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用这般担心,”十三阿哥听着兰静所说的各种严防死守的办法,不禁摇了摇头,“其实说来皇阿玛的后宫比起其他朝代来,也算是较为干净了,我那些夭折的兄弟们,大多不是生下来就弱小,再就是后来照顾不得法,这才让他们染了病候,能侍候在咱们弘暾身边的人,必是额娘精挑细选出来的,在她们的照料下,弘暾一定不会有事儿,也一定会长大成材的。”

其实康熙原本的意思是想让弘暾住到贵妃娘娘宫中的,但后来却又改为敏妃娘娘了,可能别人会因此觉得身份降了一格,但对十三阿哥和兰静来说,却是求之不得的。而至于康熙为什么会改主意,又或者是在谁的劝说下改了主意,康熙没说,也没人出面承认,十三阿哥和兰静又不便追查,此事于是就这么搁下了。当然兰静也有过猜想的,只是可能性太多,最终也只能先放下了,且等有了线索或头绪再说。

既是已经先放下了,兰静现在当然也不再想了,她想的是另一件事,“爷,我想叫关柱来一趟。”

“怎么了?”十三阿哥虽觉得兰静突然转移的话题很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跟兰静处得久了,倒也习以为常了,只顺着这个话题关心的问道,“是岳父有事儿吗?”

“不是,是我有事。”兰静摇了摇头,刚想跟十三阿哥说明,外面就有人来报,关柱两口子过府拜访来了。

“这倒真是巧了,”十三阿哥看了看兰静,眼中带了些惊讶,“没想到关柱这小子,倒也有曹操的本事了。”

“让大阿哥去迎他们进来吧。”兰静吩咐下去,自代十三阿哥进宫为良妃娘娘致哀之后,她就有意的锻练米虫多担负些这样的职责,他是十三阿哥府里的嫡长子,在十三阿哥有病不能进行一些外事接待活动的时候,他来做也是理所应当的,兰静毕竟是女子,有些场合有些客人,她到底还是不方便出面。

关柱进入官场多年,性情较之以前沉稳了许多,但在兰静面前却还是会流露出本性,在见过礼,纷纷落坐之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姐,你怎么把我外甥教的?看这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的劲儿,都快赶上小老头了。”

“你这话,仔细让阿玛听到了捶你,”兰静笑着摇摇头,“他老人家对米虫这性子可是满意的很呢,一直遗憾说,自己那般稳重的性子,怎么偏就生出你这么个活猴出来?对了,说到阿玛,我倒要问你,他老人家的身子还好吧?”

“阿玛身子挺好的,前些时候却累了些,但歇了几天也就缓过来了,”关柱先是将马尔汉的情况做了说明,然后又带着些哀怨的说道,“还有,姐,你就不能有一回见面不刺我两句的吗?”

“不能,”兰静很干脆的说道,“从小到大我都刺惯了,想改也难了。”

“看着了吧?”关柱对乌喇那拉氏摇了摇头,“我从小到大就是这么受欺负的。”

“瞧瞧,”兰静也对十三阿哥说道,“我们这位侍卫爷,居然学会跟媳妇告状了呢。”

“好了,爷,别开玩笑了,”乌喇那拉氏让兰静说得满面飞红,急忙开口说道,“赶紧说正事吧。”

“你们先下去吧。”十三阿哥摒退了屋里的下人,又对关柱说道,“这么说,你们来并不是为了探望你姐的?”

“探望当然是有的,”关柱横了十三阿哥一眼,“只看我姐早几年间瘦成那个样子,我们自然也难放心…”

“行了,我这不是挺好的嘛,”兰静打断了关柱的话,“还是赶紧说正事吧,我其实也有事要找你们的,不过,还是你们先说吧,兴许我们要说的是一回事。”

“让米虫也知道吗?”关柱要说之前,却先看了看米虫。

“是,”十三阿哥点了点头,“他也渐大了,可以知道些事了。”

“弘昌。”自将关柱他们迎进屋来之后,就基本没怎么说话的米虫,这时却对着关柱说出了两个字。

“什么?”关柱一时没听懂。

“我叫弘昌。”米虫又加多了两个字。

“爷,”乌喇那拉氏听明白了,也解释给关柱听,“大阿哥这是不想让您叫他小名呢。”

“行,好小子,”关柱上下打量了一番米虫,“虽然话还是太少了些,但能将不高兴直说出来,也算对了我的脾气,听说你也一直在学武,等一会儿有工夫了,我陪你练练。”

“好了,爷,这要说正事呢,”乌喇那拉氏提醒着关柱,“你怎么又把话给扯走了?”

“都是跟我姐学的,”关柱很理直气壮的将自己的毛病归功于兰静,然后不等兰静反驳,赶紧将要说的正事说了出来,“姐,你让我们试着的那事儿,成了。”

“真的成了?”兰静眼前一亮。

“当然,”关柱点了点头,“我已经给我们家那几个小子丫头都用上了,没问题。”

“是什么东西?”十三阿哥插话进来问道。

“爷,”兰静先瞪了一眼关柱,然后转而对十三阿哥说道,“真让猜着了,我要找他们说的事儿,就是他们今天来说的事儿。这事儿,就是种痘。”

“种痘?”十三阿哥挑了挑眉,“你们在试这个?不是有朱纯嘏在弄吗?听说书都快编出来了。”

“我们跟他弄的不一样,”关柱很自豪的说道,“我们试的不是人痘,而是牛痘。”

“牛痘?”十三阿哥这回改皱眉了,“是牛身上的天花?”

“差不多吧,”关柱点了点头说道,“种人痘虽然能避免天花,到底也还是有风险,我们试的牛痘,这么多年中,不但是没有一个人会染上天花,更没有一个人死的。”

“真的?”十三阿哥眼睛一亮。

“真怎么不真?”关柱扬眉挺胸的说道,“我自己的儿子女儿都试过了,哪里还会有假?哦,对了,种牛痘比种人痘还有一点好的就是,很少有人会起水疱的,当然身上也就不会留下印记了。”

“这么说来,”十三阿哥转而看向兰静,“你一直说要把孩子养得壮实些再种痘,其实就是在等这个牛痘出来?”

“一半一半吧,”兰静对试验能得成功,心里也是欢喜的,脸上自然也就带了笑,“对这事儿,我心里也没数,所以也打算着如果孩子们的身子调养合适了,那边还没成的话,就只能让他们种人痘了。”

兰静虽然知道牛痘比人痘保险,但也仅只是于知道而已,对于接种之法,以及接种后的注意事项还有其中的风险,都并不是很了解,自然也就不敢轻易让孩子们去试,其实最早她是想让李大夫去做试验的,可是因为仙人掌治腮腺炎之事,已经让他受了一回责罚了,也让兰静提高了警惕,再加上紧接着十三阿哥就又受了伤,李大夫自然是再也抽不出来了,而这件事又不能随便泄露,于是只好找自己娘家来了。

“适才听关柱那话,”十三阿哥也从关柱的话里听出了端倪,“这个主意是你想出来的?”

“我懂的那点子医,也就做个药膳还使得,哪里能想得出这等事情来,”兰静摇头笑着说道,“是我早几年前在街上无意间听到的,好象是说有个养牛的被牛传了痘,结果却是连天花也不得了,当时我觉得这话很有些无稽,也没放在心上,等到后来欢馨和米虫渐大了,欢颜生下来又那么弱,又听说有孩子种人痘结果却夭折了的事儿,就突然间想起这话来了,爷当时正病重,我不想拿这种可能会很荒唐的事儿来扰您费神,就跟我阿玛说了,他听了,觉得试一试也没坏处,就把这事儿接过去了。”

“这事儿能成,让接种之人更得安全,自然是好的,”十三阿哥这时却又皱起了眉,“只是现在,怕不是宣扬出来的好时候。”

兰静明白十三阿哥的顾虑,这种人痘之术虽是早就有之,但能得以大力推广却完全是康熙的功劳。十七年皇太子出痘的时候,康熙为亲自护理太子,连续十二天没有批阅奏折,又着人寻得了对救治天花有一技之长的候补知县傅为格进宫,而其也因救治太子有功,从候补知县升为了武昌通判,两年之后,傅为格又因善于种痘,再次被召入宫,专门负责为皇室的子女接种人痘。

除了傅为格之外,在二十年的时候,康熙还招了一个专长于痘疹,尤其擅于接种人痘预防天花技术的江西大夫入宫,这个人就是十三阿哥所说的朱纯嘏了,他进宫后因为给皇室子孙及皇亲国戚大臣子女接种人痘成效卓著,被授予了太医院御医的身份,并被派往边外四十九旗及喀尔喀等蒙古地区的满蒙王公大臣子孙种人痘,也取得了很好的成绩,并积累了大量的经验,所写的《种痘全书》马上就要出书了。

康熙对自己推广之术所达到的成功感到很是欣慰和满意,也很是得意的对儿子们说,“在国之初时,人多畏出痘,至朕得种痘之方,诸子女、尔等子女,皆以种痘得以无恙。今边外四十九旗及喀尔喀诸蕃,也是凡所种者皆得善愈。还记得,朕在初行种痘之法时,还有许多年老之人觉得怪异不予接受,是朕坚持为之,才得以保全此千万人之生命。”

康熙对自己的功绩是如此的自得甚至是感动不已,如果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弄出一个牛痘来,比人痘更安全、也更有效的方法,那就好比是兜头照康熙泼了一盆凉水,而这盆凉水泼下来会造成的后果,还是那句话,你让皇帝不自在了,你全家乃至于亲朋好友估计也都别想再自在了。

不过,兰静既然能明白十三阿哥的顾虑,她之前的行事自然也是有相应对策的,所以她看着十三阿哥,笑盈盈的问道,“爷,这是不是好事,端只看您打算让谁来宣扬此事了。”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不说最简单

十三阿哥的反应很快,在听了兰静的话之后,稍一沉吟就转而问关柱道,“你们不是在兆佳氏的庄子里试的?在试这些的时候,也没表露身份?”

“当然,这么重要的事情,保密的功夫当然要做好,”关柱带着点小得意的看着十三阿哥,这保密可是连他都一并瞒过去了的,“自然是不能在我们庄子里试的,而出现在人前的那些人,也都不知道这事儿是跟我们府有关的。”

“爷,”兰静接过话去说道,“我之所以会让阿玛和关柱试这个,只是为了咱们两府里的孩子着想,并不为别的,至于要不要将此事说出去?什么时候说?如何说?由谁来说?就交由爷来决断了。”

“这事儿是得谨慎,我也要好好想想,”十三阿哥嘴上说自己要好好想想,转过脸却去问米虫道,“弘昌,你觉得呢?”

“不说最简单。”米虫回答得很干脆。

“不说?”关柱皱了皱眉,“这样简单倒是简单了,可是我们这些年花的功夫不就白费了,我不是想贪什么功,可是这牛痘确实是比人痘要好要安全,难道我们就要任由它这么被埋没吗?再说了,咱们两个府里的孩子当然是要用这个牛痘的,可若不说出来,再来人让他们种人痘怎么办?还要再种一回?种了却又没反应,只怕也会惹人怀疑吧?”

关柱说的也确实是个问题,兆佳氏府里还好说些,虽有皇家姻亲的关系在,以及马尔汉在康熙那儿多少的几分薄面,尚不至于让人欺负了,但十三阿哥只是个虽有爵位却无实权的阿哥,马尔汉又已经致仕了,关柱的官位也实在是不高,自然也没多少人会去巴结,因此即使子女有享受公家统一种痘的福利,但若是找个借口推托一下,也不会太有人非来督促的。

但十三阿哥府就不同了,十三阿哥虽然只有爵位并无实权,但他却还是皇子阿哥,他的子女,那也是皇孙、皇孙女,在康熙对种痘一事很是关注的时候,他的孙子、孙女却因为种痘不及时而出了问题,那相关人等可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兰静之所以能将孩子们的种痘时间拖延到这个时候,也是因为她去哭求了皇太后发话的缘故,而皇太后之所以会答应下来,估计也是与十三阿哥当时伤重的朝不保夕有一定的关系。

现在,十三阿哥渐好,孩子们也渐大了,尤其是欢馨和米虫,更是超出皇室宗亲血脉种痘年龄多时,内务府上门来催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再加上弘暾要入宫之事,兰静已经决定,若是牛痘之事再不成,就给他们种人痘了,好在,现在真成了,可是成了之后,却又有了问题,既有了牛痘,兰静当然不会再让孩子们用人痘了,可是用了牛痘之后,又如何对内务府上门来催种人痘的官员说呢?

“听到了吧?”十三阿哥对米虫笑笑,“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简单就一定能简单的。”

米虫这回没马上说话,而是多想了想,然后看着十三阿哥问道,“这事儿,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已经有人痘了。”十三阿哥笑着回答道。

“人痘是谁弄出来的?”米虫皱了皱眉,又再问道。

“这个,我没查过,”十三阿哥摇摇头道,“也许因为太久远了,没人知道也说不定。”

米虫又皱起了眉,兰静看着他,心里暗自好笑,随着十三阿哥的身子和精神状态日渐好转,他对米虫做的可不仅仅是武启蒙而已了,当然米虫现在的阶段也不能算是启蒙了,兰静对他的文启蒙更是早就已经停了,四阿哥在刚一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没过几天就选了个师傅荐过来了,好象生怕自己的侄子被人误了似的。

对四阿哥的这种行为,兰静心下很是鄙视,其实从他为弘时选的那个师傅来看,四阿哥的眼光也并不怎么好,那人虽然有些才学,但太过追逐功利了,根本没将心思放在教学,这样的人,才是误人子弟呢,幸好,弘晖因为比弘时大许多,和他的师傅并不是一个人,不过,就即使是一个人也没关系,有十三阿哥这个师傅在,他是不会让徒弟被庸师误了的,就象米虫现在的这个师傅一样。

当然,并不是说米虫现在的这个师傅不好,四阿哥的眼光也只在弘时那里走了一次,他选给侄子的师傅不论是从才学上还是敬业上,还都是很不错的,只可惜有些太过正统古板了些,所以十三阿哥会私下里给儿子开些小灶,来让他能多开阔些眼界,多开动些脑筋,多开拓些思路,也能多说说话,就好比现在,十三阿哥将完全能一次性说完的话,偏要象挤牙膏似的,一点儿一点儿的往外说,为的就是诱着米虫能多问几句。

不过,相较于对兰静有时候会采取无视的态度不同的,米虫对十三阿哥这个父亲的欺压却还是能逆来顺受的,但兰静私底下认为,他应该是反抗过,但却遭到了镇压,又或者是被忽悠了也说不定,这么长时间的夫妻做下来,兰静已经深深的了解到,也许十三阿哥并不知道“腹黑”这个词,但却并不影响他成为这样一个人的。

“那,”被镇压过或是被忽悠了的米虫在皱眉想了一会之后,又再接着问道,“种人痘的事儿,也是在久远以前就开始的吗?”

“不是,”十三阿哥看向儿子的眼光里已经带出了赞许之意,“是你皇玛法登基之后才开始推行的。”

“爷,”乌喇那拉氏听到这时再也坐不住了,赶忙催着关柱道,“姐姐身子重,姐夫的身子也还要继续调养,咱们也别在这儿多打扰了,阿玛还在家里等咱们呢。”

关柱本来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十三阿哥逗弄着自己这个总不太爱讲话的外甥的,听了乌喇那拉氏的这番话之后,他的脸就有些发沉了,乌喇那拉氏的心思他明白,皇帝的是非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说的,更不是他们这样的人能听的,只是现在说话的人是他的姐姐和姐夫,他们能当着自己夫妇的面儿说这个,这代表了他们的信任,当然姐姐对自己由来就是信任的,否则也不会将这么重大的事情交由自己来做了,而且还是在姐夫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关柱也对得起兰静的信任,在经历了官场这个大熔炉的炼造,他早已经不是那个莽撞的少年了,对牛痘这件事所波及的利害关系,早在兰静再三强调一定要机密再机密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其中的缘由和利害,而其后马尔汉的反复叮嘱也让他更加的注意,把一切有可能会露出兆佳氏府痕迹的事物一应全都遮掩了起来,并保证做到,当有所需要的时候,随时就能立刻断得干干净净。

除了尽心为兰静做成这件事以外,关柱对自小带自己长大的姐姐的生活也很是关心,碍着皇家的规矩,他来十三阿哥府的次数不能太频繁了,但每来一次,他都会尽量多呆些时候,以期让姐姐能多感受些亲情的关怀。别人都羡慕关柱有个皇子福晋的姐姐,可是他却一点儿也不希望这样,至少是一开始的时候,他没有忘记,在小的时候,他就向姐姐承诺过,如果将来的姐夫不好,他一定会打上门去,可是现在姐夫却成了皇子,自己若是打了他,不只是会为兆佳氏府也会为兆佳氏家族惹下天大的麻烦。

还好,几次接触下来,十三阿哥的文武双全以及为人处事,更主要的是他对姐姐的宠爱以及对阿玛的尊重,让关柱接纳了这个姐夫,可谁想到,那个有着高贵身份的天之骄子,却是每每遇险,而致于差点儿送掉了性命,现下虽然勉强救了回来,却连走路都靠拄杖了,那个在练武场上教训自己的英武身姿,更是经年不曾得见,也许以后也再不能得见了。

而十三阿哥之所以会落到这样的结果,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同时也是十三阿哥的亲阿玛的所作所为,也是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当关柱得知他居然会连伤病成那个样子的儿子也要召到行宫,而召过去之后更要圈禁起来,不禁对皇家中的亲情感到了深深的寒意。

无情最是帝王家,关柱对这句话有了非常深刻的体会,也更加担心起自己的姐姐来了,被下药、早产等等等等,明面儿上的一些事情已经让他和阿玛听了就觉得心疼了,而私底下还不知道有多少呢,现如今连那个乖巧的儿子,皇上也要抢进宫去,关柱可不认为自己的姐姐会象别人一样将此视为恩典和荣耀,他知道姐姐一定是很难舍和伤心的,所以一得着好消息,就赶紧过来告诉她了,而她也如自己想象一般的展开了笑颜,结果乌喇那拉氏偏在这时候说出了这样的话,即使她的做法在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很稳妥的,关柱还是感到了不快。

虽然关柱没将不快说出来,但多年的夫妻,乌喇那拉氏还是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再想到他一向对兰静的亲近,对自己的造次也有些懊悔起来,也不敢再说什么了,一时间,倒让屋里冷了场。

正文 第三百八十九章 偷天换日

不过冷场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兰静随即就笑着开了口,“不急,我还备了些东西给阿玛,等让人收拾停当了,你们一并带回去。”

“这事儿你再想一想吧,想好了之后再跟我说,”十三阿哥也笑着对米虫说道,“现在,去找你的弟弟妹妹们,过会儿带他们来见人。”

“是。”米虫答应一声,又跟关柱两口子打了招呼之后,这才离开。

“姐…”关柱在对兰静说话之前,先瞪了一眼乌喇那拉氏,不过他的话却被兰静给堵回去了。

兰静当然也明白乌喇那拉氏的心思,但她并没有怪责的意思,本来这事儿也是十三阿哥和自己想得有些不周全,在关柱面前也就罢了,却是不应该当着乌喇那拉氏的面儿也这般随意的,倒不是说怕她会泄露什么,只是她既觉得守着这些礼仪规矩舒服,不愿意听这些个对圣上有所猜忌的话,就不应该勉强她。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弄成这个局面了,兰静也不好就此再多说什么,乌喇那拉氏的脸色已经够尴尬和难堪了,自己要再多话,哪怕是劝慰,也只能是让她的心里更不好受,倒不如当没什么事儿发生就好了。

“还有,”兰静接着自己之前的话,笑盈盈的继续说道,“除了给阿玛的之外,我也选了些料子给弟妹,都是我万寿时候得的,而爷,也选了些东西,应该是很得关柱喜欢的,至于我侄子侄女们的嘛,就全都是米虫选的了,因是他的心意,我们也没去改,合适不合适的,你们也将就着收吧。”

“到底是大阿哥有才能,”乌喇那拉氏强笑着说道,“这般小的年纪,就能替姐夫姐姐分忧了,我们家的那几个,还不知道几时才能让我省些心呢。”

“很快的,”兰静对乌喇那拉氏笑笑,“这小孩子啊,转眼间就长大了,等到那时候,你又会觉得时光过得太快了,就象我,感觉前一时刻,他们还是小小的一团呢,这一时刻,就都长起来了,尤其是米虫,越来越不肯跟我亲近了。”

“那是因为,”十三阿哥摇头笑着说道,“他每回一靠近你,就会被你搓揉一番,就他那性子,能不见面就躲你,已经是对你表示的最大亲近了。”

“谁让他总是爱板着脸装小大人的,”兰静轻哼着说道,“孩子就应该有个孩子样,我是在帮他回复本性。”

“行了吧,姐,”关柱插话进来说道,“米虫的本性是什么,我们大家都知道,你就别狡辩了,欢馨都跟我说了,你就是爱欺负他。”

“这小丫头片子,”兰静恨恨的说道,“居然学会跟人弄舌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这可不行,”关柱忙郑重的说道,“欢馨是我的外甥女,你们要是欺负她,我可是不依的。”

“好了,别开玩笑了,”十三阿哥见气氛已经缓和了,遂又接着开始说正事,“关柱,牛痘的事儿,你接着保密,孩子们种过痘的事儿,也不要让人知道。”

“放心,”关柱也换上了严肃正经的神情,“这事儿我们府中除了我阿玛和我二人,再无人知道,就连孩子们,也只是知道跟我出去玩了一圈,而那个为他们种痘的人,也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嗯,”十三阿哥点了点头,“我说你日渐稳重了,没想到办事也越发的仔细了,说不定以后有许多事儿我都要找你了,不过,现下,你却是要把与牛痘相关的事物全都整理收拾好,以......浮尘为号,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只要说出这两个字,就把所有东西马上全都交过去。”

“知道了,”关柱点头说道,“我回去之后,就马上抓紧办这事儿。”

“本来这事儿不管是于国于民,都是大功一件,”十三阿哥继续说道,“只是......”

“姐夫,”关柱拦住十三阿哥的话道,“我做这事儿,先因为是我姐的交待,又是为了孩子们的种痘能更安全,可没有一点儿要凭此立功的意思。”

“你虽意不在此,但是你的功就跑不掉,”十三阿哥笑笑说道,“虽然不能显扬名声,但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在别处得到补偿的。”

“咱们两府的孩子能得平安,就是最好的补偿了,”关柱毫不在意的说道,“再说,这事儿真要说有功,也得是先提出来的我姐的功劳。”

“怎么扯到我这儿来了,”兰静笑着摇摇头,“我不过就是一个道听途说的,什么功啊过啊的,可跟我没什么关系,更何况,这种功,我也是担不起的。”

“是啊,”十三阿哥微微一笑,“这种功,一般的人,都是担不起的。”

一般的人担不起,那只是去找二般的人来担了,十三阿哥所选择的二般的人,并不是别人,就是我们英明神武的康熙大帝。

兰静其实心里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能将牛痘之事说出来的最大阻力,就是它比康熙推行的人痘更好,从而可能让康熙的伟大功绩失去些光芒,可如果这个牛痘也是康熙弄出来的呢?那他的功绩就会更上一层台阶,人痘之事,并不是从他而始,而是由他开始推广,而牛痘,却是实打实的新生产物,是开创了一个先河。

而后来米虫给出的答案也与他的阿玛和额娘相同,“既然别人弄出来,会让皇玛法不高兴,那干脆就说是皇阿玛弄出来的好了。”只是他所想的,未必有多么深,而应该还是图简单,虽然他被十三阿哥这个腹黑的爹操练的比以前身子动得多了,脑子也动得多了,但从本质上来说,米虫还是个极爱犯懒的,对他来说,简单就等于麻烦少,麻烦少就等于不用做太多的事儿,费太多的脑筋。

只是这个选择看似简单,但要让它实质化,却是很不简单的,这是一个大功,放到康熙那里又能成为一个功业,可是如何才能将它放到康熙那里,怎么样才让康熙能将其认到自己名下,都是需要好生运作的,将四阿哥请过府来,十三阿哥和他一起,哥俩儿关在屋子里商量了好长时候才出来,然后,就没什么下文了,兰静对此也不多问,反正她主要的目的已经实现了,孩子们,包括弘暾在内,俱都已经种上了牛痘,至于再其他的事情,有十三阿哥在,也不用她去操太多心了。

当然,在事情没有宣扬开来之前,孩子们虽然实质上种的是牛痘,但在官方上的记载,却还是种人痘的,倒不是说前来种痘的太医帮着他们一起欺瞒世人了,一来是牛痘之事不能告诉他,二来是,他也不敢在为皇室后裔服务时随便换上他不了解的东西,因为若是因此惹出什么后果来,可是要由他负责的,所以他其实也是被欺瞒的对象,是被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以及关柱行了偷天换日之法了。

是的,为免予多次进行偷天换日会出个万一,这三家的孩子是集中到一处进行种痘的,而种痘的地点,当然是在十三阿哥府,毕竟其他两家的户主都不象十三阿哥那样出门不方便,于是在五月将过的、一个有着不错气候的一天,负责种痘的太医来到了十三阿哥府,因为这次要接种的孩子很多,所以他来得也很早。

因为需要有他的参与而被告知了内情的李大夫,在见到这个太医之后,没说两句话,就很是诚恳的跟他提了个要求,希望能跟他学学如何种痘,并协助他进行此次的种痘事宜,也好在以后可以为十三阿哥门下和奴才家的孩子们种痘。

“这倒是好事,”没等那个太医说话呢,四福晋就先开口了,并看着四阿哥问道,“爷,您看要不要把咱们府的叶大夫也叫来,让他也跟着学学,也好让您门下和下人们家里的孩子也能跟着受益。”

“早就来也就罢了,”四阿哥摇摇头道,“现在都准备好了,就别为这个耽误了,李大夫学得了再教他也是一样。”

“也是。”四福晋笑着点点头,又嘱咐李大夫道,“那李大夫,你可要仔细的学好啊。”

“四福晋放心,”李大夫冲四福晋行了个礼,“奴才一定会认真仔细得学的。”

那个来种痘的太医在李大夫提出这个要求之后,本正在犹豫呢,结果被四阿哥夫妇三言两语就弄成了定局,这时候再反对,可就是违了雍亲王的话了,于是也只好随着对四福晋说道,“四福晋不用担心,这种痘之法,其实并不很难,李大夫在医术上又是颇有威名,想必学起来一定会很快的。”

“颇为威名实不敢当,但在下会努力认真的去学,却是一定的,”李大夫对那个太医笑笑,跟着又提出了一个请求,“不过,既是您说在下会觉得很快,那在下倒是另有一个想法了,如果在下跟您学成了,不知兆佳侍卫的几个孩儿,可否让在下来为他们效劳。”

“这......”那太医犹豫着看向十三阿哥,本来关柱家的孩子就不在他的服务范围,他是专为皇室宗室服务的,只是十三阿哥既把人叫来了,他也不好驳面子,反正也就是多种几个的事儿,倒也没什么,现在,李大会要把这活接过去,他当然是不在意的,但却还是要看十三阿哥的意思。

“没关系,就让他弄吧。”十三阿哥点了点头。

“我相信李大夫。”关柱也跟着表示赞同。

“既有十三贝勒的话,奴才自当遵命。”当事人都同意了,那太医当然不会反对,“如果阿哥和格格们都准备好了,那现在就开始吧。”

正文 第三百九十章 独囧囧不如众囧囧

要实行偷天换日计划的重要步骤之一,就是先要引开负责种痘的太医以及随同而来的内务府人员的注意力,而这个步骤实现起来其实也应该不是很难的,毕竟他们都不会认为,会有人在关乎自己儿女们将来会不会有性命之忧的事情上捣乱,所以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等人为此设计的计划也很简单,而这个计划,还是兰静提议的。

“哎哟”就在那个太医刚刚将他准备好的痘苗取出来的时候,兰静一扶肚子,小声惊叫着。

没错儿,兰静提议的计划,就是由她装出不适的样子,毕竟以她现在将近临产时的状况,是可能会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而有所不适的,象是站得过久,又或者是太过担心孩子们,毕竟种人痘怎么说还是有风险的,而怀有皇室血脉的当家主母的不适,自然也会吸引住在场众人的注意力,然后李大夫就可以在相关人等的掩护下,用事先处理过的、从外观看上去与人痘苗没多大区别的牛痘苗迅速的将太医取出来的痘苗替换掉。

只是,世事难料这句话,在今天又得到了印证,兰静本来只是假装不适的,可是在假装的过程中,她却有种感觉,自己好象真的有些不适了。

“兰静,你…”十三阿哥看着兰静越来越苍白的面色,似乎也觉出不对来了。

“爷,”兰静在余光见到李大夫已经成功的将痘苗加以替换过之后,心里一松,随即就紧紧的攥住十三阿哥的手,“我好象是要生了,真的。”后两个字,她说的很轻,基本上只是做了个口形。

“来人”十三阿哥很显然看懂了兰静口形,于是这一句喊声,比刚才的又大了些,“福晋要生了,快把她抬进屋去。”

而十三阿哥府里的下人们,这时的效率也真叫高,十三阿哥的喊声刚出口没一会儿,软椅就已经到位了,等兰静被抬进产房之时,不管是外面的白大夫,还是里面的稳婆,也早早的已经等在那儿了,各项就用的器具,自然也都各就各位了。

“孩子们…”兰静在忍过一波阵痛之后,依然还惦记着外面事情的进展情况。

“放心吧,姐,”陪着一同过来的乌喇那拉氏忙劝慰道,“有雍亲王和雍亲王福晋在那儿呢,阿哥和格格们不会有事的。”

“我们爷呢?”兰静皱了皱眉。

“姐夫就在外面呢。”乌喇那拉氏回答道,“姐可有话要跟他说吗?”

“他在外面做什么?”兰静眉头皱得更深了,“跟他说,让他去照顾孩子们吧,我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没什么事儿的。”

“姐,你现在就别操心这个了,且安心把孩子生下来要紧,”乌喇那拉氏却并没按兰静的话去做,“我知道你惦记着阿哥和格格们,我也是女人,知道孩子是咱们的心头肉,可是他们今天要做的事儿并没有太大的风险,更何况还有雍亲王和雍亲王福晋照顾着,就更不会有事了,至于姐夫,照我看,守在这儿挺好的,这样能减少些他的担心,也能让你安心些,不是吗?”

“你…”兰静疑惑的看着乌喇那拉氏,这样的态度,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言词,不太象是她能说出来的,不会是...... 她也被穿了吧?随后,兰静就自己乱偏的思绪觉得一阵恶寒。

“姐,”乌喇那拉氏因着兰静看向自己的诧异的目光而红了脸,又带着些尴尬的说道,“以前,因着姐夫和你的身份,我一直谨守着一些规矩,不敢在你们面前太过亲近,爷已经说过我了,我也知道错了,只不知道,现在改,还来的及吗?”

“你没错,”兰静握住了乌喇那拉氏的手,对她笑笑说道,“以前的谨慎,是为了怕会给兆佳氏府招来祸事,而做为一个兆佳氏,对此,我只会感到高兴,也为关柱能有你这么个稳重的贤内助而为他欣喜,当然,这并不是说,我不喜欢你的亲近,自你嫁给了关柱之后,你就是我的家人了,只要是为了兆佳氏好的,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会欣然接受的。当然,”兰静冲乌喇那拉氏眨了眨眼,“如果能让我从此多了一个知心的姐妹,就更好了。”

“姐......”乌喇那拉氏感到的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兰静忽然用力的紧握而打断了,她的阵痛又开始了。

不得不说,兰静这次怀的孩子,除了在她为康熙准备万寿之礼捣过乱以外,其余时候都是很省心的,而这份省心也沿续到了兰静生产的时候,自她在孩子们种痘之处不适时开始,时长还没超过一个时辰,十三阿哥府里的四阿哥就已经诞生出来了。

“天啊,他真漂亮。”乌喇那拉氏看着稳婆洗干净抱过来的四阿哥,立时就发出了赞叹,并忍不住伸出手去,将他抱了过来。

“行了,”因为生产很是顺利,兰静的体力也没流失太多,正准备要抱过孩子的她,听到乌喇那拉氏的话,不禁摇摇头笑道,“我以前连丫头带小子,可是生过四个的,虽然他们现在长得还都能看,但刚生下来那会儿的样子,我可不觉得是能用漂亮来形容。”

“看姐说的,”乌喇那拉氏也摇头笑了,“阿哥和格格们长得又何止是能看?那可是俊美又尊贵的,至于四阿哥,漂亮不漂亮的,姐自己看吧。”

兰静在伸手接过孩子的时候,头一个反应就是,自己总算生下一个正常体重的孩子了。以前那四个,两个是双胞,一个是早产,还有一个怀他时,父母的身子都不好,以致于他们出生时的体重,全都在正常标准以下,而现下,总算是有一个,能与“大胖小子”这个词多少沾上点儿边了。

不过,兰静对这个孩子的感慨在看到他的容颜之后,又更上了一个台阶,也更加的复杂了,虽然因为乌喇那拉氏的话心中多少有了些准备,但当目光落到自己刚生出儿子的脸上时,兰静还是不禁睁大了眼睛,这孩子......还真是......漂亮,虽然他的皮肤还有些红通通,但却没有了新生儿的皱巴巴,而是嫩生生细滑滑的,眉眼也是精致分明,而随着小小的嘴轻轻微微抿起,脸上还一左一右的同时泛起了笑涡。

“他...... 是阿哥?”兰静眨了眨眼,抬头看了看稳婆,有些怀疑的问道,“你们没看错?”兰静边问,还边要解开抱着孩子的襁褓来查看。

“福晋,”没等稳婆们回答,一直呆在产房里的楹嬷嬷就先笑了,“您不用怀疑,奴才亲眼见得,您生的是小阿哥没错儿,而且是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小阿哥。”

“是啊,”乌喇那拉氏认同的点着头,“太漂亮了,虽说是母不嫌子丑,可是见了小阿哥,我却不能不说,我们家的那几个,差得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有了楹嬷嬷的证实,兰静还是坚持着解开了襁褓进行了查看,而结果当然是印证了在场众人的话,自己刚生下来的,确实是个男孩没错儿,可是他为什么偏偏长成这个样子呢?虽然孩子长得好,是件好事,可是一个男孩,长相却要用漂亮、精致、秀美等等词汇来形容,似乎大概又不是太好了。兰静说不准现下自己的心里生起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或者,一个“囧”字,能多少表达出一些那种混乱和复杂。

“好了,抱去给爷看吧。”抱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独囧囧不如众囧囧的心态,兰静将孩子递给了楹嬷嬷,同时也交待着,“再问问孩子们的种痘情况。”

“你也去看看我的侄子侄女们吧,”兰静又对乌喇那拉氏说道,“他们要留在我们府里几天呢,想来你肯定也有话要交待。”

这时候的种痘,并不是种完了就完了,而是有着很多的讲究,要将被种痘的孩子置于避光的秘室之中,而在秘室旁边的房间,还要专门设堂,供奉天仙娘娘、痘疹娘娘、眼光娘娘、痘儿哥哥、药王、药圣、城隍、土地等,以祈求诸神的保佑,当然期间也要有大夫随时进行把脉监控的。

所以,集中在十三阿哥府里进行统一接种的孩子们,种完之后也不能各回各家,而是要就地留下来,进行隔离,包括早已经种过痘,今天只是被李大夫装装样子的关柱家的那几个,而隔离的时间,则是为半个月,而在此之前,并不是所有被接种的人都能挺得过这个隔离期的,而这次,因为孩子们种的牛痘,风险性应该是降低了许多的,又因着他们人数众多,想必这些日子应该也是不会觉得太过寂寞,只是米虫会不会觉得太过闹腾,那就凭他自己感觉了,不过有欢颜在,相信他即使觉得太闹了,也是能忍下来的。

“姐夫。”乌喇那拉氏刚走到门口,就迎头碰上了十三阿哥正走进来,遂忙闪过一旁行礼。

“要去看孩子们吗?”十三阿哥对乌喇那拉氏笑笑,“去吧,他们已经种完痘了,你可以隔着门跟他们说话。”

“好,那我去了。”乌喇那拉氏对十三阿哥笑笑,又行了一礼才离去了。

“关柱跟她谈过了?”用眼神示意跟他一同进来的楹嬷嬷将孩子放到兰静的身侧,十三阿哥也在她的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嗯,”兰静知道十三阿哥这话指的是乌喇那拉氏,虽然当着众人的面儿,乌喇那拉氏对他的礼数并没有失,但语气称呼间较以往有所亲近却还是显出来了,“这样多好,都是自家人,说话酸来假去的,也太累得慌。”

“你可没少跟我说过酸话,”十三阿哥笑着摇摇头,看向兰静身边的自己刚有的儿子,又微微皱了皱眉,“这孩子......”

“这孩子怎么了?”兰静则是挑起了眉看向十三阿哥,虽然她对儿子的长相会觉得有些别扭,却不愿意别人对此有非议的。

“没什么,”十三阿哥笑了笑,“就是添了个这么漂亮儿子,我觉得很高兴。”

“爷,”兰静对十三阿哥的笑容起了疑心,“您不会打算将来看儿子的笑话吧?”

“什么?”十三阿哥做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什么笑话?这孩子不是好好的嘛,有什么笑话能让我看的?还是你指的不是他,而是弘昌?又或者是弘暾?”

“行了,爷就别装了,”兰静横了十三阿哥一眼,“就您那成精狐狸的本性,再装也成不了小白兔的。”

“小白兔?”十三阿哥脸上的表情立时僵住了,随后又转成了苦笑,“福晋你也太狠了吧?居然拿这种东西来比我。”

“好了,爷,不说笑了,”兰静摇了摇头,开始问起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了,“孩子们那边怎么样了?”

“你放心,一切都很顺利。”十三阿哥冲兰静笑了笑。

“二阿哥呢?”兰静又再问道,“他怎么样了?”

因为二阿哥身子向来羸弱,虽然最近病的时候少些了,但兰静还是有心想等他更好些的时候再给他接种的,十三阿哥对兰静这话不置可否,只让李大夫去给二阿哥诊了脉,结果是以他现在的身子情况,应该是可以承受得住种痘的,而他本人,也有这个意愿,兰静想想若是将来他自己接种,那被隔离的也只能是他自己,倒不如和其他孩子一起,互相说笑热闹着,日子也容易过,就点头同意了,但却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他自然是和其他人一样了,”十三阿哥笑笑说道,“都是刚刚种完了痘。”

“我是问得早了些,”兰静也笑了,但还是又对十三阿哥说道,“不过,二阿哥身子向来弱,现在我出不得门,爷多注意着他些,也叫米虫在里面多照顾着点儿。”

“行了,你别只顾着操心,”十三阿哥起身帮眼睛有些往一起眯的兰静将被子盖好,“自己刚生完孩子,还是早些歇着是正经。”

“嗯,”兰静微眯着眼对十三阿哥笑笑,“我是觉得有些累了,这就歇了,不过,我觉得有些冷,叫人再拿床被子来吧。”

“冷?”十三阿哥正要把兰静露在被子外面的胳膊往里面放,听到她的话,忙握住了她的手,一惊之后,面色也立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