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今儿个的天可不算暖和,有什么话咱们进屋去说吧,”兰静用不着恪靖公主叫起,已经自行收势起了身,听了恪靖公主的话,也没有马上就回答,而是先让着她往屋里去,“听说四姐来了,我本想让厨下熬些好汤的,可是时候太紧了,实在是来不及,只好是依旧用热茶相待了,虽然我们府中的茶未见得合四姐的意,但总也是能暖暖身子的。”说完这些话之后,兰静也没等四公主搭言,又直接对十三阿哥说道,“爷,您请前面走,我陪四姐边走边聊。”

在兰静的这一番安排之后,大家往屋里走去的顺序就成了十三阿哥打头,恪靖公主和兰静落后半个身位相随了,恪靖公主也曾或快或慢的试图加以改变,但因为十三阿哥和兰静一直在配合着她的速度,沿途之中,兰静又不时的向恪靖公主介绍着府中的格局,结果这样的行进顺序就一直保持着来到十三阿哥府待客而用的厅堂之中。当然等到大家坐下来的时候,恪靖公主还是在上位的,十三阿哥次之,兰静则是陪在末坐。

“好了,现在已经进到屋里了,”恪靖公主端起丫环们刚奉上的茶轻啜了一口放到一边,“这茶也喝了,十三弟妹是不是可以跟我说说,你阿玛那边除了花露水之处,还有没有再弄什么好东西了?”

“之前只想快些让四姐进屋来暖和,就没急着纠正,”兰静笑看着恪靖公主说道,“想是四姐离京多年,有些事不太知道,这花露水可不是我阿玛弄出来的,而是内务府的产业。”

兰静这话也不能算是假话,那花露水本来就不是马尔汉弄出来的,而是李大夫在兰静的“建议”下的成果,只是由马尔汉献给了康熙充做内务府的产业,可明面儿上却没人这么说,马尔汉也从没有因为这个事儿而受过嘉奖或是表扬,他的功劳是后来在花露水的基础上研究出了将士们所用的无色无味儿的驱蚊药水。

“是这样吗?那是我没弄明白了。”恪靖公主挑眉看了看兰静,淡淡的一笑说道,“只是我那话只不过是想知道你阿玛近几年又弄出什么好东西没有罢了,你若是觉得不方便说,也可以不说。”

“跟四姐还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兰静想了想又笑了笑说道,“只是我阿玛会想着去弄的东西,都是与兵部事务相关的,这些东西只怕是不合四姐之用。倒是我弟弟和弟妹为了阿玛的身子着想,弄出些有利于养生的膳食,只不知能不能被四姐认为是好东西?”

兰静边对着恪靖说着话,边在眼角的余光里小院悄然走到侧门边,与在外边侍候的一个丫环正说着什么,只是还没等她发问呢,一个大嗓门就传了进来,“什么好东西?老十三你又藏私”

小院听到这个声音,脸上带出了些无奈之色,对十三阿哥和兰静行了一礼道,“爷,福晋,十阿哥到访。”

不用小院禀报,只听那个大嗓门,兰静就已经知道是十阿哥来了,更何况小院的声音还没落,十阿哥就已经自行走进屋来了。

第三百零四章 骑马算不算?

“老十给四姐请安了,”十阿哥进来之后,倒并没有接着他在外面的话继续数落十三阿哥,而是先跟恪靖公主行了礼,然后坐在十三阿哥让出来的位置,笑看着恪靖公主说道,“四姐,这下可让我抓住了吧?你弟妹请你,你非说忙,现下怎么就有空儿到老十三这儿来了?”

“十三弟和十三弟妹不是伤着了嘛,”恪靖公主的笑容对上十阿哥倒显得亲切了些,“你要想让我先到你们府上去,等你也受了伤再说。”

“算了吧,”十阿哥大咧咧的一挥手,“这大年下的,四姐你可别咒我。”

“你跟十三弟的交情倒好,”恪靖公主又笑着说道,“也不用通报,就这么着进来了。”

“我是从来不耐烦那些个琐碎的,”十阿哥依旧大咧咧的说道,“有在外面等着通报的工夫儿,我宁可自己去跑跑马打打猎,或是在自个府里喝点小酒。”

“你啊,还是这个样子。”恪靖摇了摇头,又问十阿哥道,“对了,你刚才在外面说老十三怎么藏私来着?”

“哦,是了,”十阿哥也想起来了,转而冲向十三阿哥开始问罪,“老十三,我问你,你有好东西怎么只想着别人,偏把十哥我给忘了。”

“十哥这话从何而来?”十三阿哥让十阿哥问得一愣。

“那些菜”十阿哥大声说道,“你既然弄成了,为什么没送我?要不是今儿个在四哥府里吃到问起来,我还不知道要被你瞒多久。”

兰静心下先是一愣,随后就是一乐,十阿哥面上总是显得很憨直,当然他的性子本也是有些憨直的,但身为皇家中人,自然也不可能简单了,这假话张嘴就来的本事,也是自小就练出来的,他此次上门来的目的,绝不会是因为那些反季节蔬菜,虽说她也确实没给他们府里送去过,但那却是双方勾通好的,因为这次送来的菜少,又听说已经给了四阿哥一部分之后,于是十阿哥就主动放弃了要给自己的那些,说留给受了伤的十三阿哥和马尔汉提胃口用,不过,他同时也还说了,等到下一批新的出产过来时,蔬菜可以大家分,但水果则至少要给他一半的。

“原来你指的是这个啊,”十三阿哥显然也明白了十阿哥是怕恪靖公主来施什么难堪、所以特意过来搅局的来意,于是展开了一脸的笑意,顺着他的话,跟他扯起嘴来,“这事儿我瞒你做什么,只是这几天事儿多,就混忘了说了,至于没送你嘛,你不是不喜欢吃菜,只喜欢吃肉吗?”

“我喜不喜欢吃是一回事,你送没送我又是另外一回事,”十阿哥冲十三阿哥一瞪眼,“你甭指望着能打马虎眼。”

“我倒是没想着要跟十哥打马虎眼,”十三阿哥冲着十阿哥一摊手,“不过现下我这里没东西,便是想送也是枉然了。”

“你少来”十阿哥根本就不信,“告诉你,今儿个我定是要从你这里拉一大车走的。”

“一大车?”十三阿哥笑了,“你倒想?告诉你,别说一大车,就是一小车也是没有的。”

“十三弟,”恪靖公主摇着头笑着插进话来打圆场,“这都多少年没见了,没想到你居然还和以前一样,总愿意跟十弟斗嘴,亏得你还是当弟弟的呢,小心皇阿玛见了训你。”

“没事儿的,”十阿哥浑不在意的挥着手,“我们俩总是这样,皇阿玛也早看惯了。”

“那随你们吧,”恪靖公主笑笑,又转而看向兰静,“十三弟妹,刚才十弟说的菜指的是什么?是很金贵很难得的吗?”

“金贵是肯定算不上,不过现下却真的是难得的,”兰静笑着说道,“我见南花园里每年的立春都会进上‘咬春’用的萝卜,想着一到冬天咱们的膳食不是白菜萝卜,就是萝卜白菜的折腾,就让庄子里各样的青菜瓜果都试着去种一种,折腾了好些时候,这才总算是摸出了些门道,因为是刚见成效,所以所得的本就不多,也因为四哥平素里比较爱吃素,就送去给他了。”

“是啊,”十三阿哥拿眼去看十阿哥,“就好象之前我得的那些熊掌还有狍子肉獐子肉什么的,不是也只送给某人了吗?”

“你是说,在冬天里也要种出青菜瓜果来?”恪靖公主却皱了皱眉,“那就是‘不时之物’了?用来吃只怕是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十阿哥满不在乎的说道,“这‘咬春’的萝卜也吃了多少年了,不是啥事都没有吗?照我看,还是我们之前想的对,说这个‘不时之物’话的人肯定是怕弄这个会劳民伤财,现在咱们非但不伤财,反而要进财,自然也就不用在意这些了。”

“怎么你们不是弄来自己吃的,”恪靖公主眉头皱得更紧了,“而是还想卖不成?”

“四姐你糊涂了?”十阿哥睁大了眼睛看着恪靖公主,“咱们满人不能经商,你忘了吗?”

“四姐没糊涂,她是怕你糊涂了,”十三阿哥笑瞪了十三阿哥一眼,又对恪靖公主解释道,“不过四姐你也误会了,我们庄子里弄这个,本来是只打算给咱们自家人吃的,可是四哥一向很是重视农桑之事,听说了这事儿之后,就想着如果真能弄成了,那百姓们也就能多有个进项了。”

“嗯,这倒是四哥能说出来的话。”恪靖公主点了点头,然后又转而对兰静笑了笑,“十三弟妹今儿个的话可是不多啊,不会是见了我认生吧?”

“四姐是我们的姐姐,是骨肉之亲,哪里要分什么生熟?”兰静笑着说道,“我不过是觉得四姐与十哥和我们爷分开多年,应该是有许多话要聊,不过四姐既问起了,我倒确实是有话要说的。十哥,”兰静转脸面向十阿哥,接着他之前和十三阿哥的话给说圆满,“我刚才说现下那些菜比较难得,不过再过两天就不一样了,庄子上已经来报了,等到后天或是大后天,就会再有一批蔬菜瓜果送来,这回比上次要多许多,也要好许多,品种更是添了好几样,我们爷也早就交待了,等东西一送到,就马上捡一车好的给您府上送去呢。自然,”兰静的目光又再转回到恪靖公主身上,“肯定也是要请四姐尝个鲜的。”

“既然是十三弟妹的一片心意,”恪靖公主微笑着点了点头,“我自是会领情的。”

兰静没说什么,只笑了笑,实在也是她跟这个恪靖公主不太能说得起话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之前本来觉得她是来下自己府里面子的,可现在兰静却越来越觉得,她好象是更愿意找自己的别扭,对自己说出的那些话,乍听起来好象是没什么问题,有些更象是在开玩笑,可是被她用一种上位人看下位人的眼光看着,再用一种怎么听也听不出诚心的语气说出来,就怎么都不能让人的心里舒服得起来了。

“这还差不多,”十阿哥虽然从来不稀罕用沉默换来的金子,但也没接恪靖公主的话,只是用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顺着兰静的话继续跟十三阿哥演着戏,“你小子要是再敢漏了我的,我可就没这回这么好说的了。”

“是是是,”十三阿哥也很配合的连连点头,“我漏了谁,也不敢漏了十哥你的,我就算不为我的胳膊腿儿着想,也得为我府里的瓶瓶罐罐、桌椅板凳的想想,这要是碎一地,收拾起来也挺麻烦的。”

“你知道就好。”十阿哥仰起头轻哼一声。

“真是拿你们两个没办法,”恪靖公主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却又对兰静说道,“你别看十弟总愿意跟十三弟闹,其实他们的感情是很好的,但我们这一帮子的兄弟姐妹众多,并不是个个都象十弟这般的不爱计较,你既是十三弟的福晋,在这方面势必也是要多用些心的。”

“四姐对我们的关心,兰静很是感动,”兰静微笑着说道,“不过,我却觉得爷的兄弟姐妹们都是很好相处的,只十哥与我们爷相处的方式与他人略不同些,这其实也是更加珍贵的。”

“什么略有不同些?”十阿哥边说边瞪着十三阿哥,“不过是他总是以气我为乐罢了。”

“没办法,”十三阿哥笑嘻嘻的摊了摊手,“现在实诚人越来越少了,再不欺负就没有了。”

“行了,都别说笑了,”恪靖公主笑着摇摇头,“我今天过来,一是来探望一下十三弟的伤,二也是探望十三弟妹的伤,见到你们如此乐呵,想必是伤处已经好利索了吧?”

“已经差不多了,”兰静笑笑说道,“府里大夫说,只要近一段时候不要再做什么剧烈的动作,就不会再有事了。”

“剧烈的动作?”恪靖公主又开始皱眉了,“这指的都有什么?骑马算不算?我可是听说,皇阿玛此次谒陵,又要点十三弟随驾呢。”

什么?这下换兰静皱眉了,虽说被康熙带着一同出门一般都被人看成是一件荣幸的事儿,可是对一个腿上有伤刚刚才好、还需要恢复一段的儿子,他也要带着一同出去,一路上骑马颠簸着,就不知道算什么了?

第三百零五章 这老爷子还能不能消停了

恪靖公主因为家人被殴打之事,被康熙召见进宫安抚过,所以得到的消息也很准确,这次的谒陵,康熙确实是点了十三阿哥随行,同时也还点了太子和大阿哥。听到这样的名单,兰静在担心十三阿哥的腿伤之余,倒多少有了些放心,现如今太子和大阿哥相争的局势又开始显出了紧张的苗头儿,有他们在,十三阿哥受到的关注相对来说应该就能少一些。

让张瑞以及其他随侍十三阿哥的人员去跟李大夫突击学了些如何保养腿部、以及出现意外状况要如何应对的方法,再打点了许多相关的药物以及保健品放入十三阿哥的行装,兰静本来还想着让李大夫也跟着一同随行,但十三阿哥说的也对,康熙出巡,队伍里肯定有太医,若他再带了大夫去,难保旁人不会说出什么来,于是也就作罢了。

在马上就要进入到腊月的时候,谒陵出发的时间也到了,临行前兰静私下里叫过张瑞及其他随侍人员巨细无遗的好一番嘱咐,但对着十三阿哥却只是嫣然的笑着,一句担心的话不讲,只闲唠些象是“府里的事儿我会照顾周全”,“额娘和妹妹那边我也会常去看看”,“您今年的腊八粥又不能在家里喝了,等您回来我再洗手做羹汤侍夫郎”等诸如此类的家常嗑,到最后再半真半假的开上一句“路上的野花看着虽然可能还不错,但却也很有可能是拖着泥带着水,又或是带着刺甚或是带着毒的,所以最好能不采就不采”的似玩笑非玩笑的话,让整体的送别气氛如以往一般的平常和轻松。

虽然因为十三阿哥的伤情尚未完全彻底的康复,兰静难免在心底里还是有些悬系,但她也没多少时间去伤春悲愁、牵肠挂肚,因为新年的脚步日益临近了,拜康熙所赐,这个一年之中最忙的时候,兰静又得自己一个人撑着了。

当然有些事情是可以依循以前的惯例而做,这多少能减轻些兰静的工作额度,但象送往宫中以及各皇子宗室府等各处的礼单之类的每年都要有的事务,却还是需要她每年都仔细的审批,另外还有些人需要她额外准备些新年礼物,象是宫里的皇太后、皇上、敏妃娘娘和十公主欣然,宫外的马尔汉和关柱夫妇,还有今年也在兆佳氏府里的六姑娘以及盛京那边的二姑娘,虽然不见得个个都是要她亲手去绣什么东西,但却也是需要费心琢磨精心准备的,而自己府里十三阿哥每年一身新衣裳又是必须要有的,至于欢馨和米虫这两个宝贝就更是不能疏忽了。

虽然事情多而杂,但兰静却不能象以往那样只管下死力去做、且熬过了这段时候再说,即使没有身边的丫环们唠唠叼叼的提醒,她也记得自己肚子里还有个小生命要顾呢,更何况这个小生命现在也不愿意被人忽视了,兰静自怀上他就一直没有过的妊娠反应被选在这个时候开始了,而且一开始就停不下来,但凡送进嘴里一点东西,管它是菜是饭,是水果又或者只是水,任它是什么都是一概不许存留的,必得要一丝不剩的统统全吐出来,胃里才能不再继续翻江倒海。

如此一来兰静就很杯具了,即使大人能撑的住,孩子却是不能缺了营养的,所以不吃肯定是不行的,可是府里各项事务的进程又不能受影响,所以只能是见缝插针,稍有些空闲,就强犟着去咽,咽下了再强忍着不要马上吐,力求能吸收点儿就吸收点儿,当然最后到底还是全吐了出来。而吐完了之后,很多时候又不得马上去休息,虽然有富察和乌苏两位格格在帮忙,但她们也只能是帮忙而已,最后的拍板定案还是得兰静自己来,毕竟这一旦出了问题,就是十三阿哥阖府里的事儿,可是不能大意了。

就在兰静这边吐得天昏地暗,人也一天比一天瘦的时候,谒完了陵的康熙康师傅却悠闲的居然跑去行围去了,听到这个消息,兰静刚入嘴的一口汤立时又吐了出来,这老爷子还能不能消停会儿了?你老人家当然是无病无痛、能玩得痛痛快快了,可你是不是忘了,你有个儿子的身上还有伤没全好呢,你这样子的折腾法儿到底是为哪般啊为哪般?你真就愿意看到他落个病根儿,然后再一生为之所苦吗?

正当兰静暗自担心不已,却还得依旧忙碌的时候,留在主屋里的小墙却来到兰静理事的厅里禀报说,十三阿哥回来了。

“爷回来了?”兰静一愣,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没听说康熙回銮了啊,难道说......,是十三阿哥的伤复发了?所以才被提前送回来?

“爷行到哪儿了?”兰静越想越担心,“赶紧让管家多派些人去迎着,让李大夫也跟着去。”

“主子,爷已经回主屋了。”小墙见兰静误会了,忙赶紧解释,“就是他让奴才来请主子回去的,”并进一步加以说明,“据奴才看来,爷的身子和精神都很是健旺。”

“派个人去找李大夫到主屋去,”知道十三阿哥的身子无恙,兰静也松了一口气,吩咐了小墙之后,又对一旁的富察格格和乌苏格格说道,“走,咱们赶紧见爷去。”

等到兰静回到主屋的时候,十三阿哥已经换上家常服了,虽然有小墙的话在先,但兰静还是先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见果然是没事儿一般,才上前行礼,“妾身给爷请安,爷一路辛苦了。”

“你这是怎么了?”十三阿哥本是含笑坐在厅里的,在见到兰静之时却是吓了一跳,“怎么瘦成这个样子?面色也难看得紧。”

“爷走的时候是怎么交待你们的?”十三阿哥让着兰静坐下之后,又拿眼睛狠狠的瞪着小楼她们,“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福晋的?”

“这不怪她们,”兰静笑着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说来倒是应该怨爷的,都是您这个不知是闰女还是小子闹腾的。”

“怎么?你现在开始害口了?”十三阿哥顺着兰静的目光也看向她的肚子,“之前他不是挺老实的吗?”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兰静笑睨着十三阿哥,“之前老实,现在就不许活泼了?”

不管是因着什么,十三阿哥能回到府中,再加上看到他身子康健的样子,兰静心里总是欢喜的,忍不住与他抬杠逗起趣来,不过马上她就想起还有富察和乌苏两位格格在,赶紧整肃了下面容,对十三阿哥说道,“好了,别说这个了,先让两位妹妹给爷请安吧。”

“奴才给爷请安。”富察和乌苏两位格格听到兰静的话之后,忙一同走上前来,对十三阿哥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爷一路辛苦了。”

“爷,”等两位格格行过礼之后,兰静又笑着说道,“这些时候我身子不舒服,幸亏有两位妹妹在,倒让我得了些松泛,只是却辛苦她们了。”

“奴才万万当不起福晋此言,”富察格格和乌苏格格忙弯腰说道,“奴才们没给福晋添乱就是好的了,哪里称得上辛苦?”

“你们能禀持本分,这很不错,”十三阿哥点了点头说道,“只要你们能一直保持这样,爷和福晋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们,但你们若是起了别的心思......”

“奴才不敢。”富察和乌苏两位格格忙跪倒在地。

“爷,好好的,说这些个话做什么?”兰静不知道十三阿哥为什么刚一回府,就发作两个格格,劝说的话也只能是含糊着,“两个妹妹都是再知礼懂规矩不过的人了,更何况她们与咱们府里早已经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是只有尽心维护的,哪里还会起什么别的心思呢?”

“能这样就最好,”十三阿哥看了看那两个格格,神情依旧严肃,“爷也不是说就信不着你们,只是话该说在前面的还是说清楚的好,你们要记着,在这个府里,后院之事全由福晋做主,她就是你们的主子,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们都不得起半分不敬之心,否则即使福晋宽和想不与你们计较,府里的规矩却也是容不下有人作耗的。”

“是,”富察格格和乌苏格格磕了个头说道,“爷的教诲,奴才们记下了。”

“好了,爷,”兰静陪着笑对十三阿哥说道,“话既是说完了,就让两个妹妹起身吧,”

“嗯,起来吧,”十三阿哥的语气和面色都缓和了些,“爷这次回来也带了些皮子,另有些其他杂七杂八的,等会儿让福晋分给你们。”

“奴才谢爷,谢福晋。”富察格格和乌苏格格喏喏的谢了赏,见十三阿哥又开始问起兰静的身子了,就很识趣的告了退。

兰静也顾不得去管她们,现下什么事情都没有十三阿哥的身子要紧,虽然他表面上看着象是啥事儿都没有,但想到这个人之前受了伤也只忍着不说的前科在,到底还是不能完全的放下心来,于是边扯着他往里去边说道,“好了,爷,别只顾着说我,我在府里好端端的,能出什么事儿?唯一不好的,就是担心您的伤会反复,赶紧快让我看看。”

第三百零六章 我不会让这个家塌下来的

十三阿哥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任由着兰静将他扯领着回了里屋。

兰静一心只想着要给十三阿哥验伤,不只是步子走到了十三阿哥的前面,也没注意到一路上十三阿哥用眼神和手势将跟在他们身后的丫环们都一一打发了开去,而等到他们刚一进门,十三阿哥就一反之前的顺从模样,脚上一踢,将门关了起来,手上一带再一捞,没等兰静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拦腰抱在怀里了。

“爷”兰静下意识的伸手勾住十三阿哥的脖颈,一声惊呼刚出口,十三阿哥的脸就压了下来,然后就是一番深入的唇舌相交,将她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生生的堵了回去。

直到兰静觉得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十三阿哥才松开了她的唇,而当她努力调整自己呼吸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放躺在炕上了。

“爷”兰静刚要起身,十三阿哥的身子又压了上来,手指在她的胸前连剥带扯的,几下子就将她的衣襟扯了开来。

兰静只觉胸前一凉,忙要抬手去遮,结果还没等碰到自己的身子,就被十三阿哥擒住了,她从来不知道十三阿哥的手这么大,这么有劲儿,也从来不知道他的手这么灵活,这么邪恶。他用一只手就攥住了自己的两只手,并牢牢的将它们按在头上方一动都不能动,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是在自己的胸前肆意游动,揉捏,轻扯,慢捻。

“爷”兰静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里好象起了一把火,连嗓音也被灼得发干、发涩,难以成声了。

“嘘别说话。”随着十三阿哥的一声低语,他已经将头俯了下去,埋首在兰静的胸前吮吸着,磨啮着。

兰静被十三阿哥揉弄得全身软成了一滩水,体内却如火一般的热,水火交融间,她的神智也不清楚了,不知什么时候被松开来的手在十三阿哥的头上身上抚来抚去,放纵着自己享受着与他的肌肤之亲,只是当十三阿哥的动作越来越往她的下身走时,兰静的脑子里到底还是清醒了过来,按在他肩上的手也往外推了推,声音很是破碎的提醒着他,“爷,小心着孩子。”

“我知道,”十三阿哥嘴里说着知道,手上的动作却是并没有停,继续在兰静的周身上下再度揉搓了一番之后,才翻身躺过一边,长长了呼出一口气后,又再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兰静也赶紧顺了顺自己的气息,并使劲儿攥了攥拳,让指甲扎进手心里的疼把不稳的神思收回来,也让颤抖的手恢复平静,然后坐起身来,背向十三阿哥快速的将衣襟系好,再顺了顺自己被弄乱的头发,下炕去倒了一碗茶走回来,“爷,喝些茶吧。”

“好,喝茶。”十三阿哥一直躺在炕上,听到兰静的话之后,又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就坐起了身子。

“好我的爷,”兰静忙随手把茶放到一边,赶紧上前来检视十三阿哥的身子,“您可悠着点儿啊,不知道您的伤还没全好哇。算了,也先别喝茶了,还是赶紧让我看看吧?”边说边开始解他衣服上纽绊来。

“好哇,”十三阿哥将手支在身后,毫不反抗的任凭着兰静在他身上动作,“我才解了你的衣服,你现在就来解我的,这报应来的倒是快。”

“啐”兰静红着脸瞪了十三阿哥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爷不用指望着您这么说,我就会放手不看了,等要是见您的伤有了反复,咱们才有的说呢。”

随着兰静的话音刚落,十三阿哥的衣服已经被解开来了,兰静分开他的衣襟一看,倒是有些觉得意外了,本来她是想经过跟着康熙又是赶路又是行围的这一路折腾,即使伤情没有恶化,至少也不会太好进展的,没想到看起来还真就象是已经完全好了。

“疼吗?”兰静按了按十三阿哥胸前的疤痕。

“不疼。”十三阿哥笑着回答。

“哼我信您才怪了。”兰静轻哼着说道,只是脸上却已经不自禁的带出了笑意,通过手上的触感,她知道十三阿哥确实是已经全好了,现在剩下的只是疤痕,这得需要时间慢慢来减淡,当然若想完全恢复到以前平滑的样子,那是绝无可能了,但却是影响不到什么的。

等再检查过十三阿哥的腿之后,兰静都不禁有些怀疑起他是不是金刚狼体质了,这个居然也全好利索了,连走之前还有地方与其他处不同的肤色,现如今也已经不显了,看来他之前所做的保养还是没有白费,身子底子打的不错,自我修复的能力就会比较强一些,再加上练武的关系,又较之常人结实许多,从而抗折腾的能力也较常人强悍一些。

只是兰静到底不是专业人士,于是又传了李大夫进来看,当然在他进来之前,她没忘了先将自己的服饰和妆容梳理整齐,再将空长着两只手、却只知道喝茶的十三阿哥的衣服也给整理好。等到李大夫也确认十三阿哥的两个伤处,已经完全的彻底的全部康复之后,兰静这才将这些天一直提在胸口的一股气完全的松了下来,脸上带着诚挚并感激的笑意,将十三阿哥带回来的东西分了好几个给李大夫,又着小楼好好的去送一送。

“等一等,”十三阿哥却叫住了要告退的李大夫,“我还有话要问你,福晋这些日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离开才这些日子,她就瘦了这许多,害口怎么会害得这么严重?”

“福晋这次的害口确实是挺严重的,”李大夫忙恭敬的回答道,“她甚至是连水都喝不进去......”

“胡说”十三阿哥一瞪眼,“刚才福晋还吃了块酥饼呢。”

“我有吗?”兰静一愣。

“怎么没有?”十三阿哥笑着说道,“在你给我检查伤处,说我抗折腾的时候,不就是边吃边说的吗?”然后用手一指桌上放着的点心盘子,上面明显是少了一块,“喏,那不就是你吃的吗?”

“这真是我吃的?”兰静虽然看到了,但还是有些不相信。

“当然啦,”十三阿哥点头说道,“这是我亲眼看到的,只是我怕会惊到你再害了口,才一直没说出来罢了。”

“主子,您真的能吃东西了?”没等兰静说话,小墙就先满脸惊喜的开了言,“您想吃什么,奴才现在就去给您做。”

“现做还是需要时候,”小楼忙说道,“主子既能吃酥饼了,就且再吃些吧,您可是连着好几天都什么也没进了。”

“先别急,”李大夫身为大夫,总还是沉稳的,“酥饼还是有些实了,先弄些果汁来给福晋吧,若是没事儿的话,那就再弄些粥,几天没进膳了,总得慢慢的往回找。”

“奴才这就去弄果汁。”小院忙说道。

“奴才去熬粥。”小墙也忙跟上。

“你真好几天没进东西了?怎么也不说给我捎个信儿去?”

等到小院拿回温温的果汁来之后,一屋子人的眼光都落在兰静的身上,兰静也是有些小心翼翼的端着那杯果汁,试探着抿进去一小口,慢慢的咽了下去,居然没事儿,再大一点口,再咽下去,还是没事儿,索性一杯的果汁一气儿干了,依然是没事儿。

“这下可好了,”小楼忙念了声佛,“主子可算是能吃东西了,可见得还是爷有福气,之前爷在府里的时候,主子也是一点儿口也没害得。”

“照你这么说,”兰静瞪了一眼小楼,“爷倒成了镇邪的了。”

“小楼姑娘说的也未尝不是道理,”李大夫却笑着说道,“爷是龙子嘛,行动处自有神灵相护,能镇邪也是正常的。”

“这个话可不能浑说。”十三阿哥皱着眉摇了摇头。

“是,”李大夫忙郑重的应了一声,又再说道,“奴才的意思是,福晋之前估计也是因为总担心着爷,这才引发了害口,现下爷回来了,伤处又已经完全康复,福晋悬着的心放下了,这害口自然也就跟着停了。”

“这话还差不多,”十三阿哥微笑着点了点头,“只是你以后对福晋也要上些心,脉勤着点儿请,有什么不合适的就赶紧调理。还有你们,”十三阿哥又转而对小楼他们说道,“福晋的心思重,没事儿总爱东想西想的,你们也时常宽解着她些。”

“好了,你们且都下去吧,”兰静忙笑着插进话来,“小楼,记着送送李大夫,那些个东西也着人帮着他拿回去。”

“爷,”等李大夫等人都出去之后,兰静笑睨着十三阿哥道,“您适才说的话可是自相矛盾了,早先您一直总说我爱神游天外,现如今又说我的心思重,我的心思若重,又如何会飞上天去的?”

“矛不矛盾的,你心里知道。”十三阿哥用很平静的目光看着兰静,“我只是要跟你说,你不用想太多,尤其是现在还怀着身子的情况下,我不会让这个家塌下来的。”

第三百零七章旗民不通婚

“爷,”兰静也很平静的回看着十三阿哥,“对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只是这是您的家,也是我的家,您在外面冲锋陷阵,为我们挡风遮雨,我也不能舒舒服服的只坐享其成,纵使是能力有限,做不得许多,做不得很好,但有多大的力使多大的力总还是可以的。”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兰静拉过十三阿哥的手,与他手指互插交握着,“这本是沙场将士们之间的约定,也有相悦的人们将其用做誓言,其实也很美,是不是?只是还有人说,这是一首最悲哀的诗,因为生与死与离别,都不是由我们支配的,也不是我们自己做得了主的,但不管是美还是悲哀,爷的手,在我的有生之年,是必要牵定了的,是风是雨,是雷是电,是富是贫,是沉是浮,是生是死,我都要和爷一起去面对。”

“你,”十三阿哥的目光直直的看进兰静的眼睛里,“不怕吗?”

“怕”兰静老老实实的承认道,眼神中没有丝毫的躲闪,“正因为怕,所以我才会想得多,才会竭力想去避免一些事情,挽救一些事情,只是兰静笨得很,许多时候常常都是顾此而失彼,最终还得让爷来帮着善后。”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也没善什么后,”十三阿哥摇摇头,“再说,也不是你笨,而是这世上的事儿,本就难以两全,更别说很多时候还并不只是两面。”

“我并没奢望着能各方周全,”兰静将另一只手盖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我只希望着能不拖爷的后腿,再多少能帮上您一些忙就够了,而这,则是需要爷来成全。我知道,有许多事情爷不方便让兰静知道,兰静也不想去知道,只是我希望,当有什么事情是兰静有能力去做的,或者是由兰静去做更为方便的时候,爷能直截了当的派给兰静去做,兰静不是咱们庄子上暖棚里的那些个蔬菜瓜果,受点儿风吹雨淋就会坏掉了。”

“真要有象你这么漂亮的蔬菜瓜果,我可是要一概全吃下去的,”十三阿哥笑着将兰静揽进怀里,又用手轻掐了掐她的脸颊,“你啊,什么话到了你嘴里,总是要说得与人不同。”

“人和人之间又哪里有相同的呢?”兰静附和的笑了笑,“就象欢馨和米虫,还是双胞胎呢,这不同之处,可也是一数一大把的。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说回到之前,兰静想与爷牵手,爷又想不想与兰静牵手,让兰静也能为您出一分力、分一些忧呢?”

“我怎么会不想呢?”十三阿哥笑看着兰静说道,“其实你做的已经不少了,府里的一大摊子事要你来操劳,宫里的皇玛嬷、皇阿玛和额娘要你去好生孝敬,欢馨和米虫两个孩子也要你照顾着,还有,”十三阿哥轻抚着兰静的腹部,“你肚子里的这个更是需要保养着,所以说,你可不是能为我出一分力,分一些忧,而是能让我免除了后顾之忧,你可千万不能小瞧了自己。”

兰静之所以会跟十三阿哥说这些话,就是希望他能跟自己交个底,眼瞅着还有一年的时候就到那个要命的年头了,自己总得明白他到底是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才好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配合他,可是很明显,他还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太多的,看来,虽然他平时也会跟自己闲聊些朝廷中的事儿、外面的事儿,但男主外女主内的观念还是深入在他骨子里的。又或者是,他对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放心的?

“让爷这么一说,却原来我也是责任重大呢,”兰静翘起嘴角,冲十三阿哥眯着眼睛笑着,“以前没觉得,只以为这些是我的本分,现在看来,以后我还真得要多谨慎,多小心,多仔细着才是。”

罢了,兰静在心底里告诉着自己,既然他不愿意说,自己也就不问了,包括他这回为什么会提早回来的事儿,他若是不说,自己也只当是正常的好了。

“爷,”兰静从十三阿哥移出身子站起来,“纵然是您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了,但远路归来,想是必也很乏的很,妾身这就去安排药浴,您且稍歇一下,进些茶。”

“兰静”在兰静往外走的时候,十三阿哥开口叫住了她。

“爷?”兰静回身看着十三阿哥。

“没事儿了,”十三阿哥看了兰静一会儿,旋即笑了笑说道,“我本是想问问你年下给各府的礼的,不过也不急,等晚些时候再说吧。”

“好,那爷就先歇着吧,”兰静也不追问,对十三阿哥展开一个温婉的笑容,“用不了多久,您就可以好好的泡一泡了。”

虽然兰静没问,十三阿哥当天晚上还是说出了自己这次会提前回来的原因,因为他现在还处于斋戒期内,自然是不能参与行围,再加上又惦着他身上的伤可能尚未完全康复,故而在祭完陵之后,康熙就让他先行回来了。这个原因很正当,也很符合常理,但究竟是不是真实的,又或者是不是只是单纯为了如此,兰静却是不能完全认定的,因为在过了几天康熙回銮之后,又接连下了两道引发了众人议论纷纷的旨意。

一是康熙将十三阿哥的***,也就是欣然公主,指婚给了一个汉人,当然这个汉人不是一般的汉人,而是孔子的后代,是衍圣公一支的直系。

但再不是一般的汉人,也是汉人,没想到皇上一直说着满汉一体,说到后来,居然连满汉不通婚的习俗也打破了。其实所谓的“满汉不通婚”,严格说来应该是“旗民不通婚”,早几个月的时候,和硕悫靖公主,也就是夹在十三阿哥两个亲妹妹中间的九公主,被指婚的额附孙承运就是个汉人,但因为他同时也是个旗人,是在平定吴三桂时立下大功的提督孙思克的儿子,隶属于汉军正白旗,也就没引起大家什么反响。

可是现在十公主要嫁的却不是汉军旗,而是再地道也不过的汉民,是孔子的后代,这个身份摆在那里就注定了,即使皇上开恩抬旗,人家也是不可能同意的,当然康熙也是不会下这个旨就是了,否则就不是为了天下安定,而是在制造纷乱了。

虽然十公主与孔家的联姻,引起了朝臣上下诸多的反响,但其实皇家的公主以前也不是没有和汉人通婚的,例如康熙的妹妹建宁公主,但那是为了安抚三藩,当然康熙对十公主与孔家联姻的说法是,为了满汉一体、天下安定。但这宗个满汉联姻之间却是存在着绝大的不同,建宁公主嫁的是谁啊,是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吴三桂是谁啊,那是明朝的叛将,先投了李自成,后又投了大清,被封为平西王还不知足,又作乱三藩,最终被康熙平定,而建宁公主的额附吴应熊以及儿子吴世霖也因此均皆被诛。

可是十公主就不同了,相对于建宁公主的悲惨婚姻来说,她可是要幸运得多的多的多,她被指婚的对象虽然是汉人,却是汉人和读书人都要仰望的孔家,不论世道如何变化,人家总是世代相袭的衍圣公,说句那什么的话,就是现今的皇朝倒了,估计人家基本上也还是照样的,能嫁到这样保靠而安稳的人家去,是但凡有女儿的人家都要向往的。但等到皇上也看好了这样的人家,要将公主嫁过去的时候,大家就不是看得很开了。

对于满人来说,将公主嫁给孔家,就意味着“旗民不通婚”的习俗从此以后就有极大的可能会被打破了,当然除非是在皇帝指婚这样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还是可以自行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但问题的关键不是在这儿,而是在于这样一来,旗人本来相对于民的高高在上的优势,只怕就会因此而被无形的降低了。

满人对此不愿意,汉人也未见得高兴,虽然现在是满人得了天下,但汉人骨子里的一些东西,还是使得相当一部分人是有些瞧不起满人的,觉得他们是蛮夷,觉得他们在礼教方面很是欠缺,而孔家,则是在他们心目中占有极重份量、极高地位的,对于当今皇上对其也要礼遇有加的态度,他们在心理上也是很有些得意的,可是当皇上礼遇到要将公主嫁过去的时候,他们就觉得好象不是那个意思了。

对于这些反对的声音,康熙是一概不予以理会,虽说天子无家事,但他也不愿意臣子们对自己女儿的婚姻指手画脚的。想想自己的女儿虽然不少,但多是指到蒙古去的,那个时候你们不劝,早先建宁公主也嫁过汉人的事儿,你们又不讲,合着朕的女儿就只能嫁的苦,不能嫁的好吗?当然康熙这个话是没有当着朝臣明着说出来的,可是却也把意思和自己的不满通过一些隐秘的方式泄露了出去,于是那一片反对的声浪立时就平息了许多,毕竟天子之怒不是什么人都能担得起的。

兰静从康熙下旨的一开始就没担心过,既然他已经下了旨,那么这个事儿就肯定已经是定局了,只是嫁个公主而已,又不是让朝臣推选太子,基本上是不太可能出现“君有戏言”这样的情况的。相较之下,兰静倒是对康熙的另一道旨意更为关注些,在孝庄文皇后的忌辰即将到来之时,康熙不只是出于何种原因,只指派了四阿哥一个人独自前往暂安奉殿祭拜。

第三百零八章低调的太过了

到暂安奉殿祭祀与祭泰山是不能比的,泰山在历代帝王的眼中都是神圣的,且有不少的帝皇在此封禅,从而也让祭泰山和祭天的意义即使不能等同,却也差不太多,也因此在四十一年南巡,康熙派了三阿哥单独去祭泰山的时候,才会使得众人对三阿哥那般的瞩目,也才会使得三阿哥很是飘飘然了些时日,直到后来见康熙虽然拿下了索额图,但对太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宠爱,有错也不甚罚之后,才慢慢的又沉了下去,但自那时候起,他对这些弟弟们却还是较之从前多了一份儿兄长的款儿。

不过孝庄文皇后对康熙来说却是另有意义的,他可以说是由这位祖母扶立起来的,在她生前,康熙对她是极力的孝养,在她薨逝后,自然也是虔诚的致祭,而到现在为止,会被他派去暂安奉殿独自往祭的皇子,除太子之外,就只有四阿哥了,三十五年的时候一次,今年又是再一次。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十公主的指婚吸引去了,针对此事所有的就真只是微言了,再加上当事人一副如以往办差一般的平常而认真的态度,其他人又不想帮着他炒做,于是四阿哥的此行,只是静悄悄的去,静悄悄的回,而康熙四十五年也就这样过去了。

皇帝是一个全年无休的职业,只要这个皇帝不是一个昏君。康熙虽然有这样或是那样的问题,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还是很勤奋的,在康熙四十六年的新年伊始,从正月初一要诣堂子行礼,还宫拜神,率诸王、贝勒、贝子、公、内大臣、大学士、侍卫等诣皇太后宫行礼,并御殿接受王以下文武各官、外藩王及使臣上表朝贺开始,还要奉皇太后幸畅春园,要派官前去太庙行礼、祭太岁之神,在上元节的时候又要赐宴给外藩王、贝勒、贝子、额驸、公、台吉及内大臣、大学士、侍卫等人。

除掉这些常例事务之外,在上元节之前,康熙还就河务之事下谕旨给吏部、户部、兵部、工部以及八旗都统部院大臣,中心思想是,自己对淮黄两河工程不放心,所以准备再去南巡,同时也将定下来的出发时间一并进行了通知和下达,而就因为此次南巡出发的时候是定在正月二十二,所以一些对官员任免的旨意,也就赶着在上元节刚过的时候发了出来,这其中就有涉及到马尔汉和关柱的。

马尔汉的退休申请是在康熙四十五年底就递上去了,只是康熙一直没予以批复,现在他虽然批复了,却并不是予以批准,也不是象对其他老臣一般给予致仕的待遇,而是进行了恳切的挽留,但也就是在他予以挽留的同一个旨意中,却又将马尔汉调了职,职位倒还是尚书没变,只是从兵部转成吏部了。

这个旨意一下,倒是让那些明面上虽说不能“妄测君意”、但实际上却都在这么做的人们觉得心里清楚了几分,之前十三阿哥先是被训挨罚,然后又要求他带伤扈从出行,出去后却又提前回来了,再然后他的亲妹妹又被指给了孔家,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让他们很有些弄不明白,这十三阿哥到底是依然受宠,还是开始要失宠了?

等到马尔汉被调职,大家就觉得眼前开始有些明朗了,要知道十三阿哥之前虽然一直被康熙带着各地趴趴走,看似很受宠,但其实却并没有自己的势力,所办的差事也是零散杂乱、这一下那一下的,完全不利于结交人脉,现下康熙又将他岳父所掌的兵权拿掉了,虽然吏部尚书的位置也很重要,但毕竟马尔汉已经是七十多岁、说退休就退休的人了,指望着他再去培养自己的力量,积蓄自己的人脉根本就不现实。而随后关柱的任职命令之下,大家又更觉得此事越发的清明了。

关柱是满人之中难得参加科考、并且还取得好成绩的人,当他被点为武探花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康熙还不定要怎么破格重用呢,可是没想到最终的结果却是让大家全体出乎了预料,他居然只是被任了个蓝翎侍卫的职。虽说这蓝翎侍卫也有武进士去担任的,但那都是三甲的,而关柱是武探花,是一甲第三名,即使皇上不加恩破格而用,只按正常来说,也应该是进二等侍卫、居正四品的,可是现在他任职的蓝翎侍卫,却只是正六品,这样的减用,不只是让大家对十三阿哥的看法有了进一步的清明,也让年前年后一直来客不断的兆佳氏府,在大正月里终于得到清净了。

“正好,”关柱无所谓的挥挥手,“我还嫌闹得慌呢,回回来人,总要见我一见,然后再夸几句年少有为的陈腔烂调,他们说不烦,我还听烦了呢,这下倒是可以看出人心来了。”

“趋吉避凶,是人的本能,也怨不得他们,”马尔汉摇了摇头,又瞪了关柱一眼,“你也是,什么叫嫌闹得慌,还听烦了,你马上就要进到仕途了,诸如此类的话以后不知还要听多少,也不知还要说多少,如果这会儿就嫌烦了,那这个官你就趁早别做了。”

关柱在马尔汉训话时,倒是忙乖乖的站起来肃立着听训,可是等马尔汉说完了,他却不是很在意的为自己辩解了两句,“我这不是在姐这里说的嘛,又没有外人在。”

“在哪里也不行”马尔汉看过去的目光变利了,声音也更形冷肃了,“你就是只在心里想都不行,现在人家说的还只是恭维话,你就听得不耐烦了,那等到将来,当许多损你的、贬你的、甚至是骂你的、辱你的话传入到你耳朵里的时候,你要怎么办?”

“阿玛,”关柱的态度也跟着严肃认真了起来,“有您的一再告诫,儿子已经知道并且明白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忍的。”

“没错儿,你要忍,”马尔汉的语气缓和了些,但还是很凝重,“当然,我并不是说让你凡事都去忍,有些人有些话,你非但不能忍,还要坚持去驳、去挡甚至去反击,但另有些人另有些话,却都是需要你强忍下去的,而且这忍还不是一时一刻的,而是要伴随着你整个的仕途乃至于你整个的一生。你要记着,你是武举出身,从的也是武职,刚性是不能少的,但该忍的时候,你就是心中憋出血来,也必得忍下去,这,也是一个男人当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