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不只是对儿子们这么告诫,他自己也是这么做的,虽然在皇子生病的时候,他也有去亲自照顾的情形,可若是儿子真要不好了,他不是自己离开,就是让人把儿子挪出去,总之是不会留在身边的,而这时候太医报去的八阿哥病情,是说他病极其沉重,已不省人事,正是需要“遮掩躲避”,皇帝回銮的道路不能更改,那就只有让八阿哥挪开了。

但康熙的第一道旨意,却并不是直接下令让八阿哥移回家的,而是就是否该移他回家之事,让皇子们议奏。这些在京的皇子们又如何不知道自己阿玛的心思,自然是纷纷表示应该移回,唯有九阿哥,如历史上一般的愤怒之极并坚决的予以阻拦,并严词质问前来传旨的人和在场的众位阿哥,“八阿哥今如此病重,若移往家中万一不测,谁即承当?”几位阿哥知道九阿哥素来与八阿哥交厚,又是放起赖来、连十阿哥都有些不及的性子,倒也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跟他争。

可驻跸在汤泉的康熙却用不着考虑九阿哥的心情,听说了这边的情形之后,又发过严旨来说,“断不可推诿朕躬,令其回家”。有了康熙这个明确的话之后,九阿哥也不敢再闹了,于是众阿哥们这才一边对康熙的旨意做出“倘有不测,胤禩见驻之处乃皇父经由之御路,所关非细,理应移回”的赞同表示,一边督促着太医们务必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尽全力让八阿哥一路平安的回到府中。

若说康熙坚持让八阿哥挪开,是因为帝王的一向爱惜自身,怕过了病气,或是被什么不祥冲了,那他接下来又命了固山贝子苏努、舅舅佟国维、大学士马齐、领侍卫内大臣公阿灵阿、鄂伦岱、侯巴浑德一同往去看视八阿哥病之事,却又跟他打压八阿哥的情形联系起来了,这些人,那可都是八阿哥一党的。康熙这么做,估计应该是在告诫他们,谁跟谁结着党,谁跟谁是一伙的,我知道得清清楚楚,你们最好都老实呆着不许动。

不过,在与此同时,康熙却又让四阿哥取代了他之前对十四阿哥的任命,让他对八阿哥之病,多方延医、竭力调治的事儿,就有些让兰静想不通了,这应该就是自己之前隐约记得的四阿哥与这事儿好象有点牵连的事儿吧?只是康熙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为什么会在那一堆的“八爷党”中掺进一个四阿哥去呢?

是,四阿哥这些年与八阿哥那边,面儿是保持着兄友弟恭的姿态,但康熙不会因此就认为四阿哥也是八阿哥一党吧?还是说,他认为十四阿哥是那边的,那么做为与他一母同胞的四阿哥也很有可能会靠过去?可这种说法不能成立啊,现在紫禁城内外差不多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有几个不知道四阿哥跟十四阿哥之间的关系,比起他和十三阿哥来,那可是差得远了,老康总不会认为四阿哥这是在演戏给他看吧?又或者,康熙虽然用这种方法来告诫八阿哥他们,但却又担心他们真的会密谋什么大事儿,所以才把四阿哥插进去,只是,让四阿哥这样的人去卧底,好象也不是很合适吧?

“你又想多了,”十三阿哥听着兰静的分析,不由得摇头笑了,“皇家中的事儿不简单这不假,但也不是所有的事儿都有那么深的意思,皇阿玛会让四哥过去,应该就是不想让那些人和八哥不能痛快说话而已。”

懂了,兰静点了点头,就是说,康熙面儿上是很大方的把八阿哥的人都发了过去,但内里却也怕他们真的共谋什么大事儿,所以才把四阿哥这么个出了名严正不阿的人派了过去,让他们不能痛快说话,行事上更要谨慎,这位爷另一个特质,可是做事素来认真,从来都是不耐烦琐碎的,真要是让他看出什么不对追查起来了,那可是会翻个底儿掉的。

只要四阿哥没遭猜忌就好,至于八阿哥那边会不会真的要生什么事儿,兰静在自己所知的半调子历史中拨拉了一下,好象没有,他们后期最主要、最大的动作,应该就是十四阿哥当上大将军王了,虽然这事儿现在还是没消息,但却也不是现在要担心的,她现时还另有事儿要和十三阿哥商量。

“爷,”兰静给十三阿哥换了碗热茶,“咱们府说话就要解开隔离了,到时候宫里那边是必要去的,也免得额娘再担心,八哥那边,是不是也该去一趟?”

“是该去的,”十三阿哥点头说道,“到时候跟四哥一起吧,反正他负责八哥医药之事,也是每天都要过去的。”

“行,”兰静也点头说道,“那我就先跟四嫂通个气。”

没到八阿哥那边探病之前,十三阿哥府里先迎来了客人,他这边得以解开隔离也是件大事儿,兄弟们以及宗室们自然也要来相贺的,兰静那边要接待的女眷们自然也是不少,最先的一批当然就是她的妯娌们。

“八嫂,八哥的病情如何了?”在与大家做了例行寒暄,并接受了问候之后,兰静头一个就很关心的问着八福晋,“我们爷头两天还说,等进宫请过安之后,就马上要过去探望呢。”

“有劳你们想着了,”八福晋展开了一个很标准的微笑,“放心,我们爷的命且大着呢。”

“那就好。”兰静面儿上虽然依旧含着笑,但心里却已经皱起眉了。

这八福晋还是那般的不会说话,知道你心里有气,但也别逮个人就撒啊,我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我们府被隔离可是比在八阿哥发病之前呢,那时候可没见你来探望我们啊,虽然说来了也进不来,可人家四阿哥怎么就能在门外喊话来着?当然,你们不来,我们也不会挑你的理,可你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难不成还挑上我们的理了?

“是啊,”四福晋把话接了过去,“听我们爷说,八弟的病这两日也很有了些起色,我也正说要再去看看呢。”

“那到时候就咱们一起吧,”兰静对四福晋点头微笑着。

“可见得是四弟和十三弟哥俩亲厚,带着你们俩也比旁人显得近些,”三福晋笑眯眯的打趣道,“只是这探望八弟之事,当然是要大家一起的。”

“是啊,当然是要大家一处去的。”五福晋也跟着点头,又接着说道,“十三弟的府里没事儿,八弟的病也有起色了,这可都是好消息,皇玛嬷若是知道了,必也是很高兴的,她老人家可是一直都担着心呢。”

“行,你们都来,定下了时候,派人送个帖子知会我一声,我好安排。”八福晋微微一笑,随后又站起了身,“只是现下我却是要先告辞了,我们爷虽说是略好了些,身边却也不能离人的,十三弟妹,你不会怪我失礼吧?”

“怎么会?”兰静对八福晋微微一笑道,“八嫂能抽空过来,我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来,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八福晋伸手挡了一下,“你们聊吧,别为我打断了雅兴。”

“八嫂,”九福晋却跟着说道,“我跟你一起吧,上回八哥吃那个补品好,我们爷让人又去寻了,现时只怕已经送到府里了,你正好和我一处去拿。”

“好,”八福晋对九福晋点了点头,又冲兰静说道,“有九弟妹陪我,你就更不用送了。”

八福晋的话虽是这么说,兰静却不能真不送,等她回来之后,又与其他皇子福晋们商量了去八阿哥那儿探望的时间,就听外面人来传话说,前面皇子们要走了。

“那我们就告辞了。”皇子福晋们也大多这么说道。

“你们先走吧,”四福晋却说,“弘晖和他媳妇一会儿也要过来,我等他们一处再走。我们爷身负皇阿玛之命,这时候应该是会到八弟那儿去的。”

“那我也等一会儿再回吧,”五福晋略微一犹豫,也马上说道,“皇玛嬷圣寿就要到了,我有些绣活正说要问问十三弟妹呢。”

其他人听了这话,就明白她们是另有事儿要谈,也并不在意,在兰静的相送下离去了。

“五嫂,”回到屋中的兰静,让着四福晋和五福晋到里屋就坐,将屋里下人摒退之后,就直接问五福晋道,“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四嫂?”五福晋没马上答兰静的话,而是先看向四福晋。

“我没事儿,”四福晋笑道,“我真就只是在这里等弘晖他们的。”

“我真羡慕你们两府的关系,”五福晋微笑着,笑容里却带了些苦涩,“就象之前三嫂说的,四哥和十三弟亲厚之极,你们两人也是亲近不已,两个府其实与一个府也没什么区别了,哪象我们,九弟他......可是根本没把我们爷当回事儿的,他一心为着的,就只是他的八哥。”

“这也得说八弟会为人处事,”四福晋的笑容也变淡了,“不只是九弟,你看十四弟,不也是如此吗?那时候他可是为着他的八哥,在皇阿玛面前据理力争呢,你见他什么时候为我们爷至此了?当然,我们爷和我也没想让他这么做,可是他也不能说,见着我们爷就一脸别扭吧,最近这些日子总算是好些了,但比起对八弟来,却还是差着不只一层呢。”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七章 也得看儿子干不干呢

“不管怎么说,”五福晋在四福晋话说过之后,却只是轻叹着摇头,“十四弟总算是有所回转,而在对八弟的问题上,也不再那么拧着了,可九弟却是不同,之前的事儿,你们应该也知道的,他明明知道皇阿玛的意思,却就敢那么着顶牛,额娘在宫中知道了,急得病差点儿都犯了。”

“宜母妃怎么样了?”兰静听着两个嫂子哀叹自家亲小叔子不省事,也不好插不上嘴,这时候听到宜妃娘娘有不豫,这才赶紧表示关心。

“现时还不碍,太医给开了几副药,暂且算是稳住了,可是,”五福晋又微皱了皱眉,“若九弟再这么着让额娘着急上火的,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五弟妹不用担心,”四福晋忙说道,“宜母妃的身子一向康健,性情又素来疏朗,现时既然已经没事儿了,以后就更没关系了,再说,九弟对宜妃娘娘也是孝顺的,宜母妃有什么话,他一定会听的。”

“四嫂这话是开解我呢,还是开解自己呢?”五福晋对四福晋摇摇头,“十四弟对德母妃不够孝顺吗?可是德母妃的话,他真是什么都听吗?”

兰静在一旁听着这两个人又开始谈论起对小叔子的种种无奈,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觉得她们两个人的境遇还真是差不多,也就是弘晖被蝴蝶没有夭折,否则四福晋也会和五福晋一样,没有嫡子在侧,两人的老公都是自小就被抱到比较有身份的人身边养着,又都有个一母同胞亲弟弟,而这个弟弟也都是偏又不跟自己的亲哥哥亲,反而同样去亲近八阿哥,一个两个的为着八阿哥都敢去与康熙抗争。

这事儿说来也真是邪性,九阿哥和十四阿哥的额娘都是妃位上的人,而在历史上也是跟八阿哥搅到一处的十阿哥的额娘更是贵妃,纵使德妃娘娘是宫女子出身,但比起良妃娘娘的辛者库却是要强的,却为什么偏跟八阿哥好的跟穿了一条裤子似的呢?别说是因为惠妃娘娘和大阿哥的缘故,他们就没对大阿哥服帖过,他们跟着的,从来就只有八阿哥一个。

说他们缺爱吧,或许历史上的十阿哥还有可能,但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却就是胡扯了,他们的长兄一个被皇太后抱走了,一个被当时的贵妃后来的皇贵妃以至孝懿皇后养着了,留下这两个儿子,可是备受他们额娘宜妃娘娘和德妃娘娘的宠爱,当然宫中的母子情与民间的又有不同,不会那么亲密,但皇子只和皇子比,比起其他阿哥来,说谁缺爱,九阿哥和十四阿哥都不可能缺了。

说他们喜欢当强者照顾弱者吧,这又不对,在八阿哥和他们相处模式上看,明显是以八阿哥为首,他们则不只要负责摇旗呐喊,还要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女人帮着买,有凶险还要顶得上,一废太子的时候,他们两个就身带毒药,一副随时准备与八阿哥共存亡的样子,十四阿哥更是在康熙训斥八阿哥的时候,奋起抗争,气得康熙都要动刀子,现时看着他似乎没那么愣了,可是九阿哥却依然痴心无悔。

兰静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这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到底是为了什么对八阿哥这般信服、这般死心踏地?堂堂一个皇子,明明自己的出身还要略强些的,却甘愿当人家的跟班,好吧,现如今十四阿哥可能已经是另有所图了,可是九阿哥却依然还是一副非要一条道坚持跑到黑,千万匹马也拉不回我的劲头儿,八阿哥的这份人格魅力,真是让人不服都不行。

“十三弟妹,你说呢?”兰静的心思跑得正偏呢,又让五福晋给叫了回来。

“啊,说什么?”兰静疑惑的看着四福晋和五福晋。

“不用问,她刚才这心思又不知跑哪儿去了,”对兰静这个特质很了解的四福晋无奈的对五福晋摇了摇头,又对兰静说明道,“刚才五弟妹正跟我说着,怎么能促进兄弟们更相和睦呢,这可是问着我了,就我们爷那不知转圜的性子,还不知道让多少兄弟在心底里抱怨过呢,也就是老十三这些年一直病着,跟我们爷在差事上没什么牵涉,只谈及闲天,这才能相处无隙。”

“谁说无隙的?”兰静很是一本正经的反驳着四福晋,“四嫂忘了,就在四哥去热河给皇阿玛请安之前,他们两个还险些为争粽子吃而恼了呢。”

“那是我们爷怕老十三身子不好,吃粘食多了不消化,”四福晋轻瞪了兰静一眼,“什么争粽子吃恼了?无怪乎我们爷总说,老十三什么都好,就只福晋有些不太着调。”

“我还说四嫂什么都好,就只夫君有些爱板脸呢,”兰静轻哼了一声,又转而冲向五福晋说道,“五嫂是知道我们家壮实的,他那脾气若是犯起来,是对谁都不买帐的,可那天他正闹着,四哥到了一板脸,他居然立时就鸦雀无声了。”

“亏你也好意思拿这事儿来说嘴,”四福晋笑着把话接了过去,“壮实那是对谁都不买帐吗?明明是老十三为了看老十被他闹得一头汗,都不去管他......”

“行了,四嫂,十三弟妹,”五福晋插进话来说道,“你们两府之间很和睦,这我早就知道了,你们也不用再说来让我眼馋了,还是先看看我们家的那个老九怎么办吧?额娘可是发了令,让我们爷好生劝着他呢。十三弟妹你也别以为今天在宫中躲得快就没事儿了,你可是我们额娘的干女儿呢,她让我给你带话了,你可不能就那么看着你干哥哥一直往错路上走。”

“怎么?宜母妃今儿个找我了?”兰静疑惑的看了看五福晋,“我是真不知道,更不知道宜妃娘娘有所不豫,否则我说什么也得去看看她的。”

兰静今天是去进宫请了安,但却只去皇太后和敏妃娘娘那里就好,其他的娘娘那儿是一个都没去,包括宜妃娘娘在内,说是干女儿,却并没落到实处,而贺太医的事儿,宜妃娘娘有没有从中掺了一脚,现在还不好说,现时又因着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正是敏感的时候,兰静自然是多一事不好少一事。

但兰静没去归没去,对宜妃娘娘的心思却还是能猜得几分的,四福晋估计也应该是如此,所以她们才一直打着太极,不太去接五福晋的话,但任凭她们有千条妙计,五福晋却有一定之规,人家也不跟你啰嗦,也不绕圈子,就直截了当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了,看你还怎么避重就轻?所以说,阳谋一向就比阴谋难对付。

只是宜妃娘娘让五福晋带来的话虽简单,心思也不难猜,但她想让兰静做的事儿,却并不简单。宜妃娘娘一共生过三个儿子,现在只剩下俩,五阿哥被太后养得才气不高,好在性情憨厚,并不去参与党争之事,将来能做个闲王也不错,能让她操心的也就只剩下九阿哥了。

九阿哥从来都不是个安分的性子,早早的就开始拉帮结伙,初看他跟八阿哥混一处去了,宜妃娘娘也有些不那么高兴,但想着以九阿哥的性子,再加上自己对康熙的了解,就知道他肯定是争不到那个位子了。既然自己争不到,能有个从龙之功也不错,八阿哥出身虽差,但几年下来,却能攒下那么多的人脉,这份心思这份能力,也应该有的一争了。

而在接下来八阿哥一党受打压,八阿哥本人又多次被训斥之后,宜妃娘娘除依旧与诸如兰静等人保持良好的关系,以为九阿哥留有一条后路之外,对九阿哥依旧与八阿哥粘糊的举动并没有太去做阻止,因为她看着八阿哥这不屈不挠的劲儿头,觉得他必然还有后着,结果也真是如此,八阿哥一党在八阿哥争储无望的情况下,改推出十四阿哥,宜妃娘娘认为这倒也不失是一个解决之道,于是在力所能及、又不太会伤及自身的情况下,还有意无意的帮了他们些小忙。

可是现在情况又是不同了,宜妃娘娘知道,以康熙坚持非让八阿哥挪走的事儿来看,这八阿哥必定是病到一定程度了,而接下来八阿哥一党的骨干力量尽数被打发过去,又让她明白,康熙对八阿哥的防范有多深,从而也对十四阿哥上位的可能性产生了极大的怀疑,这其实就是个换汤不换药的事儿,面儿上的人是换成十四阿哥了,可十四阿哥哪有自己的班底,那全是八阿哥的人,这事儿自己明白,康熙肯定更是明白。

只自己那个傻儿子,却还是那么一根筋,居然还要对皇上的意思提出置疑,他这是嫌自己日子过得舒服了,宜妃娘娘能数十年一直得皇宠,对康熙的了解自然是不少,她知道,康熙疼儿子时是真疼,对儿子狠的时候也是真狠,而现阶段的他,对儿子们的狠要超过对他们的疼,尤其是那些长大了的皇子们,已经有两个被圈起来了,其中一个还是曾经风光无限的太子,自己儿子若再这么蹦达下去,只怕结果也要够呛。

只是宜妃娘娘想拉回儿子,不让他往错路上奔,也得看儿子干不干呢,现时能让九阿哥听得进去话的人之中,是绝不会包括十三阿哥的。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八章 活活坑死你!

“不,”五福晋在听了兰静关于九阿哥未必会认同十三阿哥的话之后,摇了摇头,“额娘说过,若论皇子之中谁说话最能中地,当属十三阿哥,因为他一向看事分明,”说到这儿,五福晋抱歉的看了看四福晋,“当然,四哥也很好,只是......”

“我明白的,我们爷的性子,原也不适合担起宜母妃的嘱托。”四福晋微微一笑,她自是不愿意别人说自家夫君不如人,但却也乐得少麻烦,更何况五福晋说的这个人是跟四阿哥关系最亲厚的十三阿哥,是四阿哥自己也常说在某些地方不如的人,四福晋就更不会有什么了。

兰静却觉得很有什么,四阿哥不适合担起宜母妃的嘱托,十三阿哥就适合了?什么叫十三阿哥的话最能中地?什么叫他一向看事分明?这个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好不容易康熙对十三阿哥总算是稍微能消停点儿,不再那么可劲儿的挫磨了,这怎么又换宜妃娘娘来折腾了呢?劝人,这人是那么好劝的吗?还有,什么样的话算是中地?那中地的话,又是对谁都能说的吗?

“四嫂别太谦,五嫂也别夸,”兰静心下怨怼着,脸上却含着笑,“我们爷的情形,别人不知道,你们还不清楚吗?自那次受伤之后,他光是卧床就有几年了,现下纵好些,到底也还是没利索,有心想勉力帮皇阿玛分些忧,结果稍一用功,就又倒了下来,倒弄得皇阿玛也不敢再派他什么差了,让他每天去听听事儿,估计也只是为了让他能多活动活动,所以他也就仅只是听听而已,并不敢太去搀和,事实上他也没法儿搀和。”

“我们爷教弘晖米虫他们的时候,”兰静对四福晋笑笑,又接着说道,“曾经说过一番话,‘一日不练手脚慢,二日不练丢一半,三日不练门外汉,四日不练瞪眼看’,还有‘一日不练自己知道,三日不练师傅知道,一周不练,是个人都知道了’,其实我们爷也同样是如此,他这一场伤病养下来,可是快将近十年了,什么文学武功,一概都放下了,之前的所学,一大半都还给了师傅,剩下的一小半,只怕也是个七零八落,头些日子我还跟他开玩笑,这论做诗,我是尚不如他,但论记诗,只怕他却是没我多了,结果倒让他要折腾着要找唐诗宋词来看,我怕他用心多了,再引得身子不豫,好说歹说的,总算是劝住了。”

兰静也不愿意说十三阿哥没能力,只说是他养病这些年都搁下了,又抬出康熙来说,他都不再派十三阿哥的差,自己也是连看个诗怕他用心过了伤身,这下看五福晋还怎么好意思要劳动十三阿哥。虽然五阿哥两口子平时跟自己府里的关系也算保持和睦,但那也仅是略近一点点而已,真要是十三阿哥和九阿哥有什么相争了,他们必是向着九阿哥的,当然,兰静并不是说他们这样是错的,毕竟人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会这么做也是正常的,而自己这边不愿意为九阿哥的事儿去冒险,就更是正常的了。

“我也知道十三弟的身子禁不得操劳,”五福晋听了兰静的话,果然也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只是额娘那儿实在是担心过甚,我们爷也是急得不行,我纵是再知道不该,也只能是厚着颜开口了。”

“五嫂快不要这样,”兰静见五福晋用词严重,连忙说道,“咱们之间谁跟谁啊,可用不着说这些个,只是你所说的事儿,实在是难办,且不说我们爷的身子禁不禁得住操劳,就只说九哥,我这当干妹妹的与他接触并不多,但却也能感觉到,那不是个能轻易改主意的,宜母妃是他的额娘,都尚且不能,更遑论我们爷这样他一向不怎么亲的人了,只怕我们爷不说倒好,一说反倒更起反效果了。”

“没事儿,只有十三弟愿意去说就行,”五福晋连忙顺竿爬,“至于会不会起反效果,原也不是我们能保的,总是要把能做的都做了,这样在额娘面前,我们也才能有个交待。”

你是有交待了,那我呢?兰静被五福晋沾上就赖的举动弄得很是无奈,与四福晋对视了一眼,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同情和庆幸兼而有之的神色,就更郁闷了,最后只好是敷衍着五福晋,“这事儿不是我就能拿主意的,你先容我跟我们爷商量商量。”

没想到十三阿哥却是一口就应了下来,“没关系,我去说。”

“爷应下了?”兰静本是想与十三阿哥一道想个比较稳妥的借口来推拒的,不防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很是疑惑,“爷可听清我的话了?五嫂转达宜母妃的意思是,让爷去劝九哥,不要再往错路上去了。”

“我自是听清了,”十三阿哥笑笑说道,“九哥是我的兄长,宜母妃发话让我劝他向善也是正理,我没道理不听的。”

“话是这么说,”兰静皱了皱眉,“但九哥那人可不是能听进去话的。”

兰静也知道宜妃娘娘既然发下了话,就不是那么好推辞的,所以之前虽然想了各种借口,却并没有直接拒绝五福晋。这是个一直能与康熙说上话的人哪,又是他们的长辈,让十三阿哥做的事儿,还是肯定不会让康熙不高兴的,也就是说,如果十三阿哥不去做,又没有正当理由,那肯定就会招老康不高兴。

要正当理由不是没有,象身子弱,象是与九阿哥不够亲厚等等,但也得康熙能接受才行,身子弱并不影响说话,与九阿哥不够亲厚,是你平时没能兄友弟恭,总之一句话,只要老康认为你应当去,那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就都是不正当的,都是借口,想通了这一层的兰静,也觉得十三阿哥这个钉子只怕是非去碰不可了。

“没事儿,”十三阿哥自然也知道九阿哥是什么样的人,“劝不劝在我,听不听就看九哥了。”

“唉总之是麻烦。”兰静想想,现时好象也只能这么办了,只盼到最后,康熙别再认为十三阿哥劝人没用心,或是故意往反里劝就好。

“爷,”知道暂时只能先这么办的兰静,又另有一个疑惑,“宜母妃怎么就把这事儿托给您了呢?皇阿玛的儿子这么多,比你年长,比你爵高,比你和九哥亲的也有不少,她为什么就找了这些年来一直在养病的您了呢?”

“我猜,”十三阿哥走到窗边,推开了窗,看着外面的树影摇动说道,“不外乎两方面,一是,她揣度了皇阿玛的心思,二是,她琢磨了八哥那边的心思。”

“皇阿玛怎么了?”兰静放下八阿哥先不想,只直击最重要的人物,同时也不忘取了一件外衣给十三阿哥披上,以免他被风吹到受了凉,“他不是已经不再派你重要的差事了吗?宜母妃这又揣度出他什么心思了?前太子那跑了个太监的事儿,现在看起来象是不会跟咱们有牵涉了,而最近,咱们又因被传上病而一直被隔离着,”说到这儿,兰静顿了一下,看着十三阿哥问道,“难道就是这事儿,是富察格格家做的那些事儿被皇阿玛知道了吗?”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十三阿哥淡淡的一笑,“皇阿玛就算是不在京,京里的一切也不可能脱了掌握的,跟皇子有所牵扯的事儿,就更是会有人注意了。”

“要这么说的话,”兰静想了想说道,“那宜母妃会找爷去劝九哥,倒也有好的地方了?她会这么做,是不是就意味着,皇阿玛知道咱们与九哥或是十四弟没有牵扯,那些事只是富察格格家的自作主张?”

“也不一定,”十三阿哥摇了摇头,“皇阿玛的想法和决断,可不是容易猜的。你只想想前些时候他派去照看八哥的人就知道了。”

兰静一想,也是啊,那些人可明摆着是八阿哥一党,康熙故意让他们去照看八阿哥,应该是含着警示之意的,要这么说的话,康熙会让十三阿哥去劝九阿哥,说不定是他以为十三阿哥和九阿哥有了牵扯,所以才用此方法来提醒十三阿哥。再一想,又不对啊,这次的事儿,是宜妃娘娘的主意,跟康熙可没关系啊。再再一想,也不是啊,若没有康熙的默许在前,宜妃娘娘怎么能就敢让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皇子办事呢?

想来想去,兰静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也乱了,这帝王的心思,还真是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纷乱之中,她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刚穿时还怨念过、之后没多久就抛到脑后去的新红楼来了,记得当时看找茬贴,就看到有人说过一句话,具体的原话记不清了,大意是,人家之所以敢放话让你拍高质量砖,就是因为里面的BUG巨多,只要你敢拍,活活累死你这话放到这儿,也同样适用,帝王的心思本就难测,有名的就更是变幻,再加上康熙又是与儿子斗智斗勇,则又是一切皆有可能,又世事无绝对,只要你敢猜,活活坑死你

正文 第四百三十九章 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既是猜来猜去也未见得能猜明白了,兰静索性也不猜了,只按他们自己的原定计划进行,先去探望一下八阿哥的病情。

而等见到八阿哥之后,兰静不禁又一次的想把他与被星爷一哭命名的生物联系起来了,虽然早些时候,自己府里还处于被隔离的状态,但从各方面的反应来看,例如康熙坚持让他挪开别挡路,例如九阿哥宁可招康熙不满也要表达出来的激怒反对,例如四阿哥的忙碌辛劳和忧心忡忡(据说是神情都累憔悴了),可是现在这才过去了多长时候啊,人家居然......马上就快好了。

兰静回府之后,忍不住对着十三阿哥大发感慨,你瞅瞅人家八哥这身体素质,虽武功没你强,也爱闹个病神马的,但恢复性能实在是良好,良妃娘娘薨逝后,他就因悲痛欲绝大病过一场,说是有很长一段时候都需人扶掖而行,结果转过年来就能扈从康熙到塞外出巡了,这次的伤寒,九月二十五那天康熙才因他“病极其沉重,已不省人事”下旨,坚持让他移回家中,结果这刚到十月初二,他就已经有颇具起色了。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中毒中了快有十年了,居然到现在还解不干净,这同是一个爹生的,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胡说什么呢?”十三阿哥听了兰静这样的一番话,是笑也不是,气也不是,抬起头来就在她头上敲了一记,“我跟八哥,能是一回事儿吗?”

“我这不是心急如焚、望眼欲穿嘛,”兰静捂着头一脸哀怨的看着十三阿哥,“也是想着,八哥总是能置于危难而不倒,说不定是有什么偏方秘方的......”

“爷,福晋,”兰静的话还没说完呢,外面就有人出声禀报了,“九爷来了。”

九哥?兰静和十三阿哥互相对视一眼,是,刚才在八阿哥府中遇到九阿哥时,十三阿哥是顺便发了邀请,让他有时间来府中聚聚,可这来得也太快了吧?照着这个时间差来计算,应该是他们离开后不久,九阿哥就跟着过来了。

人来都已经来了,就算是不速之客也是要接着的,更何况十三阿哥还有宜妃娘娘委托的任务在身,于是吩咐一声“有请。”就起身出去相迎了,好在回来的时候短,衣服都还没换,现下倒是省事了。

兰静也派了人去将茶点送上,自己却没打算去见九阿哥,现在不是十三阿哥病卧在床那会儿了,有些事情不得不由自己出面,那个钉子,还是让十三阿哥去碰吧,只他们两个人在,有些话也能更说开一些。

结果,他们两个的话是说开了,却是说得太开了,在十三阿哥将九阿哥迎到厅堂中大概也就一盏茶的工夫,就有人急着来禀报说,“爷和九爷吵起来了。”

得兰静这时候也没什么可说了,赶紧过去看看吧。

刚临到近前,还没等进门呢,兰静就听到了里面的咆哮之声,快走两步赶进去一看,还好,十三阿哥坐得还是挺稳的,面色也比较平静,至于九阿哥在那儿面红耳赤,额崩青筋的,就不是兰静所关心的范围了,但不关心归不关心,身为女主人该做的表示,该说的话,却还是要做要说的。

“九哥,”兰静眼中带着疑惑,面上却含着微笑对九阿哥说道,“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儿气成这样,可是我们爷有什么得罪之处?我在这儿代他给你赔个不是了。”

“你也用不着代他赔不是,”九阿哥对着兰静的嗓门也没减,“他也没有不是,他是大发了,居然教训起我来了,我竟不知他是哪个名头上的人,居然还指点起我的为人处事来了,他可真是好大的脸啊。”

“爷是说了宜母妃吩咐的事儿?”兰静转而看向十三阿哥问道。

“是。”十三阿哥平静的点了点头。

“我额娘?”这回换九阿哥疑惑了。

“是啊,”兰静也点了点头,笑着让九阿哥道,“这事儿我也知道,九哥先坐,坐下来我们再说话。”

“哼。”九阿哥虽对十三阿哥冷哼一声,却还是坐了下来。

兰静也跟着坐了下来,先看看十三阿哥,在他点头后,才对九阿哥说道,“想来最近这些日子,宜母妃和五哥他们应该都找你谈过吧,宜母妃真是很担心你,又想着我们爷卧病这些年,或许心境上能更淡然些,看事情也能更平和些,就让他也跟你聊聊。”

“聊聊?”九阿哥冷笑一声,“他可真是聊得好哇,我倒不知他还有这等见识。”

“我承认没见识,所以说出的话,才入不得九哥的耳,”十三阿哥却依然很平静,也微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九哥也不要和我一般见识,还是说说你的来意吧,九哥在我这里,不说是稀客,也差不多了,虽然是我请你过来聚聚在先,但我想着你此次来,应该是另有来意的,我这个见识,应该是没错了吧?”

“行了,你也别在这儿拽词儿了,”九阿哥不耐的挥挥手,面色倒是缓和了,“我到你这儿来,确实是有事儿的,结果却上来就听你说了那么一通,我也是因着八哥这些日子的病,情绪急了些,反应也过了些,老十三你可别介意啊。”

“哪里?”十三阿哥笑笑说道,“是我话说的不中听,九哥既不愿意听,我再不说就是了,现在,还是说说九哥的事儿吧。”

“你们谈事儿,我就不在这儿了,”兰静站起了身,又问九阿哥道,“九哥能留下来用膳吗?我刚才问过厨下了,今儿个有好羊肉。”

“也就是我干妹妹,还记得我爱吃这个,”九阿哥笑了笑,“行,那我就在这儿叨扰一顿了,今儿个我正好没事,可以和老十三多聊一会儿。”

“九哥客气了,你和我们爷是自家兄弟,说什么叼扰,”兰静又笑笑,“好了,你们聊,我去吩咐厨下了。”

吩咐厨下的事儿,当然是不用兰静亲自过去的,她只交待一声就行了,又吩咐了人随时留意着十三阿哥和九阿哥这边,再有什么不对的,随时来报,九阿哥这个人,若真犯起浑,那可是比十阿哥还不吝的,若十三阿哥身子康健,兰静自是不用担心,可现在却是不行,九阿哥若真敢伤了十三阿哥,兰静可是不会跟他甘休的。

但最终九阿哥却没用膳就走了,说是临时想到有事儿要去办,兰静自是不会为此而惋惜,对他出尔反尔的理由,也有了自己的猜测,只是在对着十三阿哥的时候,她最先说的却不是这个,“看来九哥是坚决不想回头了,等我进宫请安的时候,去跟宜母妃说一声吧。”

“嗯,”十三阿哥点点头说道,“你跟宜母妃道个歉,说我有负她的吩咐了,九哥现时的主意已定,根本就容不得我说出别的来。还有,你抽机会也告诉宜母妃,九哥对让十四弟当大将军的事儿,很是执着,我已经同意若有机会就帮忙了。”

兰静之前所想九阿哥的来意也是如此,实在是在现阶段他们最重要的事儿,就是这一宗了,但,“这事儿,九哥他们是只找了爷,还是也找别人了?”

“四哥那边,老十四去过了,”十三阿哥笑笑说道,“听九哥的意思是,其他能说上话的,该找的也找过了,正好今天我跟他说来聚聚的话,想起我虽没上过战场,但对这事儿也另有些见地,也得到过皇阿玛的夸奖,就想着来跟我打个招呼,也免得皇阿玛真要问起时,我再说两岔去。”

“打个招呼?说两岔?”兰静挑了挑眉,“九哥是觉得,这个大将军是非十四弟莫属了吧?”

“九哥的原话倒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把他的内里意思说出来,”十三阿哥笑了笑,“至于老十四当大将军,在他们看来,确实是理所当然的,几个兄弟中,大哥、二哥被圈着,三哥重文,四哥虽参与过战事,但长项也不在此,五哥、七哥、十二哥不管是从能力上、从性情上,都不适合统领大军,我的身子又是这样,十五弟往后的又还小,可不就剩下老十四了嘛。”

“爷说是在他们看来,”兰静微微一笑,“可见得您并不是这么认为的。”

“那你呢?”十三阿哥问道,“你是怎么认为的?”

“我认为,我认为的和爷一样,”兰静又再一笑,“他们这是心里想着老十四当大将军,自然凡事都往对他有利的方面想,就连我这妇道人家都知道,领兵的人,不一定非要是会武的,况且,参与过战事的人,这个长项不在此,那个能力性情不合适,那没参与过战事,怎么就知道一定合适了?更有,被圈着的人,也不是说就不能放出来的。”

“那你是觉得,”十三阿哥问兰静道,“老十四是当不成这个大将军了?”

“爷这是在考我呢?”兰静冲十三阿哥一嘟嘴,“若老十四当大将军根本没可能的话,您也不会答应九哥要帮忙了。”

第四百四十章 再做什么也是枉然

兰静认为十四阿哥能当上大将军,固然有她是穿越而来,知道些历史的缘故,也因为她对十三阿哥眼光的信任,虽然说在她尽力想办法努力过后,十三阿哥的命运也没比历史上的好多少,是,他没遭康熙的厌弃,也被封了个贝勒之位,可总时不时的被犯忌和防范一下,也未见得就是什么好事了,更何况,最让兰静在意的、他的身子依旧是受损了,历史上他只不过是腿上有点儿问题,现在却是全身都中了毒,所幸的现时已经清到不会让情形再坏下去,甚至也在一点点的好起来,但那些存在体内的余毒,也不是能就这么放着不理它的。

即使有这么多的懊恼和怨念,但十三阿哥的眼光却还是让兰静非常信服的,至少在她的所知中,从没见十三阿哥是因为信错了人而吃亏的,当然他吃的亏并不少,可那都是因为各种不得已或是未知性造成的,而在分析各种事件和朝局上,他的眼光可是很准的、虽说平时里他经常会原意听些兰静的分析,但也正是因为有他把握方向,兰静才敢天马行空,有谱没谱的什么都无所顾虑的随心所想,也敢把在现代知道的一些东西掺在其中说出来,反正他那时候多是已经有些想法了,会问自己,也只是再加以完善或是能多些思路,而他又能稳得住,不会被自己的话把思想给扯偏扯远到无稽的地方去。

就象之前的十二阿哥,在一废太子之前,康熙对他的态度有些不大对,十三阿哥就猜着估计是与他内务府的差事有关,果然过不多久就因为一点儿琐事,十二阿哥在内务府的权职被拿掉了,顶上来的是八阿哥,不,也不能说八阿哥是顶了十二阿哥的职,因为他的权力可是比十二阿哥大得多的,十二阿哥原只是负责内务府供应后宫配给的一小部分事,而八阿哥则是被康熙任命为内务府的总管事。

八阿哥走马上任之时,十三阿哥中毒正深,可在那少量的清醒时间里,他就曾私下里对来探望的十二阿哥说了句“福祸相依”,再之后,八阿哥就开始一连串被打压的生涯,十二阿哥也更加的低调,对一应与夺储有关或是涉及党派相争的事儿,是能躲就躲,能滑就滑,总之是坚决的不搀和,与兄弟间的关系也都开始逐渐的转淡了。

其实在以前,被苏麻喇姑抚养大的十二阿哥就与其他兄弟们没多深的交情,后来是因为兰静和十二福晋的关系,才他和十三阿哥府能显稍近一些,再后来兰静因救回他的嫡长子林山的性命,不只是让十三阿哥府中供奉的大夫被罚了板子,自己还引发了后面的早产,让十二阿哥既感激又很是过意不去,与十三阿哥府里的关系这才开始真正的亲密起来,可这种时候并不长,自从与十三阿哥那次私下里的交谈之后,他们两府间的关系又变淡了,兰静知道这是他们商量好的,自然不会介意,并且与十二福晋的关系也也跟着开始变淡。

除了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对其他的兄弟们也注意保持一定距离,开始时他还对那些年纪小的,不具备夺储资格的小阿哥们还会有些兄长的宠溺,可自从十八阿哥为他在康熙那里求过情之后,他跟这些弟弟们的来往也开始转淡了,当然,他是注意选择过方式方法的,而那些在皇宫之中长大,又经历过了一废、二废太子的事儿的小阿哥们,也不可能没有领悟,于是面儿上对这些兄长们的态度也变得大致相同起来。

而对那些年长有资格在储位上一争的阿哥们,十三阿哥也不只是与十二阿哥保持着平淡的交往,实际上,他对其他所有兄弟们的态度基本可说是一视同仁的,除了自小就常在一处的四阿哥和十阿哥,而他们这三人,也从来没表现出对储位的相争之意,即使先前有许多人因为康熙对十三阿哥盛宠而有什么想法,也随着十三阿哥身子的一直不能康复而放弃了,另外的那两个,四阿哥是除了办差,其他世事基本不问,不只是不结交大臣,反因为办差认真得罪了不少,自然不会被人看好,十阿哥的福晋来自蒙古,本身就已经意味着他没有可能了,而他的性情更是不会让人抱有什么期望,这样的三个人凑到了一处,自然是不太会吸引人来支持和依附的,这里面也包括四阿哥的养母孝懿皇后出身的佟佳氏和十阿哥的母族钮祜禄氏。

一些小家族会寻找机会,以图能一飞冲天,成为新的权贵,原来本就是权贵的大家族,就更要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地位不会有失,而在面临着帝王即将交替的时候,大家的心里都是在不时做着品评的,说起来这些大家族里,十三阿哥的母族当然是算不上的,但四阿哥的养母孝懿皇后出身的佟佳氏,那是康熙的母族,自然是颇受眷顾,“佟半朝”之称那可不是白来的。而十阿哥的母族钮祜禄氏,那可是开国五大功臣额亦都的后代,他的祖父遏必隆又是康熙幼时的辅政大臣,要不是他的姨母有鳌拜这么个义父,康熙的元后还说不得是谁呢。

可这么两个权势和身份都重的大家族,却也跟其他朝臣们一样,对八阿哥比较欣赏,甚至在他被一再打压之后,还坚持不懈,虽然是四阿哥和十阿哥没有相争之意表现在先,但从中也能看出八阿哥的本事了,现在他们要为十四阿哥争一个大将军,那是既有财力支持,也有人力支持,不成功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九阿哥会来跟十三阿哥打声招呼,可能是从宜妃娘娘那里知道康熙对十三阿哥还有一定的关注度,为怕会节外生枝而已,至于十三阿哥为什么会同意帮忙,就更简单了,他们既不想争,又没想拦,又何妨顺水答应着呢,他也不需要做多,只是在康熙若问起自己意见的时候,不表示反对就行了。

而兰静对十四阿哥能不能当不当上大将军并不感兴趣,她更担心的则是,老康是做了什么,才会让宜妃娘娘对十三阿哥加以重视,从而带的八阿哥那边也跟着对十三阿哥有了关注,现在还只是让九阿哥来打个招呼,免得在十四阿哥当大将军的事儿上出纰漏,那这个事儿之外呢?他们又会不会又找什么其他的茬口,如今对他们来说,只要是觉得有可能会防碍到他们争储,不管是人和事,只怕都不可能轻易放过吧?

“这事儿就不用担心了,担心了也没用,”十三阿哥听了兰静的话之后,淡淡的一笑说道,“皇阿玛,只要对一个人起了戒心,那就不可能轻易消除了,大哥和前太子,都已经被圈起来了,他还时常让人注意着呢,更何况我们这些在外面的,我本以为,我从一开始就不搀和那种事儿,所行所为只为让额娘和妹妹过得好些,等她们的事儿安排得差不多了,我就马上退下来,什么权啊势啊的,一概不沾,就能明哲保身,可是现在看来,却是我妄想了,我伤病了有近十年,这里的近一半时候又是卧床而过的,可是皇阿玛却还是一事接一事的试探着,既是这么着都不能让皇阿玛对我完全的放心,咱们再做什么也是枉然。”

兰静一时没说话,康熙这种对儿子的方法实在也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其实在他的儿子们想平静过日、想明哲保身的并不只是十三阿哥一个人,就不知道他为什么偏对这一个这么较劲儿,难道说这就是之前十三阿哥得盛宠那几年留下来的后遗症?只是这个症状是不是也太严重、太持久了些?虽说是帝王都是多疑的,可十三阿哥和八阿哥不同,他之前什么也没做过,既没有表现出野心,也没拉拢朝臣,还又伤又病的一直到现在,这康熙的多疑也太甚了吧?

“再什么说,他也是皇阿玛,”兰静握着十三阿哥的手,表示着对他心情的感同身受,一直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叹着开了口,并在皇阿玛的“皇”字上回重了语音,“咱们就算是不做什么,安分自守却还总是要的。”

“这是自然的,”十三阿哥又一笑,“咱们做到咱们的本分,其余的就看皇阿玛的了。”

康熙一时间倒还顾不上十三阿哥,皇太后圣寿后两天,八阿哥报了病愈,康熙吩咐将他所停的俸银和禄米照前支给了,后世的人将此举说成是他内疚所致,不过看多了老康各种对儿子形态的兰静却早就不这么认为了,她倒觉得康熙这是在做给世人看,是在维护他自己的面子,他要让世人知道,即使这个儿子如此的不肖,但自己对他还是很好。

以前在现代,兰静还有些疑惑,为什么康熙能圈太子,能圈大阿哥,却不圈起八阿哥,反而留他下来给四阿哥捣乱,现时她倒觉得,可能原因就在于八阿哥在民间和朝臣之中有个好名声,康熙若将他圈起来,说不定就有许多人会同情他,同情了他,就会对下令圈他的人有所置疑,一向能明君自诩的康熙,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迫害好儿子的名头呢?自是要先让世人了解八阿哥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人,反倒是自己顾念父子之情,对他一再的从宽和谅解。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一章 一概消了个干净

康熙后来的举动,又进一步证实了讷敏之前的猜测。

在转过年,也就是康熙五十六年还没出正月的时候,康熙派人来传召十三阿哥进宫。自宜妃娘娘托十三阿哥去劝九阿哥的事儿之后,兰静就一直在猜康熙这是起了什么心思,听到这个话之后,自然心里就是一惊,即使后来传旨人员透露出,这次相召并不只是召了十三阿哥一个,而是所有的成年阿哥都召去了,原因是为了八阿哥,与其他阿哥无涉,也不能让她完全的放心下来,毕竟这迁怒之事,老康做过的也不只是一次两次了,更何况那传旨之人对八阿哥到底做了什么,也说的是不清不楚的。

传旨之人只说八阿哥跪在宫内前,引得康熙震怒,具体八阿哥为什么会去跪,康熙又为什么会震怒,他因没在场就不是很清楚,虽听到些传言,但多为矛盾无稽之语,想必也多属不实,不便再行传播,但越是不确定的事儿,就越容易让人多想,更何况兰静对这个事件也没什么印象,也不知道是历史上没有,还是写文的人用得少、而自己也没去在意,总之就是,她对这个事情的后来走向,是一点儿也不了解的,从而也就不知道十三阿哥会不会受牵累。

“额娘放心,”米虫在十三阿哥离去之后,对兰静说道,“我已经派人去宫门前守着了,有什么消息会马上传回来的。”

“弘昌,你来,坐这儿,”兰静对米虫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前坐下。

一听额娘居然改叫自己大名了,米虫不禁皱了皱眉,但还是依言坐了下来。

“弘昌,”兰静对米虫笑笑说道,“这些年我一直叫你小名,招得你不高兴了吧。”

“我惯了。”米虫带着些警惕的看着兰静。

“是听我叫惯了,还是被我捉弄惯了?”兰静又再问了一句,却没等米虫回答,就又接着进行下一问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小名吗?”

“额娘说过的,”米虫一板一眼的回答道,“是希望我能当个大米里的虫子,成天无所事事,只混吃等死就好。”

“没错,”兰静有些怀念的回想着,“当初我抱着这个希望给你起了小名,而你的性子还真的有些当米虫的潜质,只是你的身份却容不得你如此,所以我一直骚扰着你,不让你犯懒,你阿玛也一直督促着你,让你刻苦练功,让你努力学文,让你能有责任感,要能肩负起一府的重担,你也就这么默默的承受了,只是我们却忘了要问你一句,这样的日子可是你原意过的?”

“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原意过什么日子就能过什么日子呢?”米虫看了兰静一会儿,忽然展颜一笑,“阿玛和您不想过随性平淡的日子吗?可是现在却是阿玛伤了身,又一再受麿难,让您也跟着操心伤心费神不断,我很庆幸自己只是皇孙而不是皇子,因而不用跟阿玛一样过得那么辛苦,但该我承担的责任,我却是不会放弃的。”

“好孩子,只是有些委屈你了。”兰静很有些动容,这样的话,是很多的成年人都未必能领会,就即使领会了,也未必能做到的,而米虫这个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这里,都还是属于未成年的人却说出来了,也是在努力朝着这个方向在做的。

“我不委屈,”米虫摇了摇头,“阿玛和您才委屈。”

“行了,咱们也别在这儿对着说委屈了,”兰静也摇了摇头,却是笑着说道,“这要是叫那些还在为吃服用度犯愁的百姓们听到了,不说咱们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才怪。”

“说到饥民,”米虫想起了一件事对兰静说道,“前些时候,阿玛不是负责过放赈之事嘛,听说有些得救之人,想要为阿玛立生祠呢。”

“什么?这怎么行?”兰静的眉一皱,“都谁在说,这消息确实吗?跟你阿玛说了没有?”

“是我今天出门时在外面偶然间听到的,”米虫一个一个的解答着兰静的问题,“确实不确实还不好说,刚才已经插空儿跟阿玛说过了。”

“你阿玛知道了?那就好,想必他会做安排,”兰静点了点头,“你也要注意,再遇到与此传言有关的事儿,要小心应付,赈济的事儿是你皇玛法决定的,赈济的粮也是朝廷调来的,你阿玛只是办差人中的一个而已,百姓就算要立祠,也是应该给皇上立,给朝廷立的,与你阿玛是绝没有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