市里又挤又嘈杂,俞知远还不可避免的,遇到了许多的老邻居。碰着一个他打一次招呼陪人寒暄,几次下来发觉卜晴已经走远,立即推着推车快步追上。

他打小就不知道年货是个怎么置办法,不跟着她,回去没准惹老头生了气,又是顿臭骂。

一路随着她走到糖果区,好几个品牌的促销都背着麦,大着嗓门使劲吆喝。他不知道该选哪一种,于是乖乖听她指挥,取了袋子一样一样装好,再一起拿去过称。

爷爷身体不好,糖类不要买太多;核桃要选长白山野生的;瓜子得选原味的南瓜子;杏仁要山西产的,五香味…他仔细记好,忽然觉得她轻声轻气说话的嗓音,真是动听极了。

卜晴指挥他的同时,自己也装了不少。奶奶血糖低,卜朗吃东西就图个囫囵,彭小佳不爱吃零食,所以她挑起来没那么多讲究。路过酒水饮料区,她什么都没让俞知远拿,自己反倒要了件听装的啤酒,还有2升装的百事、七喜的促销装。都放进推车后,她想着过年每天都大鱼大肉的,就又折回去搬了箱凉茶。

俞知远见她拿了可乐,盘算着年夜饭既然一起吃,也拿了和她一样的。逛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吃的基本拿齐,卜晴看一眼推车,转去了文具区挑对联、福字和红包。

她是真不打算给卜朗压岁钱,可架不住奶奶要给。

全都挑好去收银排队结账,俞知远突然想起早上银行来的电话,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偷摸跟着她去了合肥,又转机西安找卜朗,事情也办得顺顺当当,她倒好,回来就把钱给算清了。

活了三十几年,他就没想过有天会被同个女人,数次拿自己的钱砸脸,这口气受的委实憋屈。

收银口几乎站满了人,俞知远本来可以去人稍少的收银口排队,然而他宁愿跟在卜晴身后也没去。盯着她后脑勺的马尾看了一阵,他移开视线落在她身边的货架上,冈本、杜蕾斯、杰士邦…牌子还怪多的。

正看得出神,手机有电话进来,他看了一眼号码飞快接通。是崔旭,他说钟碧霄已经可以下床活动,只是留下的后遗症很明显。周围的声音吵吵嚷嚷,俞知远虽听不真切,不过依然能清晰地捕捉到他话里的无奈:“失忆!你确定?”

这头崔旭无奈的叹了口气,哑着嗓子答:“她只记得15岁以前的事,醒来就找你。”

俞知远眼皮跳了几下,飞快望一眼卜晴,迈步往后退出一段距离小声说:“她没康复之前,不要让她回宁城,也不要提起我。”

崔旭痛苦的闭上眼:“我尽量…”

俞知远结束和他的通话,蹙着眉走回自己的推车旁。听后来回工地搜寻的同事讲,钟碧霄身上的确受了很重的枪伤,可头部完全没伤口,怎么会引发失忆症。

之所以会质疑,倒不是不同情。而是觉得,明知当地处于武装力量暴动的动荡时期,大使馆方面都已禁止国人踏入拉卡,她还不自量力的冲过去,分明就是找死。

这种感情放谁身上都是桎梏,他接受不来,也承受不起。尤其罔顾自身安全,满脑子以为自己是救世主的做法,在他看来愚蠢又可笑。别说感动,就是逃都来不及。

最最根本的原因,概括起来也简单:不爱!不受!

结完帐,两人借了推车推着回到御景,走在前边的卜晴,回头见他脸色始终阴沉沉的,心里放心不下,在门外招呼彭小佳出来搬东西,主动陪他回去。

走着走着,俞知远理清思绪,忽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目光温柔的望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微笑。从小联排到后面的别墅,路其实还挺远。卜晴腿短,所以必须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累不累?”俞知远见她额上出了一层薄汗,故意揶揄:“小卜老师,你要是跟不上可以提意见的。”

卜晴囧了下,顺势往前跑:“多谢俞先生关心,不过您想太多了。”

俞知远的视线追逐着她灵动的身影,不由自主的弯了眉眼。见惯卜晴张牙舞爪的模样,猛的瞧见她这般娇羞,感觉还真不赖…

中午贴完对联,又把灯笼挂上大门,卜晴领着卜朗还有彭小佳,一起搀着老太太,去俞老先生那边准备年夜饭。今年没有除夕,导致所有的事都很赶。

年夜饭和需要储备的鱼、肉、蔬菜,张秘书走前已经安排妥当,酒店那边大概下午5点能送餐过来。家里边该准备的,保姆也准备得差不多,卜晴需要做的,就是给俞老先生做麻通,还要给奶奶蒸糖糕,顺便做几样小菜。

两个老人刚碰上面,就开始聊给卜晴介绍相亲对象的事。俞知远陪了一阵,越听越不是个滋味的溜去厨房,偷看卜晴和彭小佳忙碌。

今年冬天的天气格外好,窗外的阳光暖洋洋的的照进来,摆满了各种工具和用料的流理台,静静反射着亮眼的光。他无声无息的倚在门框上,嘴角上扬的弧度渐大。

卜晴弯着腰,挽起到臂弯的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手上满是白色米浆的忙碌着。宜家宜室的模样,怎么看都顺眼又诱人。至于突然冒出来的彭小佳,他没多看,而是悄悄给杜御书发了条短信过去。

身后的客厅,两个老的为了给卜晴介绍什么样的男人,意见不合吵了起来。没了张秘书和稀泥调停,俞知远只好亲身上阵。老头子也真是,放着自己孙子的幸福不管,竟想另外给卜晴找男人。

想着卜晴真要嫁给别个男人,特别是一想到那个时刻在一旁窥探的张乐成,他心里的酸气就忍不住一个劲的往上涌。正想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两个老的又不说了,而是讨论起院子里适合种什么菜。

俞知远啼笑皆非,嘱咐刚从后院晃回来的卜朗两句,出门给杜御书打电话。

保姆呆到下午4点,提前回家吃团圆饭。卜晴和彭小佳把麻通炸好,又滚了厚厚一层白芝麻端到客厅,跟着分头继续忙,一个去弄小菜,一个去餐厅收拾桌子。

杜御书赶过来时,酒店的年夜饭也正好送到。俞知远安排完酒店的人摆盘,悄悄将他拉到一旁,问他怎么没吃饭就先跑过来。

“见过大年三十还被逼着去相亲吗!这日子简直没法过。”杜御书心气不顺的瞄一眼彭小佳,抬手揽住他的肩:“老实交代,你都用的什么招,居然把前弟妹驯服贴了。”

俞知远耸肩甩开他的手:“没个正形,难怪你妈大年三十都不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