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以为您不说,我就会当成什么事儿也没有了吗?”兰静目光平静的看着十三阿哥,“爷身上带着伤回来,兰静若是还能无思无虑的话,那可真就成了傻子了。”

“我的福晋怎么会是傻子?”十三阿哥笑着说道,“早多少年前,世人就知道,兆佳氏府里的七姑娘,是个聪明、漂亮又懂事的了。有一件事,只怕你现在还不知道,在你选秀的时候,十四弟曾经跟德妃说,想要把你指给他来着。”

“什么?还有这回事儿?”兰静诧异了一下,又皱了皱眉。

“不只是有这回事儿,而且德妃娘娘也答应帮老十四说项了,”十三阿哥笑着说道,“她听说四嫂与你有些个来往,还曾让她帮着从中玉成,只是四嫂知道我的心思,虽口头应了德妃娘娘,但却并没有做什么动作,再加上皇玛嬷和皇阿玛那边也自有决断,这才没让老十四得逞。”

原来是这样,那就怪不得了。兰静记得,在自己选秀的时候,曾感觉到德妃娘娘对自己隐隐的有些敌意,她也猜测过,是不是因为马尔汉与四阿哥一起建过功,自己与四福晋走得较旁人也近一些的缘故,后来又想到了自己还曾经害十四阿哥被康熙申斥一番,只是却从没来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出。

只是......

“爷,”兰静还有个疑问,“您确定您没弄错吗?”

在兰静的印象中,德妃娘娘对自己的敌意,并不是在自己被指给了十三阿哥之后才有的,而是早在选秀的一开始就出现了的,还有,从与十四阿哥那短短的一两次接触来看,兰静也并不认为他会对自己有什么好感,反而应该是讨厌的感觉更多一些,可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还要提出这么一个要求呢?难道说,是为了把自己放到身边,从而才能更痛快的报复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太过荒谬了。

“你以为别人也是象我一样,是因为喜欢才会求着指婚吗?”十三阿哥看出了兰静的心思,笑着摇了摇头,“你可别忘了,你阿玛那时候可是刚升了兵部尚书,圣眷正隆。只是......”十三阿哥又笑了笑,“就是这样,德妃娘娘也没打算以嫡福晋之位待你,她可是说了,你的五姐只是大哥家的格格,你身为妹妹的,虽顶了个嫡女的名儿,却也不好太越过姐姐去。”

“难不成,德妃娘娘还打算让我也当个格格不成?”兰静听了这话,心里已经不觉得好气,而是觉得好笑了。

如果说之前兰静猜想十四阿哥是想报复自己的想法是荒谬的话,那么这个让她当格格的念头则纯粹就是荒唐了,若兰静真的被赐给了十四阿哥当格格,那不论是对她自己还是对兆佳氏府来说,都必然算是一种羞辱,从而十四阿哥想报复自己的目的也能因此而得以达成。

问题是,这样的情况又怎么可能会发生呢?

要知道那时候马尔汉已经是一品大员了,康熙怎么可能让他的女儿,而且还是嫡女去当格格?更别说还是当一个光头阿哥的格格了,别说是格格,侧福晋那都是不可能的,要当只能是当嫡福晋。对于这些事儿,自小在宫中长大的十四阿哥不可能不知道,而从一个宫女子一路升到妃位的德妃娘娘更是不可能不知道,那么兰静就奇怪了,既然他们都知道不可能,又为什么要有这个想法?有了这个想法也就罢了,又为什么还要想着去实施它?

“他们哪里是自己去实施了?你没听我说,德妃娘娘是让四嫂从中去玉成吗?”十三阿哥听了兰静的问题之后,摇着头说道,“成了自然是好,如果不成,那也是四哥自作主张,毕竟十四阿哥与你有点儿过结,德妃娘娘也一直对你表现得不甚喜欢,这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而不管成与不成,”兰静也明白了,“只要四哥或是四嫂开了口,他和你的关系、和我阿玛的关系,只怕就不会再象以往一般的亲近了。而皇阿玛还会觉得他是在利用弟弟的婚事,为自己拉拢臣子。”

见到偏心的,没见过这么偏心的,兰静简直都不知道该说德妃娘娘什么好了,为着小儿子一点点极其低微的可能性,她就不惜去毁掉大儿子的人脉、朋友,甚至是在君父心中的地位,又或者她的主要目的其实就是在于此,而若是能真的让兰静归了十四阿哥,那则只是一个额外的、附带的收获。

“看我,都是跟你学坏了,这话说着说着,就走了偏,”十三阿哥毫不惭愧的将跑题的责任归咎于兰静,然后再把话题拽回来,“不管怎么说,这事儿既然四哥四嫂没有开口,也就用不着去说它了,我之所以会提起这件事,是要说明我能得皇阿玛将你指给我,是多么不容易,所以我才想着要好好珍惜,不愿意让你思虑过多的。”

“爷,”兰静因为已经想好了,所以也不需再沉吟,只看着十三阿哥说道,“其实我也并不是想知道您所有的事儿,我只要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是不是有危险?有没有我能帮上忙,或者有什么是我需要注意的就好。”

“危险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有,”十三阿哥笑笑说道,“人处于世,谁又敢说自己绝对的安全?端只看遇到危险的可能是大还是小罢了,我这阵子受伤多了些,这可能自然相对来说也就大了些,但却不是不可控的,你放心,我不会扔下你和孩子的。”

“爷”兰静一听十三阿哥这话,不禁抬起头来看着他,眉头也皱了起来。

“你不用怕,”十三阿哥用手搂紧了兰静的肩头说道,“我今天就跟你交个底,我并没打算去争那个位子,等一些人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我的危险自然就会降低许多。”

“爷”兰静又叫了十三阿哥一声,只是刚才是担心,现在则是感叹外加了感伤。

兰静跟十三阿哥生活了这么久,对这个人还是了解一些的,他平时虽然总是表现的很惫懒,总是喊累喊辛苦,但却总能把布置给自己的差事办得虽不尽善尽美,却没出过大的纰漏,只从这一点上,就说明他不只是很有能力,而且这个能力也是能够让他有一番作为的。

人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十三阿哥也是皇子,在其他皇子们有想法的同时,让他一点儿思想活动也没有,其实是很难的,尤其是他还有着一些其他皇子们不具备的优势在,他于康熙有着救驾之恩,他有着一个掌握兵权的岳父,除太子外身份最高的两个皇子与他的关系最为亲近,即使兰静这样知道历史的穿越人士,也不得不承认,等到太子越来越胡为、到康熙真的无法容忍的那一天之时,十三阿哥必然是一个太有竞争力的储君候选人,想来这也就是别人在在对付太子的同时,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喜欢捎带上他的原因之所在。

兰静本也是为此而担心着,随着时间临四十七年越来越近,她的这种担心也就越来越盛,只是她既不能去问十三阿哥有没有争位的野心,也不能去劝他不要去争这个位置,但到了现在,当十三阿哥主动的跟自己说,他没打算去争那个位置的时候,兰静的心里却并没有因此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反而是隐隐作痛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暂时过去了

“怎么?”十三阿哥笑看着兰静,“我没打算去争皇位,你会失望吗?”

“怎么会呢?”兰静握住十三阿哥的手,目光清澈的看着他的眼睛,“不管爷是争是舍,爷永远都是我的爷,是我儿子女儿的阿玛,是我一生的心之所系,自跟了爷的那一天起,兰静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爷不弃,我就会永远陪在爷的身边,爷若是承袭了重任,我就为您解决后顾之忧,与您一同面对山高险阻、海雨天风,不让您独自一人高处不胜寒。若是爷能舍了那高高在上的荣耀而甘于平淡,那兰静就跟您相濡以沫,专心在府中相夫教子,有机会的话再把额娘接出宫来,咱们一家子在一起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听你这个话头儿,”十三阿哥回看着兰静一会儿,然后摇着头笑了,“倒是把人人都向往之事给当成了一个苦事了。”

“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儿,反正我是不觉得那是个美事,除非是只想着要享福的,那则又是另一回事儿,”兰静将头靠向十三阿哥的胸膛,低喟着说道,“可是我知道,爷绝不是那样的一个人,这片江山是祖宗传下来的,爷若是承袭了重任,肯定是会想让它变得越来越昌盛繁荣,而要达到这样的目的,呕心沥血、兢兢业业就不必说了,怕只怕爷这边为大清的江山努着力、勤着恳,那边却有人享受着祖宗和爷建下的基业,行的却是致力于跟爷捣乱的勾当,甚至会造出种种谣言以及骂名也是说不定的事儿。”

“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吗?”十三阿哥握着兰静的肩,有些诧异的看着她,“我是一直知道我的福晋聪明,却没想到你还能想得这般深远。”

“爷取笑我了,我这点儿心思又哪里算得上聪明呢?”兰静笑着摇摇头,“只是爷是兰静的心之所系,对爷的性情兰静自然是要有所了解的,对爷或许会碰到的一些困难,也难免会进行一些猜想,但能想到这些,却还是因为时常听着爷和阿玛的话,再将一些平时所知的事情套了来才有的,其实本来这些话也不是兰静一个女子当说的,只是今儿个爷的话说到这儿了,兰静对爷也不想瞒着什么,这才一股恼的说了,对或不对的,还得要请爷多担待呢。”

“对,很对,你的话没什么不对的,”十三阿哥点着头说道,“这么说,你是不反对我不争皇位了。”

“爷,”兰静对着十三阿哥笑了,“您将来要走的路,咱们府将来要走的路,永远都是只能由您来决断的,兰静身为您的福晋,只有赞成、陪同的,怎么可能会去反对?咱们是夫妻一体,不管您做出的决定是什么,不管是上与下,还是荣与辱,我和孩子们总是会跟着您的。”

虽然会为十三阿哥的话而隐隐有些心疼,但在这种要紧而且关键的问题上,兰静是坚决不会出什么主意、做什么决断的,即使是在十三阿哥已经明确说出了不打算抢皇位的话来时也是一样,因为兰静不敢保证他这个话就一定是发自于内心的,就算现在是,将来也不一定是,事易时移,形势总是在不断变化的,逼上梁山的话也不是白说的,黄袍加身也未见得就是赵匡胤的初心,很多事情都是话赶话,步赶步,一事撵一事的才会成了最后那个结果的。

“你放心,”十三阿哥听了兰静的话,又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抚了抚她的脸,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不管事态如何变化,不管我后面会做些什么,我总是会护好你和孩子的。”

“爷说错了,”兰静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您会护好我和孩子,而是我们两个一起护好孩子们。其实真要算起来,爷的年纪是小过兰静的,可是之前兰静却总是事事处处的依赖着爷,由着爷为兰静撑起一片天,自己则只管在爷的宠爱下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这样也很好啊,我只当是多养一个姑娘了,”十三阿哥笑笑说道,“只是这个姑娘又能帮着我打理好府务,又能帮着府中添进项,还能帮着我孝敬额娘、爱护妹妹、与兄弟间相处融洽,说来我可真是赚着了呢。”

“好哇,爷这是趁机来占我的便宜了,”兰静握着拳头,小小的、象征性的在十三阿哥的胸前笑着捶了一下,然后又低低的叹息着说道,“其实兰静的毛病兰静自己知道,爷只是面儿上表现的惫懒,兰静却是从内里懒的,总是希望能少做些事就少做些事,能少动些心思就少动些心思,恨不能就象那算盘珠子,由爷拨动着行事才好呢。只是这么着在以前也就罢了,现如今爷的境况开始有些紧了,要应付的人与事也愈见愈多了,我纵是帮不上爷什么忙,至少也应该做到不让爷再为我费心和分心的。另外,还有句话说,‘为母则强’,现在我不只是有了欢馨和米虫,肚子里还又有了个宝贝,为着他们,我也该收起懒筋,多有振作了。只是兰静不只是懒,还是笨的,所以开始的时候,再加上一些要紧的事,还是需要爷多点拨的。”

说了这么一大堆的话,可兰静知道,其中只有一句“为母则强”才是从自己内心里发出来的,自有了孩子之后,她的心态就开始起了变化,对亲情的理解也更多更深了,若说因为她有着从现代而来的灵魂,所以对这里父母的感情多少还有些复杂的话,那对自己的孩子,她则是完完全全、单单纯纯、纯纯粹粹的迸发了全部的母性。

兰静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怕死的人,可如果说之前跟十三阿哥一起去与狼互搏,是一种冲动、无意识的举动,那为了自己的孩子,兰静就绝对是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状况下,都是能以命相护的,也是为了他们,兰静在十三阿哥面前就更加的注意了,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好的保护好孩子们。

十三阿哥现在是对自己很好,但兰静却不敢去赌他将来也会一直对自己这么好,尤其是在他有了别的女人之后,虽然未见得会宠妾来妻,但被枕边风吹歪的可能性却也不能说绝对没有。所以在尽力维持与十三阿哥的感情之外,在这种决定大方向的问题上,说出来有可能会导致自己以后受埋怨,甚至地位会下降的情况下,兰静也是绝对不会乱发表意见的。

所以之前兰静所说的,不想瞒着十三阿哥什么,话确实是没错,她也真不想瞒着自己丈夫什么,但想是一回事儿,做又是另一回事儿,就算是在现代,夫妻间还各有隐私呢,更何况在这个三妻四妾都合法的封建时代。实际上,兰静从认识十三阿哥就已经开始瞒着他了,对他来说,只怕是不太能接受一个被“妖”或“怪”或“鬼”附体的福晋,而对孩子们来说,有个这样的额娘,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而兰静的不愿意发表意见,除了怕以后会招十三阿哥埋怨之外,还因为她现在的态度也不是很确定了。

本来因为她穿越者的身份,兰静是不应该希望十三阿哥去争皇位的,可现在她却有些犹豫了,早在嫁给十三阿哥之前,她就曾经隐隐的感觉过不对,觉得有好些个事情似乎并不象是自己这一只蝴蝶就能造成的,只是包括十三阿哥在内,她怀疑了一些人,也观察了一些人,最终却都证明他们是地地道道的本土人士。按说这样,兰静本就应该放心了,事实上,她也真是撂下不理了好长时候,可是随着四十七年的日益临近,她的心里又开始不托底起来,

倒不是说,在近些日子兰静发现了有什么特别不对的事件,事实上以她所知的那点半调子东西来说,即使是真有什么与历史不同的变化,她也未见得能查觉的到,可就是那种感觉,那种不知是直觉还是因为过于紧张而产生的错觉,再加上之前象弘晖这事一样,或许是因为自己,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也确实是发生了改变,都以让兰静开始对将来之事的走向产生怀疑了。

历史上十三阿哥会成为怡亲王,会有着差不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那是因为继位的雍正是他最亲爱的四哥,是最为信任他的人,可是,如果历史改变了,如果继位的不是四阿哥,而是换成瞅着十三阿哥不顺眼的人了呢?那十三阿哥又会落得什么样的结果呢?

“你也不用这么担心,更不用如此紧张,”十三阿哥看兰静的眉头又开始往一起皱,伸手去抚了抚,“现如今事情已经暂时过去了,你以前怎么做的,现在还怎么做就好。”

“暂时?”兰静抓住了十三阿哥话中重要的字眼。

“是暂时,”十三阿哥点了点头,“知道我早之前就受了伤,皇阿玛生气之余,也让我先养着,但却也说了,等伤养好了,年也过了,就会有差事派给我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干脆离了那些势利眼的

“差事?”兰静心里一直在惦着的一件事,听到十三阿哥这话就不禁皱了眉,“这可就是你与皇阿玛的交换条件吗?用这个换来皇阿玛对兆佳氏府以及对伊都立孝期宣yin之事的不再严加追究?”

“话不能这么说,”十三阿哥笑着摇了摇头,“便是没有这些个事儿,皇阿玛要派我差事,我还能不做了吗?”

“爷不用来哄我,”兰静伸手抚了抚十三阿哥的笑脸,眉头却依旧皱着,“皇阿玛会选在这个时候跟你说差事,这其中的缘由,我再是个笨的,也能猜出几分了,只怕这回他要让你做的差事,不是有非常大的困难,就是你很不愿意去做的,是不是?。”

十三阿哥并没有说出这差事的具体内容,只是将兰静的手从自己的脸上取下来握住,“困难是有一些的,但却称不上非常大,至于不愿意嘛,”说到这儿,十三阿哥脸上的微笑变淡了些,“在皇阿玛面前,又哪里能容得我愿意不愿意?而他吩咐下来的差事,更是轮不到我这个做儿子的去挑挑拣拣了?”

“困难倒也罢了,违心也可以忍忍,到了这时候,我就只担心爷会不会有危险?”兰静回握着十三阿哥的手,很是有些懊恼,“说起来这个事儿也是怪我,若不是我前些日子总是为着阿玛的烦忧而担心,想必现在也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不是这么回事......”十三阿哥说道。

“其实,”兰静没理十三阿哥的插话,直接往下说道,“伊都立既然能犯下这十恶之罪,就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阿玛本就犯不上为他去忧什么心,爷就更不值得为此让自己去冒险了。是,索额图之前是对阿玛有过提携,可总不至于就因此让阿玛对他任一个挨着挨不着边的亲戚都要照顾到吧?真要论起来,太子跟索额图可要比我阿玛近得多,而以他和伊尔根觉罗府的关系,我就不相信他对伊都立孝期宣yin之事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可是看看人家,现在呆得可有多稳当?”

“岳父想为伊都立开脱,”十三阿哥又说道,“倒也并不全为了他是索额图的外孙。”

“我知道,阿玛还为着他是六姐的夫婿。”兰静再次抢过十三阿哥的话,“可是,以之前伊尔根觉罗府对我六姐的情况来看,我六姐再继续跟着伊都立,也未见得就是一件好事,要叫我看,倒不如趁着现在没孩子,干脆离了那家子势利眼的,让阿玛再给她寻个更好的,能知冷疼热的,就即便一时没有,关柱也说了,他完全可以养六姐一辈子。”

“瞧你,”这回换十三阿哥打断兰静的话,“这说着说着,话又往偏里走了,这种事,还要看六姑娘自己是怎么想的。”

“爷说的是,”兰静点了点头,“这道理我也明白,只是我现在的心里乱,说出的话也就跟着乱了。”

其实兰静还有些话压在心里没说出来,现在伊都立不孝之事已经在康熙的心里存了档,而伊尔根觉罗府又与太子的关系一向亲密,等到太子被废的那一天,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形呢?六姑娘若是能早些脱身出来,也未见得就不是一件幸事。

不过,正如十三阿哥所说,这是六姑娘自己的事儿,是和是离得由她自己来决定,家人们能做的就是支持她、当她的后盾,只是支持她、当她的后盾却也不能把十三阿哥赔进去,虽说一家人要互相帮助,但也得要分是什么事儿,为了伊都立那么个不孝的东西,兰静觉得别说是十三阿哥会犯什么险,就是受到一点点的磨难也都是不值的。

“你以为你心里不乱的时候,说出的话就不乱了吗?”十三阿哥用手点了点兰静的鼻尖,打趣了她一句,又将她揽入怀中,微笑而平静的说道,“你先不用乱,也不用急,且听我说,我知道,你以为我做的这些是为了帮兆佳氏府的忙,所以心里觉得过不去,其实你错了,即使没有这些事儿,那差事我最终还是要接下来的,欣然的额附还没定下来呢,在这个时候我是不能让皇阿玛对我失望的。”

“欣然?”兰静抬头看向十三阿哥,“爷不是在调查孔家人那边吗?”

“是啊,这还是上次恬然要指婚的时候,你提出来的呢,”十三阿哥点头说道,“初听起来觉得有些异想天开,可是再仔细一想,却真真是一个好主意,一来是正合了皇阿玛所说的满汉一家,二来也可以收拢天下间文人之心,三来这孔家也是个太有保障的人家,只可惜孔家的正支没有年龄与恬然正相合适的,这才便宜了苍津那小子。现如今倒是有一人与欣然的年纪比较合适,品性也很是不错,额娘听过之后,也觉得若是能成的话,确实是再好也不过了。只是咱们看着好,别人看着自然也不赖,而且如果没有特殊的状况,皇室与孔家的结姻估计也不可能有太多,也许就只是这一次而已,所以,如何才能让皇阿玛把这个恩典给欣然,而不是再等些年,寻找一个更为合适的时机,就得靠我这个当哥哥的了。”

“我明白了,”兰静心有戚戚然的点头,“从爷的本心来说,爷是不想去争什么的,可是为了额娘和妹妹们,爷又不能完全的无所作为。”

“你不也是一样吗?”十三阿哥笑眯眯的看着兰静,“既想帮着岳父建功,又怕被指给皇家而不愿意太出风头,所以行事间就有些矛盾重重,也因此倒更是引人注目了,到了最后还是被指给我这个阿哥了。”

“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兰静学着十三阿哥的样儿,笑眯眯的回看着他,“这才说明咱们两个有夫妻相啊。”

“既然咱们都有夫妻相了,那么你就应该放心了,”十三阿哥马上接了话说道,“别人所忌惮的,不过是会与他相争的人,等他们明白我没打算争什么的时候,也就不会在我身上费太多心思和工夫了。”

兰静怎么可能会放心呢?在那个可能会造成十三阿哥人生重要转折的时刻即将到来的时候,在她怀疑还有其他穿越人士在这里、而又不知道他是在哪个阵营里的时候,她又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来?

如果真的这么个人存在的话,那么自己的一些作为,只怕是早被他看在眼里了,而他这么长时候既不露面,也不显露行藏,显见得是不想与自己相认了。若他只是立志打酱油或是当个布景板的那还好说,可是从兰静的感觉上,却又觉得不大象,所以对接下来的情况会如何走向,她还真就不好说了。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而他又是归入在其他阿哥的阵营之中,以他的心思深沉外加知道历史的优势,说不得早就在布局要如何一举踢掉雍正、换成别人上位了,那对于十三阿哥来说,情况恐怕就只会比历史上的坏而不会比历史上的好了。而如果那个人是想帮着四阿哥这一方,兰静又怕他使劲儿过了火,要知道历史上的雍正之所以能上位,就在于他能“不争”, 能“不结党”,能“韬光养晦”,能不让康熙感到他是个“威胁”,如果这个优势没有了,最后他还会不会成事儿,也就不好说了。

结合着这些种种,兰静就很不能确定十三阿哥是不是不争就一定不会有事了,而让兰静更不能确定的,还有康熙对十三阿哥的态度。从表面上看来,康熙对他是极宠的,走到哪儿带到哪儿,但历史上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有着这样盛宠的十三阿哥,到后来还是因为不可考的原因遭到了厌弃,差只差现在十三阿哥多了个救驾之功,不过真要到了要紧的时候,这个功劳是祸是福还难说的很呢。

更何况,历史上关于十三阿哥的记载被毁了许多,这救驾之功是不是这个时空才有的还不一定呢。再看看现在康熙对十三阿哥的态度,表面上看着宠,私下里却要逼着他去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儿,由此就可以见得这个盛宠之下,其实也是别有乾坤的,再想到欣然也是康熙的女儿,可是十三阿哥想为她求个恩典,却还要用条件去换,其中的内里就很可以令人琢磨些时候了。

“放心是不可能的,”兰静看着十三阿哥,收敛起笑容很是认真的说道,“有爷在我的心中,这一颗心就永远是担着的,”然后又莞尔一笑道,“不过,好在兰静的思绪总是时时爱走偏走远的,钻牛角尖里出不来的时候很少会有,因此就不至于弄出什么郁积于心的事儿来,所以爷也不用怎么惦记着,您只管保重好自己就好,你好了,额娘、妹妹、欢馨、米虫、还有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就都好了。”

翻过来,想过去,兰静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虽然自己也是在这封建时代生活了二十多年,但这心思比起皇家中人的七折八拐来,还是差得远呢,象这种需要进行多种方位多种角度来综合衡量的事情,还是交给自小生长在紫禁城中的十三阿哥自己去考量吧,自己最多也就是在一些容易让“当局者迷”的时候,给他提个醒,不要让他做什么诸如“老康尚还在位,群臣就表示出对他儿子极为支持”的傻冒之事儿来。

第二百八十六章他们吵他们的

关于这一点,兰静其实也觉得很奇怪,虽然她与八阿哥接触的不多,但在印象中,却不觉得他象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难道说,是因为盼望已久的机会终于摆到了眼前,让他的血冲头,脑子昏掉了?不过,既然他不是自家老公,兰静倒也不会去为他操什么心,她只希望那个疑似可能存在的穿越人士,不会是处身在那边的阵营就好了。

兰静会这么希望,倒不是说她就认为八阿哥不会是一个好皇帝了,要知道他的能力可是连雍正都称赞的,虽说他的优势是在于笼络住了一些臣子之心,只怕是很难象雍正一般的坚清积弊、锐意改革,但性格不同,所用的方法自然也不同,好皇帝有许多种,也未必人人都象雍正,只是会象他那么勤奋的应该是不多,再有就是,能象他那般信任十三阿哥的,估计也是绝无仅有,单从这方面来看,如果十三阿哥确定了不争,兰静当然还是希望四阿哥能登位,毕竟人都是有私心的嘛。

不过,即使这些都是兰静免不了要想要担心的,但对于眼下的情况来看,她却是顾不上去理了,此时她最迫切需要解决的,还是赶紧把眼前的事儿解决掉。

十三阿哥的伤情虽然没象他所说的第二天就完全没事儿了,但看着也是强了许多,至少肿涨已经不那么厉害了,于是在他的坚持下,兰静带着一群人,有侍卫、有大夫、有丫环、有家丁,跟要打狼似的,浩浩荡荡的前往兆佳氏府去看望自己阿玛马尔汉的伤情。因为还惦记着府里面还留着一个有待于照顾的伤患在,所以兰静出发的时候本是打算得好好的,要快去快回的,结果还没等到地方呢,就从天外飞来一物,不偏不倚,不左不右,直奔她的车驾就砸了过来。

“护着主子。”这下十三阿哥派给兰静的侍卫们就起作用了,他们不只是反应相当的机警迅速,相互间的配合也是十分的默契合拍,随着领头的一声断喝,聚拢的聚拢,排阵势的排阵势,跃起的跃起,踢腿的踢腿,还没等周边人等看清动作呢,那个飞来的物事就已经因为反作用力的影响,从哪里来带着喊声飞来的,又带着更高的喊声飞回去了,却原来那个物事是一个人,一个穿着好似家丁服饰的人。

可虽然侍卫们反应很是敏捷,那飞来的人也被他们挡了回去,但在此种突发状况下,差点被撞到、又被他们护到中间的、兰静的车驾却还是被迫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于是受到惯性影响的坐在车里的兰静以及在车上侍候的小庄和小院就比较有些悲摧了,为了保持皇子福晋的庄重形象,她们自是不作兴掀帘子往外看,而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就不会看到那个飞来的人,没看到那个飞来的人,也就不会想到车子会急停,没想到车子会急停,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准备。

虽然那个领头侍卫的断喝声也传入到了车中,可事情实在是来得太突然了,在兰静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子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往外冲了,在那个时候,谁还顾得上再去想发生了什么事,事实上是根本什么都不可能去想了,只是凭着身体的本能,随手抓着个比较牢靠的物事就紧紧的握住不放,竭力维持着不让自己摔出去罢了。也幸好这时候车子是走在街市上,速度已经放慢了,否则只怕是想维持也未见得能维持住,饶是如此,兰静她们三个人也是被闪得够呛。

小庄和小院在车子刚稳住,自己的身子还没稳住呢,就一个接一个的急着动起来,一个去挡着车门,一个扑过来忙问道,“主子,您没事儿吧?有没有撞到?有没有伤到?”

“我还好,”兰静拨开边问边要给自己检查的小院,试着转了转因为用力抵着车身而有些吃到劲儿的手腕,心里面庆幸着这次没带两个孩子出来,又抬头皱眉对小庄说道,“去问问,出什么事儿了?”

“主子受惊了,”还没等小庄开口呢,外边那领头侍卫的声音就传了进来,“都是奴才等保护不力,还请主子责罚。”

“是怎么回事?”兰静端坐了身子,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回主子的话,奴才已经派了人去查问了,”那个领头的侍卫说道,“虽然现在还不知是怎么回事,但远远的见着,好象是有两伙子人在打架,结果将一人踹到咱们这边来了,奴才们虽然将他挡回去了,却还是惊到了主子,这都是奴才们护卫不周,还请主子责罚。”

兰静回想了一下,好象刚才在停车前是隐约听到了一个声音,似乎应该是人发出来的叫声,带着风声由远而近的传来,再后来随着车子的骤停,自己只顾着去维持平衡,就没再去注意那个声音了,想必那就是侍卫所说的这事儿了。

“咱们的人可有伤着的?”兰静现在没必要去注意那个人,要关心也是要先关心自己的人。

“谢主子的关怀,奴才们没事儿,”那个侍卫头领忙说道,“只不知主子可有什么......”

“我还好,”兰静又再转了转手腕,语气却依旧平静的说道,“你看看如果没什么事儿,咱们就快点走吧,不要为无谓的事儿耽搁时候。”

“是,奴才这就过去看看。”那个侍卫头领答应着离去了。

“主子,”小院自然是注意到了兰静活动腕子的动作,忙伸手过来小心的检查着,“您是不是伤到手腕了?”

“什么?”守在车门前小庄闻言看了一眼兰静的腕子,马上就准备要下车,“奴才这就去叫李大夫过来。”

“站住”兰静叫住了小庄,一边在小院的轻扶下慢慢的转动着手腕,一边摇着说道,“不用叫李大夫那么麻烦了,反正我伤得也不怎么重,不过是略微杵到了一下而已,等到了兆佳府里上些药就不会有事儿,你还是去告诉侍卫们一声,不要再耽误工夫了,也不用再追究了,更不要惹事,赶紧早点上路是正经。”

兰静是因为要赶着去看马尔汉,所以即使受了伤也不想再追究,可是她不追究,不等于别人就会很识相,小庄刚出去没多久,她就听到外面一片吵闹之声,而且听那声音似乎是离着自己的车驾还不算太远,这让她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主子,”正在为她推拿着手腕的小院见状忙请示道,“需不需要奴才去看看。”

“也好,”兰静想想点了点头,随后又嘱咐一句,“你不会功夫,太乱的地方就不要过去了,只把小庄或是侍卫叫过来问清楚情况就好。”

“是。”小院答应一声刚要下车,车帘一掀,却见小庄正气鼓鼓的闷着头要往里进,两下这么一碰头,差点撞个正着。

“你啊,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毛毛燥燥的?”还是小院眼尖,忙躲开了,又马上对小庄说道,“正好,你回来了,赶紧告诉主子外面是怎么了?为什么闹哄哄的?”

“我过来就是要回禀主子的,”小庄说了一句之后,又赶紧对兰静回话道,语调中依然带着气,“主子,是适才那个差点撞到咱们车驾的那个人一伙的,因为那个人被侍卫大哥们挡回去受了伤,正闹着要让咱们道歉,并赔那个人的医药银子呢。”

“道歉?赔银子?”兰静冷笑一声,“没想到我不愿意理论,人家却要理论到我头上来了,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口气?”

“他们没说,侍卫大哥正派人去查呢,”小庄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又准备要往外去,“奴才再去看看,有什么消息随时再来报主子。”

“别去了,”兰静拦住了小庄,“不是说外面闹哄哄的吗?你一个女孩家,就不要去了。”

“没事儿,”小庄摇着头说道,“奴才就在车边守着,不会乱跑的。”

“也好,”兰静想了想也点了头,“你在车外呆着吧,有事儿随时报一声,只一条,千万不要上去逞强。”

“主子放心吧,奴才晓得的,”小庄忙应承着说道,“侍卫大哥们比奴才的身手好多了,奴才不会给他们添乱的。”

身手?兰静又一皱眉,怎么居然到了要动手的地步了吗?不是说有两伙人在打架吗?这战火为什么会烧到自己这边来了?

兰静正想着呢,外面的嘈杂声也更大了,小庄紧靠在车旁边为她进行着现场解说,“主子,刚才只是一伙人过来与咱们胡搅蛮缠,现在另一伙与他们打架的人也过来了,两下里正吵着呢。”

“他们吵他们的,咱们走咱们的,”兰静沉声说道,“把侍卫们叫回来,赶紧上路了。”

“主子,”小庄忙说道,“侍卫大哥们早就要走了,可是那伙子人不让,现在新来的这一伙人也不让。”

“别与他们歪缠,去个人,把步军统领衙门的人叫来。”兰静也不耐烦了,凭是哪两伙人,也不带这么不讲理的?你们打架就打去好了,拦着我的去路做什么?虽说临近年底,各处贵人们齐集京城,敢在这里耍横的必不是普通人家,但自己这个皇子福晋也不是吃素的,老虎不发威,你们还真当我是招财猫、没爪子吗?

第二百八十七章又有什么蹊跷?

“是。”去报官的事儿,自然用不着小庄出面,自有在兰静的车外面留守的侍卫中的一个应了一声离去了。

“站住,不许走”

在那个侍卫领命之后,估计是刚迈出没两步的时候,兰静又听到了外面稍远的地方传来一声高叫,但随后这声音却并没有再近前来,想必是让侍卫们拦住了。

“这是谁家的啊?”小院自然也听到那个声音了,一边给兰静的腰间摆上个垫子,让她倚坐得更舒服些,一边带着一脸不高兴的说道,“实在是太没规矩了。”

“不是没规矩,而是太张扬。”兰静舒服的靠坐着,事情已经进行到这种程度了,也便不用着急了,反正着急一时也走不了,既然已经报了步军统领衙门了,那就且等着吧。

“主子说的是,就是太张扬了,”小院点头附和着,手上的动作却一直没停,打开了车里的暗格,里面放着好几小瓶榨好的果汁,她拿了一个放到手炉旁烘热,又取了最贴近车外的几瓶用帕子裹着,暂且给兰静作冷敷用,“估计是外地才进京的吧?京城里差不多的人可没这么不长眼,主子今天虽然没坐皇子福晋的车驾出来,可但凡有点眼色的,只看着咱们带着这些人,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了。”

“你只想着咱们不普通,就没想到人家也可能是贵人吗?”兰静笑着说道,“敢在京城里如此张扬的,自然不可能是没背景的。”

“主子,”这时候那个侍卫的头领又回来了,在车外对兰静禀报道,“那两伙人的身份,奴才们已经查明了。”

“说吧,”兰静坐直了身子,淡淡的说道,“也让我听听看是哪家的有这么大的排场。”

“回主子的话,”那个侍卫头领恭敬的说道,“后追来的那伙人,是张鼎生的家人。”

“张鼎生?”兰静想了想,又在嘴里念了念,还是没觉得这个名字有任何的熟识感,“他是什么人?可是朝廷的官员吗?”

“是官员,”那个侍卫头领首先肯定了兰静的猜测,然后接着说道,“听说这个张鼎生是个州判,此次进京是奉上差之命而来。”

“州判?”兰静又再想了想,这个官职的名儿倒是听过,但对其处于哪个品级却是不太记得了,“是几品官?”

“回主子的话,”那个侍卫头领的声音相当的冷静和清楚,“是七品,从七品。”

从七品?兰静想到了州判这个官儿的品级应该是不大,否则自己也不可能没记住,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小,才只是七品,而且还是从七品,连知县还不如,就这样的官儿,他的家人就敢在京城这个地界里追打他人,简直是让人想不佩服他们的胆量都不行了。

小院听到“从七品”的官职时,也是一愣,然后皱了皱眉,撇了撇嘴,但却并没有加以评论,只是用帕子又另包了两个瓶子,来替换兰静手腕上的那些,“主子,您腕子上的扭伤,必须要不断冷敷,可现下的情形,看来一时也走不了,就且用这个先代替着吧。”

“主子受伤了?奴才该死”那个侍卫头领一听这话,立时就跪了下来,“居然让主子在这么多人的护卫下受了伤。”

“不过是扭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儿。”兰静笑笑说道,“你也不用这么着,先起来把话说完,你说那个追着人打的是七品官的家人,那么那些个被人打的,又是什么人?”

这世间的事儿,大多都是以强凌弱、以大欺小、以上压下的比较多,又有“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话,由此来看,这七品官的家人敢追打的,即使不是平民百姓,官位也该比他们家的老爷小才是,可是看看那些人,即使处于被打的状况下,却还是要无故生事,与兰静一行人为难,只这个张狂劲儿,就已经不象是平民百姓了。而如果他们是因为看出了兰静这一行人的不凡,要拖他们下水,从而为自己解围的话,这个眼力劲儿就更不普通了。

“回主子的话,”果不其然,那个侍卫头领接下来说出来的确实不是普通人家,可是却也太不普通了,倒是又让兰静吃了一惊,“那被追着打的,是四公主府的下人。”

四公主?兰静皱了皱眉,没想居然是她府中之人,看来这张鼎生的七品官只怕是要做到头儿了。

虽然被人称为四公主,但实际上她却是康熙的第六个女儿,只是长女、次女、四女均是幼年夭折,未能排入再齿序,加上康熙又收了弟弟恭亲王常宁的女儿为养女,是为大公主,于是这皇六女,也就成了四公主,而四公主的生母位份并不是很高,只是一个贵人,可是她的姨母却是正当宠的宜妃娘娘。

三十六年的时候,四公主受封为和硕公主,被指给了博尔济吉持氏敦多市多尔济系多罗郡王噶勒丹多尔济的长子喀尔喀郡王敦多布多尔济,三十九年和硕额附敦多布多尔济晋袭和硕亲王并袭土谢图汗,可在四十一年的时候,又因过被降为了郡王。

只是这里面又有了个问题,那就是其他的公主们在受封时,同时也都被封了尊号,象是大公主为和硕纯禧公主,二公主为和硕荣宪公主,三公主为和硕端静公主,五公主是和硕温宪公主,六公主是和硕纯悫公主,八公主,也就是十三阿哥的大妹妹恬然,被封为和硕温恪公主,九公主是和硕悫靖公主,除七公主是还没等到受封就已经夭折之外,惟有这四公主,康熙只封她为和硕公主,却没给任何的尊号。兰静虽然对这其中的缘由有些疑惑,但因为十三阿哥没说,她也就没问,但对这四公主却也是久仰大名了。

清朝的公主被指婚到蒙古,其实就是和亲,是为了让满蒙两族之间更为亲近,公主们若是性子弱一些,再拢不住额附的心,基本就是抑郁而终,当然其中也有夫妻间鹣鲽情深的,从恬然的来信中,她与额附之间过得就很是甜蜜。可是四公主就象她受封时与其他公主们不同一样,在蒙古那边的表现也与其他公主们不同,她是唯一一个在蒙古为皇朝行使监国权利的公主。

四公主所嫁的喀尔喀部,是漠北蒙古,也就是今天的外蒙古,最初是相对独立的蒙古支系,由土谢图汗部、扎萨克图汗部、车臣汗部和赛因诺颜部组成,他们的部族首领也保存了“汗王”的称号,在康熙二十六年,由于噶尔丹的侵扰,土谢图汗率先率全部内附清朝,之后其余各部也纷纷跟上,漠北蒙古也就此置于了清政府的统治下,两下里的联姻也由此开始了。

四公主嫁给敦多布多尔济之后,本是应该住到库伦的王府中去的,可是由于噶尔丹引起的硝烟尚未散尽,康熙不放心,就赐她住在归化城。四公主入住归化城之后,就将这里变成了一个独立的王国,不但不受归化将军、督统衙门的管辖,甚至将军、督统还得给她跪安问好,于是,她又得了个“海蚌公主”的称号,“海蚌”是满语,译成汉语的意思是“参谋”、“议事”。

事实上,清朝嫁去蒙古的公主们,多多少少都有些“海蚌”的权力,最受康熙宠爱的二公主和硕荣宪公主,在额附乌尔衮在外征战的时候,巴林的政务也多由她来掌管,但这种参政还是带有些家务性质的,而四公主则是直接加入了政治的决策之中,甚至连《喀尔喀三旗大法规》这样重大立法,都要由她“允准”来制定。

四公主虽然如此强势,但漠北蒙古那边对她的评价还是很高的,自她下嫁后,喀尔喀诸部没有再起内讧,她住在清水河期间还曾圈地四万余亩,吸引了杀虎口外大批汉民前来垦植,并致连年丰收,康熙为此亲笔御书两匾赐给四公主,一为“萧娴礼范”,一为“静宜堂”,说是赐,可从这两匾上的内容来看,却怎么看怎么是一种警戒的意味。

兰静在宫中,在其他妯娌和公主那里听说了四公主的事迹之后,对这个女人很是好奇并很是钦佩,瞧瞧人家这个女人当的,简直比自己这个穿来的还要象新女性,人家可不屑于只顶起半边天,根本是连漠北蒙古的整片天都要顶起来,她的那个额附,要不是兰静有意记了下皇家中人的成员名单,只怕是连名儿都叫不全的,与四公主对照起来,她的那个额附,真的就成了一个额外的附属了,再加上前些年又被降了爵,想必在公主府那里就更没有地位了。

作为这样一个强势公主的下人,会将自己的车驾拦下为他们挡灾也就不让人觉得太过奇怪了,可是有着这么一个清朝女强人的主子,却让一个七品小官的下人们追得满街跑,是不是也太过没用了,还是说,这里面又有什么蹊跷?

第二百八十八章别是内里出什么问题了

“方刚,”虽然没什么要紧,但是兰静还是问了一句,“他们可知道咱们的身份了?又是否知道咱们已经弄清楚他们的身份了?”

“回主子的话,”方刚,也就是那个侍卫头领,听兰静这么一问,马上把相关的情况都说了出来,“四公主下人的身份,是他们自己嚷出来的,而咱们这边,奴才们并没有人往出说,可是照奴才看来,四公主府里的人,应该是已经知道了,至于那个张州判的家人,在听到四公主名头的时候,就已经吓坏了。”

“既然人家已经亮明了身份,咱们也别藏着掖着了,”兰静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四公主是爷的姐姐,如果那些确实是她的人,咱们自然也没有瞒他们的道理,如果他们是冒充的,就更不能放他们走了,去,大大方方的把咱们的身份亮出来,并从两边各叫一个人过来回话,其余的,也都要好生的留住了,一会儿步军统领衙门的人还要来问话的。”

“嗻”方刚答应一声,派了一个人过去了,自己则留在兰静的车旁护卫着,毕竟这才是他们出来的主要职责。

“小庄,你也上来吧。”兰静微微扬高了一些声音吩咐道,一会儿就要有外人过来,自己的贴身丫环也不是很方便继续呆在车外。

“主子,那些个报号为四公主府里的人,也实在是张狂的很,”小庄边上车,边继续为兰静讲述着外面的情形,“您在车里看不见,他们其实明明就已经是知道了主子的身份,却非要愣装着不知道,也不说前来拜见请罪,反而挺胸抬肚的架式拿得十足,那样子看得真是让人牙痒痒,若不是爷和主子总不愿意惹事,奴才都恨不能上去踹他们几脚、教训他们一顿的。别说他们几个奴才了,就是四公主在,也不会对主子这般的。”

照这时候的礼制来分,固伦公主的身份和地位等同于亲王,和硕公主则等同于郡王,按回避制度来论,当这两个品级的公主出行时,也只有是在遇到亲王、郡王的时候,才会相让尊长在先,至于其他诸如贝勒、贝子等往下的品级,却是一率要给她们让路的。而兰静身为十三阿哥这个尚还没有爵位的皇子福晋,如果遇到的是四公主本尊,那就是要停车到路旁候过的。

可是现在兰静遇到的却不是四公主的本尊,只是她的下人而已,封建社会不只是等级森严,这主仆之分也是相当的明确,虽然兰静的话中并没有对他们的身份进行认可,可就那些人的表现来看,基本上也是不会有错了。既然是四公主府里的奴才,那也就是皇家的奴才,兰静身为皇子福晋,虽看着公主的面子,只要他们没犯到一定的份儿上,就不好对他们行生杀之事,但对于他们不能遵守相应的规矩和本分之处,却还是可以进行教训和敲打一番的。

现在这帮人,不只是冲撞到了自己的车驾,在自己不欲追究的情况下,却又来堵住了自己一行人的去路,而当他们明白了自己身份之后,还不思前来请罪,反而更加装腔作势,这就让兰静的心里有些个不大舒服了,感叹着四公主身为一个女人,却能在这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里如此强势是一回事,可当这种强势施压到自己身上来的时候,则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咱们虽然不愿意惹事,但也绝不是怕事的,”兰静心里不舒服,语气也就越加的平淡,“给不给我请罪倒是没什么,但是我皇家的名声却容不得几个奴才来败坏,一会儿他们若是能说出个子午寅卯也还罢了,否则,我这个做弟妹的,总不好就这么眼看着四姐的声望因为这起子人受损而不管。”

“主子说的是,”小院忙点头说道,“就算那些人真是四公主府里的,只凭他们敢拿四公主的名号如此张扬,就该好好敲打敲打了。”

“就是说啊,”小庄也赶紧附和道,“现在外面已经有好多人围着在看了,这么着下去,四公主的名声只怕是想不受损都难了。”

“小庄,你刚才在外面,有些事情看得比我们清楚,”兰静又问小庄道,“照你看来,今天这两伙人是为了什么才打起来的?”

“奴才只守在车旁,离那些人有些远,没太听清他们说什么,”小庄边回忆着边说道,“虽然四公主的人是被追打过来的,但那个张......什么的七品官的下人们身上也是有些狼狈,想来也是吃了亏的,不过,现在他们倒是已经吓得不行了,那浑身抖得,连跪都有些跪不住了,奴才瞧着,怕是一个个都恨不得能趴着才好呢。”

“主子,”正说着呢,外面方刚出声提示道,“已经各带了两方的一个人过来了。”

“让他们近前来吧。”兰静淡淡的发话道。

“奴才给十三福晋请安。”过了一会儿,两个男声在外面一前一后的响起,前面的吐字清楚,声音清亮,后面的则抖颤得几乎已经不成句子了。

“等了这么些时候,总算是听到这句请安了,”兰静没叫起,依旧用淡淡的声调说着,“只是我现在的情形,却无论怎么说也算不上‘安’的,惊吓受了,身子伤了,连想不追究继续前行,都被人把路给堵了,这‘安’若都是这么来算的话,那我倒希望永远都不要再‘安’了。”

“奴才该死”那个破碎的男声基本上是用着哭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再传进来的就是一阵“嘭嘭”的磕头声。

“奴才该死”另一个男声也说了同样的四个字,但气息间却较前一个要沉稳得多,也镇定得多了,“奴才等因为被一起子歹人追杀,以致慌不择路跑到这边来,幸好府上的侍卫们功夫了得,将被歹人们打飞的赵卫踢了回来,这才免于冲撞到十三福晋的车驾,否则别说是赵卫的一条烂命了,就是奴才等全部受死,也难偿此罪过。”

“主子,”小庄顺着窗缝往外看了看,然后悄声禀报兰静道,“那个七品官的下人一直在磕头,而四公主府上的只是一个头磕在地上,就再不动了。”

兰静在听到四公主府里下人的回话时,眉头就已经皱起来了,她并不是喜欢别人对自己磕头,只是这个人的言词实在是让她想不生气都难,本来她还想着要给四公主留几分面子的,但却也不想把自己以及十三阿哥的面子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