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四姐离京多年,倒是喜起热闹了,”十三阿哥一笑说道,“那就照她的意思来吧,你只把礼先准备上就是了。”

“好,听爷的。”兰静点了点头,又对小院说道,“你接着说吧,见到四公主之后又如何?”

“奴才拜见四公主的时候,”因为被中断了一段时候,小院在继续禀报之前,先行了一个礼, “未敢直接瞻仰其容仪,但听着四公主的声音还是很有威仪的,而且屋子里的气氛也很是肃穆,四公主听了奴才的话,虽然有些生气,但却并没有太发脾气,只将今天的事情问得很仔细很详尽,然后就让人领着奴才到一处偏房里候着了,后来奴才听侍卫大可说,四公主就是在那时候召见了他和步军统领衙门的人的,基本上事情发生时,在场众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四公主全都问到了。”

“全都问到了?”兰静瞅了瞅小院,“没什么遗漏的?”

“事情的经过,四公主问得很是仔细,应该是没有什么遗漏的,”小院恭敬的回话道,“只是有件事,奴才本以为四公主是会问的,可是她却一个字都没提。”

“是报出她名号的那几个人的样貌吧?”兰静刚才听着就觉得这里面有可疑。

“是,”小院点了点头,“奴才为怕答不出四公主的问题,路上还特意问过了侍卫大哥和步军统领衙门的人,结果却是白费了这些工夫了。而且据侍卫大哥说,四公主也是没问过他们这个问题的。”

“你会回来的这么晚,”兰静再接着问道,“就是因为在回四公主的问话吗?”

“奴才不确定,”小院又摇了摇头,“虽然侍卫大哥说他一直到告退前,都一直在接受四公主的问话,可是就奴才的感觉,四公主问的话也过于仔细了,所有的旁枝末节全都问过了之后,还问了许多其他的事情,象是主子的伤,爷的伤,兆佳少爷中武探花,就连四贝勒府的大阿哥跟爷学武的事儿,她都问到了。”

“然后呢?”兰静没发表什么评论,只继续问道,“她让你们离开前,可说过什么话?”

“四公主倒是没说什么,”小院说道,“但是她府里送我们出来的人却告诉我们,说主子已经回府里了,让我们不用再到兆佳氏府去空跑一趟了。”

“爷,您还什么话要问吗?”兰静的话问完了,但却并没有马上让小院离去。

“没有了,你下去吧。”十三阿哥倒是直接挥手让小院退下了。

“爷,”兰静自己想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你这个四姐,我实在是有些看不透,想不清,您说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她问小院和侍卫的那些事儿又不是什么秘密,显见得这是要用此来拖延时候了,可是就算她拖到我回府后再放小院他们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二百九十三章大面子

“我这个四姐当然是不简单的,”十三阿哥笑着说道,“只是你也不用想太多,这次的事儿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咱们这边都是没有一点错儿的,更别说你这怀着皇家血脉的人还受了伤,若说有人该追究的话,也该是咱们才对,四姐想必是因为还没太弄清楚情况,所以才要多问一些、多等些时候的。”

“是这样吗?”兰静怀疑的看着十三阿哥,“爷确定她不是想借此增加咱们的心中疑虑?而且她问的那些个话,爷确定她不是想暗示,她虽然久不在京城,但对与咱们府有关的事项也很是了解,以用此来让咱们感受到压力?”

“你如果根本就不会有这个感受,”十三阿哥依旧笑着,“那她做什么也是枉然。”

“说真的,爷,”兰静又往十三阿哥的身边凑了凑,面色郑重的说道,“你这个四姐虽然之前我无缘得见,但她的一些事迹和威名,我却是听到过一些,也知道她在爷的姐妹中间,是少有的......威严,现如今她刚回京,我们之间就弄了这么一出纠葛,虽然是小事一桩,受伤的也是妾身,但四公主现下的态度,却有些让人不明白她是个什么想法,当然,她要如何想是她的事儿,但爷是如何想的,却应该让我知道,这样我在将来也好拿个态度。”

“我能怎么想?”十三阿哥看着兰静,声音虽不大,却是清清楚楚的,“她要是象个姐姐样儿,咱们自然也要拿出弟弟弟妹该有的态度来。”

“那我就明白了,”兰静当然不会笨到去问“如果她要是没有姐姐样儿应该怎么办”这样的蠢问题,深深的点了头之后,想了一下,又问十三阿哥道,“只是皇阿玛那边,要不要有所顾虑?”

若单只是四公主,倒并不足以让人忌惮,即使她身为和硕公主,按规矩礼制,十三阿哥在路上与她相遇了,都是要让路由她先行,但她的势力却是在漠北,与京城离得甚远,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以十三阿哥的身份和能力,即使动作不能做得太大,也应该是一头潜龙,怎么也不会是条蛇的。

但四公主若是有了康熙的支持,那情况就是另外一个局面了。现如今十三阿哥与康熙的关系很是有些微妙,兰静已经弄不清楚老康对自己的这个儿子,是宠还是防?是要扶持还是要捧杀又亦或是打压了?如果四公主再撒撒娇、诉诉苦、外加流点泪,谁又知道有着海底针一般帝王心的康熙,会不会因此再生出什么事儿来?

虽然在今天的事儿中,不论从哪个方面哪个角度来说,兰静这一方都应该是受害者,但还是那句话,当人家真的立心要挑你毛病的时候,是怎么都能挑得出来的,即使这件事人家放下不提了,那以后的事儿呢?你敢保哪件事都能做得面面俱到?十三阿哥毕竟是弟弟,又是一个光头阿哥,在面对四公主的时候,兰静和他首先都是要恭,然后还要敬,如果真要从这方面来找刺儿的话,总是能找出“怠慢”之处来的。

当然,也很有可能是兰静想多了,四公主根本就是一个很通情达理的人,康熙也不会借此对十三阿哥说什么做什么,那样自然就皆大欢喜,只是以兰静对康熙的了解,对四公主的耳闻,都让她觉得,这种可能性出现的机率应该是不会太大。

“既然事情是当街闹出来的,皇阿玛处置是肯定要处置的,”十三阿哥自然明白兰静的担心,笑着安慰她道,“只是你也不用太有顾虑,四姐在皇阿玛那里,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没那么大面子?兰静挑了挑眉,看着十三阿哥,那有多大的面子?四公主是能在漠北蒙古当家理事之人,是连地方官员都要听她话的人,这样的人,还叫在康熙面前没有大面子,那什么样的人才算是有大面子?

不过,想到这里,兰静又有了一种疑问,这在康熙面前没有大面子的四公主,康熙又怎么会让她在漠北蒙古如此作大?难道只儿子掌握的东西多了要防着,女儿就不用顾虑那么多了吗?

“我会这么说,自然有我的理由,”十三阿哥见兰静一脸疑惑,却并不问出口的样子,淡淡的笑着摇摇头,“四姐只被封了和硕公主,却没得封号的事儿,你应该是知道的,但有一件事,想必你是不知道的。”

“什么事儿?”十三阿哥既然开口为自己解惑了,兰静也就不再保持沉默了,她自己本是个爱说话的,知道有人给予了反应,说话的人才会更有兴趣说下去。

“当初我这个四姐在住清水河期间的时候,”十三阿哥继续保持淡淡的微笑接着说道,“曾经圈地四万余亩,吸引了杀虎口外大批的汉民前来垦植,收成也很是不错,皇阿玛为此还亲笔御书了两块匾赐给了她。”

“这是好事啊。看来皇阿玛对四姐的所为是极为赞赏,四姐身在远处,却依然能得到皇阿玛的肯定和赞誉,想必也是高兴的很了。”兰静嘴上虽然赞着,心里却有些疑惑,十三阿哥不是在为自己讲解为什么四公主在康熙面前没有大面子的事儿吗?却怎么扯到康熙赐她匾额的事儿上去了,这大老远的、还是特意亲书了匾赐过去的事儿,又哪里是没面子了?根本就是坐实了她在康熙那里有大面子好不好?

“四姐高兴不高兴,我离得远看不着,自然是不知道的,”十三阿哥微微一笑,“不过那两块匾的内容我却有幸见过,一块是‘萧娴礼范’,另一块则写着‘静宜堂’。”

“萧娴礼范”?“静宜堂”?这倒确实是些夸人的字眼儿,可是放在四公主所做的事儿之后赐过去,却怎么看怎么有一种的警戒意味了。

“那现在呢?”兰静沉吟了一下,迂回的问道,“那些地的收成依然还好吗?”

“应该是还不错的,”十三阿哥笑着说道,“四姐在收到匾之后,因为感念皇恩,将那些地献给了朝廷,皇阿玛命了当地的督抚加以管理,官员的禄米有一部分就是由那里出的呢。”

看来康熙不是不防女儿,只是觉得不用象对儿子一样防得那般紧罢了,想想也是,四公主能在漠北蒙古有如此声势,地方官员会如此给她面子,除了她自身的能力和胆气之外,最大的仗持还是她的公主身份还有身后大清的支持,而这些东西,则是康熙说收回来就能收回来的。

不过这老康倒也是真会,女儿种桃子,他去收果子,兰静心下暗笑着,面上还要做着正经的表情说道,“四姐真是个能人,也很会为皇阿玛分忧,我真是万万不及的,现学都是赶不上的。”

“你倒是想学了,”十三阿哥笑眯眯的瞅着兰静,“可着这京城内外,又哪里有那么大的地让你圈?”

“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兰静回了十三阿哥一个白眼,“真给我那么一大片地,我还嫌烦呢。现如今咱们只这几个庄子,就已经让我忙得不行了,若是再加上这么一大片地,我可是吃不消。说不得就是或卖或租或赁,先扔给旁人去忙做数。”

“你放心,”十三阿哥听兰静居然就拿出法子来了,不由得莞尔一笑,“没人会给你那么一大片地,你自也用不着为那个去烦心。”

“我哪里为那个烦心了,这不是顺着爷的话讲到这儿吗?”兰静说了两句话又想起来了,“对了,不是在说爷的四姐嘛,怎么说着说着倒说到我身上来了?这回应该不是我说跑偏了吧?”

“这回还真不是你,是我,”十三阿哥笑了笑说道,“我这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

“我就知道,”兰静瞪起了秀目, “爷说来说去,还是要赖到我身上来,人都说我会讲歪理,叫我说,天底下的歪理都让爷讲尽了,”兰静边说着,边伸手就要去拧十三阿哥的嘴,“且让我看看,爷这张嘴是怎么张的。”

“小心手”十三阿哥忙环抱住兰静的身子,不让她发力,“李大夫才说过你不能使劲儿的。”

“那爷就乖乖的让我掐一下,”兰静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十三阿哥,“我保证绝不使劲儿就是。”

“爷,主子,”正当夫妻二人耍花枪的时候,外面小楼敲了敲门。

“记着这一笔,还没完呢,”兰静在十三阿哥的怀里转了转身子,示意他放开自己,却又对着他咬着唇笑道,“且等过一会儿再与您算帐。”

“咱们之间且没完呢。”十三阿哥低笑着说道。

兰静又瞪了十三阿哥一眼,再将身上弄乱的服饰快速的整理一番,这才扬声吩咐道,“进来吧。”

“主子,爷,”小楼进来后,先给十三阿哥和兰静行了礼,然后才禀报道,“四公主府里派人过来了。”

“这个时候?”兰静愣了一下,看向窗外,只见天色已经擦黑了。

“来人是男是女?”十三阿哥开口问道。

“回爷的话,”小楼回答道,“是一个侍卫护着一个丫环过来的。”

兰静与十三阿哥对视了一下,这是与自己派往四公主府里的人员相同了,只少了步军统领衙门的两个人。只是当时自己是在街上,这样派人是从权从便,四公主现下也这般派人,严格的说来,倒是有些不太符合常理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不该有什么误会的

“那个侍卫安排在哪儿了?”十三阿哥问道。

“回爷的话,”小楼垂着眼睛,用平时正常禀事的语气回话道,“管家不敢让外男进入内院,故而将他安排在门房中用茶了。”

“爷,我到外间去见她吧。”兰静嘴角抿了抿,很好,看来大家都学会了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了。

“也好。”十三阿哥点了点头,又吩咐小楼道,“福晋的手伤了,不得用劲儿,你们且都小心侍候着些。”

“是,奴才记下了。”小楼恭敬的答应着。

“小楼,叫个人去安置那个丫环等一等,”兰静也对小楼有吩咐,“这会儿我却是要先去更更衣了。”

兰静这时候所说的更衣,指的当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虽然一会儿回来她确定也是要更衣的,她身上现在还穿着去兆佳氏府时的正装呢,这么着去见那个丫环,也是太抬举她了。而她会选在这个时候要去方便,却也真是没有依样划葫芦、“你让我的人等了些时候,我也要让你的人也等些时候”的意思,而是因为她确实是有这方面的需求。

从兆佳氏府到十三阿哥府里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回来之后,又是陪着孩子们玩,又是看着十三阿哥行针,再然后还跟他谈论了一番四公主的事儿,一来二去的,就很有些时候了,现下再不去,难道还要等到跟那个丫环问话的中间去吗?只是四公主只怕是未见得能知道这些情况,不知道,自然也就不可能加以体谅了,好在有了十三阿哥的话垫底,兰静倒也并不怎么在乎她是否能体谅了。

等到两种更衣都做过了,换上了一身介入正装与便装之间的家居服饰,又简单拢了拢妆之后,兰静站起身来,对十三阿哥说道,“爷,我这就过去了,您还有什么交待没有?”

“没有了,”十三阿哥舒适的倚坐在炕上拿着本书,就着在兰静的“提议”下,由黄履庄做出的玻璃灯罩映出的烛光正看着入神,听到兰静的话之后,抬眼看了她一眼,随意的一笑,“只把我对四姐的问候之意转达了就好。”然后就低下头接着看他的书去了。

“爷,”兰静笑了笑,又叮嘱了他一句,“虽然有这个灯罩,光是亮了些,但毕竟也是比不得白天,看书多了还是会伤眼睛的,您记得过一会儿就要歇一歇,那几个穴位也别忘了要按一按。”

“瞧这啰嗦劲儿的,”十三阿哥再次抬起头来,看着兰静摇着头笑着,“怪不得米虫不爱讲话呢,有你和欢馨这两个在他面前嘴不停的,他自是乐得歇着了。”

“啐我好好的关心爷,爷却来编排起人来了,”兰静笑瞪了十三阿哥一眼,“好,那爷就看吧,等把眼睛看坏了,成天价儿带着个眼镜骑马,别说打猎了,就连个箭靶都未见得能看清的时候,那才叫潇洒呢。”

“看看这到底是谁在编排谁?”十三阿哥笑看着兰静,“我就戴了眼镜,也总比你那个骑射要强得多,”然后又冲兰静挥了挥手,“好了,你快去吧,我看一会儿就歇了。”

兰静回应了十三阿哥一个笑容,又留下了小院和小墙在屋里侍候着,自己则带着小楼和小庄去见四公主府里的来人。

“给十三福晋请安。”四公府内的丫环被人引进来之后,紧走了两步来到兰静面前,很规矩的行了她该行的礼。

“起身吧。”兰静语气平和的说道,目光淡淡的在那个丫环的身上略了一下,到底是海蚌公主府里出来的,就连个丫环身上的穿着都不一般,用料比旁人家讲究不说,居然还很有些符合京城最近流行的趋势。

“我们四姐初回京城,一切都还安好吗?”兰静微笑着问道。

“回十三福晋的话,”那个丫环恭身回答道,“我们主子一切都很好,只是初回京城,要处理的事情繁且杂了些,对兄弟姐妹们的礼数难免有些不太周全,奴才临行前,主子还嘱咐奴才代她向十三阿哥和十三福晋表示歉意呢。”

“四姐也太客套了,礼数什么的,那是和外人说的,自家兄弟姐妹,论的当是手足情。”兰静笑笑说道,“我们爷自听说了四姐今年要回京,心里就开始惦着了,直到今儿个听了府里丫环回来的禀报,心才略略的放了些。听说有侍卫与你同来,我们爷本心也是想见一见的,只是他现在身上有伤起不得身,只能是嘱咐我让你回去代为转达他对四姐的问候了。”

“十三福晋的吩咐,奴才自当做到,”四公主府里的丫环冲兰静行了个礼说道,“我们主子也知道十三爷受了伤,很是担心,这次也让奴才带了些药材过来,适才已经交由贵府的人了。”

“如此多谢四姐了,”兰静笑着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那个丫环又说道,“我们主子怕小院姐姐的话没说清楚,会引得十三爷和十三福晋误会,特意又吩咐奴才再跟十三福晋说一声,不是我们主子不喜欢十三爷和十三福晋过去,只是现在府中确实是太杂乱,贸然接了您二位过去,倒显得怠慢了,不如等收拾好了,再布宴与兄弟姐妹们一同相聚,也更显得和睦热闹。”

兰静目光一闪,这个丫环在自己说出十三阿哥有伤起不得身之后,就马上提起自己之前曾经说过要和十三阿哥一起到四公主府里拜访的事儿,话虽说得隐蔽,但却也是有着当面戳穿谎言的意图,这纯粹是她自己抖机灵,还是代表了四公主对自己府里一种不太友好的态度呢?看她到现在都没说起自己在路上被冲撞之事,想来应该是后一种的可能性大些。

“小院这丫头虽然拙笨的很,”兰静看了那个丫环一会儿,一笑说道,“但回个话什么的倒还成,也因为她拙笨,所以只原话照回,从不敢妄自把自己的想法和心思加入其中,这样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误会产生了,”说到这儿,兰静又是一笑,“再说,自家姐弟间本也不该有什么误会的,是不是?”

“我瞅着你比小院可是精明多了,这回话想来就更是不会有错漏,我也就不必再派人去另说了,只让你转达就好。”兰静的问话本也没想着让那个丫环回答的,于是又迳自接着说道,“你回府之后,跟我们四姐说,劳四姐为我们爷的伤担心了,我们爷昨儿个虽然意外受了伤,但好在并不很严重,太医和府中的大夫都说,差不多有个两三天、三四天的工夫也就好了,现下有了四姐送来的药,会好得更快一些也说不定。”

“之前我们爷还有些遗憾,”兰静笑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他本打算是要在明天递贴子问候四姐并表示拜访之意的,可是因为这伤,却只能是往推后两天了,结果今天听了四姐的话,却原来四姐也有不便之处,那我们就只管等着四姐下贴相召就好了。”

兰静会说这么多,是因为她觉得,虽然十三阿哥与四公主并不亲近,四公主在康熙那儿的面子也没大到能给十三阿哥下舌头的程度,但她毕竟在漠北有一定的实力,在有可能的情况下,还是把话说开了不要有误会才好,虽然不用与她刻意结交,但也犯不上结怨不是?

“是,”那个丫环低头应了一声,“十三福晋的话,奴才记下了。”

“小庄,你去选一些料子,再加上几个摆件,”兰静吩咐着一旁的小庄道,又对四公主府里的丫环说道,“跟我们四姐说,东西不多,也不算精,但好歹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主子,”小庄刚应声出去不久,小墙就端着一个托盘进来禀报道,“李大夫说,您该换药了。”

兰静心下一愣,现下并不是换药的时候啊,但脸上却丝毫不显,只摇摇头说道,“我倒是忘了,把他叫到这里来吧,”然后又问小墙道,“你这拿的是什么?”

“主子自回来就一刻没得闲,连口水都没喝上,”小墙笑着说道,“爷让奴才给您送碗**来,好歹先垫一垫,也润一润。”

“他自己呢?”兰静再问道。

“主子放心,”小墙笑着端起那碗**走到兰静的身边,“爷正在用呢。”

“嗯。”兰静点了点头,就要伸手去接那碗。

“主子,”小墙忙躲开了,“您又忘了,您的手现在用不得劲儿,还是奴才来喂您吧。”

“这下我倒成了废人了。”兰静又摇头笑了笑。

“还好没伤到骨头,”小墙一边用羹匙喂着兰静,一边絮絮的说道,“否则主子还更有的受呢。小庄和小院这两个丫头也真是的,就在主子身边,却还是没能护好主子。”

“事发突然嘛,”兰静笑着说道,“那时候我稳不住身子,她们自然也是稳不住,对了,之前我让她们去查伤,可等她们回来了,我又因为事情多没顾得上问,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我总觉得她们应该也是伤到了,可是她们就是说没事儿,都是跟爷学的,一个一个就会嘴硬。”

第二百九十五章画虎不成反类犬

“这可不见得是跟爷学的,主子受伤回来,先开始不也是瞒着爷吗?”小楼在一旁拿着帕子,每当小墙喂一匙奶之后,她就马上给兰静拭着嘴,“您就放心吧,奴才已经问过了,小庄和小院虽然也有些伤,但都是皮肉之伤,并没有伤了筋骨,也没什么大碍,所以,伤得最重的还是您,李大夫可说了,您这手腕弄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事儿,可得要小心养着。”

“这也小心得太过了,看看我现在象个什么样子,连欢馨和米虫都不如了,好歹他们俩尚还能自己喝水了呢。”兰静冲小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再喝了,“叫我说,凡是当大夫的,那话都是往重里说的,就是为了吓唬你,好让你按他们说的去做,李大夫这回必然也是如此。”

“我却不信,李大夫从来都是有一说一的,上回小庄练功夫伤了筋,可是李大夫说她哪天能好,她就真是那天才好的,”小墙摇了摇头,将盛**的碗放过一边,拿了另一边装着清水的碗来侍候兰静漱口,又笑着说道,“主子这般说,小心李大夫开您开最苦的药。”

“他敢?”兰静将水吐到水盂里,竖起了眉说道,“他若是让我吃了苦,我就让欢馨去拔了他的胡子。”

“快罢了吧,”小楼将给兰静拭过嘴的帕子收了起来,也笑着凑趣道,“李大夫现下的胡子也没剩多少了,主子且给他留些个吧。再说以主子现在的身子,他小心谨慎还顾不过来,又哪里敢作弄?难道他不怕爷剥了他的皮吗?”

“主子,”小墙将托盘收拾到另一边,也劝着兰静道,“奴才越性儿劝您一句,您就不看别的,只看爷对您的重视,看在您现在还怀着身子,也该好生听李大夫的话才是。”

“你们还不知道我嘛,”兰静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就是个操心劳碌的命,一时不动手就浑身的不自在,这下连喝个水都要让人喂了,这不是招我难受嘛。”

“左不过也就是几天的工夫儿,”小楼柔声劝道,“主子且忍一忍吧。”

“就是,”小墙又接口说道,“奴才临过来的时候,爷还再三的吩咐,说主子是个好动又不甚注意的,让奴才们一定要精心侍候着,万不能让您的伤再有什么反复。”

“亏他还有嘴来说我?今儿个早上他非要下地的时候,怎么就不想着这话了?”兰静面上一红,轻哼着埋怨了一句,然后又吩咐小楼道,“行了,你去侍候爷吧,看看膳食若做好了,就先给爷摆上吧,我这里可能还有一会儿呢。”

“爷已经吩咐过了,”小墙忙说道,“说他现下还不甚饿,再说一个人用膳也没意思,要等着您回去一起呢。”

“富察格格和乌苏格格呢?”兰静又问道。

“她们已经到了,”小墙禀报着,“只是爷在看书,不耐烦身边有人,让她们在偏房候着呢。”

“嗯,”兰静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大格格和大阿哥的膳食你去看看,若是弄好了,就送过去吧,他们年纪小,可是禁不住饿的。”

“是。”小墙答应着退了下去。

“这些丫头们都是自小伴我一起长大的,难免让我纵得随意了些。”兰静这时将目光重新放回到四公主府里的丫环身上,她刚才一直在静静的看着兰静与小楼和小墙的互动。

“也是十三福晋仁厚,能跟着这样的主子,也是姐姐们的福气,”那个丫环弯了弯腰说道,“只是奴才的福气也不小,我们主子也是常有恩典给我们这些下人的。”

“那是当然的,”兰静笑笑说道,“四姐是和硕公主,比起我来自然是仁慈宽厚的多了。”

“主子,”正在这时,外面有丫环禀报道,“李大夫来了。”

“四姐那边可还有事儿吗?”兰静没先理自家的丫环,而是看着四公主府里的丫环问道。

“回十三福晋,是还有的......”那个丫环愣了一下,忙开口说道。

“那就等我换好药再说吧,”兰静打断了那丫环的话,叫过自己府中的一个丫环来吩咐道,“先带她去用些茶,等我药换完了,再领过来。”

“十三福晋,”那个丫环忙叫了一声,然后对着兰静又郑重的行了个礼,“奴才来之前,主子对十三福晋的伤情也很是担心,所以奴才虽知不合规矩,却还是想提个请求,在十三福晋换药之时,能否允奴才在一旁侍候着,让奴才回去跟主子禀报时,也能说得清楚。”

兰静没马上说话,而是看了那个丫环一会儿,然后展颜一笑,“难得你有这个心,那就随你吧。”说完又对一旁的小楼和才从外面选好东西进来的小庄摇了摇头,“我平时总说你们几个是笨的,你们还不愿意,现下看到人家的样子,这心里应该就服气了吧?”

“瞧主子说的,”小楼马上笑着接话说道,“奴才从来都知道自己是笨的,今儿个见了四公主府上的这位姐姐,就更是自惭形秽了,奴才们素来想的只是,如何能把主子吩咐的事情一板一眼的做好,象这位姐姐这般能为了善体主子心意而随机应变的灵性,奴才等却是再也不具备的,纵使勉强去学,只怕最后也只会是东施效颦的结果。”

“也罢了,”兰静又摇着头笑了笑,“你们就还是象往日一般一板一眼的就好了,别东施效颦到最后,成了画虎不成反类犬了,既是我挑的你们,笨点儿蠢点儿的,我自认了也就是了。”

不是兰静行事矛盾,之前还想着能不与四公主结怨就不结怨,现下却又对她的丫环冷嘲热讽,实在是这个丫环的行事也有些太过目中无人,在适才暗示兰静话中有矛盾之后,现在又来怀疑兰静的伤是假的,甚至居然还要当场验伤了,这实在是由不得兰静不心下恼怒,这里面若是没有四公主的授意,那才真是见了鬼呢,兰静可不相信凭一个丫环就能有如此大的胆子?

当然,在那个丫环提出此等要求之前,兰静就已经开始晾着她了,这却是与十三阿哥的态度有关,之前他只是说自己与四公主的交情一般,又说即使四公主去康熙那里告状,康熙也未见得就会很给她面子,所以兰静才会将对这件事的处理态度定性为:能不惹事就不惹事,但四公主真要是耍起混赖来,自己这边却也是不怕事儿的。可等到后来十三阿哥接连派小墙来送**,以及让李大夫来换药的举动,却让兰静的心中打算变了方向。

所谓男主外女主内,清朝的满人家里,在这方面则更是如此,即使没什么营生可干,男人们宁可去满街的闲逛遛鸟、招猫逗狗,家中的一应事物也全都要交由女人去支应着,可是十三阿哥这个自小受封建主义教育的皇子,今天却是打破了这一定例,还不是私下里的,而是当着四公主府里人的面儿进行的。

十三阿哥这么做,当然不是因为他要给兰静没脸,让别人以为兰静是被夺了权,或是不被信任了,正相反,他这是在明明白白的向四公主府里的人宣示自己对兰静的重视,对她身上受了伤是如何的紧张,并且还点出了兰静现下还怀着身子,所以在这个时候受了伤就更显得严重,而这些,他完全是可以用另外一些比较隐晦或是温和的方式来让四公主知道的,但他偏偏却选择了如此直白的表达出来,这说明什么?说明十三阿哥根本就不想与四公主交好。

感觉到了十三阿哥的心思之后,兰静在与小楼和小墙的说笑间,脑子也迅速的打了几个转,十三阿哥这个想法初看似乎没有道理,但细想之下,却自有他的缘由,或者应该说,这才是现下最为正确的处理方式。

兰静之前想的是,四公主与十三阿哥是姐弟,她的品级又大过十三阿哥,如果十三阿哥与她闹得不愉快,只怕康熙那边对十三阿哥也会有所不满,再有,四公主又在漠北有一定的实力,十三阿哥也犯不上为这么点儿小事就与她结下怨来。可其实正因为四公主在漠北有一定的实力,十三阿哥才更不能与她有什么交集,现下康熙对他正是似防非防的时候,且离那个要命的年头又越来越近了,所以十三阿哥在人际间的交往也应该是越收敛越好的。

四公主在漠北做大,康熙可以容忍,那是因为她是公主,是一介女流,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康熙给予的,康熙说收回来就能回来,可如果她与其他的皇子勾结起来,那康熙会如何就很难说了。别看康熙面儿上总是说自己是如何的顾念父子之情,又如何的要求儿子们要兄友弟恭,但他若是真的顾念父子之情,真的让这些儿子们兄友弟恭,就不会弄出一个又一个的磨刀石来磨砺太子,就不会到最后防儿子如防仇敌,也就不会有九龙夺嫡这一惊险而惨死的事情发生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纯属是自找的

想到了这些之后,若不是当下的情况不允许,兰静都想照自己的脑袋狠狠的来上一巴掌,亏得自己这些日子一直在想着要如何避免十三阿哥重新走入历史的老路,却居然还能差点儿犯下这样低等的错误自己能想到公主的一切,康熙说要收回就能收回,却怎么就忘了其实皇子们也是一样的呢。当然对于这一点,兰静其实是早就想到过的,也正是因为她早就想到过,早就知道,所以她现在才会尤为的懊恼。

真是的,这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自己也已经成了母亲了,想事做事怎么还会这么的矛盾?以前是一边想着要低调,一边又想着要助马尔汉立功,现在则是一边想着要避免十三阿哥重走历史的老路,一边又想着应该为他多打些基础,以免他如果依然还是走入历史老路时,至少可以不再那么凄凉和窘迫,才说完关柱应该从基础做起也挺好,既可以磨磨他的性子,也让十三阿哥不再那么招人眼,结果一遇到四公主,立时就想到了她身后的漠北蒙古。这么着过于求全的后果,很有可能就是两下里都不能保全,

当然,兰静还没白目到去期望四公主背后的漠北蒙古势力可以支持十三阿哥或是成为他的后盾什么的,她只是想着当十三阿哥如果真的要倒霉的时候,这些人再来添上一把火,落上一块石就好。可是她却忘了,有些时候不是十三阿哥想不与人不结怨就可以不结怨的,他还得看康熙是否希望他不与人结怨。其实这些道理她早就懂,只是偏偏事到临头,脑子不知怎么的就不够使了,想想在怀欢馨和米虫的时候,自己也爱胡思乱想,难道说是怀了孕的女人就会变笨吗?

“主子,奴才们侍候您换药吧。”小庄虽然并不能明白兰静的心思,但却并不妨碍她对四公主府里那个丫环表示不满之情。先开始因为她刚从库房里回来,对发生的情况尚还没太弄明白,但听了兰静和小楼对话之后,却也能体会到几分了,于是看向那丫环的眼神就很是凌厉,走向兰静身边的时候,也很是“不小心”的、也不是很温柔的撞开了她。

“你这丫头,”兰静不是很认真的薄责道,“我才说了你们是个笨的,你这毛燥劲儿就又来了。”

“奴才不是担心主子的伤嘛,”小庄一边和小楼一起为兰静解开她腕上包裹的棉布,一边又是懊恼又是惭愧,横向四公主府里丫环的目光中又带着气愤的说道,“之前奴才护主不力,害得主子因为那些个不长眼的东西而受了伤,奴才已经是懊恼不已,如果主子再为此而落下什么病根,那奴才可就万死也不能赎罪了。”

“行了,哪里就有这么严重了?”兰静摇着头笑着,“还什么万死?你主子我也不过就是一死而已。”

“呸呸呸”正在为兰静拭去腕上伤药的小楼和小庄一起呸了起来,“主子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您自当是长命百岁,福气绵长的。”

“好了,我不再说就是了。”兰静很是从善如流,然后又用期翼的眼神看着开始自己检查手腕的李大夫,“怎么样?我的手是不是已经好多了?再上过这次药之后,是不是就可以活动自如了?”

“主子,”李大夫抬起头来看着兰静,有些无奈的笑了,“能让您三天之后可以活动,已经是奴才能做到的极致了,再要快,奴才可是再没有办法的。”

“您别听主子的,”小庄插话进来说道,“有什么要注意的,您只管告诉我们就成,主子做不到,我们就是不睡觉轮流看着也要让她做到,再不济还有爷呢。”

“我真是把你们惯得没边了,”兰静笑着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被挤到一边却还是努力找角度往自己伤处看的四公主府里的丫环,也不加掩饰,大大方方的任由她看,反正自己的伤也不是假的,除没掩饰这个之外,她话中的嘲讽之意也是没太掩饰的,“这幸亏四姐是自家人,否则等她知道了,岂不是要怪我治下无方,连主子养伤之事也敢品评了。”

“主子这可是冤枉奴才们了,”小楼一眼都不去看那脸上变了些颜色的丫环,就好象兰静是真的在责备她,而她也真的是在喊冤似的,睁着盈盈双目看着兰静道,“奴才们会这么紧张,实在也是因为被这次的事儿吓着了,奴才们是自幼跟着主子的,您虽不经常出门,但进出宫中请安,与各皇子福晋们互相走动等等,每个月总也要有那么几回的,先前也一直都很太平无事,偏现下怀了身子正是要紧的时候,却是平白的受了不知哪来的乱七八糟的人的冲撞。”

说到这儿,小楼看了看一旁的小庄,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小庄她们跟着主子还好些,可奴才在府中听说了这件事,魂都险些吓没了,虽有人传话回来,说主子暂时没有大碍,奴才们的这颗心也没办法定下来,左等右盼,好不容易盼着主子回来了,却是带着伤回来的,实在是让奴才心里又痛又苦,主子长这么大,除了为太太侍疾,熬出了一场大病之外,又何曾有伤得这么重的时候?”

小楼说得动情,最后还拿帕子拭了拭泪,让兰静看得眼睛都有些直,她还从不知道小楼这丫头居然也有如此能讲的时候,而且是直指四公主的要害,要知道自己做为皇家的儿媳是可以按时进宫请安的,而出了嫁的公主要回宫,则需要得到皇太后或是皇上的允准。除此之外,小楼演技的精湛也很是让兰静叹服,话说自己从小到大,虽不能说是受着伤过来的,但次数也不要太少了好不好?

“我又哪里好了?”兰静这边还没说什么呢,那边小庄却不干了,“我和小院虽然跟着主子,但心里的担心却是一点都不比你们在府里的少。那些个东西冲撞了主子的车驾,害得主子受了伤,却还是不依不饶的挡着路不让我们前行,害得主子没办法马上让李大夫给她检查伤处,以致于越来越重,又不知道肚子里的小主子受没受到惊吓,那时候我可是急得恨不能都跳车了。要不是主子时刻提醒我们不能让皇家的名声受损,看我能饶得了那些狗东西哪个?”

“有侍卫大哥们在,又哪里显着你了?你只管把主子的安危守好了就行,”小楼白了小庄一眼,又问着李大夫道,“不过说到小主子,奴才倒是要请教李大夫,主子的身子还好吧?主子腹中的小主子没什么事儿吧?”

“从刚才的诊脉来看,虽说之前有些个波动,但现在倒是已经安稳了,只是,”李大夫先报了个好消息,接下来却又加了个但书,“还要看今儿个晚间主子歇息的如何了?有些个惊吓白日里可能不甚显,到的夜间就发出来了,主子现下怀着身子,又不好用安神之药,只能是夜间多留神注意些了。”

“嗯,我们知道了,”小楼点了点头道,“今儿个晚间我们会一起上夜,对主子的情况随时加以关注的。”

“看到没?这就算是把我看起来了,”兰静对四公主府里的丫环笑了笑,又抬了抬已经重新上好药并包扎好的胳膊,“好了,我的伤你也看了,大夫的话你也听了,这下四姐那边想来你也可以有所交待了,只是有件事,我却是要问问你了。本来这事儿我是想着是等你自己说出来的,因为我觉得这应该是四姐让你过来的主要原因,可是直到这时你都一个字都不往那上面提,为着皇家的名声,也为着四姐的名誉,我也就只好直接问了,四姐可查清楚了没有?今天冲撞我车驾,再拦着不让我们离开的,又假冒是从你府中出来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回十三福晋的话,”那个丫环低了下头,再抬起来的时候,脸上就带着一种很抱歉的表情,“奴才不敢欺瞒于您,那几个人确实是我们府里的人。”

“怎么?”兰静皱了皱眉,面上和声音里都带着惊讶,“真的是四姐府里的?这倒真是让人没想到。”

“我们主子说,”那个丫环继续用抱歉的表情说道,“若是对别人,她肯定是不会承认的,被个七品官的下人追得满街跑,我们主子觉得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可是我们主子也说了,对十三福晋却又是不同,您是自家人,又是今天的苦主儿,瞒谁也不该瞒您,那几个人确实是我们府中之人,只是入府的日子不长,没什么眼力,又没想到在京师重地,还会有人在街上如此横行,被人追打的急了,见十三福晋的车驾不俗,就拦上去求救,却没料到那是十三福晋微服经过,否则他们宁可是被人打死,也要避开去,不敢给十三福晋招祸的。”

好个丫头,真不枉四公主会派她来,当真是有勇有谋,适才敢直接提出当场看伤的要求,现在又用一张利嘴把他们府里奴才的错儿全都给掩了,会被人追打,是京师的治安不好,居然有人当街横行,至于冲撞到兰静的车驾,则是因为她没亮出皇子福晋的仪仗来,合着错全是别人的,要照着她这么说,倒是他们四公主府才是苦主儿,而自己这个伤就纯属是自找的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两相得宜

兰静既然知道十三阿哥并不打算与四公主交好了,又被那个丫环的话弄得心里动了气,于是说话也就不象之前还用冷嘲热讽的方式,干脆直白了起来,“这么说来,我没排皇子福晋的仪仗倒是对的了,否则四姐府上的奴才们岂不是要求救无门了?只是他们求救的方式也是太过特别了些,我别说是见了,简直是闻所未闻,这般先是冲撞了别人的车驾,致人受了伤,再还要拦阻去路,非要人家赔银子,如此的举止,我想就是叫上百个千个人来看,也不会有一个人能想到他们其实是为了要求救的,最起码我们这一行人是没有人看出来的。”

“就是,当时那几个人可是张狂得不行,”小庄想起了当时的情形,气愤之情布了满脸,“还说什么求救,拦路抢劫的都没他们凶。”

“奴才代那几个人向十三福晋请罪了,”那个丫环再次冲兰静行了个礼,“我们主子也说了,等他们回来后,一定会重罚他们给十三福晋出气。”

“我们四姐真是这么说的?”兰静郑重了面色盯着那个丫环,在她点头要回话的时候,又抢过来说道,“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我们四姐是何等样人?那是巾帼不让须眉,最是懂法纪识大体的,象这种皇子福晋的车驾不能冲撞、其他人的车驾就可以的事儿,她是绝不会容许的,更不会说出罚他们是为了给我出气的话来,他们犯的是国法,违的是内务府里对奴才的规范,在大庭广众之下,吵嚷着报出四公主的名号来,损的是皇家的名声和四公主的威望,四姐要罚他们,不管从上面哪个方面来说,都是正理,唯独这替我出气一说,却是要请她恕我不能接受了。”

“诚然,”兰静举手阻住了那个丫环开口要说的话,接着自己的话往下继续说道,“这好好的走在路上,却平白无故的险些被人冲撞并致受了伤,结果还被人拦住了不让走,非让我们这些受害人来赔银子,这事儿换到谁身上都会有气。可我的气主要却不在这儿,我气的是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之时,败坏了我们皇家的名声和四公主的威望。”

“我虽没排皇子福晋的仪仗,”兰静面色严肃的看着那个丫环,“但今天所用的车驾还是非一般平民百姓家所能拥有,身边又带有那么多的侍卫,但凡长点眼睛的,都知道这家里必是有些个底蕴的,如果那些个奴才们只是往这边逃,哪怕是存着要祸水东引的心思,我都可以不与他们计较,毕竟性命交关之下,也算是事急从权,至于冲撞到我的车驾之事,更可以说他们也是受害人,如果他们这时候能象正常人一般的对我们采用正确的求救方式,纵使我一时也未见得能确认他们的身份,但至少可以做到让侍卫们先拦下两方的人,然后找步军统领衙门的人来处理。”

“可是他们是怎么做的?”兰静的语气越发的严厉起来,“象个恶霸土匪一般的拦着我们的车不放,叫嚣着非让我们给他们道歉并赔银子,并且抬出了四公主的名号,连知道了我的身份之后,还是坚决不退让,我不知道他们是凭着什么才会这般的张狂?或许是他们身为和硕公主府里的奴才,见的贵人多了,瞧不上我这个光头阿哥的福晋也未可知。”

“十三福晋误会了,”那个丫环听到这儿,也顾不得许多了,生生的抢进话来说道,“他们万不敢的,虽然奴才来之前,他们还未曾回去,但我们主子已经派人去问过了,在步军统领衙门的人没去之前,他们确实是不知道十三福晋身份的,否则再给他们几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这么放肆的。”

“你的意思是说,”兰静毫不放松的说道,“如果我不是皇子福晋,而只是一个平民百姓,他们这般放肆就是对的了?”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那个丫环忙要解释。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兰静根本没再容她说下去,“我只管在场的百姓们会如何去想。看到连我这样明显是有一定底蕴人家的车驾,四公主府上的奴才们都可以说拦就拦,如同要拦路抢劫一般,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想,如果是换成自己,还不知道这些人会怎么做,说不得直接上手就是砸车砸马了?你又觉得,看到皇家的奴才都如此张扬跋扈,那些百姓们会不会认为我皇家中人就更是什么恶事都做的出来?我是不知道四姐府里的规矩是如何的,但我想四姐她在漠北蒙古劳心劳力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那些个威望,未见得会喜欢让些个奴才们去败坏得七零八落。”

“十三福晋说的是,”那个丫环终于有时间可以把话说完全了,“所以我们主子才说要等那些人回来,要重罚他们,更说要借此好生敲打一下府中的其他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