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请问三哥,”领旨谢完恩之后,兰静又马上问三阿哥道,“对李成的责罚要在何时何地进行?”

“如果十三弟妹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话,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吧。”三阿哥的语气中带着些安抚的意味儿,“毕竟这种事儿,还是早了早好的。”

“好,”兰静暗地里咬了咬牙,吩咐身边的人道,“小院去叫李大夫过来,小楼去吩咐管家,让他派执行家法的人拿板子过来。”用自己府里的人,打起板子来手下也好做动作。

“还是不用叫这儿来吧,”八阿哥微皱着眉说道,“十三弟妹现在身子重,亲眼看这种事儿总是不好的,不如三哥派侍卫过去监看着在别处打了,再过来回话也就是了。”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三阿哥笑着说道,“既然八弟也这么说,其他弟弟们若是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办了。”

其他阿哥们当然是没有意见的,反正康熙也没说要在哪里打,由谁来打,他们也乐得给十三阿哥以及兰静这个面子,等到三阿哥的侍卫回来之后,他们也很知趣马上就提出告辞,四阿哥虽然在临去前看了一眼四福晋,却也是什么也没说。

而兰静一直强忍在心头的一口气,在这些阿哥们离去之后,终于松了下来,身子也跟着一软。

第三百一十八章 到底是出自什么缘由?

“主子”

紧跟在兰静身边的小楼和小院见兰静的情形不好,赶紧将她扶住了。

“弟妹”四福晋也赶紧走过来,见到兰静闭着眼睛身子瘫软的样子,马上就开始发号施令,“快,扶她躺下再去叫大夫来。,”

“是。”小楼应了一声,先点手叫过一个丫环来吩咐道,“去叫管家找白大夫回来。”然后才对四福晋进行着说明,“白大夫家中有事,这两天正告假呢,只怕等把他找过来还得有些时候。”

“那叫李大夫来…”四福晋话一出口,旋即想起李大夫刚刚才挨了板子,于是又改了口,“去请太医来,”然后又吩咐自己的丫环,“你回府去把叶大夫叫来。”

“四嫂,”兰静刚才只是眼前有些发黑,神智并没有失去,被放躺在下人们搬出来的躺椅上之后,感觉也稍好了些,听到四福晋这样的吩咐,马上出言叫住她说道,“太医暂且先不必叫了,我刚才只是晕了一下,现在已经好多了。”

“你真的觉得好多了?”四福晋看了看兰静,见她比刚才确实是见强了,气色也还算不错,也就不再坚持了,但出于谨慎还是多问了一句,“现在你这身子可是不能马虎的。”

“真的,我真的觉得好多了,”兰静肯定的点了点头,“想必是因为我之前动得有些多了,再加上听过皇阿玛的训诫,心中不由得惭愧后怕不已,从而才一时有些晕眩,现在躺下来缓过了,已经觉得舒服多了。”

“即使这样,也还是要小心谨慎着,”四福晋郑重的嘱咐兰静道,“在大夫没来之前,你就先这么躺着吧,就算是有什么事儿要做,也要等大夫说可以了才行。”

“好,我听四嫂的。”兰静也不敢大意,虽然她现在真的觉得自己并没有太大的不适。

兰静从开始静养到现在的时日虽然并不长,但因为有两个大夫同时在照料着,再加上白大夫又是对妇人生产之事比较着重的,所以一番调理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兰静之前胎相的不稳已经缓和多了,否则白大夫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告假回家,更何况还有李大夫在,可现在李大夫却被打了板子,而兰静也是因着此事,一直在强忍着心头的郁愤,等到阿哥们全都离去了,再猛得一下子松开来,眼前就不由得一阵发黑,身子也跟着放了软,还好她的神智却并没有失去,感觉到不妙之后,就一直在调整着心绪,几个深呼吸做下来,倒是让那种不适感慢慢的消失了。

但即使是这样,兰静也依然是不敢大意,毕竟怀这个孩子的期间经历的事情太多,自己不只是一直在耗神费心,而且身子也不时的出现状况,甚至还到了需要静养安胎的程度,这是当初她在怀着双胞胎时,都没至于达到的,所以兰静不敢任性,也不敢对自己的感觉相信太过,医不自医,这个话可不是白说的,更何况她对医药的了解也还没达到多高深的程度,平常小来小去的调理之类的也还罢了,关乎到大问题或是要紧的问题上,还是由专业人士来比较好,只是这个专业人士绝不能是太医。

对太医们,兰静相信他们的医术是不错的,否则他们也不可能坐上这个位置,只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在心态却是很有些问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本就已经有违医德了,但念及他们服务对象的不同,一个弄不好就可能有性命之忧,兰静也不好因此而去怪责太过,最多就是在自己府里另配着大夫,以防会因为他们的这种思想而造成什么遗憾。

可除了没有“医者父母心”之外,还有些太医是自己无功,却也不让别人有功的,对此兰静虽然很鄙视,但也没有因此而与他们过不去,甚至还有意无意的成全了他们些功劳,反正她和十三阿哥正好也不想去召眼,可没想到倒是惯得他们长了脾气了。这到底是什么狗屁道理?

若非是康熙下的旨,所以有什么不满也只能强忍着,兰静都差点儿在几个阿哥前爆粗口了,自己好歹也是皇子福晋,难道说还要看为自己服务的太医的脸色不成?好吧,因为太医的特殊地位和作用,有些时候,皇家中的一些人还真的不好与他们太过交恶,但是不交恶,并不等于他们就可以欺到自己的头上,稍有不如他们意的,居然就要去跟康熙告状。

而现在弄成这个样子,兰静怎么可能还会再召太医过来给自己诊脉,虽说也不是所有的太医都是不好的,但在这个时候,还是象康熙所训诫的那样,不要太冒险的好,就即便之前觉得是好的,经过了这件事儿之后,会不会有变化也一时不好分辨了,别本来好好的没事儿,因着他们一来,倒遭了黑手了。

四福晋虽然未见得认为太医们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但因着之前的事情,也觉得兰静不愿意召他们过来可以理解,也就没做坚持,而在等着白大夫和叶大夫过来的时候,她又指挥人用躺椅将兰静抬回了内室,并小心的将她移到炕上躺下来。

“四嫂,”兰静在躺好之后,将下人们都摒退了出去,并让小楼几个在门外边守着,然后伸手去握着守在自己身边的四福晋的手,“这次多亏您了,若不是您过来了,还不知道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咱们之间还用说这些个吗?”四福晋摇了摇头,又柔声劝慰着兰静,“我知道你现在的心里很不好过,不过,这时候就别想那么多了,先静心养好身子是正经。”

“我会的,”兰静闭了闭眼睛,又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我只是没想到,皇阿玛他居然会......,罢了,现在还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再没想到,皇阿玛的旨也一样的下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别说只是打了李大夫的板子,就算是要打我,我也是要欣然领受的。”

对康熙的这道旨意,兰静实在是太过意外,太过不解,也太过愤懑了,所以话语间也不象以往那般的小心,心中的郁愤之意直接就抒发了出来。

“兰静,”四福晋使劲儿握了握兰静的手,“你别这样,皇阿玛他......想必是并不很清楚其中的缘由。”

对四福晋为康熙所找的借口,兰静却只是微微冷笑着摇了摇头。

不清楚其中的缘由,开什么玩笑?就算那些太医们会文过饰非,为掩饰自己的无能,而将责任都推到自己和李大夫这边,可康熙真的就会因此而被蒙蔽吗?要知道他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头的,若说京城里没布着他自己的眼线,打死兰静,兰静也是不会信的,所以,也别说什么清楚不清楚,只端看他想不想清楚罢了。

“四嫂,”因为对康熙旨意的不平,兰静却又想到了一件事,“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我们爷那边,没什么事儿吧?”

发泄了一番对康熙的不满和愤怒之后,兰静开始更多的思考他做出如此抽疯的处置,到底是出自什么缘由?就算真的如四福晋所说,他是一时被太医们的告状之语蒙蔽了,又自大的认为太医们不敢欺君而没让人去调查,但林山现在可确实是已经痊愈了,也就是说,即使李大夫冒了险,可结果是好的,皇孙的性命到底还是挽救回来了,你可以不赏,也可以告诫,但打板子,这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说不过去的。

兰静不相信康熙是想对外放出这样的信息,以后皇子或是皇孙在出现危险的时候,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就什么都别做,只管任由他们去听天由命。而如果康熙不是这个意思的话,那么他下令打李大夫板子的行为,想必为的就是此番处置所能造成的另外一个结果,那就是下兰静的面子,给兰静没脸了。

只是除了林山之事以外,近些时候兰静并没有做错什么比较要紧的事,再加上她正怀着身子的特殊情况,怎么说康熙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如此对她,于是想到了这一节的兰静,就不由得不开始怀疑,会不会是十三阿哥那边出什么事儿了?

“你别乱想,老十三那边没事儿的,”四福晋见兰静有些紧张的神情,马上安抚她道,“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过来?”

“是我们爷?”兰静一愣,“我还以为是四哥......”

“当然不是我们爷,”四福晋笑笑说道,“等他和其他兄弟们一起接旨之后,又哪里有时间再来通知我?就即使他派人回来说了,我也不可能在他们之前赶过来的。只可惜我的动作还是不够快,到底还是没能让你做好准备。”

“哪里的话?”兰静忙说道,“四嫂能过来,我和我们爷就已经感激万分了,而如若不是提前有了些准备,只怕我现在已经不能跟您这么好生说话了。”

“这个时候,你就别安慰我了,”四福晋给兰静掖了掖被角,“老十三那边你也别担心,他能传消息过来,就说明他肯定是没事儿的,你现在只管好生闭目养养神,等着大夫们过来好给你诊脉。”

“四福晋,主子。”而正在这时候,外面小楼的请示声响起,“富察和乌苏两个格格来了,说要给主子侍疾。”

第三百一十九章 没事儿变有事儿了

兰静微微一皱眉,但还是扬声说道,“让她们进来吧。”

虽然把那两个格格叫了进来,但兰静其实现在是根本就没有心情见她们的,若是在平常,随便找个借口不见也没什么,可是今天的情况却是有些不同,几位阿哥才宣过康熙的旨意,自己的身子随即就开始有不适,再如果还对前来侍疾的格格也避而不见,这样的话若是传了出去,还不定会被编排成什么样呢。

一边把话吩咐下去,兰静一边开始往起坐着身子,虽然那两个格格是妾,是要在自己面前站规矩、侍候自己的,但躺着见人总还是不象话,更何况自己也并不想让人以为自己真是生了病。

“你慢着些。”四福晋伸手去扶着兰静,而引着富察格格和乌苏格格进屋的小楼见状也赶紧快步走过来接手。

“你还真把我当病患了?”兰静没拒绝她们的相扶,但在起身之后,却是先让着四福晋到自己的上首坐下,然后才笑着摇摇头薄责着小楼,“都说刚才我只是累着了才一时有些脚软的,现下也依着你们的意,召白大夫回来诊脉了,能不能就不要再摆出一副我一碰就会碎了的样子来了,别的不说,端只看我这脸色,也应该知道我其实真是没什么事儿的。”

“你也说你刚才脚软来着?”四福晋坐正之后,也很配合的用说笑的口吻对兰静道,“那就别管她们会担心忧虑了,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月份了,别说脚软了,就是打个喷嚏,那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儿,要知道你怀着的可是皇家的血脉,这真要有个什么万一,她们可没那么多脑袋能担得起。”

“四嫂您就别再吓她们了,”兰静带着些无奈的笑了笑,“她们已经够一惊一乍的了,这不,连两个妹妹那边都听到动静了。”

说到这儿,兰静看向进屋之后,因着自己一直在说话,而肃立在一旁等候的富察和乌苏两个格格,微笑着摇着,“你们这么急着赶来,想是被传过去的消息吓到了吧?现在你们也见到我了,真没什么事儿,不过是小楼她们白紧张。”

对这两位格格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跑过来,兰静对此是有疑惑的,她一向不许府中乱传消息,就算之前的情况有些混乱,人心惶惶之下,露了些风声出去,可以富察格格和乌苏格格的住处和来看,也不至于这么快就传到她们那边去的,于是兰静就不由得想了,是什么有心人故意将消息透露给她们,还是她们安排了人随时关注府中的动向呢?

“给四福晋请安,给主子请安。”两个格格先恭谨的行了礼请过安,然后又用同样恭谨的态度说道,“福晋说的是,听到去打水的小丫环听回来的话,奴才们虽然相信福晋吉人自有天相,但心中总还是不禁有些惶恐,这才约了一同过来,看看有没有可供福晋驱使之处的。”

“还真别说,”兰静听到两个格格隐在话中的说明不置可否,只顺着她们的话说道,“我倒真是有事儿要交待给你们的,但却不是侍疾,你们也看到了,我本也没什么疾的。”

“还请福晋吩咐。”两个格格忙弯腰说道。

“之前十二阿哥府中大阿哥生病的事儿,想必你们也听说了,”兰静收起了笑容,面色改为凝重中带着惭愧,“今天听过皇阿玛的谕下之后,我也深觉得当时太过莽撞了,现在再想想,也不禁有些后怕,为防止以后我又会冲动行事,我决定要闭门思过几天,也借此好好磨磨心性。在此期间你们就不用过来请安了,府中的事务我会通过楹嬷嬷来处置的。”

“是,”两个格格应了一声,“奴才们遵命。”

“那就没别的事儿了,”兰静挥了挥手,“你们这就回去吧,晚些时候的请安就可以开始不必过来了。”

“对了,我就说感觉少点儿什么,”等两个格格退下之后,四福晋问兰静道,“楹嬷嬷哪去了?她怎么没在你身边侍候着。”

“她去十哥和十二嫂那儿了,”兰静笑笑说道,“十二嫂现在虽然吐得比前些时候轻了,但进东西还是不香,十二阿哥也为此犯愁,今儿个不知怎么的,她却突然想起之前小墙做过的一道点心、她吃过一回就说不想再吃第二回的一道点心,虽然我也觉得她的口味变得有些奇怪,但怀了身子的人有些许奇怪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再说那点心也不值什么,只不过是做法上却是繁琐费时的很,也是她赶得巧,巴巴派人来的时候,正好小墙才做好了些,也正好十哥有事要找楹嬷嬷,我就让她顺路连点心带方子一并给十二嫂送去了。”

不管是从现代的一些宫斗文,还是穿到这里之后所学的规矩,兰静都能形成一个认知,那就是,吃食这东西是不能随便乱送的,最多也就给给方子,至少那是有证可查的。当然,不能随便送,并不等于绝对不能送,也不等于谁都不能送,只是要记住,必须要安安全全、一点错漏都没有的直接送到当事人的手里。只是这回楹嬷嬷的点心是送到了,可她却把吃点心的人带回来了。

“兰静,你没事儿吧?”十二福晋急忙过来,也顾不得与四福晋见礼,就直接握着兰静的手,从头上打量到脚下。

“我有什么事儿?”兰静反手扶着十二福晋,让着她坐下来,“我看你倒是比我有事儿的多。”

是啊,单从脸色上看,十二福晋可是比兰静要苍白的多,而从神情上,她也是比兰静要紧张忧虑的多。

“是真的吗?”十二福晋刚一沾到椅子又马上站了起来,这回倒是想到要给四福晋行礼了,只是被四福晋阻住了,她冲四福晋微一颌首,就又看向兰静问道,“皇阿玛是让人打李大夫板子了吗?”

“是,”兰静没什么必要瞒着十二福晋,直接就点了头,“皇阿玛是有旨开导了李大夫三十板子,以示对他的冒进之举小惩大戒。”

十二福晋一听这话,脸色又白了几分,“是不是也训诫你了?”

“只是教导而已,”兰静笑笑说道,“皇阿玛还夸咱们妯娌间友爱呢。”

“都是因为我。”十二福晋很是懊恼。

“这怎么是因为你呢?”兰静摇摇头说道,“皇阿玛教导的是,将还不能完全肯定的药用到林山身上,也确是有些冒险了。”

“就即使是冒险了,”十二福晋皱紧着眉说道,“也是我和我们爷决定要用的,皇阿玛现在来罚你,实在是......”

“哪里是罚?”兰静打断十二福晋的话道,“皇阿玛这是紧张孙子呢,有了这个话,咱们今后也才会更谨慎些。”

“好了,”四福晋笑着插进话来,“你们两个就算要检省自身,也该先坐下来,瞅着这两个肚子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这心就一直提着不敢往下放。”

“四嫂也请坐。”兰静先将四福晋让着坐下,又示意十二福晋的丫环将十二福晋扶着坐好,等最后轮到她自己坐下的时候,却有人来禀报说,十阿哥和十福晋到了。得,这下也不用坐了,赶紧出门相迎吧。

“十三弟妹,你没事儿吧?”十福晋见到兰静的第一句话,也是这句。

“我没事儿。”兰静再次回答道。

“李大夫呢?”十福晋打量一下兰静的面色,又再问道。

“小院?”兰静看向自己的贴身丫环,当李大夫被打完板子的时候,自己就将小院派去照顾他了,现下她既然回来了,想必那边已经安排妥了。

“已经上过药了,”小院欠身回禀道,“汤药也进了。”

“我去看看他。”十阿哥拔腿就往外走。

“小庄,给十阿哥带路。”兰静忙吩咐道。

“幸好十三弟妹没事儿,”十阿哥走后,十福晋又再打量兰静一番,然后呼出一口气,一副安心的模样说道,“你不知道听到你被皇阿玛训诫的事情之后,我们爷有多么担心,他说十三弟不在京城,我们若是没照顾好你,那可就没脸了。”

“十嫂,我没事儿。兰静又打断了十福晋的话,再次强调着这句话。

而兰静的这话说得也是没错儿的,经过被召回府来的白大夫以及四阿哥府里供奉的叶大夫的双重诊断,兰静此次虽然心情有所起伏,情绪也受到了些影响,但表现在身体上的状态还是不错的,对腹中的胎儿也没怎么有妨碍。

至于李大夫,除了精神可能会遭受些挫折和郁愤之外,身上的伤倒是并不可怕,毕竟这板板子的人都是自家府里的,而打板子又是一个很讲技巧的活儿,于是看上去外表很是严重的疮伤,没过多少天就能下地了。而他此次下地的缘由是,兰静没事儿变有事儿了。

自那天被诊视没什么事儿之后,一直继续在静心安胎的兰静,却觉得身子一天比一天沉,腰也一天比一天酸,她也找过白大夫来诊脉,可却没发现什么,于是也跟白大夫一样以为,这可能是孩子生长的太快的缘故,只是到后来兰静居然见了红,这下谁都不会再认为她没事儿了。

第三百二十章 能刨开我的肚子吗

“快,快去叫白大夫过来,”见到此情形的楹嬷嬷一边和小楼等人一起扶着兰静躺下来,一边急忙吩咐道,“还有李大夫。”

“我去”一看这情形,身上带着功夫跑得也比较快的小庄当仁不让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楹嬷嬷,”兰静死死的攥住了楹嬷嬷的手,身体上的难受抵不过心头的恐慌,“孩子不会有事儿吧?”

“放心吧,主子,没事儿的,”楹嬷嬷面色很镇定,回握着兰静的手也比较稳,“可能是主子跟大格格和大阿哥玩累了,歇一歇就好了。”

“欢馨、米虫。”兰静赶紧抬头去找那两个孩子,“他们没吓着吧。”

“没有,”楹嬷嬷忙将兰静抬起的身子按回到被上,“见福晋有些不适,奴才就让奶娘们让大格格和大阿哥抱出去了。”

“那就好。”兰静稍微松了一小点气,然后又努力的做着深呼吸来调节自己的心绪,免得再让身子的情况进一步的恶化下去。

“福晋不要担心,”楹嬷嬷一直在兰静的身边用柔缓的声线安抚着她,“奴才虽然没生过孩子,但经的事儿却也不算少了,在这个月份上出现这样暂时的不稳,也是常有的,并不很要紧,休息些时候也就没事儿了。”

“可是我为什么觉得越来越不好了。”兰静这话并不是她的心里作用,她确实是觉得身体越来越不舒服了,肚子越发的疼不说,还有些发下坠的感觉。

“让奴才看看。”楹嬷嬷见兰静的脸色更加苍白,也顾不得什么了,交待一旁的小院照顾着兰静,自己则是赶紧上炕去查看着兰静的身子。

“怎么样了?”兰静觉得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已经被掀开了,可一时却没听到楹嬷嬷的声音,就又要抬起头来往那边看去。

“快让主子躺好,”楹嬷嬷的话声立时就响了起来,然后她边安抚着兰静,边把她的腿她抬了起来,“主子放心,没事儿的,跟方才的情况差不多,现在,为了您肚子里的小主子好,奴才先将主子您的脚抬高。”

“脚抬高?”兰静心里一紧,“可是下红的严重了?”

“没有,”楹嬷嬷将兰静的垫高之后,赶紧过来接着握住她的手,“刚才奴才说了,您现在跟方才的情形差不多,奴才只是想做些预防而已。”

兰静很想相信楹嬷嬷,但是她手上温度的变化,却说明事情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

“楹嬷嬷,”兰静闭了闭眼睛,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楹嬷嬷,握着她的手狠劲儿的攥着,“我现在这个情形只怕是并不正常,让人把我今天吃的用的还是凡是近过我身的,都收拾到一处......”

“小楼,小墙,你们俩去办,”楹嬷嬷先吩咐了人之后,才又接着安慰兰静道,“主子不用太担心,虽然您有些下红,但也仅止于此而已,就算是真有人做了什么,现在也还是没造成太大的妨碍,您一定要稳得住。”

“我知道。”兰静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这个孩子自被我怀上之后,就没怎么太安生过,但他却一直坚持着,所以,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他有事儿的。”

“主子这么想就对了,”楹嬷嬷忙说道,“您放心,奴才跟您保证,您和小主子都不会有事儿的。”

“不好,欢馨和米虫刚才也是和我在一起的,”兰静突然想到一件事,让她本来刚尽量要松缓的神经又绷紧了,马上转头吩咐着有些医药知识的小院,“你赶紧过去,看看是不是有人在他们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快去,”楹嬷嬷一惊,也忙对小院说道,“一定要看仔细了,万不能让大阿哥和大格格有什么妨碍。”

小院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连礼都顾不得行,直接奔着门口就去了。

“哎哟”小院急忙而出,小庄却是急忙而进,两下里就在门口处撞上了。

小庄也顾不得许多,伸手将小院往旁边一拨,一头就抢进来,脚步还没停呢,话就开始说了,“主子,白大夫和李大夫都来了。”

“正好,”兰静忙吩咐道,“让李大夫跟小院去。”

“什么?”小庄一愣。

“现在没工夫跟你解释,”楹嬷嬷挥了挥手,“其他的你也别管了,你只赶紧去把白大夫带进来。”

“哦。”小庄忙又快步出去了,过不多时,就将白大夫拽了进来。

“白大夫,”楹嬷嬷这时候自然也不会去训斥小庄的无状,反倒也伸手去扯过白大夫到兰静身边,“快给福晋诊脉,她见了红了。”

白大夫也不多说,只管在小庄迅速搬过去的椅子上坐好,就开始给兰静诊起脉来。

“怎么样?”看到白大夫的眉头皱起,脸色也越来越凝重,楹嬷嬷和小庄也更加的紧张。

白大夫并没马上答话,而是把着兰静的脉,比往常哪一回都仔细,也都费时。等他松开手之后,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了,目光也开始在屋子里四处打量起来。

“怎么了?”楹嬷嬷也随着白大夫的目光在屋子里的各处巡视着,“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冲撞了福晋?之前福晋已经让人去将她今天所吃所用的东西都收到一处了,你现在可要去看看吗?”

“那些等等再说,”白大夫抬着用鼻子仔细的嗅着空气中的味道,“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赶紧先把福晋挪出这里,这屋子里有些气味,不是福晋能闻的。”

“来人,”楹嬷嬷脸色一沉,也不多废话,马上叫进人来吩咐道,“快去抬软轿来。”

“欢馨和米虫刚才也在这屋里的,”兰静却关心着另外一个问题,“这气味对他们有没有影响。”

“福晋放心,”白大夫忙说道,“那东西只对怀身子的人有作用,只是味道极淡,若不是以前偶然间见过一次,只怕这回我也是认不出的。”

得益于之前兰静处于静养安胎的状态,软轿之类的方便快捷的交通工具是常备在她左右的,所以拿来的速度也很快,可是再快也没有兰静身子情况的变化快,等到她刚被别人扶到软轿上,肚子里的痛感就更重了。

“快把福晋抬出去,”白大夫一边指挥着那些抬轿的小厮们,一边对楹嬷嬷说道,“嬷嬷也赶紧差人去找稳婆吧,福晋怕是要生了。”

“什么?”小庄惊呼了一声。

“咋呼什么?”楹嬷嬷瞪了小庄一眼,“没听到白大夫的话吗?还不赶紧去找稳婆来。”

“主子,没事儿的,您别怕,”打发走了小庄后,楹嬷嬷跟在兰静的身边,柔声劝慰着,“这是小主子着急要过来了呢,之前经过那么多的事儿,小主子都很好,现在要过来了,也一定会很顺遂的。而且您这个月生总比下个月生要好多了。”

心中明白楹嬷嬷的话,是指民间说的“七活八不活”,兰静不知道这句话里到底有没有科学根据,但现在听到确实是有些安心的作用的,而更让她安心的是,府里的稳婆也是现成的。虽说兰静现在还没到生产的月份,但本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原则,在确定了稳婆的人选之后,兰静就让她们长驻在府中随时准备着了,而现在也正好就可以用上了。

“为安全计,”白大夫又对楹嬷嬷说道,“嬷嬷还是把福晋身上的衣服都换下来吧。”

不只是衣服,在为兰静准备生产的时候,楹嬷嬷从里到外,连衣服带钗环全都如数给兰静或换或卸了,甚至连头发都解开来快速的洗了一遍,力争要把那个气味完全彻底的从兰静的身上去掉,当然,象楹嬷嬷这样之前去过那个屋子里的人,也是要把自己弄安全的。

兰静被折腾了一溜气儿,也没时间和精力去懊恼自己之前七防八防的却还是不幸中了招,她现在唯一要用心用力去做的,就是把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生下来,虽然因为是早产,孩子的个头肯定是不大,但也因为是早产,生产的困难也就更多一些,也更危险一些。

“福晋,用力啊。”两个稳婆一声声的催着兰静。

兰静也非常想用力,可是没力你让她拿什么用。

“主子,”楹嬷嬷守在兰静的身边,不时的给她擦着汗和泪,也不停的在鼓励着她,“您别急,也别怕,白大夫说了,您是受那个药的影响才会没力的,等药劲过了,气力自然就会恢复了。”

“什么时候这药劲儿才能过?”兰静尽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希望能积攒出一些力量用出来,可是却依旧无果。

“快了,”楹嬷嬷也说不出个准确的时候,“很快就会好了。”

“我能等,这个孩子能等吗?”兰静叫过稳婆来问道,“你们跟我说实话,如果拖得太久,这个孩子会不会有危险?”

不用太专业的医学知识也能知道,孩子若是太久都不能下来,是很有可能会被憋死的。

“哪里就到那个程度了?”楹嬷嬷忙开口说道。

“我问的是她们。”兰静打断了楹嬷嬷的话,眼睛盯着那两个稳婆坚持道,“你们说。”

“回十三福晋的话,”那两个稳婆互相看了看,然后回话道,“暂时还不至于如此。”

“如果,”兰静又问道,“如果到时候我还是没力的话,你们会怎么办?”

那两个稳婆又互相看了看,这次却谁都没说话了。

“我是说,”兰静咬了咬牙,“真要到那时候,你们能刨开我的肚子吗?”

第三百二十一章 可能会有些弱症

兰静的话是既疼痛又失力的情况下说出来的,所以声音并不大,但却惊到了屋内所有的人,即使有人并没听清,当看到其他人的面色之后,也没有敢再乱说乱动的。

而就在这突然之间的一片寂静里,一阵“咯咯”的声音渐渐的响了起来,还没怎么缓过神来的人们循声望过去,就见那两个稳婆身子抖成了一片,牙齿也不停的打战,在大家目光的注视下,她们又呯然一声跪倒了地上,不只是身子在簌簌发抖,声音也是破碎的连不成句子,“福…福…福晋,您…您…奴…奴…奴才…”

楹嬷嬷一直陪在兰静身边,那话她自然也是听清了,在震惊之后,她倒也是最先就反应过来的,看着那两个稳婆皱了皱眉,“你们只管跪在这里做什么?没见福晋现在已经疼成这般了吗?还不赶紧侍候着。”

“我没糊涂,”兰静松开紧攥着的被子,握住楹嬷嬷的手说道,“想华佗那时候都可以开膛剖腹了,难道现在的人还不如古人吗?”

“呯”刚要站起来的那两个稳婆听到兰静这话,又吓得跪了回去,声音倒是比之前顺当了许多,“福晋开恩啊,奴才们真的没有这等本事啊。”

“或许,”一个稳婆估计是怕兰静坚持,忙把球往外踢,“宫中的太医们有能行的。”

兰静皱了皱眉,还没等说什么,就让新一波的阵痛夺去了心神,楹嬷嬷急忙对那两个稳婆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快侍候着啊”

“哦,”那两个稳婆赶忙爬起身来,继续去照顾兰静了,只是这回却是不敢再出声叫兰静用力了。

当然她们不叫,兰静也还是在用的,只是她虽然有心,无奈气力却还是没恢复多少,等这一波阵痛过去之后,她缓了缓气,又对楹嬷嬷说道,“我刚才的话并不是胡言的…”

“主子。”楹嬷嬷马上开口阻止着兰静。

“你听我把话说完,”兰静打断了楹嬷嬷,看着她很是认真的说道,“你放心,我虽然要让这个孩子平安来到世间,却也不会随意胡来的,欢馨和米虫还需要我来照顾呢。我会问那个话,是我真觉得有这个可能,那华佗可是一千年前的人呢,我不信经过了这一千多年的时光,没有能超越他的也就罢了,却居然会连可持平的都没有。”

“主子这话也未尝不是道理,”楹嬷嬷未见得真就同意兰静的意见,但也没在这时候跟她争论,只点点头说道,“这样吧,奴才去外面找白大夫和李大夫问问看,如果真要有这样的能人,他们身为医者的,应该是能知道一二的。”

“好,”兰静其实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出来实现的可能性不大,但不管怎么样也要试过才行,现在听楹嬷嬷说要出去问,点头同意之后,想想又嘱咐她道,“太医那边,就不要去问了。”

以太医们素来的谨慎,不管有没有这种能力,大概应该基本上都不可能会有人承认的,当然,话又说回来了,就算他们之中真有人说他能做,兰静还不敢用呢,虽然之前的恩怨是自己这方吃了亏,可是她却也不敢去赌这些人能就此知足,而不会再来阴自己一下的。

“主子放心,奴才知道怎么做的。”楹嬷嬷给了兰静一个安心的眼神,“现在您且抓紧时候闭上眼睛歇一会儿吧。”

“嗯,”兰静也知道自己还是应该以积攒体力为最先要务,遂听话的闭上了眼。

“你在这里看着福晋,”楹嬷嬷见状小声叫过一个有经验的仆妇吩咐道,转过身又沉着脸把那两个就把那两个稳婆叫到一边,低声并严厉的训斥道,“你们两个刚才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当我没眼睛还是没耳朵,亦或是没见识?你们可别忘了我是从哪里出来的,我就算没生养过,宫中小主子们出生时也是去侍候过的,见过的稳婆也不少了,虽说是侍候主子们必定要恭敬小心,但也不能象你们刚才似的缩手缩手,什么都不敢做。你们的那点儿小心思我明白,不过我告诉你们,没有用,趁早全都收了,找你们来,是让你们做事的,如果你们不能做好,那以后就什么事儿也别做了。”

那两个稳婆能被找来给兰静接生,自然也不是出于普通的人家,可是再不普通,在楹嬷嬷面前也是要做小伏低的,对她的训斥,即使无错也是不敢辩驳的,更何况这回不只是犯了错,而且还犯到人眼前了,自然只能是诺诺应着。

“这才象话,”楹嬷嬷面色稍缓了些,“按说我也是做奴才的,对你们应该多体量,可是你们也做得太不象了,你们可别忘了,你们今天侍候的可是皇子福晋,她怀的是皇家的血脉,十三爷对福晋是怎么样的,想来你们多多少少也能听到一些,若是福晋和小主子真要因为你们没尽心尽力而有个什么,你们打量着自己一家子可够赔进去的不?”

那两个稳婆其实也不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只是一时被兰静的话吓住了,现在经楹嬷嬷一说,脸立时就白了,并诚心诚意的对着楹嬷嬷行礼说道,“多谢楹嬷嬷的提点,奴才们刚才是一时想差了,再不敢如此了。”

“我知道你们都是明白事儿的,”楹嬷嬷看看兰静,见她闭目躺在那里还算有些安稳,又接着问那两个稳婆道,“说到这儿,我倒也想问问你们,你们接生这么多年,真就没听出有人能剖腹产子吗?”

“这是绝没有的,”那两个稳婆忙一齐使劲的摇着头,“如果之前听说过了,刚才福晋说起时,奴才们也不会吓成那样了。”

“好了,”楹嬷嬷点着头说道,“你们去照看福晋吧,我去去就来。”

其实对兰静这种令人很是惊讶甚至是惊恐的想法,楹嬷嬷也是不怎么相信的,但她却也没有因此就加以敷衍,而是真的去问守在外面的白大夫,结果不出她的预料,白大夫自古至今说虽然也有过用剖腹之法来治肠腹之症的记录,这时候也有些大夫会在诊治时却些刀子,但剖腹产子之事却是少有听说,就即使有,也是产妇已经过世,但胎儿尚有一线生机,这才开腹取子的。

当然为了怕兰静会有什么较为急进的想法,楹嬷嬷并没有将白大夫最后的话一并说出来,更何况兰静这时已经放弃了这种在现代很多时候“明明可以顺产但很多医院却还是要给你开一刀”的极为普通的生产方式,因为她的气力终于恢复到一定程度了,虽然还没达成平时的情况,但能强一些就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