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秘书是你爷爷的警卫,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当小辈的,呼来喝去?”说话的是俞家老三俞瑞瑛,说完嘴角向右挑起,极其鄙薄的语气:“越来越没规矩。”

俞知远听罢轻描淡写的扫她一眼:“张叔在俞家几十年,和家人差不多,我怎么没规矩?”

“既然你说都是一家人,我也不想拐弯抹角。”俞瑞瑛抬手指了指卜晴,接着说:“我跟你二姑不同意她嫁进我们俞家。”

“我们俞家?”俞知远笑了下,眸中的温度渐渐冷却:“我爸出事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一个个怕被牵连,恨不得把骨子里那点血脉都撇干净,如今竟然好意思跟我提我们俞家!”

“咳…”俞老先生干咳了一下,招手叫张秘书过来,一言不发的去了后院。

俞瑞瑛跟姐姐俞瑞雪交换了下眼神,脸上无半点羞愧之色,继续说:“你爸会有这样的下场,是他自己行为不端,我们是俞家人的事实,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抹去这层关系的。”

俞知远淡定的摩挲着卜晴的手背,脸上浮起嘲弄的笑:“俞家人?你们今天大张旗鼓的过来,原来并不是来探望我爸!二姑,你别以为事事让三姑出头就能把自己摘出去,有些事最好适可而止!”

“你什么意思!”俞瑞雪脸色微变,心虚辩解:“以小卜的条件,她的确不适合嫁进我们俞家。至于孩子,我跟你小姑商量了下,补偿我们来出。”

俞知远手上的动作微顿,他挑了挑眉,像听见个好笑的笑话一般,大笑出声:“两位姑父若是知道,他们的妻子如此歹毒如此心胸狭隘,该是何等的表情。”

他顿了顿,话里最后的一点温度,骤然消散:“我娶谁是我的自由,我爸尚且不敢反对,你们算老几?”

“没教养!”急性子俞瑞瑛忿忿骂了一句:“你这是什么态度跟长辈说话!”

“长辈?若不是骨子里流着俞家的血,你们哪里来的资本高人一等!”俞知远目光凉薄的掠过她们二人脸上,沉声招呼:“张叔,王叔,麻烦来过送客,这里不欢迎不相干的人士。”说完,牵着卜晴的手,起身上楼。

尖声谩骂随之而起,炮口出奇一致的对准卜晴。

房子、商铺、古玩…卜晴脸色发白,失神的跟着俞知远去到俞瑞海的病房,似乎还未从骂战中回过神。自从跟俞知远登记,两位姑姑就左右看自己不顺眼,老太太病重那会,也不见她们回来守夜,她还以为是因为距离太远。

记得老太太过世那晚,俞老先生哭得老泪纵横,俞瑞海在床头跪了一夜。给老太太洗澡换寿衣的事,也是她跟柳妈一起,亲手给穿的,而这两位姑姑第二天快中午才从外地回来。

那会她只想着让老人安心上路,身份说是俞知远的妻子,实际上不过是用婚姻关系禁锢的保姆,根本没有任何立场发言。现在回头去想,许许多多的细节都反应出,俞瑞海和两个妹妹的关系,确实不太融洽。

原来这种不融洽说到底还是一个钱字闹的…

“爸,我不知道你能否听得见,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俞知荣死后陈文月便疯了,现在两个姑姑跑来插手我的婚姻。你不管,我就用自己的方式管。”俞知远坐到床边,脸色阴沉沉的开口。

卜晴的思绪被他打断,习惯性望向俞瑞海的脸。一直处于沉睡中的俞瑞海,眼珠子在眼皮底下动了动,跟着眼角的位置似乎有泪滑落。她吃惊极了,哆嗦的拽了拽俞知远的胳膊:“爸爸醒了,他能听见你说话。”

“你说什么?”俞知远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他颤抖着伸出手替父亲拭去眼角的泪痕,情绪压抑的叫了一声:“爸…”

俞瑞海的眼皮又动了下,良久之后才缓缓睁开。卜晴及时将手边的纱布覆上他的眼睛,让他逐步适应室内的光线。俞知远抓住他手,喉咙里像吞了颗鸡蛋,梗得他特别的的难受。

卜晴从狂喜中清醒过来,立即柔声说:“知远,快去把医生叫过来,还有爷爷。”

“好…”俞知远重重的点了下头,叫来苗大姐让她去隔壁请医生,自己下楼去了后院。

阳光很晒,出门就是一股子热浪扑面卷过来。俞老先生坐在阳光棚下,手里拿着一把小型的花剪,正在修理从疗养院带过来的盆栽。

俞知远抬手遮到额上,定定神,压着嗓子说:“爷爷,我爸他好像醒过来了。”

“哐啷…”花剪从俞老先生的手里落下来,重重砸到水泥地面上。他哆嗦着嘴唇,猛的站起身,快步进屋。

俞知远在后面跟着,一颗心扑通扑通不规律的跳动着。他真怕回到病房,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幻觉,而父亲的脸依然死气沉沉。

上到楼上,房里很快变得有些拥挤。盖在俞瑞海眼睛上的纱布没有移开,请来的医生正在仔细检查他的身体反应。卜晴担心俞老先生看不清,遂体贴的往后退了退,悄然握住俞知远的手。

俞知远的额头上全是汗,卜晴柔软的小手凉凉的,如同春风一般痒痒的吹进他的心底。

第58章 复婚守则

过长时间的卧床,导致俞瑞海的身体血流不畅,肌肉得不到应有的营养。语言能力和肢体协调能力都有所退化,经诊断仍需一段时间的康复治疗,才可恢复如常。

但是这个结果对于俞知远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待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他马上从脑科医院请来那位针灸专家,商讨针灸治疗的方案。另外还联系了专门的康复教练,为父亲日后的锻炼做准备。

安排好父亲的事,已是下午。当又一天的黄昏来临,橙色的夕阳从半空中斜斜的照射下来,遍布周围的景观树树尖上,仿佛都染上了一层温柔的颜色。

俞知远牵着卜晴的手,一身轻松的漫步在小区的林荫道上,唇边的笑意柔和又迷人。走到中庭,卜晴身上热出了一层薄汗,两人随意找了块阴凉的地方,坐到休息椅上歇脚。

漫天霞光,映照着被阳光炙烤了一整天的城市,丝丝热气从地表升上来,牢牢粘到人的皮肤上滑腻又潮湿。卜晴靠在椅背上不停的挥着手掌,汗津津的给自己扇风。

俞知远好笑的瞅她一眼,抬起手臂搭到她身后的椅背上,变戏法似的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折叠扇,不疾不徐的给她扇了起来:“我这电力可是持久到可以用一辈子。”

卜晴的心情特别好,于是忍不住又嘘他:“一辈子哪够啊,怎么也得七八辈子才行。”

“贪心…”俞知远眸光亮晶晶的,脑袋无意识的往她颈窝蹭去。余光中,他看到直通大门的小路上,杜御书吊着一支手臂,脸色奇臭。边上是面带关切,一副做了错事摸样的彭小佳,还有同样臭着脸的任飞,正朝着这边快步走来。

飞快的亲了卜晴一下,他起身迎上去:“不是说了不用这么着急过来的吗。”

杜御书眯起眼,目光如刀的瞥过去:“又不是来看你,你谦虚个毛线。”

俞知远不以为意,拉过任飞走到一边说话。彭小佳偏头看一眼杜御书,气鼓鼓的坐到卜晴身边,小声抱怨:“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了。”

卜晴好笑的望着她生气的样子,想起那天,俞知远说杜御书妈妈不同意他们交往,遂压低了嗓子问道:“你们吵架了?”

彭小佳本能的摇摇头,黯淡的目光落在卜晴的肚子上,缄默。卜晴抿了下嘴唇,扭头四顾。小路的那一头,远远出现崔旭和钟碧霄的影子,两人手牵着手,神态亲昵。

她本该感到高兴,可不知为何心底就是觉得不舒服。佯装不在意轻咳一声,她收回视线,垂眸望向自己略显粗壮的小腿。

俞瑞海从昏迷中苏醒,他们代表远在北京的钟庆卓过来探望,并无不妥。她纵然再有意见,也不能在这种时候甩脸子,想着她抬起头,勉强露出微笑的表情。

站在一旁说话的俞知远,这时也看到了崔旭和钟碧霄。他和任飞不动声色的结束交谈,一起走过来招呼大家回别墅。

彭小佳刚伸出手想扶一把卜晴,俞知远已经到了跟前,体贴的牵起她的手,以爱护的姿态圈在身侧。

“唉…”彭小佳若有若无的发出一声叹息,收回羡慕的目光,低头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裙子,脚步迟疑的跟上去。杜御书脸上依然保持着:哥生气、哥不爽的面瘫的表情,和任飞对视一眼,迈开长腿紧随其后。

吃过晚饭,彭小佳留在御景,没跟杜御书一起走。卜晴知道她有话要跟自己说,撇下俞知远,主动住回联排。彭小佳精神不大好,看得出来自杜御书家里的阻力不小。

“你说我这么跟着他算什么呀?”各自洗完澡躺到床上,彭小佳幽幽叹气:“全家上下,没一个人同意我们在一起,更别提结婚。”

卜晴拿了只枕头垫到自己的后背,犹豫开口:“你心里怎么想?是要和他过一辈子,还是单纯的谈个恋爱。”

彭小佳趴着,脸朝着窗外落寞反问:“还能怎么想?他妈一口咬定我跟他在一起是为了骗钱。还说我爸那个样子,女儿肯定不能好哪去。”

“我是说结婚的事,杜御书坚持的话,你会同意吗?”卜晴深吸一口气:“他到底什么态度?”

彭小佳没答话,而是坐起来一本正经的说:“借我点钱。”

“没问题,”卜晴只当是她想把中奖的钱还回去,也没多问:“我一会把卡给你,明天自己去转账,密码还是原来的那个。”

彭小佳使劲咬了咬下嘴唇:“好姐妹。”

卜晴拍拍她的肩,困倦的拿开枕头躺好,没一会就睡了过去。彭小佳独自发呆到半夜,总算理清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闭上眼沉沉进入梦乡。

两天后,俞知珩一家从北京飞抵宁城,卜朗也跟着回来。俞瑞瑛、俞瑞雪姐妹俩大概是接到消息,一大早的过来,口沫横飞的坚持反对俞知远娶卜晴。

当姐妹俩第三次提起这个话题,两天来一直置身事外的俞老先生,终于忍不住大发雷霆,并当着所有人的面,砸了他最爱的那方端砚。偌大的客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俞瑞瑛惊吓不已,她抚着怦怦乱跳的胸口,小声开口:“爸,知远糊涂您怎么也跟着糊涂?观水街的商铺,单是一间的价格就超过五百万往上,凭什么不经我和二姐同意就送出去。还有那些首饰玉器,我跟二姐怎么说也该有份的吧。”

俞老先生粗粗的喘了口气,骂道:“就凭你妈走的时候,是卜晴给穿的寿衣!你们当女儿的那时在哪?一个忙着张罗给婆婆过生日,一个陪着儿子去参加夏令营,瑞海身陷囹圄之际,你们在哪?你们在忙着撇清关系!”

俞瑞瑛的脸色也不好:“对,我们当然要撇清关系。除了您给的姓氏,我们兄妹三个哪个沾过您的光?工作是自己找的,爱人是自己挑的,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您帮衬过我们多少!”

俞老先生气得又砸了只花瓶,瞪着一双血红的眼,半天说不出话来。张秘书在一旁心惊肉跳的陪着,想插话又觉得不合适。

客厅的气氛瞬间陷入凝滞,许久之后,坐在轮椅上的俞瑞海无力地摆了下手,开口打破沉默:“商铺的事妈留了遗嘱,是经过爸同意的,玉器首饰是思敏送给妈的,她想送谁送谁。”

“合着我们两个都不是亲生的是吧?!”话说到这个份上,俞瑞瑛明显坐不住:“前嫂子家有钱,我们都知道,也没想着沾她的光。我们说的是商铺,别一句遗嘱就完事了,空口无凭谁信?”

紧跟着是俞瑞雪的哭诉,夹枪带棒的指责卜晴心机深,假装懂事温顺骗取老太太的信任。她杂七杂八的罗列了一大堆事情,佐证自己所言不虚。

在座的其他的人明显不耐烦,纷纷打断她。唯独卜晴脸上干干的,她手脚冰凉的站起来,悄悄躲回楼上。

又是商铺…她知道俞知远送了两套房子给自己,至于商铺依稀听他讲过,压根没放在心上。从北京回来没多久,王叔给送了一只箱子过来,她当时忙着两头跑,也没顾得上看。

要不是俞瑞瑛挑明了说,她还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中竟然接受了如此大手笔的馈赠。

坐着发了会呆,她想起王叔送来的那只箱子,就放在衣柜的保险箱里,随即决定打开看看。在梳妆台的夹层抽屉里找出钥匙,她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

视线搜寻到保险箱的位置,她正欲打开忽然看到头年圣诞节,俞知远送的礼物。她拿下那只盒子,退到床边坐下。礼物的外包装颜色依然鲜艳如昔,卜晴撕开蝴蝶结,一点点将礼物剥开。

咖啡色的盒子里只有一本房产证,她抖着手打开,发现对应的房子是御景里的小联排。眼睛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瞬间变得潮潮的。

“那时候怕你会搬走,所以私下拿着你的证件去办了过户。”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俞知远,嗓音轻柔响起,话里明显带着一丝得意:“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打开礼物。”

卜晴笑中带泪的扭过头看他:“你不怕我拿了你的房子,回头不跟你?”

俞知远几步坐到她身边,轻轻将她揽进怀里:“当然不怕。”

卜晴埋下头用他T恤的袖子擦眼泪:“商铺是怎么一回事?”

“没怎么回事,就是送给你了。”俞知远捧起她的脸,深深吻上她的唇:“送给你帮着保管。”

保管?卜晴会过意来,立即使劲掐他:“你这么做害我背了多少骂!”

俞知远嘿嘿笑了下,缓缓道出自己的用意:“婚姻是我自己的,没人能够左右。她们对你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自然不值得我尊敬。”

卜晴听他说完,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但脑子还是很清醒。缓下情绪,她头头是道的劝解一番,站起来继续要开保险箱。俞知远见状赶紧将她摁回床上,自己拿过钥匙打开了保险箱。

箱子里有两套翡翠首饰,还有十来本房产证,以及其他贵重的东西。俞知远取出房产证给她看过,又放了回去,再次锁进保险箱。

卜晴不懂他要干嘛,毕竟不是自己挣来的东西,到底要怎么分,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折回楼下,两个姑姑已经走了,卜晴在俞知远的带领下,和叔爷、叔奶、叔叔、婶婶打招呼。由于她的肚子已经很显怀,几位家长商量后,决定挑日子办婚宴。

为此俞知远向单位请了两天假,专门处理婚宴和定日子的事,另外还联系了婚纱摄影机构,着手补拍婚纱照。

卜晴无事可做,天气又实在炎热,每天都要等到天黑了,才懒洋洋的拉着俞知远在小区里散步。医生说多运动有利于顺产,也可防止下肢水肿,不然她连门都不想出。

三院的基因检测结果,最快也要到月底才出,无形中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压力。好在有俞知远陪着,一起给宝宝上胎教课,做孕妇瑜伽,担心的情绪总能很快驱散。

进入7月中旬,整个宁城好似被架在大火上炙烤,又闷又热暑气迫人。

下午6点,空气热的没有一丝风,树上的禅都躲了起来不愿意叫唤。水位偏低的清化江江面上,几艘游轮顺水而下,荡开层层水波。

宁城二院靠近江堤的院墙外,一辆崭新的黑色无牌沃尔沃,压过大片杂草徐徐开过来,稳稳停到阴影底下。

片刻后,汽车马达的轰鸣停止。宋旷然抬手看了下表,拿过储物箱上的烟,烦躁地抽出一只含上。“啪”的一声脆响,火苗从打火机上蹿起来,跳动着燎上烟头。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噙着一抹诡异又阴森的笑意摘下墨镜,用仅剩的那只眼珠子,警觉望向后视镜。车外一切如常,四周都静悄悄的,被车轮压到的杂草,挣扎着慢慢弹起。

他放下车窗,鄙夷的吐了口唾沫,接着缩回车里抽烟。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色很快暗了下来,黑色的车身和快和夜色融为一体。宋旷然丢开手中的半截烟蒂,从后座上取过一只超市的袋子,取出里面的面包,狠狠咬开。

这段时间东躲西藏,他已经很久没能好好的吃一顿饭。三下两下解决完面包,车外隐隐传来杂草被踩踏时,所发出的沙沙声。他胡乱擦了擦手,警惕的放下车窗,伸头往外看。

原来是起风了,黑黢黢的竹林里并无人影…他自嘲的哼了声,摸出手机给宋旷林去电话。

呼叫铃响了一遍又一遍,那边总算接起。然而耳边除了粗粗的喘气声,再无其他。宋旷然怒极,压低嗓子吼了一句:“你特么的到底来不来?老子等半天了。”

这头,宋旷林拍打着身上女人的屁股,进出的速度渐缓:“陈文月疯都疯了,杀了她毫无意义。再说你就算杀了她,也拿不到偷渡的钱,不如好好跟着我,我还能给你口饭吃。”

宋旷然暗暗咬牙:“跟你?别开玩笑了。”

“你身上背着好几条人命,除了我还有谁肯帮你?”宋旷林阴测测的笑开:“我们好歹也曾是兄弟一场!”

宋旷然低咒一句,也笑了:“威胁我?”

“不敢,不过我的话你可以仔细考虑,真的。”宋旷林明显不耐烦:“没事就挂了,老子今天花了钱还没干够。”

“操…”宋旷然骂了句粗,果断结束通话。

骂吧,过了今晚老子就永远逍遥自在了!宋旷林眼神阴鸷的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两秒,抽离女人的身体,命令她背过身跪好。

这种日子才是他该过的,要女人有女人,要钱有钱。双手掐住女人的腰,他恣意的挺进去,开足了火力的继续伐哒…

清凉的微风徐徐吹过,江堤边上的竹林里,忽然传来几声蛙叫。

宋旷然丢开手机,点了支烟下车。青白的烟雾,频繁从他口中吐出,模糊不清的五官在暗夜里,显得格外吓人。

抽完一支烟,他狠狠将烟蒂丢到脚边踩灭,仰头遥望着市中心的璀璨霓虹,丑陋的脸上浮起阵阵嘲弄的笑意。兄弟?他这辈子最讨厌有人用血缘关系给他洗脑。

正出神,耳边又一次传来那种不正常的响动。他扭回头,借着头顶那轮弯月的清辉,绷紧了神经仔细打量。

没有人,甚至连只野狗也没有。通常有风的情况下,竹枝发出的声音比较整齐。可以断定的是,他听到的绝对不是来自自然的声音。

随着声音越来越靠近,宋旷然的后背刷的一下出了身冷汗——来的是警察!意识到自己被宋旷林坑了,他赶紧猫腰绕过车头,火速锁定逃生的出口。

“别动!举起手来!”沉稳有力的爆喝声落地,数只强光手电,齐刷刷的照射过来。宋旷然在地上滚了滚,翻过杂草,立即躲到车子的另一侧。

一面是又高又充满了危险的江堤,和翻涌着的江水,而另一面是荷枪实弹的警察,和黑洞洞的枪口。宋旷然小声的咒骂着,放轻动作爬进车里,并发动引擎。

“不好,这兔崽子想驾车逃逸!”警察中响起一声稚嫩的怒喝。

宋旷然充耳不闻,他趁着车子开出的瞬间,脱离车厢并滚下江堤。身后枪声四起,他摔得七晕八素,顾不上疼的从乱石堆里爬起来,借着夜色的掩护,没命的往江里跑。

幸好他一直不太信任宋旷林,所以事先准备了一条小船,没想到关键时刻真的救了自己的命。

浑身是血的爬到船上,后面的警察已经从车子的方向追来。宋旷然解开缆绳,努力发动船上的发动机。“哒哒哒”的声音中,小船飘离江岸,快速往江中心飘去。

任飞冲在前头,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停船的地方,摆手示意身后的同事稍安勿躁:“盯紧了,他一定会去找宋旷林算账的。”

失落的叹息陆续响起,大家围在江边喊了一会话,训练有素的爬回江堤,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夜幕下。回到刑警队,任飞安排好接下去的行动计划,回自己的办公室给钟碧霄打电话。

这头钟碧霄正在看新闻,她关小电视的音量,狐疑开口:“任飞哥哥?”

任飞笑了下:“需要你配合我们的行动。”

“可以,这件事你千万别跟我爸说。”钟碧霄偏过头,视线落在果盘里的刀上:“需要我做什么。”

“北山寺的行程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你只要按时过去。”任飞浅笑:“便衣会贴身保护你的安全。”

钟碧霄垂在身侧的左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好。”

第59章 复婚守则

妖娆绽放的霓虹,摇曳倒映江面,缤纷的颜色染红了两岸的竹林。

江滨路上最豪华的酒店顶层,下半身仅围着一条浴巾的宋旷林,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目光邪肆的盯着寂静清冷的江面出神。

身后的大床上,横着一个筋疲力尽,浑身光溜溜的女人。散乱的长发遮住了女人的半边脸,依稀可见的眉目,和卜晴有几分相像。

被随意丢在茶几上的平板电脑,屏幕泛着淡蓝色的光,页面显示着当天的时政新闻。由省委书记钟庆卓主持召开的秋季省委班子会议,圆满落幕,关于部分县市、地级市的控污计划,于下月开始执行…

再平淡不过的新闻,却间接表明,他的举报信并未产生任何影响。就像一颗石子落入深海,连个响都听不见。可宋旷林不甘心,不甘心在平步青云之后猝然摔进深渊。

没有权,何处来钱!这是母亲从小教导他的格言,并且时刻将姓宋的当做榜样,告诉他:有朝一日,你会比他更出色,走得更高。

事实上,他一直觉得自己出色,也有成为天之骄子的资本。若不是姓宋的提前出事,他相信以自己的手腕,飞黄腾达不过是碟中小菜。

所以他恨陈文月,恨她见异思迁、水性杨花,恨她贪心不足。也恨卜晴,恨彭小佳,要不是卜晴勾引上俞知远,钟碧霄也不会无缘无故,利用家中的关系让自己升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