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吗?”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

兰静抬头看去,十三阿哥可不是正在笑嘛,他倚坐在炕上,脸上那忍俊不禁的笑容,是那么的让人刺眼。

“累了?我可不是累了吗?”兰静咬着牙说道,随后就迅速的向十三阿哥扑去,当然她是不敢实打实的扑在十三阿哥怀里的,捶在他肩头的手也一点儿力也不敢用,只是在他脸上咬下的一口虽并没用狠劲儿,但却是留下了印迹,“都怨您,人家都笑了我一天了。”

“这事儿怪我什么了?”十三阿哥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我可是什么话都没说,什么事儿也没做。”

“您还要说什么?您还要做什么?”兰静恨恨的看着十三阿哥,“您没说什么,没做什么,只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人家就什么都想了。”

“这我可就没办法了,”十三阿哥一摊手,“我再怎么着,也管不到人家想什么啊?”

“您还说?您还说?”兰静气得又端起十三阿哥的手,在上面咬了一口,当然也一样没用狠劲儿,“要不是您”

“要不是我怎么?”十三阿哥笑眯眯的看着兰静。

兰静让十三阿哥问得一噎,是啊,这个事儿还真怪不到他头上去,自己的嘴唇并不是他弄的,而是自己咬得,别人会想歪,也不是他说了什么,可是,还不对

“就是这个笑,”兰静伸手去捏十三阿哥的脸,“就是您这么不怀好意的笑,才会让人往歪里想的。”

“我这是不怀好意的笑吗?”十三阿哥将兰静的手抓下来握住,“那福晋给我摆个怀好意的笑来看看。”

“爷,”兰静气得跺脚,“看我出糗,您很高兴吗?”

“总比看你要哭要好,”十三阿哥将兰静揽进怀里,“不过,有件事,我倒觉得奇怪,你既是如此不想让人想歪,那我脸上和手上的牙印,你打算如何向人解释呢?”

“啊”兰静这才发现自己羞极之下又做出了蠢事,忙捧着十三阿哥的脸检查着,还好,印子并不深,过一会儿应该就会慢慢消了。

“其实,你也用不着这样,”十三阿哥笑着摇摇头,“咱们只过咱们的就好,你管别人想什么呢?”

“真要能这般恣意倒好了,”兰静又舒出一口气去,“算了,反正脸我也已经丢过了,不管就不管了。”一边说一边把十三腿上的被子重新盖平,然后自己也去将外边的大衣裳脱掉,并卸下了头上以及手上的各类饰品。

“你,”十三阿哥看着兰静,微微一笑,“不想知道我跟你阿玛还有关柱都说了什么吗?”

“不想”兰静很干脆的说道。

“为什么?”十三阿哥眼神微愣了一下,却还是微笑着看着兰静。

“不是说女人不得干政吗?”兰静先是抬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结果在十三阿哥静静的目光注视下,又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是觉得我这个人不宜知道的太多。”

“哦,”十三阿哥挑了挑眉,“这话怎么说?”

“不知道,我也说不上来,”兰静的眼睛迷茫了一下,然后走到十三阿哥的身边坐下,“我总觉得,如果有些事情我不知道,就不会去想,不去想也就不会做什么,而爷的身子,也许现在就不会成了这个样子。”

“你怎么又来了?”十三阿哥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张开双臂让兰静倚入自己的怀中,并伸手去轻拧着她的脸颊,“你怎么就钻进这个牛角尖里出不来了呢?我受伤中毒,又跟你能扯上什么关系了?你可别告诉我,那些个放流箭的人是你派出去的。”

“我倒希望我有这份儿能耐呢,至少有了这样的人手,我也就用不着去指望那些连一个人都抓不到的侍卫们了,”兰静抬起头来白了十三阿哥一眼,随后又郑重了面色对他说道,“不过,爷,虽说我不想知道太多的事儿了,可有件事,我却是要跟您说的。”

“是跟我的伤有关的?”十三阿哥问道,“就是你早上被楹嬷嬷打断了,没说出来的话?”

“是,”兰静点了点头,却没马上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而是先看着十三阿哥问他道,“爷,您对您这次受伤的事儿怎么看?您可想过,这事儿有可能是谁做的吗?”

“我当然想过,”十三阿哥淡淡的笑着,“只是有许多的可能,也有许多的不可能。”

“什么可能?什么不可能?”兰静下意识的就问出口,问完之后,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改变的宗旨,马上就摇着头说道,“看我,又忘了自己才说过不想知道太多事儿了。”

“不,我想跟你说,”十三阿哥扶住了兰静的肩,坚定的看着她说道,“你也要好好的听着,有些事儿,你可以不做,但该知道的却一定要知道。兰静,我知道,这次我受伤的事儿,吓坏你了,不过,我相信这只是一时的,我相信我的福晋,一时的惊吓或者会让你一时的迷惘,但不会让你从此就成为一只惊弓之鸟。”

“我不会吗?”兰静愣愣的看着十三阿哥。

“你不会的,”十三阿哥很肯定的说道,“你平时虽然未见得会表现胆气很足,但我却知道,你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从你初次进宫时的表现,从第一次在宫外见面时你护着关柱、并对四哥和我不卑不亢的样子,我就知道,你的胆子绝对不小,后来的事儿,也证明了我的眼光没错儿,你还只是一个臣子的女儿之时,就敢跟大哥的女儿针锋相对,你为了不嫁给皇子,甚至敢想着要故意被撂牌子,你手无缚鸡之力,却敢上前与我一同面对巨狼,你为了生下欢颜,居然想让人剖开你的肚子,能做出这些事情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胆小的人?”

“不对,”兰静摇摇头,“爷说的这些并不全都是真的。”

“是吗?”十三阿哥盯着兰静,“哪件是假的?”

兰静很是一本正经的看着十三阿哥说道,“我抓鸡的力量还是有的。”

“你”十三阿哥瞪着兰静,然后拉过兰静的手来,在上面恨恨的敲了一手板,“你啊,这一时好一时坏,一时哭一时笑,一时正经一时不正经的,到底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我这样不着调,又这样没用,”兰静盯着十三阿哥问道,“爷不会觉得失望?”

“我为什么要失望?”十三阿哥用手指在兰静的脸上抚着,“你又哪里没用了?我一年到头,总有一大半的时间是不在京城的,宫里、府里、孩子们等林林种种的事情,全都靠你来照应妥贴,你做得也很好,就拿这次的事儿来说,在人前,你只展现你的坚强,你守着躺在那里的我,对着我的一众兄弟们,非但一点儿弱气也不显,反倒是有一股子一夫当关的气势,而你的恐惧,你的软弱,则是到了人后,在只对着我的时候才流露出来的。”

“兰静,”十三阿哥将兰静拥入怀中,又吁出一口气来才接着说道,“你能如此相信我,在我面前放心的发泄着自己,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可是你若是从此再不相信自己了,就不是我之所愿了。你放心,我这次受伤虽重,但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一定会恢复以前的健康,我会带你去看山看河,而你,也再不要为着什么莫名的理由而自责了,也赶紧恢复成以前的那个你,那个有时聪明有时笨的你,那个总爱把正好好说着的话给带跑到八杆子打不到的地方去的你,那个虽然有这样或那样的缺点但却一直很自信的你,好不好?”

兰静倚在十三阿哥的怀中,静静的看着他,听着他说在他心目中的自己,直到他用那双清明的眼睛看着自己,带着些心痛、带着些期待的问着“好不好”的时候,兰静点头了。

“好”兰静看着十三阿哥,清清楚楚、干干净净的说道,“我会恢复成以前的样子,恢复成那个会时时跟爷捣乱,甚至还会出些馊主意的我,只要有爷在。有爷在,我才可以恣意,我才可以随意,我才可以放任自己笨,放任自己糊涂,放任自己将好好说着的话给带跑到天边去,因为我有爷可以倚靠,有爷可以倚仗。可是,爷,如果有一天,您不在了,我就绝不可能再是这样的我了,我也绝不可能再是我了,我会为着孩子们而剑拔弩张,又或是忍痛苦忍,午夜梦回之时,我会想爷想得发狂,又会恨爷恨得彻骨,我会尖锐,我会消沉,我甚至还有可能会变得疯狂。”

“爷,”兰静睁着盈盈的双目看着十三阿哥,“您一定不要让我变成那样的我,好不好?”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我怀疑四哥

兰静这时候其实已经想明白了,之前因为十三阿哥受伤之事,让她的心理很受打击,这件事的发生,让她这么多年的努力,一切全都成了空,她努力了这么久,做了那么多的准备,为的就是要改变十三阿哥的命运,结果他的情况却更加的糟糕了,而这种糟糕还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扇多了翅膀所致的,也就是说,她所有的努力不只是成了空,而且还成了错。

所以,兰静之前的失控,除了是在为十三阿哥而心疼难过之外,还有就是这种巨大的心理失落,导致她对自己加以了否定。现在她的情绪已经发泄过了,在一遍遍的跟人说和听人说十三阿哥会好起来之后,心情也渐渐的有所平复,现下再听到十三阿哥的这番话,兰静的那根钻到牛角尖里的筋总算是又拧了回来,是啊,知道的多了有可能会犯错,但什么也不知道,犯错的机率却是会更大。

当然,兰静对十三阿哥的那番话也不是说假的,虽然她一直在提醒自己,十三阿哥是皇子,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个女人,而当自己青春不在,人老珠黄的时候,当有许多年轻轻、嫩乎乎、水灵灵的小姑娘围绕在他身边的时候,十三阿哥对自己,可能剩下的就只有对正室的尊重,或许再加上些老夫老妻的熟念了。

可即便是这么努力的去保持理智,去保持清醒,兰静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爱上十三阿哥了,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再理智,也会对感情有所渴望,而十三阿哥,又是那么让自己欣赏,那么让自己心疼,他对自己也是那么的好,那么的包容,那么的宠惜,在他的面前,自己可以完全的相信他,放心的去做一个小女人。

既然自己已经用了情,而看起来十三阿哥对自己也是一样的有情,兰静就不想再去与自己一直以来努力保持的理性进行挣扎了,当然理智她还是会保存的,例如她不会白痴的去要求十三阿哥专宠自己一个人,也不会用情用到没有自我的地步,但该培养该经营的,她也会用心去做,要想获得对方的真情,就得用自己的真情去换。

十三阿哥的眼神和感觉都是很敏锐的,所以他完全能够体会出兰静这番话中所蕴含的真情,也才会非常郑重的答应着兰静,“好我保证,我绝不会让你变成那样的你。”

“那么,爷,”兰静将头在十三阿哥的怀中静静的偎了一会儿之后,才又抬起来看着他问道,“您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刚才您话中所说的许多的可能还有许多的不可能,指的都是什么吗?”

“当然可以,”十三阿哥用头抵了一下兰静的额头,然后将身子舒服靠向后边,一边揽着兰静的身子一边说道,“在说这些可能和不可能之前,我先要说说那些流箭的事儿,可能有些人会以为那些流箭是冲着皇阿玛去的,会射中我,只是出现了偏差,误中了副车而已,可根据我所调查的情况来看,那些箭一点儿都没射偏,它们本就是对着我来的。”

“我倒也想到过这个可能,”兰静在十三阿哥的臂弯里转了转身子,找了一个更方便她看着十三阿哥说话的姿势,“只是,不是说那些射箭的人一个都没抓到吗?那对他们的目标,爷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一个都没抓到,”十三阿哥点点头,“那是因为那些人离得太远了,在那个距离下,一般的弓箭是射不到我这边的,所以那些人用的是类似弓和弩之间的东西。”

“弓弩?”兰静皱起了眉,“爷是说,有人专门制出了新的武器来刺杀您?”

“这个武器是不是为了刺杀我才制出的,现在还未可知,”十三阿哥摇摇头说道,“不过,它被用来对付我倒是确实的,那些侍卫们虽没抓到人,却也不是全无所获,而从那把仓促间被落下的武器来看,它不只是射得远,力道强,准度也不会偏差太过,而那时候正好在与我说话的十八弟,就跟着遭了这场无妄之灾。”

“对了,十八弟,”兰静这时候才想起跟着十三阿哥一起受伤的,还有一个十八阿哥,“他现在如何?怎么没跟爷您一起回来呢?”

“十八弟只是被擦破了点皮,按说是不要紧的,”十三阿哥说明着,“但因为箭上有毒,身子总归也是有些虚了,太医们倒是也建议让他跟我一起回京,可皇阿玛说他的情况比我稳定,就别跟着我一起往回赶了,毕竟他年幼太小,怕受不住那份儿颠簸。”

十八阿哥受不住,十三阿哥就能受住了?兰静的眉又往一起皱了,不过,也算了,她现在也想开了,康熙愿意怎么看十三阿哥就怎么看好了,只要十三阿哥人在这儿就怎么都好,而令兰静觉得差强告慰的是,以十三阿哥现在的情形,接下来那一直让自己悬在心头的塞外之旅,他肯定是去不了了。只是如果十三阿哥身上的毒一直解不掉,那这件事情也就没什么好值得庆幸的了。

“现在我再来说说那些可能和不可能,”十三阿哥轻拍着兰静的脸,将她眼见着又要飞走的神思拽了回来,“知道了这些流箭本就是冲着我来的,那就要看看是谁有理由这么做了,我自问,自己虽未见得能称得上好人,但应该也没做什么让人想杀之而后快的事儿,而既然不是仇杀,我又没什么好被灭口的,那再有的可能性就是为图利了。你可想过,我身上有什么利是值得人来图的吗?”

“我确实是想过这个问题的,”兰静点了点头,“爷若倒下了,会对谁更有利?爷现在只是一个光头阿哥,最碍人眼的,莫过于是皇阿玛的盛宠,可若是想得到皇阿玛的盛宠就有嫌疑的话,那有嫌疑的人可就太多了,也因为可能的人太多,也就变得不太可能了,更何况,皇阿玛对爷再宠爱,还能有对太子的多吗?再说,谁又能肯定,没有了爷之后,皇阿玛就一定会将对爷的宠爱转移到他身上呢?如若不能,他岂不是成了替他人做嫁衣裳了吗?”

“嗯,”十三阿哥赞许的笑着点点头,“我就说你是聪明的,这确实是我所认为的可能又不可能中的一个,你再接着往下说。”

“除了盛宠这个利,”兰静又继续说道,“爷身上再有可以让人图的利,就是您所有的关系了,象是一直想要依附您的那帮人,象是与您交好的四哥和十哥,还有在兵部任尚书多年的我阿玛,只是要想完完全全的得到这些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由您亲自奉上,而从这一点上,倒是可以解我的一个疑惑,那就是他们为什么要在箭上下那么罕见的毒,而不是用普通的、比较易得又比较剧烈,沾上就很难救的毒呢?”

“怎么?”十三阿哥挑了挑眉,“你很希望他们下这样的毒吗?”

“我当然不希望了,”兰静横了十三阿哥一眼,又用双手合了合什,“事实上,我对他们的这种选择是很感激和庆幸的,但我照样还会有疑惑,开始的时候,我是象爷说的有些人一样,想着他们有可能是怕误中了副车,可是刚才听爷说,那些箭根本就是冲着您去的,那这个可能也就没有了,而他们会下这种毒,就很有可能就是想做两手准备,若是爷当时重伤去了,自然可以让他们少了一份儿威胁,而爷若只是伤到了,那么他们就可以在事后拿解药来爷这儿卖人情,从而取得爷的感激和信任,也因此能够得到爷的那些关系,可是没想到,现在被太医们这么一搅和,这个解药却是没用了,而这个人或是这些人,自然也就不会再把它拿出来了。”

“到底是女人的心思巧,”十三阿哥有些惊讶的看着兰静,“我还真是没象你想得这么深远。我只是想着,或许有人看我有这些关系,觉得是一个威胁,于是就想了这么个法儿,让我再不能有所作为,至于这些关系,他能得去当然更好,若不能得,自然最好也别让其他人得去,至于没置我于死地,我是觉得他们对我还有一分情义,所以只想排除我这个威胁,却并不想取我的性命。”

“爷是这么想的?”兰静可不相信那些人都已经对十三阿哥动用流箭了,却还会有这份儿好心,现在那箭是没射到要害,可那么多箭射过去,谁又能保证每一支都射不到要害的,只要有一支,有一支射到要害上,那么上面那毒,烈与不烈也没什么关系了,其实十三阿哥对这些也未见得不清楚,他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兰静自然也不会去点破,“这倒也有可能,只是爷觉得会是谁这么做呢?有谁会觉得爷是威胁?又或者是,有谁会在爷倒下之后,能顺理成章的接过爷的这些关系呢?”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里有话呢?”十三阿哥眼中带着疑惑的看着兰静,“你可是在怀疑谁吗?”

“我确实是在怀疑一个人,”兰静坐直了身子,看着十三阿哥的眼睛,非常非常认真的对他说道,“我怀疑四哥。”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绝不可能是四哥

“什么?”十三阿哥这下真是惊讶了,本来说这么长时间话有些累了,正全身放松的倚坐着养神的他,忽的一下就坐直了,而这个突然而起的动作又不是他现在的身子能禁得住了,刚一坐直,就带着他的脸色变白了,而呼吸也有些急促了。

“爷”兰静赶紧去抚着十三阿哥的胸口,“看您,这么急做什么?有什么话,慢慢说就是了。”

“你说,”十三阿哥攥着兰静的手,睁大了眼睛看着她问道,“你刚才说,你怀疑谁?”

“爷,”兰静扶着十三阿哥靠回到炕边坐好,并用身子倾在他的前面挡着,以防他再次做出突发的动作来,“你不要着急,我会怀疑四哥,自然有我的理由。”

“我真的没听错,”十三阿哥瞪着眼看着兰静,“你真的是在怀疑四哥?”

“是,”兰静点点头,“爷,您听我说”

“哈哈哈”十三阿哥没听兰静说,而是自顾自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四哥,你居然怀疑四哥,哈哈哈”

“爷,您别笑了,”兰静怕十三阿哥的身子禁不住这么样的大笑,忙又抚着他的胸口,并用很郑重的语气对他说道,“我知道你一时难以相信这样的事儿,可有的时候,你的敌人很有可能就是你最信任的人。”

“没错儿,是有这个可能,”十三阿哥虽然点着头,但面上的笑容却还未减,“只是绝不可能是四哥,你是因为什么,才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的?”

“不可能吗?”兰静一点也没笑,就那么看着十三阿哥,“我会那么想,自然是有我的理由,爷就不想听一听吗?”

“好,我就听你说,”十三阿哥不再大笑了,缓了缓面色,也看着兰静道,“说说看,你为什么会怀疑四哥?”

“爷,”兰静拉着十三阿哥的手,以便在他受到打击后好安慰他,“你刚才曾经说过,在您这次刚回京城的时候,我对着您的那些兄弟们很有一股子一夫当关的气势,其实我哪有那种气派,我不过是在逐一审视着他们,想看看会是谁在害您,当然,我也知道,以他们自小在深宫里养出来的城府是不会表现出什么的,但我那时候是气极了,也恨极了,也很有一种赌气的意思,我想着,哪怕是让那个人有一时一刻的心虚呢,反正是不能让他以为事情做过了就算了,可我没想到,这么一圈看下来,还真的有一个人没直视我的眼睛”

“是四哥。”十三阿哥的这句不是疑问句,而且头也在肯定的点着。

“是他,”兰静也点着头,“但这并不说明什么,因为他虽没在看我,却是在看您,以四哥和爷您之间的兄弟之情,他会这样也是正常的,可是一改往常的沉稳,喜怒焦急全形于色,甚至连我都被他匆忙的举动给撞到了一边,这种种的失常加到一起,我看么看就怎么觉得不正常了。”

“还有呢?”十三阿哥并没象兰静想象的那样有所触动并陷入沉思,而是平静的看着她问道,“你既怀疑这事儿是四哥做的,就肯定也想过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吧?”

“是,”兰静再点头,即使是在自责,在对自己的努力产生怀疑的时候,她也没忘了将自己对四阿哥的疑虑加以分析,“原因我方才已经说了一个了,如果爷想把自己的关系双手送人的话,那这个人最有可能的应该就是四哥了。”

“不家吗?”十三阿哥的面色还是很平静。

“还有,”兰静紧握着十三阿哥的手继续说道,“现在许多人都知道四哥和爷交情最重,因此爷受了伤,大家基本都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去,而在其他人相互怀疑,相互使坏,相互陷害的时候,四哥就会是得利最多的那一个。”

“兰静,”十三阿哥抽回手来,拍了拍自己身边,“来,你过来坐好。”

“兰静,你听我说,”等兰静听话的挨着十三阿哥坐好之后,十三阿哥又拉过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很是认真的、很是郑重的对她说道,“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怕我信错了人,但是我要告诉你,对四哥,我信得过。”

“爷”兰静忙开口说道。

“你别说,”十三阿哥用一根手指按在兰静的嘴里,“听我说。”

兰静看着十三阿哥的眼光,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兰静,”十三阿哥收回手又放回到兰静的手上,“自孝懿皇后崩世之后,德母妃又有太多的事情要劳烦,四哥就被皇阿玛养在了身边,这是除太子之外,我们兄弟中唯一一个有此殊荣的,而我当时年纪虽小,但因得了皇玛嬷的宠爱,皇阿玛对我也多有注意,时时会叫过去垂询一番,也因此与四哥比别人多了些相处的时候。四哥,他是孝懿皇后的养子,说起来也可算是半个嫡子,而四哥自己亲生额娘的位份也不低,也就是说,在我们兄弟之中,从身份上论,除了太子之外,最高的应该是四哥。”

“若从功利上来论,”十三阿哥眼睛看着前面,回忆着说道,“当时才只四岁的我,额娘位份低,母族又没有势力,对四哥是没有任何助益的,他大可以象其他兄弟们一样,对我只做些表面功夫,让皇玛嬷和皇阿玛看到就好,可是四哥却不是这样,四哥,他对我是真的好,甚至超过了对他一母同胞的十四弟,他教我算学,与我品诗,他指点着我,又包容着我,在皇阿玛每每因我的惫懒模样而不悦的时候,他会想办法为我转圜,又会在私下里苦口婆心的来劝我,他对我,亦师亦兄,亦是知音。”

“这些我都知道。”兰静握紧了十三阿哥的手,她越听十三阿哥这样说,就越是担心,他这么看重与四阿哥的关系,如果这事儿真是象自己怀疑的那样,是四阿哥做的,她都不敢想十三阿哥会是如何的失望,如何的痛心。

“是,你知道,”十三阿哥收回目光看向兰静,对她微微一笑道,“因为你知道,所以你才更担心,担心若是四哥负了我,我会很失望,很难过,会很心灰意冷,会象你之前一样,对自己产生怀疑,但我告诉你,四哥没有,这件事绝对不是四哥做的。”

“不是吗?”兰静看着十三阿哥问道。

“不是”十三阿哥很肯定的说道,“你是邻人疑斧,心中存了那个念头,就看什么都象,其实四哥只是因为太过关心我,太过担心我,太过焦急之下,才会一时间露出本来的性情,你别是因为他这些年来的强行压抑,就忘了他本来的性子是什么样了吧?”

“爷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兰静垂了垂眼睛,又对十三阿哥展开笑容说道,“其实我又何尝愿意怀疑四哥,正因为不愿意,所以也更希望不是他。”

兰静嘴里说着放心,但心里却实实在在的没有放下,她忘不了四阿哥昨天的那种种的表现,就算是十三阿哥替他找出了理由,可是兰静却觉得这个理由并不够,四阿哥可是著名能隐忍的典范,如果十三阿哥这次的受伤跟他没有关系,他又怎么可能会将已经压抑了那么多年的本性轻易外露呢?

就兰静看来,四阿哥对十三阿哥的情义并不是假的,只是当面对着江山权谋、面对自己的理想抱负的时候,却未见得他做不出会忍痛将十三阿哥舍弃的事儿,也因为如此,当他见到被自己害成那个样子的十三阿哥的时候,才会借着关心他之际,而将自己心中对他的歉疚之情也一并发了出来。

只是十三阿哥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兰静也不好再坚持,更何况她本来也没什么证据,只是凭着一些迹象而做出的主观判断而已,他不愿意信就不信吧,兰静其实也有些后悔了,虽然她是想提醒十三阿哥注意,以防他以后再吃亏,但以他现在的身子情况,真要是因此而情绪大动,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你没放心,”十三阿哥盯着兰静看着,随后又摇着头笑道,“你其实还是在怀疑四哥,只是见我坚持,又怕我受刺激会伤心,这才顺着我说的。”

“爷”兰静刚要解释,就被十三阿哥打断了。

“罢了,我把实话告诉你吧,也省得你总胡思乱想的。”十三阿哥摇着头说道,“你疑得没错儿,四哥这回因我受伤,情绪是显得太过强烈了些,只是他为的却不是你所想的心虚,而是和你一样的自责,他和你一样,认为我受伤,是因为他的缘故。”

“如果四哥什么也没做的话,”兰静皱皱眉说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你还不是什么也没做,”十三阿哥点着兰静的鼻子说,“你又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其实四哥会这么认为,”十三阿哥也没等兰静再说话,就直接继续往下说道,“是因为我告诉了他一些事情,他觉得,我这次受伤,可能会与此有关,又觉得,如果他没听我的,而是去做一些事情的话,或许我也就有可能不会受伤了。”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更象一个父亲

兰静略微等了一会儿,见十三阿哥没有要继续再往下说的意思,心中明白那些事情他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了,于是也不再追问,但有一件事,她却是必需要问清楚的。

“爷,您能确定吗?”兰静的看着十三阿哥问道,“真不是四哥?”

“我确定,”十三阿哥肯定的点头,“绝对不是四哥。”

“这我就放心了。”兰静抚了抚胸口。

这回兰静说的放心倒是真的了,她真的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从内心来说,她是非常非常非常不想看到是四阿哥有负于十三阿哥的,在现代的时候,她可算是四粉来着,到了这边,虽然看到的真人与那些小说中有所不同,但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的兄弟之情却并不是假的,她眼见着四阿哥从“喜怒不定”变成到现在这般的沉稳,她也看到了四阿哥可以生生的将自己本性压抑住的那份儿狠劲儿,只是若四阿哥将这份儿狠劲儿用到十三阿哥的身上,不等十三阿哥有什么反应,兰静先一个就受不了了。

现在,听十三阿哥坚定的告诉自己,四阿哥没负他,四阿哥会有这样让自己生疑的表现是有原因的,只是这个原因不方便让自己知道,也就是说,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之间的关系除了表面上的之外,私底下还另有着什么的,不过,这个就不是兰静现在所关心的了,她只要知道四阿哥并没有害十三阿哥,知道他和十三阿哥依旧还有着天家之中难得的兄弟情深,知道他昨天的表现确实是为了十三阿哥而痛惜而急切,这就已经足够了。

十三阿哥够苦的了,虽然现在敏妃娘娘还在世,虽然历史上他突然失宠并从此沉寂十余年的那一幕现在还没有上演,可是现在他的身子已经坏成了这样,将来能不能治得好,还是个未知之数,而康熙的宠爱,更是从来都如水中月镜中花一般的靠不住,在这种前路茫茫的时候,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再加上四阿哥这个与他最亲厚、也是他最看重的兄长的相负。

十三阿哥说,四阿哥于他,亦师亦兄,亦是知音,但兰静知道他还有一个词并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亦父”,当然这个话,兰静也是不会去说的,毕竟康熙康师傅还健在呢,不过,对康熙做为一个皇帝的功过如何,兰静虽不想也没资格去评价,可对做为一个父亲,兰静却要说,他不合格。

当然,这可能也是缘于康熙他自己的父亲也是个不合格的。兰静对清朝的关注点虽多在九龙夺嫡时期,至于顺治与康熙之间的父子情,她并不怎么了解,不过她却知道,康熙的额娘肯定不受宠爱这应该是没错儿的,那时候可是有个令顺治爷“不爱江山爱美人”董鄂氏在呢,而这位后来被追封为端敬皇后的女人,也曾为顺治生下一子,排行第四,列在康熙之后,不过,顺治却将这位四阿哥称为是“朕第一子”,并有意将他立为皇太子,由此康熙在顺治心目中的地位也就可见一斑了。

也许是因为尝过受阿玛冷落的滋味吧,康熙对自己的儿子倒还算是比较注意的,他很关注他们的学业,也经常会考较他们的骑射,即使是在外面出巡的时候,也会在与儿子们往来的折子中开开玩笑,再象那次他赐扇子回来一样做做互动什么的,而在用儿子生病的时候,康熙更是非常关心并多次询问,甚至因为知道四阿哥患了痢疾,还从出巡塞外的途中赶回来。

可除了上述这些慈父的行为之外,康熙对儿子们还是个“严父”,且因为他本身又是一个帝王,他对儿子们的处置也就较之一般人家更“严”了一些,在他第一次大封诸子的时候,就以四阿哥喜怒不定、为人轻率为由,只将封了他为贝勒,弄得四阿哥好一阵子在人前都觉得抬不起头来,而当四阿哥上折要为他庆祝五十大寿的时候,正赶上他那时候心情不顺,不只驳回了折子,以后更是基本不再点四阿哥随扈出巡了,

也不独四阿哥会受罚,其他的儿子们也是一样,象是三阿哥,就因为在居丧期内剃头,将才封了他不久的郡王降成了贝勒,而大阿哥的第一任嫡福晋,就是被他下暗旨赐死的,至于因为儿子们犯错出言相训相骂,并罚他们或立或跪的事儿,就更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儿了,只是象十三阿哥之前那次跪至受伤的比较少罢了,但因为这些都是事出有因,就算其中或有罚重或被迁怒的,这些皇子们本也不至于太过愤愤不平。

可是却就有这么一个人,康熙以对他的好,远超过自己其他的所有儿子们,他就是康熙的元后赫舍里氏所生的、康熙唯一的嫡子、现下的太子二阿哥胤礽。

自小康熙就将太子带在自己的身边养着,衣食住行事事关心,甚至有些进上的东西都先尽着他挑,在他幼时亲自教他读书,等到他能进学了,又数度委派饱学之士为其师,也时常将其带在自己身边,连那“避喧听政”的畅春园里,都命人专为他修了一个小园林以便居住。更有甚者,康熙出巡在外的时候,居然还会特意派人去太子那取几件他穿过的旧衣服用来以慰思念。

还不只如此,康熙不只是将太子的地位待遇抬得高高的,而且也不象对其他儿子一样,有错就罚,太子但凡有什么不好,哪怕是鞭打了宗室大臣,也不是他的错,而是他身边的人挑唆的,是他身边的人不劝着,要罚也是罚他身边的人,跟太子没什么关系,被这样一个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太子爷比着,其他的皇子们立时就觉得自己象根草了。

所愿不患寡,患不均,康熙非但是不均,他还从自己培养出来的儿子当中选出合适的人选,推出去做太子的磨刀石。先是大阿哥,康熙让他带兵,让他立功,又纵容纳兰明珠保着他去与索额图所支持的太子相争,直到两党派都快把朝政给搅乱的一塌胡涂了,康熙这才出手,将其中一方狠狠压下,当然被压下的只会是被用来当磨刀石的一方。

两党相争,打压下一方,另一方就越加的张扬,当太子在南巡的路上生病,在有自己这个皇阿玛陪在身边的时候,却居然还想见索额图的时候,康熙不高兴了,于是就有了三阿哥单独去祭泰山之事,而等回京后不久,索额图就被抓起来了。

兰静那时候就记得,历史上本来应该是十三阿哥去泰山的,她也曾经为此怀疑过十三阿哥身边有穿越人士来着,但不管怎么说,能躲过那个会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事情,兰静对此还是很满意的。可是,也不知道康熙是觉得三阿哥有些扶不起,还是他认为十三阿哥更合适,此事之后,他并没有太过抬举三阿哥,反而越加对十三阿哥荣宠起来,凡有所动,必将要十三阿哥随行,而他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十三阿哥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兰静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看待康熙这个父亲的,但她却觉得,只就十三阿哥这方面来说,在某些地方,四阿哥倒比康熙更象一个父亲,抛开自己这次对他的误会不谈,只说他对十三阿哥的态度,虽然兰静对他们在外面的事儿知之不多,但窥一斑而知全豹,仅从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片段,她就能感觉的到。

四阿哥对十三阿哥这个弟弟,是既疼爱又欣赏,既想规矩着他能凡事做得更好,却又时不时纵容着他的肆意,在教导他的同时,也包容着他,对他肆意过后留下的后遗症也会去收拾妥当,实实在在的就是一副长兄如父的款儿,所差的只是,他既不是长兄,也不是父。

而十三阿哥对他四哥呢,兰静觉得,与其说是四阿哥纵容着十三阿哥的肆意,倒不如说是十三阿哥知道四阿哥喜欢看着自己在他的纵容下肆意才去肆意的,兰静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感觉是因何而来的,可是她就是这么觉得,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主要的,反正他们俩就是一个纵容一个肆意就对了。

看着这样的哥俩站到一处,是非常令人赏心悦目的,他们一个沉稳一个随意,一个清冷一个阳光,一个行动举止都可以拿来当规矩的样板,而另一个却是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子洒脱,还有,他们一个总是冷肃着一张脸,让人见了不由得就会赶紧检视已身,另一个则是经常带着笑,爽朗的,淡然的,随意的,亲切的,还有惫懒的,整个人一看上去就是那么的鲜活,很容易让人产生结交的欲望。

就是这么明显不同的两个人站到一起,却一点也不叫人看着别扭,相反的,倒觉得他们本来就该是这样,所谓兄弟就当如是。不是互补,没有主次,分开时,他们各自都是一个完整的个体,而聚到一处时,却又浑然天成,全无生搬硬凑之感。

兰静现在非常的庆幸,庆幸自己之前的怀疑只是一个误会,否则这样一幅蕴含着浓浓手足情的画面,可能就将再无法复制了。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我帮你打他

“醒醒,醒醒!回来了,回来了!”

兰静正沉浸在自己记忆中的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在一起的画面时,只觉得面上一痛,回过神,却原来是十三阿哥正在掐自己的脸呢。

“啊?怎么了?”兰静先将十三阿哥的手中抓下握住,然后才开口问道。

“怎么了?”十三阿哥失笑着说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是,咱们这正说着话呢,你这神思就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我若不把你叫回来,只怕你连前五百年后五百年的事儿都能一并想完了吧?”

“五百年未必,三百年差不多。”兰静在嘴里呜噜着。

“什么?”十三阿哥没听清。

“没什么?”兰静冲十三阿哥笑着,“我是说,亏得爷叫我,否则我没把话扯到八杆子打不到的地方去,神思却飞过去了。”

“你刚才到底在想什么?”十三阿哥问着兰静。

“我是在想,”兰静实事求是的说道,“幸亏我对四哥的怀疑只是个误会,也幸亏我没直接去找四哥对质。”

“其实,我倒觉得,”十三阿哥忍着笑说道,“你去找四哥对质也不错,想必四哥那时候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爷是说,四哥一定会给我好看吧?”兰静横了十三阿哥一眼,随即又马上嘱咐他,“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让四哥知道,上回误会了那封信,他对我已经很有成见了。”

“你可是才误会他要杀我呢,”十三阿哥笑看着兰静说道,“这是谁对谁有成见?”

“爷”兰静瞪大了眼睛。

“好了,不逗你了,”十三阿哥安抚的拍了拍兰静,“说正经的,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对四哥是很尊敬的,甚至我还觉得你对他也有点儿崇拜,所以当听你说,你怀疑四哥的时候,倒让我感到很意外。”

“有什么好意外的?”兰静看着十三阿哥说道,“我会尊敬四哥,是因为他是爷的四哥,当然,爷也没说错,我对他是有点儿崇拜,毕竟这一个人说把性子改了,就能真的改了,这种坚忍,我自问是做不到的,对能做到的人,我自然就会有崇拜,其实我崇拜的人也多了,我崇拜皇玛嬷经历过那么多事却还是如此平和,我崇拜皇阿玛身为一国之君的英明神武,我崇拜额娘能在深宫之中过得那么恬静,我崇拜阿玛在仕途多年的沉稳,还有太子的气魄,大哥兵事上的能力,三哥文史上的造诣,五哥的敦厚,七哥的平实,八哥的仁贤,九哥的执着上,十哥的直率,十二哥的温和,但当我看到爷的伤,这所有的崇拜就全都抛到一边去了。”

“你对我的兄弟们倒确实是有些了解的,不过,”十三阿哥拧了拧兰静的鼻子,“你也别想着就这么把话混过去,我能感觉的到,你对四哥,和对我其他的兄弟们是不同的,当然,”十三阿哥用手按住兰静的嘴,“我知道这是因为我跟四哥最交好,只是今天话既是说到这儿了,我倒想听听你对四哥的看法了,你刚才说了他坚忍,除了这个之外呢?在你看来,四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爷忘了,”兰静歪着头看着十三阿哥,“我对四哥可是有成见的,你就不怕我会说他的坏话吗?”

“好话坏话无所谓,”十三阿哥笑着说道,“只要是你确实的想法,就只管说。”

“那我可真说了,”兰静挑了挑眉,“只是话讲在前面,我要说了您亲爱的四哥什么不好,爷可不许恼。”

“什么我亲爱的?你又混说,”十三阿哥敲了兰静一记,又催着她道,“行了,我不恼,你说吧。”

“不恼还打人呢,恼了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兰静抚着十三阿哥敲过的地方睨眼看着他,吃他瞪了一眼之后,又换上了一副无奈的神情,举手做投降状,“好,我说,我这就说。”

“说到四哥,”兰静先给十三阿哥身后又加了床被子,让他倚坐得更舒服些,正要开说,外面小院就来送药了。

“给我吧。”兰静接过药,挥手示意小院退下,然后坐回到炕边,用羹匙勺着药边喂十三阿哥边接着之前的话往下说,“说到四哥,除了坚忍之外,我觉得他还是一个刻薄的人。”

“刻薄?”十三阿哥抬手挡住了兰静的手,“这话怎么说?”

“我觉得,”兰静收回手,嘟嘟嘴对十三阿哥说道,“四哥的心思缜密,眼睛很毒,能看出人心里暗自打的一些主意,并且很乐于去戳破,全然不说给人留些面子。”

“这个人,指的是你自己吧?”十三阿哥笑笑说道,“四哥改了性子之后,除了在办差的时候会直指弊端,其余的时候,也就是和咱们以及老十在一起会多说些话了。我和老十是让他说惯了的,早已经无所谓了,其实若不是你总因为那封信的事儿,见着他就觉得心虚,他也早就丢开手了。”

“这么说,还是我的不是了?”兰静再勺起一匙药塞进十三阿哥的嘴里,“是我长了一张欠人损的脸,摆着一副找人刺的神情,我就说嘛,不能讲你四哥的坏话,看看,这才说了一句,您就维护上了,算了,我不说了。”

“好了,我不维护他了,我维护你,”十三阿哥象哄孩子一样的对兰静说道,“等下回四哥再损你的时候,我帮你打他。”

“啐”兰静忍不住笑了出来,“爷就会哄我,我信你才怪呢。”

“哄你的还在后面呢,”十三阿哥直接从兰静的手中拿过碗去一口干了,“来,乖,过来坐下,接着把话说完。”

“爷倒是吃定我了,”兰静看着十三阿哥,嫣然一笑的摇摇头,“您吃定了我虽总与您抬杠,但对您的话却总是不会相违的。”

兰静这时候已经看出来,十三阿哥今天是非要听自己说出对四阿哥的看法了,这也许是他怕自己心中还对四阿哥存着心结,并导致以后还有可能会再发生误解之事,也或许他只是听想想其他人是怎么看四阿哥的,在想过之后,兰静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不能跟十三阿哥说的,就不再多做纠缠了。只是在继续往下说之前,她还是先侍候着十三阿哥漱过口,并叫进小院来将药碗水盂等物收下去。

“好了,爷,”等到小院退出去之后,兰静再次去坐到十三阿哥的身边,将他腿上的被再盖盖好,“现在我就接着说了,还是那句话,说错了,您可不准恼。”

“不恼,你说吧。”十三阿哥挽过兰静,让她倚靠在自己的身边。

“我之前说四哥刻薄,”兰静冲十三阿哥笑脸耸耸鼻子,又继续往下说道,“但他并不寡恩,他在外面对下属如何我是不知道,但从爷和四嫂说起的一些事儿中却能看出来,在四哥刚毅严肃的表相之下,他其实也是不乏宽和的,再有,四哥的性情虽然和爷不同,但从爷口中所说,及我x常所见,我觉得他可能和爷一样,是一个很至情至性的人,哦,还有,他应该是最痛恨别人欺骗他的,这一点倒是和我比较象了。”

“至情至性,”十三阿哥略显有些讶异的看着兰静,“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能懂四哥。”

“我说对了吗?”兰静象个邀功的孩子一般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