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才是我四姐能说出来的,”兰静舒缓了面色,点了点头,“我出不出气并没有什么关系,要紧的是,不能让皇家的名声和四姐的威望再被伤及了,现在正是年根,各处要人均纷纷进京,今儿个幸亏碰到是我,若是换了个不依不饶、非要闹到御前的,那大家的面子可就都不太好看了。”

“十三福晋的话,奴才记下了,”那个丫环一派恭敬的对兰静再行了个礼说道,“奴才一定会把十三福晋的好意转告给我们主子的。”

兰静正拿过小庄交过来的给四公主的回礼单上划了几下又写了几字,既然初衷已经不同了,那么备的礼当然也要有所改变了,结果正改着呢,就听到了那个丫环的话,不由得停了笔,抬头微微皱着眉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你当然要转告了,难不成你以为我那话是说给你听的?”

那个丫环的脸色让兰静这一眼看得立时发了紫,连忙将头低了下去。

“我方才说你是个精明的,”兰静淡淡的一笑,又接着说道,“只是在这事儿上我却是希望你不要用到这些精明,你只要一句不漏,一字不改,当然更别添什么加什么,只原原本本的将我的话学去给我们四姐就成了,否则就枉费我跟你耗这么些工夫,费这些口舌了。既然我的丫环们回话都没问题,相信你就更不在话下了,怎么样?不用我让她们再给你复述一遍吧?”

“不敢劳烦姐姐们,”那个丫环依旧低着头说道,“十三福晋的话,奴才已经牢牢的记在心里了,奴才一定会原原本本的学给我们主子听的。”

“那就好,”兰静点了点头,并吩咐小楼道,“时候也不早了,派个人送她出去吧。”再将自己改过的回礼单交给小庄,“照着这个重新备好,然后交由四公主府里侍卫,让他们一并带回去。”

“是。”小楼和小庄行礼领命。

“奴才告退了。”那个丫环也再行了礼。

“嗯,你去吧,”兰静对那丫环点了点头,“代我们爷和我及大格格大阿哥问我们四姐好,知道四姐这阵子忙,我们就不请她过来坐了。”

“是,奴才记下了。”那丫环又行了一礼,这才退了下去。

“走了?”等兰静回到里屋,见十三阿哥还在那里看书,不过听到动静,他倒是抬起了头,看到兰静笑了笑,将手中的书合起,放到一边。

“走了,”兰静一边由着小楼等人为她脱下见人的衣服,再换上家居服,一边摇着头对十三阿哥说道,“你四姐倒是派来一个精乖的。”

“我四姐,不也是你四姐嘛,”十三阿哥笑着说道,“至于说精乖嘛,四姐这回可真是失了算了,她是不了解我福晋的本事,她不知道,越是精乖的,越在你面前讨不了好,派个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人,也比派个精乖的强。”

“这可不是我的本事,”兰静摇了摇头说道,“没有爷当我的后盾,有多少的话,我就只能是咽在肚子里,为说多了话,我受过什么样的教训,爷可是再清楚也没有了。也就是跟了爷之后,很多时候我才能畅所欲言了些。不过......”兰静说到这儿,停了下来,对屋中的丫环们说道,“你们且先出去准备摆膳吧,就摆在这屋里,也省得再挪动爷。”想想又说道,“然后再去把富察和乌苏两位格格请过来。”

“是。”丫环们答应着出去了。

“爷,”兰静则回过头来对十三阿哥道,“我的手现下不方便,就让两个妹妹侍候您用膳吧。”

“不用了,”十三阿哥摇了摇头道,“我的手好好的,用不着她们侍候,要照顾就照顾你吧。”

“我可用不着那许多人,”兰静笑笑说道,“我现下伤了手,连喝个奶还要有丫环们喂着,身边人太多了,倒显得乱糟。”

“那就让她们请个安就回去吧,”十三阿哥无所谓的说道,又问兰静道,“你刚才是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兰静想想笑笑说道,“我只是说,这般敞开了的得罪人,得罪的还是爷的姐姐,一个和硕公主,我还真是头一回呢。”

“谁又有过先例了?”十三阿哥也笑了,“不过,能让你把得罪人的话说出口,只怕那个丫头也算不得什么精乖的。”

“精乖是有的,”兰静笑着说道,“只是咱们不在乎得罪人家,人家也不在乎得罪咱们罢了。”

“那好啊,”十三阿哥云淡风轻的笑着,“这不正好是两相得宜了嘛。”

第二百九十八章有困难找衙门

兰静觉得十三阿哥完全可以弄个招牌,在上面写上“铁口直断”,然后出去摆个算命摊了。因为他说的那“两相得宜”的话,没过多久就得到了应验。

先一个“得宜”的就是十三阿哥自己这一方,当然做为最直接的受害人,兰静因此而得到的抚慰和补贴也是最多的。

做为一个受到过现代法制教育的人,在遇到诸如打架、拦路、敲诈之类的事情时,第一反应就是报警,现在兰静虽然穿到了清朝,但这里也不是没有法的,也是有负责着如现代警察一般职责的人员的,那就是步军统领衙门,在早几年间,她跟关柱一起去迎接马尔汉归来时遇到的那些贼人们,就是被四阿哥送到那里去的。既然未来的雍正皇帝都是该报官就报官,兰静这个皇子福晋当然更是要自觉维护大清的法纪了,绝不能象大多数皇家或是宗室,或是其他一些有权有势人家那样,施私刑如家常便饭。

可就是因为兰静走了遇事报官、“有困难找衙门”这一正常的处理问题的程序,却是让步军统领衙门的人犯了难,先开始听说皇子福晋被冲撞了,那还有啥可说的,赶紧派人来将那些个不长眼、不识相的该抓抓、该罚罚就是了,不过因为是在临近年根这一敏感的时期,各地各式的贵人们都开始往京城里涌来,所以步军统领衙门的人也长了个心眼,派来的人都是些比较有眼力价儿、会灵活处事的人物。

果不其然,在事发现场中,他们发现了还有和硕公主府里的人,从而也引得他们立时就想挠头了,虽说他们处理的权势贵人之间的案子也不算少了,但皇子和公主碰到一处的却还是不多,而更让他们头疼的是,他们还是处于对立面的,和硕公主府里的奴才们,就是冲撞了十三福晋车驾的那些个不长眼、不识相的。

迅速的了解过案情之后,步军统领衙门的人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十三福晋是完全没有一点过错的,即使她没摆下皇子福晋的仪仗,也不能说是她错,毕竟那些相关的配置只是权利而不是义务,听说皇上还有白龙鱼服的时候呢,更别说人家福晋还坐着一看就不普通的车驾了,就是人家愿意溜达着回去,也构不成其他人就可以上来随意冲撞的理由。

道理摆好了,再从利害上来分析,虽说和硕公主身份高地位也高,可十三阿哥却是皇子,即使刚刚似乎才隐约听说了他不知是因为什么事儿被康熙罚了跪,但罚跪一事,对皇子阿哥来说并不算得有多么稀奇,从小到大被罚过跪的皇子可多了,十三阿哥这也不是头一遭了,应该是不会影响到他一向固有的盛宠,而以他现在的情况,等到分封了,一个郡王并不是什么很难达到的。

虽说和硕公主的仪仗及相关待遇与郡王相同,但落实在实处上、权柄上,那却是差得远了。可是这里面又有问题了,这个四公主并不是一般的和硕公主,她可是在漠北蒙古声名显赫的“海蚌公主”,康熙对与蒙古的关系又一向是比较重视,在最得宠的儿子和最具有政治意义的女儿之间,他会做出如何的选择,这种帝王之心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揣测的了。

虽然不能揣测圣心,也不好揣测,但事情却还是要处理的,面对着当下的情况,步军统领衙门的人暂时倒还没有什么难办的,毕竟皇子的这边正儿八经是主子,而公主的那边却只是几个奴才,康熙就算是再看重四公主,主奴之分却肯定也是看重的。于是他们先是恭敬的放十三福晋离去,并派了人护送福晋的丫环一起去四公主府里报信,再将四公主府里的奴才们请回到步军统领衙门里喝茶,至于那几个想找死也不找个好地方的七品官的下人们,直接锁回去也就是了。

而之后的事情,步军统领衙门处置也很是快当,能在京城这个权贵满地的首府之地负责治安,他们自然有他们的一套路数,虽说是平白掉下来一个烫手山竽,但他们却依然可以想办法让自己尽可能的不要被燎到,在这个时候,步军统领衙门全然不见了平时那种拖沓的官僚作风,办事效率那是异常的惊人,迅速的归拢了相关的材料和人员,在第一时间内就转交到了审判机关----刑部,当然同时也将折子递到了康熙的面前。

正如兰静所说,事情发生在光天化日之时,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除非是有什么外太空的人降临,再或者是有什么新型药剂出现,让所有在场的人突然之间都得了失忆症,否则这个秘密基本上是不太有可能保守得住的,在近半个京城的人都听到了或走形或变样的传说之后,康熙自然也没理由会不知道,只怕是他早就拿到第一手资料了,只是他老人家绷得住,一直等到有人将折子呈到自己面前来的时候,才好生的发了一通足火。

所谓天子一怒,血流千里,康熙这次的愤怒看起来虽然不小,但等级倒尚还没有达到那种程度,只是也惊动了不少地方不少人,这里面当然也包括了后宫以及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们。而后宫里现在最尊贵、也是全大清最尊贵的女人,就是皇太后,当她听说了康熙发火,再从康熙那里知道了他发火的原因之后,马上派了人到十三阿哥府里,对兰静在怀着身子之时,却连受惊带受伤之事表示了亲切的慰问,当然与慰问人员同时抵达十三阿哥府邸的,还伴有各式赏赐若干。

皇太后已经有所表示了,而且是在与皇上谈过话之后做出的,宫中其他的主子们自然也赶紧纷纷跟上。因为康熙众所周知的强烈的扫把功,现在宫中并没有皇后,所以最先到达十三阿哥府,慰问之礼也是仅次于皇太后的,是位居贵妃之位的佟佳氏,她是孝懿皇后的亲妹妹,所以也可以算是四阿哥的姨娘,而如果从她与康熙是表兄妹的关系来看,她又是所有皇子阿哥们的姑妈。

可就是这样一个出身于赫赫有名的佟半朝之族、和康熙以及皇子们关系都很是亲近的、在康熙克死了他最后一任皇后之后的相当长的时间内一直是他女人中地位最高的、虽无皇后之名、却掌管宫中事务的贵妃娘娘,在绝大部分的清穿文中却甚至连个打酱油的角色都没混到,一个字都没有被提及,但凡一说,就总是四妃四妃的,不是说她们共同掌管六宫,就是说其中的一个在管。

说宜妃娘娘也就罢了,好歹她最后还有个在康熙崩世、雍正继位之时,居然会跪到德妃娘娘前面的事情在,多少也能YY出些道理来。可是说德妃娘娘,就基本是个笑话了,康熙又不是乾隆,他再怎么宠爱一个女子,也不会置其他满洲大族于不顾,将一个宫女子出身的人抬到那么重要的位置上去的,更何况在兰静看来,康熙对德妃娘娘也并没有如何的宠爱,当然早些年间应该还是有的,否则她也不可能会生下六个儿女了。

而现在,最受宠的妃位娘娘,还是非宜妃娘娘莫属,在贵妃娘娘身体有所不适,需要有人代理宫务的时候,多也是由宜妃娘娘再搭上一个或两个其他的妃位娘娘一同来主持的,所以,继贵妃娘娘和十三阿哥的生母敏妃娘娘之后,来跟兰静表示慰问的,就是这位她私下里口头认的干娘宜妃娘娘了。除了一些金银财宝、绫罗绸缎、药材补品之外,宜妃娘娘同时还送来了怒放的鲜花好几盆,在来人精心的呵护之下,虽经过了从宫中到十三阿哥府这一段不算近的路程,又一路历尽了寒风,等展示到兰静眼前时,那些花瓣还是水水灵灵、鲜鲜嫩嫩的。

相较于宜妃娘娘,惠妃娘娘、荣妃娘娘还有德妃娘娘的慰问之礼就显得中规中矩的多了,至于八阿哥的生母,现在还只是在嫔位呢,这也是兰静觉得有些异常的地方,就她脑子里留存的那些在现代时所看的清穿小说里得来的印象,在当下这个时候怎么着也该有良妃娘娘了,难道是因为敏妃娘娘没如历史上那样早亡,以致于宫中已经有了第五位妃子,所以康熙不好再封一个了?

不管是不是这个原因,也不管这个结果是兰静自己、还是她所怀疑另外可能还存在的穿越者的忽扇翅膀所致,也或许是那些个穿越小说中对此的考据并不正确、八阿哥的生母在历史上的这个时期就是尚还没有被封妃位,不管是怎么样都好吧,反正现如今,那个被众多小说中所写的温柔善良、与世无争、又美丽之极的良妃娘娘,现在还只是良嫔娘娘,算不得十三阿哥的母妃,也就不太有资格来对兰静表示什么慰问,只是由八阿哥和八福晋代为转达了她的一番关切之情,而八福晋如果能在她的眼睛看向兰静的手腕之时,注意收敛起那些许幸灾乐祸的光芒,就与八阿哥那一脸的真诚就要互搭的多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伤也算是受得值了

当然八阿哥和八福晋两口子过府来的目的并不只是关心兰静的,毕竟兰静是弟妹,八阿哥来探她的伤,即使是与八福晋同来,也显得不是那么很合适,但是因为他们正好听说十三阿哥也伤到了,于是既然伤的是两口子,来的当然也应该是两口子了。而象八阿哥夫妇这般与十三阿哥和兰静的关系只是一般、甚至暗地里还有些不是很对付的都来了,其他诸如四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等这些与他们还算比较有私交的,更是早就携家带口的来过了。

至于其他的皇子们,自然也不会落这个空儿的,好赖不济他们也都是自小被康熙教导着要兄友弟恭长大的,心里怎么想的且不说,至少面儿上的事儿总是要做到位的,所以除了高氏才生下来没几个月的、如果有幸能长到被排进齿序的年龄就将会是二十阿哥的皇子之外,从最年长的大阿哥到最年幼的十八阿哥也全都按照各自方便的时候涌到十三阿哥府里来了,连太子都没例外。

对于太子的到访,兰静觉得与其说是被探望,不如说是被折腾。虽然他与其他皇子一样,也是十三阿哥的兄弟,可是一个储君之位,却已经将兄弟隔成了君臣,纵使迎他不用象迎康熙那般的隆重,但也一样是丝毫马虎不得的,从礼节到安保,从膳食到饮水,无一处不需要你想到做到,一定不能让他在自己的府里出了事,即便出了事,也一定不能是因为自己府里有什么过错。

好在太子对十三阿哥倒并有象兰静所听说的对一些臣子那般的暴虐和无理,随同过来的太子妃也是一贯的仁厚,所以虽然十三阿哥和兰静在说话举止之间,对他们总要保持相应的敬礼,但总的来说,双方的会面还应该算是比较友好和亲切的,最主要的是,期间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事件,也没出现什么不和谐的因素。

除了太子之外,其他来人中再有比较让兰静纠结的,那就是十八阿哥了。这个凡是写九龙夺嫡这段清朝历史小说都必然不会漏掉的倒霉布景板以及各色跑龙套、打酱油的皇子,他其中的作用,就是用自己很悲惨的夭折事故,来众多清穿女们制造与各式阿哥们进行亲密接触的契机。而这个用自己的生命拉开了那一场轰轰烈烈夺嫡大戏的大幕皇子,现在还不满七虚岁,当看到他小大人一般的迈着步子,与十五阿哥、十六阿哥还有十七阿哥一起走进来的时候,兰静觉得自己心里的感觉,实在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述。

兰静当然并不是头一次见到十八阿哥的,十八阿哥也并不是头一次到这府里来,可是每次见到他,兰静的内心都很是纠结。她是很喜欢孩子的,十八阿哥又是十三阿哥的小dd,长相可爱之极,人又乖巧无比,可就是这样的一个让人看过一眼就很想去亲近的孩子,在历史上却是有个夭折的命运,这让兰静每每见到十八阿哥那张天真的小脸,内心的感情就不由自主的开始复杂起来。

不是没想过要改变十八阿哥的命运,虽然兰静也害怕改得太多,会影响到雍正最后登基的结果,不过她觉得,既然据自己所知,敏妃娘娘和弘晖的命运已经改变了,而自己不知道的可能还会更多,那么应该不会差上一个十八阿哥的。再有,她还认为只要康熙不是糊涂的,就应该知道他留下的表面繁荣、内里败坏的大清朝,也只有四阿哥这个有着坚忍的性情、又敢于挑战一切势力的人能撑起。

这些都是兰静想要说服自己的借口和理由,其实最重要的是,她实在是无法做到罔顾生命,即使这样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十三阿哥和自己的未来,但那毕竟只是一种可能,一种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可能,而为了这么个未知数,就要让她在明知道有一条生命,一条自己所认识的可爱的小生命面临着要被灭亡的危险的时候,却就只是那么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不去做,兰静觉得自己做不到这样。

只是兰静又在暗暗的问自己,就算是让你去做了,你又能做到什么呢?

兰静知道十八阿哥最终是因为腮腺炎病逝的,可这点却是她从清穿小说中看来的,对其真实性并不能也不敢肯定,不过能治那个病的药,青刺菒,也就是仙人掌,兰静却是在庄子里以及自己府中的院子里了不老少,在上次带着弘晖一同去塞外时,也把它们列到行李之中了,在听她说起李大夫所发现它的药效时,十三阿哥也弄了一些到太医院去让他们研究着,听说是已经取得了进展,只是进展到什么程度,真到了那个关键的时候,他们能不能凭借青刺菒来挽回十八阿哥的性命,就又是兰静所不能肯定的了。

虽然兰静尚还不确定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但好在康熙四十七年虽然越来越临近,到底还不是就在眼前,也不用现在就需要立时拿出方案来,所以兰静只是叮嘱十八阿哥以及十五、十六、十七几个阿哥,平时一定要多注意身体,本来她还曾经想过,在几个阿哥每次过来的时候,都让李大夫给他们把把脉的,但这个念头只一闪而过,就被兰静自己给摒弃掉了,毕竟这种事儿在宫里还是有些忌讳的,再说几个阿哥现在看起来也还象是挺健康的,而康熙能带着十八阿哥一同出巡塞外,说明至少在出发之前,他的身子应该还是不错的,所以这把脉的事儿还是缓缓的好,别闹个不好让人家以为自己是包藏祸心,那可就不很美妙了。

等几个小阿哥们吃好喝好也玩好之后,兰静派了人好生的将小阿哥们送回宫去,当然同时也打包了许多他们感兴趣的东西,而十三阿哥经过这几天的休养,腿伤也如李大夫所说的那样,有了很大的好转,既可以起身了,也可以走动了,将弟弟们送至大门口的礼数也可以正常去做了。

目送着十三阿哥被几个弟弟前呼后拥着,十八阿哥小小的身子也争着要去扶着他,结果却因为个子太矮,总是绊着他的腿,让他走得反倒不怎么顺,最后索性一把将十八阿哥抱起来的情形,兰静不由得莞尔一笑。

“噗哧”小庄却是直接笑了出来,“看来爷的腿伤真的是好了呢。”

“不只是爷的腿伤,”小院接着说道,“主子腕上的伤也好了。”

“是啊,”兰静笑着说道,“总算是可以不用喝点水也要你们喂了。”

“都是奴才保护不力......”小庄又开始了这些天时常进行的忏悔了。

“行了,我都已经好了,你就别再总提醒我还曾受过这种无谓的伤了,”兰静忙打断小庄的话,又吩咐了她一件差事去做,“你去把这些日子所收之礼的账拿来。”

在小庄领命去拿账本的时候,兰静带着其他几个丫环回到了内室,等她换好家居服之后,小庄的账本也拿过来了,同时还一并递上了几张礼单,“主子,这是十五爷、十六爷、十七爷和十八爷带过来的,奴才还没来的及入账。”

“这是他们的一番心意,都好生收起来,”兰静点点头,又嘱咐小庄道,“你也记着些,等到过年的时候,给他们几个的年礼略厚几分。”

“是,奴才记住了。”小庄点头说道。

“东西还真是不少,”兰静的手腕经过这几天的养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边翻着手中的账本,边问小墙和小院道,“这些你们去看过了没有?”

“看过了,”小墙与小院互看了一眼,然后出面答话道,“暂时倒还没发现有问题的,不过有些东西是会迟些时候才显出来的,所以奴才们打算过几日再请李大夫一起去看过。”

“很好,”兰静点了点头,“虽说这些东西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凡事小心谨慎些总不为错,若有看出有问题的,就来报我,没问题的就让小庄入库收好,或许到年下就有用了,说不得今年咱们府里能省下不少银子呢,看来我这次的伤也算是受得值了。”

“什么值了?”还没等丫环们抗议呢,正好回来的十三阿哥听到兰静这句话,眉已经不赞同的攒紧了,“你又乱说话?这些个身外之物,又哪里及得了你身子金贵之万分?你以后且小心注意着些,象这样受伤之事,再不要有了。”

“亏得爷还来说我呢?”兰静随手将账本递给小庄,一边起身侍候着十三阿哥更衣,一边笑睨着他说道,“爷忘了,这回人家来探的伤患,可不只是我一个人呢。”

“我是男人家,皮糙肉厚的,”十三阿哥不以为然的说道,“受点伤要的什么紧?”

“爷可别说这个话,您可是皇子呢,”兰静笑盈盈的反驳道,“从小那都是金尊玉贵养大的,除了吃喝玩乐之外,那是什么活儿都不干的,叫起一个来都必是皮光水滑的。”

“这又是外面百姓们传的?”十三阿哥摇了摇头,展开了手掌,露出掌心里因为习武和骑射而磨出的厚厚的茧子,“就这样的皮子,也能说是皮光水滑吗?其实我们自小就开始练布库骑射,所以这受伤之事对我们来说,都算不得是什么稀奇的了。”

第三百章会不会也有这样的癖好

“要照您这么说的话,”兰静看着十三阿哥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我们女人也是差不多的。”

“你们?你们能受个什么伤?”十三阿哥轻拧了下兰静的脸,然后做出恍然状,“哦,对了,刺绣的时候,倒是有可能被扎到的,不过,我福晋的绣艺那是众所周知的好,应该是不会吃这个亏的吧?”

“谁说的?”兰静翻了个白眼给十三阿哥看,“我又不是生来就会刺绣的,为学成到现在这个样子,我的手可是不知被扎了有几千几百针。”说到这儿,也抬起手来展示给十三阿哥看,“爷看看我的手指,虽没有您的厚,却也是有茧子的。”

“让我看看,”十三阿哥握住了兰静的手,在她的手指上细细的摸着,“还别说,真是有茧子的,这么看来,我的福晋当真也是吃过不少苦头儿的呢。”

“奴才们去将十五爷他们带来的东西归拢一下。”小楼那些丫环们看到十三阿哥和兰静牵上了手,赶紧识趣的行了下礼,随便找了个理由就退下了,临出屋之前还不忘体贴的将房门关了起来。

“可不就是嘛,”兰静本来是没觉得有什么的,可被自己的丫环们这么一弄,倒不禁红了一下脸,为怕十三阿哥再来调侃自己,又赶忙做出没事儿一般的样子顺着他之前的话接着说道,“除了学女红被扎到手,还有穿花盆底被扭到脚呢,爷是没试过我们女人穿的这个鞋,虽然刚刚穿的时候觉得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但等真穿着它一走就是好久之后,您就不知道那有多么难受,简直都恨不能那脚不是自己的才好呢,好在我的规矩是循序渐进学的,楹嬷嬷又很小心照顾着,倒没怎么受过罪,可是我听说真有人的脚心都生生的被磨破了,甚至还有被摔断了腿的,至于扭伤的那就更多了,若是跟这些比起来,兰静这回手腕受的伤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的。”

摔断了腿是有的,但却并不一定是学穿花盆底所致,当时大江南北都在放“小蝌蚪找爸爸”那个影响到很多人的三观以及对清朝规矩认识的著名的电视剧,兰静也是被影响到的受众之一,其中小燕子学规矩的桥段,就让她觉得那个花盆底不知道会有多么难穿,基本上应该是与踩高跷差不多呢,当然兰静也没踩过高跷,但从这件事上引申开去,让她不禁有些怀疑,或许其实这踩高跷也没看上去那么高难也不一定。

是的,穿花盆底其实并不是很难的一件事,亏得兰静第一次试穿的时候,还做足了精神准备,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运足了能运上的所有力气,并将重心尽可能的使劲往下调着,结果却是一拳打进棉花里,差点儿被自己的如临大敌闪到了腰。首先踩着花盆底站起来就一点儿都不难,再试着走起来也不会很不稳,兰静甚至认为这比在现代穿高跟鞋还要容易一些,于是对自己之前还相信过的因为穿花盆底所以摔断了腿的说法,立时就觉得是以讹传讹,话传得走了样了。

十三阿哥当然是没穿过花盆底的,对其中的难易程度应该也不可能有所了解,他看了看兰静放在一旁的中间高出一块的花盆底,眉头微微皱了皱,让兰静不禁以为他或许是想起了他练武用的梅花桩,“这个鞋真是有这么难穿吗?那你除必要的时候以外,就不要再穿了,额娘和欣然那里,等我也去说一说。”

“爷,您糊涂了吗?额娘和欣然妹子是在宫中,爷觉得她们又有多少不必要的时候呢?”兰静见十三阿哥的认知被自己的话带偏了,忙摇着头笑着往回扳,“不过爷也不用担心,我就老实跟您招了吧,其实这个鞋并没有很难穿,穿惯了之后也不觉得有什么,我只是想与爷抬杠,才故意说得很严重的。”

兰静刚才那番话说严重了,现在这番话却又说得轻了。这穿花盆底既然做为满人家姑娘学规矩的必修课,自然并不只是要求能站能走就可以了,如何能站得好看,如何能走得好看,如何站出风姿,如何走出品行,如何尽量让人从各方面来看都挑不出毛病,这就需要很长、很耐心、很磨人的一段时候来学习并练习了,而不能否认的是,这花盆底穿得时间长了,也象穿高跟鞋一样是很累人的,不同的是,穿高跟鞋累得是脚掌,而穿花盆底累得是脚心和脚腕,开始用力不得法的时候,兰静的小腿也曾经被累痛过。

好在不管是额娘还是楹嬷嬷,都有着同样的原则,那就是让兰静掌握好所有的动作要领的同时,还要保证她身体的完好性,手上被针线磨出的细茧可以有,那是“妇功”好的表现,但其他地方不管是破损还是茧子却都不能再有了,脚上自然也是如此,所以兰静虽然时常在练习,但每次的时间都不会很亢长,练完之后也会马上用特制的药水泡脚,既驱除疲劳,又养护肌肤。

当然,兰静之所以能这么用水磨功夫循序渐进的学这些东西,是因为她的时间比较充足,早在她四岁第一次被康熙召进宫的时候之前,额娘就已经开始教习她规矩了,之后更是没有放松过,等到楹嬷嬷来的时候,又在细节方面进行了一番雕琢,从而导致兰静再想如在现代时那般做出或塌腰或窝肩或瘫成一团的懒人姿态时,反倒是不适应,觉得不舒服了。

除兰静以外,二姑娘、六姑娘,还有已经逝去的五姑娘,也在太太的命令下,自小就由嬷嬷们开始教规矩了,太太也会时常看一看,虽然不如对兰静亲自加以教导那般的精心,但各式应用之物,包括泡脚泡身的药水却是一概不会少半分的,所以后来教养嬷嬷对五姑娘的不满,主要还是在她的态度上,而不是因为她的基础不好。

而太太的此种做法也并不只是她自己的标心立意,事实上,但凡是差不多人家的姑娘,都是自小就开始进行教导的,毕竟她们的一言一行也是代表着家族的体面,只是因为各家的考虑不同,各人的考虑不同,各姑娘的身份也有所不同,于是所采取的方式和选择的着重点也有所不同罢了。

满洲人家的姑娘将来是要选秀的,所学的东西相对也就更多,更有针对性一些,可因为各家的家世不同,当家主母的见识不同,本身的素质不同,为姑娘们打下的基础自然也就有所不同,所以在临近选秀那一两年间教养嬷嬷到来的时候,有的就只雕琢下细节就好,有的就需要对许多地方都加以突击训练,于是象是扭伤脚、累出病来的事儿也就难免有所发生了。

“我自然知道是你在捣鬼,”十三阿哥笑瞪着兰静,“这花盆底我虽没穿过,恬然和欣然却是穿过的,以她们对我撒娇耍赖、无话不谈的性子,如果真是难穿的紧,你以为她们不会告诉我吗?”

“本想着让爷心疼一下的,没想到爷却是早知道了,”兰静对十三阿哥吐舌笑了笑,“倒反过来以其人之道,让兰静对爷老实招了,看起来我这道行比起爷来还是差得远呢。”

“你知道就好,”十三阿哥笑了笑,到底还是又嘱咐兰静道,“不过,你现下怀了身子,一切都应该以小心为主,这个鞋,还是能少穿就少穿吧。”

“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会小心的,”兰静也很认真的点头答应下来,想想又对十三阿哥嫣然一笑,“说到鞋,倒让我想起汉人女子的小脚来了。”

“你又来了,”十三阿哥很是无奈的又瞪了兰静一眼,“这话说到穿花盆底已经是跑偏了,你却又能将它扯到小脚上来,我现在都不记得开始时说的是什么了?”

“记不得就记不得了,有什么要紧?”兰静笑笑说道,“左不过是闲聊,聊到哪儿算到哪儿呗。不过说真的,我对这个事儿一直都有些不大能理解,男人的头发都可以剃了,但女子的小脚却必须要缠,这就是他们在表示自己的一种坚持吗?可是用摧残自己同族女子的身体为代价,真的值得吗?真的有意义吗?还是说,”兰静抬头看着十三阿哥,“你们男子就认为那样的脚好看?”

兰静在现代时是汉人,到了清朝却是满人,但她并没有因此就产生什么矛盾的心里,没有因此而憎恨哪个民族,又或是轻视哪个民族,她始终认同的还是各民族团结统一、大家都是中国人的观念,对汉族这个中国最主要的民族所做出的那些可歌可泣的事件,以及在各种领域涌现出来的伟人,她也都感到与有荣焉,可是对某些事情,她却也是有些理解不能。

不过想到近些年后宫之中的汉人女子开始增多了起来,最为受人瞩目的就是接连生下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以及十八阿哥的王氏了,而九阿哥也不知是不是受了自家阿玛的影响,也隐隐的传出了他派人去江南买“瘦马”之事,再想到在现代看文所得的一些信息,这些瘦马中还有九阿哥为八阿哥找的,兰静不由得怀疑同样具有爱新觉罗家血统的十三阿哥会不会也有这样的癖好了。

第三百零一章 欺负起来没有负担

“别人怎么认为我不管,不过,我是没什么兴趣就是了。”十三阿哥眼睛看向兰静的脚,笑着说道,“我觉得这样的大小就很合适,大了就过了,小了就有些不足。”

“我知道爷是在哄我,”兰静将身子倚进十三阿哥的怀里,“不过听到您这么说,我还是觉得很高兴。”

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清朝,兰静都觉得会喜欢女人缠小脚的男人,那心理上就是有些变态,包括她现在的公公、当今皇上康熙在内。如果真喜欢一个女人,又怎么可能会愿意让她摧残自己的身体,抛开审美观的问题,这缠小脚是要给女人带来极大痛苦的,而且这种痛苦还是持续的,单从这一点来看,兰静还是很庆幸自己穿的是满人而不是汉人的。

虽然兰静对缠小脚的事儿理解不能,也很是不赞同,但她倒也并没有要去改变这个习俗的雄心壮志,这可是连皇帝下旨人家都要顽抗到底的事情,别说她只是一个区区的小女子,就是十三阿哥成了历史上的怡亲王,只怕也拿此没太有办法,更何况他现在还只是个光头阿哥,兰静会问他,真的就只是单纯的要了解他有没有这方面的癖好,再就是也借此表明自己的立场。

九阿哥能送八阿哥“瘦马”,未见得就没人送十三阿哥,到那时候,有自己的这个话在前,或许就会对十三阿哥是否要收下的决定起到些影响。兰静并不是对汉人女子有什么歧视,正相反,她认为汉人女子的柔婉、温柔、体贴,对男人来说是一种很有力的吸引,所以才更加要防患于未然,虽说没有汉人女子,十三阿哥也会有其他的女人,但是能少一种类型总也是好的。

现在十三阿哥说出了自己的态度,不管是真是假,兰静都不适于再追问下去了,当然她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毕竟十三阿哥从来没有显示出他对汉人女子有什么特殊的好感,而在那些个清穿文之中,有提到雍正喜欢汉女,却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十三阿哥的。不是兰静对自己没有信心,都开始从杜撰的小说中寻求根据了,实在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即将发生的事情又太过关键,再加上过了年十三阿哥就要开始亲近其他女人的事儿,这些种种加到一起,都让兰静有些神思昏乱,患得患失。

“爷,”既然不打算纠缠这件事,兰静就马上转换了话题,“爷,您觉得四姐现在对咱们会是个什么态度呢?”

“你觉得呢?”十三阿哥没答反问。

“我觉得,应该是不算好也不算太坏吧,”兰静想了想说道,“比起以前来,那肯定是会多了些芥蒂,但却也没有咱们之前想象中那么的差。”

兰静会这么说,是因为在这次的事件中,“得宜”的不只是十三阿哥府,还有四公主府,而且两下一对比,四公主府里得的宜更是要远远超出十三阿哥府这边的。

步军统领衙门将烫手山竽传到了刑部,刑部接到手中当然也觉得温度有些高,只是除了康熙之外,他们没地儿没人再可以传了,而刑部要往康熙面前呈折子,就不能象步军统领给他们一般,将证据及相关人员一交就行了,他们是必须要将案情查明,并提出初始判决意见的。于是这里就出问题了,不管刑部的人怎么查,这事儿里面错的都是四公主府里的家人。

仗势欺人、欺辱张鼎生家人的是他们,先动手打人砸东西的也是他们,在人家奋起反抗、打不过人家、却卷了人家的东西故意逃向十三福晋车驾的是他们,甚至连那个被踹向十三福晋车驾的人,都是他们自己人趁乱出的脚,为的就是要把这车驾拦下来,至于后面明明是自己冲撞了十三福晋、却拦着十三福晋的车驾不让走,如土匪一般非要索要赔偿的就更是他们了。

可是这样的结果,刑部却不能这样的报上去,作为六部之一、又是常处理这些权势贵人们相斗的刑部首领们,头脑自然也不是白给的,他们趋吉避凶的本事并不会比步军统领衙门差,步军统领衙门可以将球踢到他们这里来,他们自然也可以去找个冤大头,这个案子里又不是除了皇子就公主,不是还有一方人嘛,十三阿哥我们惹不起,和硕公主我们也惹不起,可是一个七品官我们欺负起来却还是没有负担的。

再说那个七品官也不是没有错的,谁让你要带着那一众下人们来京城的?谁让你放了那些个下人们到京城里乱逛的?谁让你那些个下人们跟谁碰上不好,偏碰上了四公主府里人的?谁让你那些个下人们言语不敬,招四公府里人不高兴的?谁让你那些个下人们不老老实实的挨打,偏要反抗的?谁让你那些个下人们东西被抢了,不认了就算了,非要追着去要拿回来的?

要说那个七品官张鼎生在这个时候脑子倒还算是聪明的,他压下了自己的那些个下人们,不让他们再辩解,因为他知道再辩解也没有用了,越辩解,说不得处罚的就越重,既然碰到的是皇家中人,那么你就是错也是错,不错也是错了,还有什么可辩的?只低头认罪请罚就是了,这样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可以保下一条命来。还好他们虽然在这件事情中,是一路倒霉到底,但在时间上却多少有利些,现在是年根底下,不宜杀生。

见到自己选中的倒霉蛋如此知情识趣,刑部的人心下很是安慰,碍着四公主的面子,虽不敢将他们的监所安排的太好,但总也算不是太差,而与此同时,一封热气腾腾才出炉的折子就在康熙四十五年的十一月二十日递到了康熙的御案前,与以往刑部所奏之折有所不同的是,那里面对事情之前的起因一个字都没有提及,只简简单单写了一句“七品官家人王二等殴打四公主家人”,至于之后兰静的车驾被冲撞,以及四公主的家人拦阻车驾一事,也是分毫未讲。而对“七品官家人王二等殴打四公主家人”之事,刑部所议的刑罚是,“王二等枷号两个月,鞭一百,张鼎生平时约束家人不严,罚俸一年。”

如果按照案情的实情来看,张鼎生及其家人只要被处罚了,那就是冤枉的,而按照刑部折子上所写之罪来看,这罚得也不能算是很轻,可刑部没将冲撞十三福晋车驾的事儿写进去,却已经是对张鼎生他们网开一面了,这也是因为他们的态度好,没给大家找麻烦,否则刑部若是把此节也写上的话,那也是绝无可能写是四公主家人的错儿,必然还要安到他们的脑袋上,这打了皇家的奴才,和冲撞到正儿八经的皇家人,那可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性质。

再有,只是罚俸一年,对张鼎生来说,也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他本人是满意的不得了,罚钱算什么,反正这个时候官员的俸禄都不高,更何况皇上还会有圣恩呢。按照常理以及大多数时候的惯例来说,刑部的议罪都是会相对高一些的,这样才好给皇上仁厚宽恩的余地,可是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康熙却既不宽厚也不仁慈,非但没有减刑,反倒给加了码,王二等人鞭一百照常是鞭一百,但枷号却从两个月加成了三个月,而对张鼎生处罚的就更是加重的多了,直接被革了职不算,还被发给内务府总管当差去了,好好的一个七品官,就此成了内务府里的奴才了。

于是随着此次事件的最终处置完毕,四公主终究成了受害人,也成为了最后的大赢家,十三阿哥府的“得宜”,只是得到了一些物质上的抚慰,而四公主的“得宜”,除了物质上的抚慰之外,还有精神上的奖励,从此以后四公主在京城里就树立起连她府中的奴才都是惹不得的光辉形象,除此之外,她还得到了之前被封和硕公主时所没得到的称号:恪靖,于是,以后再称呼四公主,就要称呼她为恪靖公主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十三阿哥和兰静都没有意外,因为他们早就料到康熙会对四公主多加抚慰了,不管他心里是如何看待四公主的,但至少现在漠北蒙古还需要她在那里镇着,所以在她有限回来的这点时间内,康熙应该是怎么也不会扫了她的体面的。虽然想到了这一层,但十三阿哥和兰静还是没有改变自己不与四公主交好的决定,康熙自己可以维护公主的体面,树立自己绝世好爹的形象,却未见得喜欢看到皇子和蒙古那边关系太好的。

本来十三阿哥和兰静是做好了与四公主的关系直降到最低的,甚至以后平素再无往来的局面的,可是现下随着四公主既得了面子,又得了里子,倒让两府之间的关系好象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的差了,没差就没差吧,十三阿哥和兰静也不是很在意,反正四公主过了年就会回蒙古,只要在此期间,两个府里不做私下里来往就好。

可是事实告诉我们,很多事儿不是你心想就能成的,白日梦也不是谁都可以做的,正当十三阿哥和兰静为与四公主关系平平而安然的时候,有丫环来报:

“爷,福晋,和硕恪靖公主到访。”

第三百零二章 还打算在里面闷多久

“进来回话。”十三阿哥与兰静对看了一眼,分别在桌子两边端坐好。

“爷,福晋,”小楼走进来,对十三阿哥和兰静各行了一礼,迅速而清楚的禀报道,“和硕恪靖公主到访,排着全套的和硕公主仪仗正在府门前呢。”

“叫管家先将公主恭迎进府,告诉她我们马上就去相迎,”兰静吩咐道,“再把爷的皇子服饰和我的福晋服饰找出来,侍候爷和我更衣。”既然人家是排着仪仗来的,这边当然也要衣着正式才是,现在两府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还是不要有什么能被她挑出理来的地方比较好。

“爷,”兰静一边在小墙的侍候下更着衣,一边看向另一边同样也在更衣的十三阿哥,“您觉得四姐这是来做什么?她不是说等她的府邸收拾好了,叫上兄弟姐妹们一起去那儿相聚吗?怎么今儿个突然自己到咱们这儿来了?”

“这几天咱们这儿人来得已经全了,”十三阿哥淡淡的一笑,“估计她是觉得,自己身为姐姐的总也得有个表示才是。”

“就为这个?”兰静皱了皱眉。

“那你以为会为了什么?”十三阿哥对兰静摇了摇头,“你不会以为她会是来道谢或是道歉的吧?”

“我倒没敢这么想,我只希望她不是来问罪的就好。”兰静自嘲的笑笑,“否则这会儿可再没有另一个七品官来充冤大头了。”

真要说起来,恪靖公主不管是来道谢,还是来道歉,都是有理由、并且也是应该的,道歉是因为她府上奴才对兰静的无礼,不只是那几个冲撞了车驾的人,还有那天她派过来的那个丫环。道谢则是因为十三阿哥和兰静虽然不想与她交好,却也没与她过多的追究,如果不是他们松了口,那刑部的官员哪里就敢擅自将十三福晋车驾被冲撞之事在折子上隐下来了?

当然十三阿哥和兰静会同意这么做,也是因为这里面隐约有康熙的授意在,而且他们也想着这样或许能让那个七品官少担些责任,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成全了恪靖公主,对这一点,恪靖公主只要不是傻子,应该就是心知肚明的。

能在漠北蒙古做成那般声势的恪靖公主,当然不会是傻子,但就算是她心知肚明,以她的性子,只怕还是既不会道谢也不会道歉,兰静虽然至今尚未有幸能亲眼见到这位公主,但以仆也能观主,一个两个,还可以说是个别现象,说是害群之马,但从她家那些拦路的奴才,到她派到自己府里的丫环,却是全都是这样,个个都觉得别人都该让着自家的主子,对身为主子下人的自己也必须要给几分面子,兰静就觉得自己完全是有理由做出这样猜测的。

当然,恪靖公主虽然不会是为道谢或是道歉而来,也不至于是问罪而来的,十三阿哥和兰静是不想与恪靖公主交好,但他们却从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来,所以兰静说那话不过就是带着些嘲讽的玩笑罢了,至于恪靖公主今天为什么会纡尊降贵的来到自己府中,兰静则没太闹明白,即使十三阿哥估计她跟别人一样,是来探伤或是慰问的,兰静对此却还是有些存疑。

但不管恪靖公主是为什么而来,既然她已经来了,现下十三阿哥和兰静能做的,自然就是赶紧去迎接,等他们分别着好皇子和皇子福晋服饰之后,就带着一干人等前去内院的大门迎接恪靖公主。对一些不方便在当街的府门前下车的尊贵的女性客人,通常情况下,管家都会让他们直接将车轿开进府中停到内院门口来的,之前兰静也是这么吩咐的,可在十三阿哥和兰静走到能看清内院门口之处时,却根本就没见那里有公主的车轿,只有自己府中之人在那里恭立等候着。

“怎么回事?”兰静问着一旁的小楼。

“奴才去问问看。”很明显小楼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倒也用不着她再去问了,因为正有一个小厮向内院门口跑来又一直跑向这边。

“禀爷,禀福晋,”跑到近前之后,那个小厮站定了脚步,气喘吁吁的先冲十三阿哥和兰静行了礼,然后用着也是气喘吁吁的声音说道,“管家让奴才来报,恪靖公主说她头一次登门,不好直接乘车进到内院,坚持要在府门前相候。”

兰静眼睛一眯,难不成自己刚才的玩笑话却是说着了,恪靖公主这次来,真的是要来问罪的?所以才会坚持候在府门前,还排着全套的和硕公主仪仗,让十三阿哥想不当众向她行礼表示恭迎都不行,于是她就算是当头给了十三阿哥府里一个下马威?

并不是说十三阿哥就不能出去府门前行礼迎客了,自他开衙建府之后,亲到大门前迎接并需要行礼的客人虽然不多,但也还是有一些的,只是那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都是男的,所以十三阿哥对着行礼的是人,不是车也不是轿子,而能受他礼的人,就即使是太子,最后也是与他携手共同进府的。

可是恪靖公主就不同了,她是女子,是皇家的公主,不能任什么人都可以参观她的容颜,所以即使是在十三阿哥的府门前,她也是不能直接就下车的,也就是说,十三阿哥迎出去了,非但只能对着恪靖公主的车轿行礼,而且还要伴在她的车轿旁,象一个侍卫或是随从一般的一路引领她的车驾进到内院里来。

于是兰静就不明白了,虽说十三阿哥现在尚还没有封爵,但皇子的身份却也是让一些有着王爵在身的宗室们也不敢小瞧的,这恪靖公主为什么就敢如此轻慢的待他?难道说她也是穿来的,觉得十三阿哥马上就要被康熙厌弃了,所以才会如此的托大?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如果恪靖公主真是穿来的话,那么她能知道十三阿哥会有被康熙厌弃的十多年,自然也会知道等到了雍正朝,十三阿哥就会成为时来运转,成为皇帝最为信任、最为倚重、不容人有半点轻慢的怡亲王。所以恪靖公主现在的张扬、跋扈、目中无人,就只应该是缘自于她自己的性情,想必是在漠北蒙古这些年一人独大、居高临下惯了,让她的眼睛也长到头顶上去了。

“既如此,我就去外面迎四姐吧。”相较于兰静心中的不满,十三阿哥倒是无所谓的多,至少表面上看着是如此,他微笑着对兰静说道,“你先到较近的屋里坐坐,等她过来了,再出来不迟。”

“好,爷去吧,”兰静点了点头,又抬手给十三阿哥整了整本就没乱的衣领,“妾身会好生的恭候着四姐大驾光临的。”

“小心自己的身子,其他的都不重要,”十三阿哥抚了抚兰静的头发叮嘱着她,又吩咐小楼小墙等人道,“好生侍候着福晋。”然后才迈步带着张瑞还有几个小厮往外面去了。

兰静目送着十三阿哥走远之后,点了三个丫环留下来看着,并嘱咐她们,“不用都站在冷地里,轮流看着就好,轮下来的就到门房里歇着,见到公主的影儿了,就来报我。”

可能是恪靖公主到底不敢太过份的缘故吧,兰静等的时间并不长,但也不能算是很短,算上十三阿哥一来一回的时候,大概他们双方也就是寒暄了能有十几句话吧,恪靖公主就在十三阿哥陪同下往这边来了,兰静得到消息之后,也没有匆忙着赶出去,而是很从容整了整妆,从椅子上站起来之后,又让小楼和小墙为自己再理顺一下衣裙,然后才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出去。

没错儿,兰静就是要让恪靖公主看到自己是才走出来的,也省得她会自我感觉良好的以为别人都会象《红楼梦》中贾府中人迎接贤德妃省亲时那样,肃着手领着众人站在凛冽的寒风中一直等着她的到来呢,能让兰静这么做的,有皇太后,皇阿玛,还有宫中妃位以上的各位娘娘,而恪靖公主,是绝不在此名单之列的。

在走到恪静公主车轿前的时候,看到十三阿哥站在一旁,想到他的腿才刚刚好,兰静的心里真有一股冲动,想上前去先对他嘘寒问暖一番,同时也好生晾一晾那个和硕公主的,不过她也只仅限于一想罢了,毕竟这不是小孩子打架斗气,恪靖公主只是回京来过年的,过完了人家就回蒙古去了,而十三阿哥和自己却还要在这里呆上十多年甚至几十年呢,让老康知道自己府里与恪静公主并不交好就可以了,若是再让他觉得自己不识大体,那可就不值当了。

只是不能不识大体,却并不等于要委曲求全,十三阿哥要对着恪静公主的车轿行礼,那是因为限于环境的影响不得已,现如今既然已经进到内院里了,要兰静能再照此办理那自然是不可能的,看着那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轿帘,兰静弯起眉毛,翘起嘴角,展开了一脸的笑容,声音清亮,咬字清楚,“四姐,这都到家了,您还打算在里面闷多久?”

第三百零三章 好东西

“你们几个也是没眼力价儿的,”兰静说完之后,也没等恪靖公主出声,就紧接着用薄责的口吻说着小楼他们几个,“没见我四姐都到了吗?不赶紧过去帮着掀轿帘,还等什么呢?”

“不用了,奴才来就好。”站在恪靖公主轿子旁边的,就是之前到十三阿哥府里来的那个丫环,见小楼和小墙真要去给恪靖公主掀轿帘了,忙抢上前去,随着轿帘的打开,只见里面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个身着和硕公主华贵服饰的二十多岁的女子。

兰静乍见到这个女子,心下倒是愣住了,因为这与她想象中的恪靖公主可不怎么象,她倒是也知道恪靖公主尚还不满三十岁,可是在她想来,经历了蒙古的风吹日晒,再加上参与政治的勾心斗角,就即使是不显老,至少也不该显得年轻啊,按照虚岁来算,恪靖公主已经是快二十九,马上就要步入三十大关了,可现在看上去,她却只好象是二十四、五岁的人似的。

看着年轻倒也罢了,原本兰静还想着能镇住漠北蒙古的女子,必然要有一定的威势,而从她纵着手下胡为和张狂,以及刚才让十三阿哥出府相迎之事来看,她自己显然也不是个低调淡然宽厚明理的人,因此兰静想象中就觉得恪靖公主应该是会有一双利眼,会有一种很盛气凌人的感觉,至于面孔,即使不是很方正,大概也会带着些刚硬的线条,另外她的嘴唇,较之常人应该也会比较薄,在现代时兰静好象听过一个说法,搞政治的人大多嘴唇比较薄,即使以前不薄,随着他说话的日益增多,也会变得薄起来。

可是兰静现在看到的恪靖公主,不说是完全颠覆了她的想象,至少也是与之相差甚多的,她看向兰静的方式并不是盛气凌人的,而是一种观察,一种审视,她的目光也不是很锐利,当然也不是很亲切的,而是有些淡、有些平、有些深、有些沉,反正是叫人很难看出心思的。她的面孔和康熙一样,是一张容长脸,也没有什么刚硬的线条,她的嘴唇也不是很薄,当然也不是很厚,而是保持在一个适中的程度。总而言之,恪靖公主给兰静的第一眼感觉,就是一个很庄重的典型皇家公主的形象。

当恪靖公主看向兰静的目光中审视的意味越来越浓、面色也越来越沉静的时候,兰静觉得自己再与她这么着互相对视就不怎么合适了,于是先巧笑嫣然的看向十三阿哥问道,“爷,这就是四姐了吗?”

“是,”十三阿哥笑着点头说道,“这就是你一直想见到的四姐。”

这可真是胡说,兰静在心里冲十三阿哥翻了个白眼,自己什么时候说想见恪靖公主来着?哦,好吧,或许以前自己是有过这个心思的,可是在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她就已经完全没了兴趣。当然这些心里活动兰静是不会表现在脸上的,她将自己那巧笑嫣然的面孔从十三阿哥那里转为对着恪靖公主,而且还又加深了几分。

“果真是四姐,”兰静的眼神中也开始闪烁出欣喜的光芒,“哎呀,我这可是久仰大名了,其实也不独是我,其他的兄长嫂子们还有弟弟弟妹们,提起四姐来也全都是惊叹不已呢。却没想到四嫂此次回京后,第一个踏入的家人府邸,居然是我们府,这真是让我太高兴了”说到这儿,兰静又看向小楼和小墙她,声音里带着不高兴,“你们是怎么回事?刚才不知道帮着给我四姐掀轿帘,现如今又不知道帮着去扶我四姐下轿,也好让我给四姐请个安,平时我瞅着你们只是笨一些,却没想到居然还这么没眼色。”

是的,到了这个时候,恪靖公主还是端坐在轿子之中,所以兰静的请安礼也就到现在都没有行,虽然说兰静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要向恪靖公主行礼请安的,但是恪靖若是连轿子都不下,就这么端坐着受礼,却也是绝对不应该的。兰静这个礼若是就这么行了下去,恪靖公主可以说自己是没来的及下轿,而兰静则就只会被人笑话不识礼数,有失皇子福晋的风范了。

“还不快去”十三阿哥瞪了刚要往恪靖公主轿子走过去的小楼她们一眼,结果倒让她们因为要停下来听他的训话,反而被拖慢了脚步,“福晋平时纵着你们,倒越发惯得你们懒了,你们不想着赶紧去帮着扶我四姐下轿,是打量你家福晋现如今的身子能经得住久站,还是想让人说我四姐不知礼数?”

“奴才不敢,”小楼她们自然明白兰静和十三阿哥只是在拿她们做借口,但也还是配合的匆匆跟十三阿哥和兰静行了个礼,“奴才们只是没想到......奴才们这就去扶公主下轿。”小院说完话之后,就赶紧叫上小庄一起准备走向四公主的轿子。

“不用了,我已经下来了。”这时候恪靖公主扶着她自己的丫环走出了轿子,而她的轿夫们则在十三阿哥府里下人的引领下,将轿子抬往别处搁置。

“到底还是四姐会调理丫头,”兰静对恪靖公主笑笑,又横了一眼小楼她们,“行了,等你们想起来要动,这黄瓜菜都凉了,你们好生看看人家,也该好生学着些。”

“是。”小楼她们也不多言,只答应一声,就退回到兰静的身后肃手站立。

“看我,让她们气得连正事都险些忘了,”兰静别说边走向恪靖公主的面前,既然她已经下了轿,自己自然也该好好的给她行个礼,“兆佳兰静请四姐安。”

“兆佳?”恪靖看了看兰静,淡淡笑着说道,“你阿玛是兵部尚书吧?我记得那个花露水好象就是你们府里弄出来的吧?倒确实是个好东西,我也一直用着呢,只不知现下你们府里还有没有象这样的好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