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静皱了皱眉,她记得八福晋最后是雍正下旨休的,并不是八阿哥提出的,但想想似乎好象当时有一个侍女曾经劝八阿哥去为八福晋求求情,却被八阿哥断然拒绝了的,因为记不清这个事儿是在哪里看到过,也就分不清是真事儿还是杜撰,就即使是真事儿,也不好说八阿哥是跟雍正杠上了,有骨气的坚决不去求他,还是想借此机会摆脱这个既帮了自己的忙,也扯了自己后腿的女人。

但不管是什么都好,这事儿都是跟兰静没关系的,楹嬷嬷也只是拿她举一下例,马上就又换说别的了,“八福晋是不让八爷其他的女人出头,而其他的府里,那些因病而亡的妾室、庶子,甚至是嫡子,福晋就以为其中就都没有问题吗?只不过都被掩住了而已,福晋平时又不太管别处的事儿,自然也不会在意,孰不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咱们府里事儿少呢。”

“事儿少?”兰静自嘲的一笑。

“是事儿少,”楹嬷嬷很坚定的说道,“虽然说大家子里就没有麻烦事儿少的,但咱们府两个格格都在别院,怎么说也是要好许多的。福晋所差只是心软,之前两个格格在府里的时候,福晋就是太放任她们了,这才让富察格格存下了心思,不过象她这样的,别府也照样有,所差只是手段上没她这么…奇异就是了。现在主要是二阿哥,福晋本来是打算让乌苏格格来养他的,您只管做好一个嫡母就好,就算乌苏格格受了伤,您也完全可以多督促奴才们多看顾他些的,可是因着二阿哥身子不好,许多照顾的事儿都亲力亲为,一应东西不只是比着大阿哥他们来,甚至很多时候还是先尽着他。他在府中是这样,等出去见了人,知道别人家的庶子是什么样的,心里自然就有起变化。”

“什么变化?”兰静问道,“是开始觉得我对他的好,是因为害了他的额娘,所以心里有愧吗?”

“这应该是后来的,”楹嬷嬷摇摇头,“他最先应该还只是开始会认识到自己的身份与大阿哥他们的不同,然后就会开始观察自己所受到的待遇有什么不同,于是…”

“于是,”兰静苦笑着说道,“就出现了我没带他去塞外给皇太后祝寿的事儿。”

“那应该只是许多事加一起的最重要的一件,”楹嬷嬷对兰静说道,“因着二阿哥最近时候的样子,奴才也仔细回想过一些事情,也问过一些人,在去塞外的事儿之前,也有诸如别处进来果子,您给他的比大阿哥的少,甚至比弘晖阿哥的都少之类的,这本是很正常的,那果子本就不适合他多用的,搁到以前他本来也不会多想,但在存下了心思之后,就不一样了,他会认为这是自己身份不够的缘故,若是哪一件您给他的又比大阿哥多了,他又会觉得这是在为之前的少给做补偿。”

“总之,”兰静摇摇头,“我不管怎么对他,他都会往自己是庶子上去想。”

“大概就是这样,然后就出了塞外的事儿,”楹嬷嬷点了点头,“不知福晋可还记得,二阿哥可是在皇太后圣寿当天晚间着了凉的。”

“你的意思是,”兰静的眉头皱起来了,“福儿是有意让自己生病的?”

“是不是有意的,奴才不好说,”楹嬷嬷接着说道,“但他因此而起了对您的怨怼之心应该是没错儿的,所以,他才会说想见乌苏格格,结果您答应了他,却又迟迟没带他来,他虽然知道这其中有这样或是那样的原因,却只怕也难免会怀疑您是不是在有意推托,更会去瞎猜她额娘的事儿里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这才有了后来在爷面前故意抱委屈的样子。”

“说来说去,”楹嬷嬷总结着道,“总是您先前对他太好了,若是能自小就让他知道自己的本分,也许现在就不会......”

“他那时还是个孩子,身子弱成那个样子,生母又病了,我总是不忍心的,”兰静摇了摇头,“再说他也是爷的儿子,我这个嫡母自然是要多看着些的,现在他成了这个样子,我固然会觉得灰心,但若是重来一次,我依然还是会这么做的,就是现在,你也要告诉他们,不能就薄待了他,米虫他们尚知道用阳谋呢,我这个做额娘的,总不能落了下乘。”

“是奴才想差了,”楹嬷嬷忙起身应道,“福晋的话,奴才记下了。”

“不,你今天说的话,很多我都听进去了,”兰静摇摇头说道,“楹嬷嬷,以前有许多事儿都是你教我的,近几年来,您说的也渐少了,以后,只要你觉得我有些什么做得不当的,都一定要记得跟我提个醒。”

“奴才的话说得少了,是奴才见福晋做得都很好,”楹嬷嬷笑着说道,“今天多嘴一回,也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如福晋不见怪,以后奴才就多陪您闲聊聊。”

“这样就最好了。”兰静点了点头。

兰静当然也知道楹嬷嬷会这么说,并不是真觉得弘昑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兰静待他太好的缘故,她只是见自己自怨自艾,才找话来安慰自己罢了,妾室庶子这种事儿本就是无解的,你对他太好了,他有可能不满足,但你若是对他太坏了,也或许会变得更糟,至少十三阿哥的心里是不会舒服的,而且让兰静看着一个孩子在那里受病痛的折磨而不管,她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的。

罢了,这事儿就先这么着顺其自然吧,且等看看弘昑以后的表现再说。眼下更主要的,还是富察格格的事儿,这才是有可能会对自己府里造成损害的。

而等兰静跟楹嬷嬷将那些下人们的口供又核了一遍之后,外面有人来禀报,十三阿哥到了。

“去告诉二阿哥一声,”兰静派了个人去通知弘昑,自己则赶紧带人迎出去。

“爷,”一见十三阿哥一身的风尘,兰静就马上过去扶着,“您是骑马来的?路上可累着没有?腿要紧不要紧?”

“我没事,”十三阿哥在兰静的胳膊上拍了拍,“先进去再说。”

等到他在堂中坐下,用眼一扫,先就问道,“弘昑呢?”

“他刚正在见乌苏妹妹呢,”兰静回答道,“我已经着人去告诉他爷来了,想是快过来了。”

正说着,弘昑就已经回来了。

“见到你额娘了?”十三阿哥在弘昑行过礼之后问道。

“嗯。”弘昑点了点头,“额娘看起来挺好的,虽然大夫说怕出意外,没敢让她知道,儿子也没太往近前靠,但就儿子看来,她倒是显得挺快乐,挺满足的。”

“那就好,”十三阿哥也点了点头,“既然你已经看过他了,那就先回府去吧。”又对米虫说道,“你带他回去,府里面的事儿,也由你看着安排吧。”

“是。”米虫也不多话,应了一声,就对弘昑说道,“二弟,你让人收拾东西吧,咱们这就要走了。”

“我没什么好收拾的,”弘昑在见到十三阿哥赶过来的时候,就明白肯定是出事了,而且事情也不象是兰静说的那么简单,但在这个时候,他也知道不能多问,听到米虫的话之后,也马上说道,“咱们这就走吧。”

“她人呢?”等米虫和弘昑他们离去了,十三阿哥的脸也沉了下来,“带过来。”

过不多时,富察格格被带了过来,开始她还有些挣扎,见到十三阿哥之后,立时满脸放光,眼睛也亮了起来,只是因为嘴被堵着,发不出声来,只能是“呜呜”的叫着。

“将她嘴里的东西撤了,”兰静一挥手,“你们退下吧。”

“爷”富察格格嘴里的布一撤,立时声音就出来,而且尤其的大,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富察格格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忙将声音放低了些,但为了传达出自己的喜悦和急切之情,低也没低太多的,“爷,您终于来了,奴才知道错了,奴才这些年一直在想您,也一直在想办法改错儿,现在奴才终于有这个机会了,爷,您听奴才说......”说到这儿,富察格格突然停了下来,眼光向兰静那边看了一眼。

兰静心下一晒,之前是让自己摒退左右,现在十三阿哥来了,就连自己也要摒退了吗?富察格格这梯子拆得可是够快的。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三章 春风得意马蹄急

你不愿意让我听,我也得愿意听才是呢。兰静的目光看向了十三阿哥,“爷,您一路急着过来,就算没累着,只怕也是吃了不少的风,我去交待厨下…”

“我什么都不用,”十三阿哥打断了兰静的话,又看向富察格格说道,“在十三贝勒府里,没什么话是福晋不能听的。”

兰静微微一笑,也依旧端坐着了,她本是想着自己不在这儿,十三阿哥才好套话,现在看来,他却是不愿意使这个美男计的。

“这,”富察格格略微一犹豫,见十三阿哥的脸开始往下沉,也不耽误,赶紧把她认为十三阿哥会感兴趣的话说出来,“爷,奴才的娘家虽然没什么身份地位,也没什么本事,但这些年来,却一直在想办法要帮爷的,而他们的努力也终于有收获了,他们探听到,九爷现在正帮着十四爷争那大将军之位,还要弄个什么车还是炮来着,因为奴才身在别院,要把话递进来实在是不方便,所以有些事儿,奴才也是知道得不清不楚,爷只管找奴才的娘家去问,他们一定能说明白的。”

“还有吗?”十三阿哥没接富察格格的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又淡淡的问道。

“还有,”富察格格想了想之后说道,“好象还说他们之前就算计过爷,而且还成功了什么的,但具体是哪些,奴才却依然不是很清楚,请爷…”

“去问你的娘家是吗?”十三阿哥把富察格格下面的话说了出来,又淡淡的继续说道,“你放心,你母亲家那边,我必然是要找的,现在,你先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管你清楚的还是不清楚的。”

“奴才刚才说了,在这别院之中,奴才娘家要把话递进来,实在是不容易,”富察格格脸上带着无奈的摇着头,“所以奴才能清楚的事儿并不多,不过奴才却知道,这样的消息对爷肯定是有用的,但因为奴才身在别院,见不到爷,也就没办法告诉爷知道,好不容易福晋来了,奴才就忙不迭的来求见,只是福晋另有事要办…”

“既然这消息这么重要,”十三阿哥没听富察格格把话说完,就又打断她问道,“又明知道你这里不方便传递,你母亲家为什么不直接送到我那里去?”

“这个奴才就不清楚了,”富察格格摇了摇头,“想是奴才娘家觉得事情太过机密,怕不小心泄露出去吧?”

“你知道的就是这些了?”十三阿哥看着富察格格问道,“还有别的吗?”

“还有,”富察格格看十三阿哥似乎并没有欢喜的样子,心下也有些慌了,赶紧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奴才娘家的人应该是已经在九爷或是十四爷那边得到一些信任了,以后也会接着为爷打探消息,爷若是有事想让他们办,他们也必会尽力的。”

“还有,”富察格格见十三阿哥依旧没有为其所动的样子,又接着说道,“九爷要弄的那车还是炮的,奴才娘家或许也是知道在哪儿的,如果爷需要,也可以让他们试着去偷出来。”

“你母亲家倒是好本事,”十三阿哥淡淡的一笑,“这么要紧、又必然是很大个儿的东西,他们说从我九哥那儿拿出来,就能拿出来了?”

“只要是爷需要的,”富察格格忙表忠心道,“奴才娘家自然是会尽全力的。”

“除了我九哥和十四弟那边,”十三阿哥又问富察格格道,“你那娘家还在哪里放了人?”

“这个,”富察格格皱了皱眉,“或许八爷那里也是有的,只是奴才娘家传来的信儿中却是没有的。”

“你母亲家传来的那些信呢?”十三阿哥接着富察格格的话问道。

“为怕走漏消息,奴才都已经烧了。”富察格格忙答道,“但上面所写的内容奴才都还记得,奴才娘家说了,这对爷是个太重要的消息,他们已经在收集凭据,以备爷跟皇上禀明了。”

“他们倒是想得周全,”十三阿哥微微一笑,然后对富察格格说道,“行了,把你母亲家都谁在做这事儿的名字告诉我吧,我会去找他们谈的。”

“爷,”富察格格却没马上说出名字来,而是看着十三阿哥,眼中带着期望的问道,“奴才听说,乌苏格格的情形已经好多了,您看,奴才是不是也可以回府里去了?”

“你要回府?”十三阿哥又是一笑,“在别院,你是里里外外的消息都能听得到,等回了府,只怕就没这么自由了。”

“爷,”富察格格听着十三阿哥的话有些不大对头,神情怔了怔,却还是依着自己原先想的说了,“奴才是您的人,皇太后赐奴才过来,是为了侍候您的,有您的地方,才是奴才该呆得地方。”

“很好,”十三阿哥再一笑,“那就如你所愿。”

“真的?”富察格格却是一脸出乎意外的喜色。

“什么时候我说的话,你也会有怀疑了?”十三阿哥淡淡的回了一句。

“不是,”富察格格忙解释道,“奴才万万不敢的,奴才只是太高兴了,这些年奴才少见外人,竟是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安排一下,”十三阿哥没理富察格格,迳自转头对兰静说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今天就带她回府。”

“好,我知道了。”兰静点点头,她虽不太明白十三阿哥的意思,但却知道,这富察格格回府之后的日子是绝对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美好的,但她当然是不会对此表示什么意见的,只对楹嬷嬷吩咐道,“去着人将富察格格的东西收拾了,过会儿好一并带走。”

“是。”楹嬷嬷答应一声,就准备往外走去。

“不用麻烦楹嬷嬷了,”富察格格忙说道,“奴才自己回去收拾就好。”

楹嬷嬷的脚步连停也没停,富察格格的话说还没说完呢,她人就已经走出去了。

“你怎么说也是主子,”兰静倒是对富察格格摇了摇头,“这种事,又怎么用的着你自己动手呢?放心吧,有你的丫环在呢,楹嬷嬷不会少收拾了东西的,纵是缺个一样半样的,你还怕咱们十三贝勒府里补不上吗?”

“福晋说笑了,”富察格格说出了这句话后,居然又摆出了一脸的感慨,“奴才可是好久没听到福晋跟奴才说笑了,这都是奴才诸事没做好的缘故,”说到这儿,她又很郑重的对兰静行了个礼,“福晋,奴才还要跟您请罪,适才奴才情急之下,话说得有些造次了,还请您看在奴才也是想帮爷的忙的份儿上,能予以原谅,奴才向您发誓,奴才对您从来都是恭敬爱戴有加的。”

这个样子的恭敬爱戴,我可是消受不起的,兰静本就被富察格格这实在是有些过火、也有些过于着力的演技弄得一头黑线,现下再被她那满目满脸的“真诚”与“恭敬”一激,差点儿一个寒颤就打出来了,但面上却还是学着十三阿哥淡淡的说道,“只要是能帮到爷的,我自然也没什么可不原谅的。”

“行了,有什么话,回府之后再说吧。”十三阿哥站起了身,“我也有事急着要办,咱们这就先走吧,楹嬷嬷她们也有车,等东西收拾好了,自行回去就是了。”

“爷小心着些,且不急,等车备好了再出去不迟,”兰静忙上前去扶,一边吩咐人去备车,一边絮絮叨叨的对十三阿哥说道,“您现下的身子是越来越强些了,却离能蹦蹦跳跳还有些时候呢,哪里就用的着这么听着风就是雨了?”

“我没事儿,不过只是骑个马而已,哪里就这么娇气了?”十三阿哥笑着摇头道,“我其实已经好多了,只是你早些年被吓住了,才一直都觉得我弱不禁风的。”

“这天底下再没有比我更盼着爷能好起来的了,”兰静也对十三阿哥笑着,“再说,我可从来没觉得爷是弱不禁风的,相反的,我是一直认为爷本身就是风来着。”

“哦,”十三阿哥笑看着兰静,“那你觉得我是什么风?可是大风起兮云飞扬吗?”

“还‘大风从北来,汹汹十万军’呢,”兰静摇摇头说道,“自然不是大风的,您要是大风,咱们府里就不是千树万树梨花开,而是千树万树梨花飞了。要我说,爷是‘春风多可太忙生,长共花边柳外行’。”

“好哇,你可算是看了几本诗书了,”十三阿哥笑着说道,“连取笑个人,居然也要这般雅的,你也不觉得累得慌?”

“爷一个大风都不累了,我一个春风又怕的什么?”兰静笑了笑,看到管事的过来了,就略收了起笑容,“好了,不说笑了,车应该已经备好了,爷,咱们现在可以乘风归去了。”

“爷和福晋到底是有才的,”富察格格听着十三阿哥和兰静对诗,一时也不好插话,这时候见大家都起身准备出发了,她一边笑着来扶兰静,一边笑着说道,“这诗词之道,居然是随手就能拈来,奴才听着可是羡慕得紧呢,苦巴苦想的,倒也得了一句,这‘春风得意马蹄急’,也算是说风的吧?”

正文 第四百三十四章 大家都是病猫

“还是你说的应景儿,既说出了风,也说出了咱们就要用的马,”兰静冲富察格格一笑,一边在她的扶持下,伴在十三阿哥的身边往外面走去,一边继续说道,“说起马来,我倒是又想起一句诗来了,正好,也是说马蹄的,‘踏花归去马蹄香’,刚才来时我在车里不得见,却是不知爷这一路上可见有花没有?就没有也不要紧,能踏些草也不错,草木之中更是另有一种清香之气呢,就不知是不是也能引来蝴蝶了。”

“蝴蝶?”富察格格面色一愣,随后眉头微皱,估计是在想有什么写蝴蝶的诗能应对兰静的这话。

“行了,你也别只管跟在这儿闲聊了,”十三阿哥淡淡的吩咐富察格格道,“你先到车那边,看看是不是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是。”富察格格冲十三阿哥和兰静行了礼,兴冲冲的急步往门前去了。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你想说的,其实是这句吧?”十三阿哥看着兰静问道,不等她回答就又摇了摇头接着往下说了,“她的心性已经迷了,你再点她也没用了。”

“爷,”兰静皱了皱眉,“您觉没觉出来,这富察格格的性情似乎是有些变了,以前她可没这般......浮的。”

“她的心性一直是既高又浮的,否则也不会做出那些事儿来了,”十三阿哥轻哼着说道,“早些年她是能压得住,现如今在别院多年,她那点后养出来的沉稳早就磨得差不多了,况且咱们也少过来,她能得个机会也不容易,自然不敢再拖延,有什么都得赶紧说出来,否则错过了,以后就未必再能说了。”

“不是,”兰静摇摇头说道,“爷是没见到她之前的样子,才这么说的,可是我见过,我总觉得她有点不大对劲儿,有些象乌苏格格生病之前的情形,但又有些不象。”

“管她是什么,都没关系了,”十三阿哥微微一笑道,“米虫这时候应该已经回到府里,并按照我说的,把她回去住的地方收拾出来了,等过些时候,你再叫她娘家人过来探望一下,具体什么时候,你听我的话就行了,再然后......”十三阿哥停住了没再往下说。

兰静也不问,反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的。

确实是不是好事,在富察格格回到十三阿哥府之后,虽然神态间颇有不稳之态,但到底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所以并没有做什么太大的异动,但小动作却还是有一些的,而且也很喜欢打听事儿,这应该是缘于她急于想知道自己娘家到底帮上十三阿哥的忙没有,这个忙帮得有多大,从而也好让她知道下一步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

不过下一步的事儿,却是不用富察格格自己来想了,十三阿哥都已经替她安排好了,你不是想见家里人吗?行,没问题的,十三阿哥让兰静派人去通知富察家里了,甚至还很体贴的暗示她们,多来一个两个人的,也不是不能通融的。

“爷,”接到下人的禀报之后,兰静叫着十三阿哥,“富察家的人来了,您要见见不?”

“我见他们?”十三阿哥摇摇头说道,“没见他们,他们就敢做这样的事儿,再见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若不是有需要,连你也是不必见的,不过,你见归见,却不要太久了,两三句话打发他们去就行了。”

“好,我知道了。”兰静点了点头。

十三阿哥不愿意见富察家的人,富察家的人却是非常愿意见他的,在给兰静见过礼之后,富察格格的额娘就说,她家的老爷也来了,希望能有幸拜见一下贝勒爷。

“想拜见,怎么也不说提前打个招呼呢?”兰静微皱了皱眉,随即又面带着笑容抱歉的说道,“现下却是不巧爷身子不爽,正喝了药刚歇下呢。”

“十三爷没事儿吧?”富察家的人忙问道,“不是说已经好多了吗?”

“本来是好多了的,”兰静笑笑说道,“这不是前些时候到别院去了嘛,路上就有点累着了,不过,大夫已经看过了,说是虽有些虚,却也并没有什么大碍,只要歇上几日,其间别四处走,也别见外人就行了。”

“只要爷的身子没事儿就好,”富察家的人笑笑说道,“外面这时候正热,爷趁便在府里歇个暑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话说的很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平平静静的日子过起来才是最舒服的,”兰静也笑了笑,然后又说道,“看我,居然就拉着你在这儿说上话了,”又埋怨的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你们也不说给我提个醒儿,还不赶紧着送富察格格的家里人过去,富察格格这时候只怕都要望眼欲穿了。”

“福晋说笑了,能跟您说话,可是奴才几世修来的福气呢,”富察家的人又客套了几句,这才行礼说道,“那奴才们这就过去了。”

“过去吧,”兰静笑笑说道,“既来了,就好好说说话,不用太考虑时候,走的时候也不需再麻烦来辞了,我就要去照顾爷了。”

“是,奴才们告退。”富察家的人又行了个礼,这才退步离开了。

“楹嬷嬷,那边都安排好了吗?”兰静问着身边的楹嬷嬷。

“放心吧,”楹嬷嬷点头说道,“已经全都安排妥当了。”

“那走吧,”兰静站起了身说道,“到爷那儿去,我可是说了要去照顾他的。”

“她们过去了?”十三阿哥见兰静过来,就笑着问道。

“嗯,”兰静点了点头,“果然她家老爷也来了,说是要拜见您呢。”

“他自是要来的,”十三阿哥淡淡的笑着,“富察氏回府了,我却迟迟都没找他们,他们自然是要心急的。”

“那边的事儿可查清了吗?”兰静想了想问道,“他们在这里面到底搀和了多少?又打没打着咱们府的旗号做什么?”

“打旗号的事儿,自是免不了的,”十三阿哥的脸色微微有些发沉,“便是他们没乱这乱搀和的事儿,也是要有的,好在都不大,估计也是怕闹大了,会被我直接收拾了。”

“若只是用爷的名头镇着,以防别人去捣乱也罢了,”兰静的脸色也跟着严肃起来,“只要没什么不法之事就好。”

“怎么会没有呢?”十三阿哥冷笑着说道,“但就象我说的,现时都还不大就是了。只是再不大,有些事儿也不是平空就能办的,我的名儿只是挂着的,内里却是另有人撑着的。”

“也就是说,”兰静的脸更沉了,“他们内里算计得好外,坏名声却让爷来背了。”

“想让我来背,他们也得能担得起后果才成,”十三阿哥眼光一闪,“看来我病了这么些年,在有些人的眼里,已经成了病猫了。”

“病猫又如何?”兰静笑着说道,“再病的猫,也是有爪子的,现在还没到用爷发虎威的时候,就且让我这只病猫挠他们一爪子吧。”

“你一只不够,”十三阿哥笑着摇着头,“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我病了这些年,你就在我身边侍疾了这么些年,你若是成了病猫,我这个一直病歪歪的人又怎么可能没事儿?”

“那药,”兰静笑容略收,看着十三阿哥问道,“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吧,”十三阿哥笑笑说道,“这么多年了,李大夫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

“什么时候爷的身子完全康复如初了,您再来跟我说这个话吧。”兰静嘴上是这么说,但面色却还是放松了,然后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又想到什么了?”十三阿哥问着兰静道,“可别又是大师兄那样的,现在外面这话可是都传遍了,若不是米虫跟四哥学了个板脸功,早不知被人笑过多少回了。”

“放心,这回跟大师兄、二师兄都没关系,”兰静笑着摆手道,“我是因为刚才跟爷的话,想起来曾经听有人说过,‘老鼠一发威,大家都是病猫’,如果大家都是病猫了,那爷和我又要做什么呢?老鼠?”

“你这也算是个问题吗?”十三阿哥无奈的摇了摇头,“老鼠能不能发得起威来,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但大家都是病猫这话,咱们两这不马上就要是了嘛,至于还会不会有其他的人也成了病猫,则要再看看了。”

“爷指的是?”兰静没明白十三阿哥的话。

“没什么,”十三阿哥一笑,眼睛看向门外,“李大夫的药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可以为做病猫而准备了。”

李大夫的药还是很好用的,在富察格格娘家人离开没两天之后,十三阿哥府里跟她们接触过的人,上到十三福晋下至丫环仆妇,集体病倒,与她们接触时间最长的富察格格也病得最重,而身体正虚的十三阿哥,因为一直都被十三福晋贴身照顾,也没能幸免,叫来太医来一诊脉,有传染性,需要隔离,再一查传染源,富察格格家自然也跑不掉。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五章 其实也是你们的福气

兰静看了看十三阿哥,觉得这个人可以出去摆摊了,他已经是半仙了,那天他说,除了自己等人,可能还会有人成为病猫,结果在自己府中被隔离之后不久,八阿哥那边就病了,这等先知的功力,不由得兰静不服,是,自己也知道八阿哥会生病的事儿,但那是因为自己知道历史的缘故,更何况自己还只是知道有八阿哥生病之事,却并没记住他具体会是在什么时候病,可是十三阿哥他老人家居然就能猜得出,让兰静也不禁迷糊了,到底自己和他,谁是穿越来的呢?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十三阿哥让兰静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不认识了?”

“是不认识了,”兰静点了点头,“爷怎么就知道八哥也要成病猫了呢?难道是开了天眼,竟能未卜先知了吗?”

“我倒想呢,”十三阿哥摇着头笑了,“只可惜我会那么说,却并不是平空的。”

“不是平空的?”兰静没明白十三阿哥这话的意思。

“你忘了富察家的人也有人是病猫的。”十三阿哥提醒着兰静。

“这我当然记得,咱们这病不就是从她们那儿传来的吗?”兰静刚开始还没明白,可话说到这儿,却突然醒过味来了,“爷的意思是,李大夫的那个药是真的能过人?”

“当然是真的,”十三阿哥笑笑说道,“否则咱们的病又怎么会传上的?”

“那咱们呢?再与人接触的时候,要不要小心些?”兰静忙问十三阿哥道,他们用的药可是跟富察格格家里的人一样的,区别只在于太医看过之后,他们用了解药。

“咱们用过了解药,自然就没事儿了,”十三阿哥笑着说道,“只是小心也得小心着,毕竟样子总是要做的。”

“富察格格那边呢?”兰静又再问道,“被他们过了的人,不会有事儿吧?”

虽然李大夫说过那药只是会在表相上造成一些症候,人是会难受些时候,但却是伤不到内里的,甚至若是用药之人体内有什么陈年的毒素之类的,这个药还能给带出来,让他的身子在药效过后,还会较以往更健康一些,这种方法,是他治疗十三阿哥的毒伤时研磨出来的。兰静不是不相信李大夫的话,但谁知道这病过来过去的,会不会出现什么变异啊?

“自然是不会的,”十三阿哥笑笑说道,“若不能保证会伤及无辜,我也是不敢随便用这个药的,毕竟富察家的从咱们这儿出去之后,都会跟什么人接触,会接触到多少人,咱们是没法控制的,而且李大夫也说了,只是会跟他们有近距离以及长时间接触的人才会被传上,被传上之后,就即使不用药,过上一两个月自己也是会好的。”

“那就好,”兰静放下了心,又想起了之前的话题,“那也就是说,八哥的病其实也并不要紧,用不了多久就会好了?”

历史上也确实是这样没错,都说是八阿哥当时病得严重得不行,老康却一点父子情面不讲,嫌他挡住了回京的路,有可能会把病气过给他,坚决让他挪走,把九阿哥气得就差一蹦三尺高了,可等到康熙回京之后,八阿哥也慢慢的好起来了。

兰静在那儿觉得自己把事儿理得挺顺,十三阿哥听了她这话,却是叹着气摇着头,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的看着兰静,“你刚才是只顾着想我开天眼的事儿吧?连八哥生的是伤寒之病居然都没听明白。”

“伤寒?”兰静一愣,她刚才还真没注意,“这么说他得的病,并不是富察格格家人带去的了?”

“当然不是,”十三阿哥摇了摇头,“他与富察家,与咱们府的症候完全的不同,除了都有可能会过人之外,其余的基本上可以说是风马牛不相及。”

“原来是这样啊,”兰静只好将之前的想法全部推倒重来,“亏我刚才还在担心,八阿哥和九阿哥会因为生病的事儿,迁怒到咱们这儿来,并又来找咱们别扭呢。不过,”兰静又皱了皱眉,“八哥的病既不是富察格格家那边过去的,那就是真的病了,伤寒,这病可是有些麻烦呢。”

兰静也想过要不要跟十三阿哥说说,康熙就快要回銮了,而八阿哥正好是挡在路上的事儿,可是又想想这事儿跟自己这边并没什么关系,况且十三阿哥就算是知道了,也没什么可做的,他是能让康熙先别急着回銮或才是换个道绕开八阿哥走,还是能让八阿哥自己识趣,趁着病现在只是初发、还不太重的时候,早早的自己挪开?这些事别说是十三阿哥做不到了,就算是他能做到,他又凭什么去做?

不过,兰静又想起来了,好象在历史上,四阿哥也曾经在这事儿里面出现过来着,只是写这事儿的文不多,她也就只记了个影子,落到实处的东西是一点儿没有。算了,兰静也不跟自己这越来越破的脑子较劲儿了,反正不管四阿哥是在这事儿里怎么着了,最后他依然还是当上皇帝的,自然也就不用自己再来操这份儿心了。

皇子生病是大事儿,更何况一病还就是两皇子,所以京城这边很快就将消息递到康熙那儿了,康熙这时正好刚刚回热河,听说此事后,发出旨令,说十四阿哥向来与八阿哥相好,着他和太医一处,对八阿哥商酌调治,至于十三阿哥,因正被隔离着,只叫五阿哥关注着些,又亲点了几个太医,让他们入到十三阿哥府里悉心诊治。

康熙的这些旨意,并不很得人心,先说十三阿哥这边,被康熙点了名的太医固然是不愿意赴身到险地,十三阿哥和兰静更不愿意,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又得喝上药,去体会那份儿不舒服了,而米虫这些大一些能保密的孩子们也不高兴,这样一来,他们就得严格遵守隔离的命令,对十三阿哥和兰静的居所只能远观,而不能近前了。

而八阿哥那边呢,十四阿哥本来是在一得知八阿哥生病,就过来探望了,他也不是不愿意和太医一同商量对八阿哥的调治之法,可是康熙点着名,说他与八阿哥相好,这就不能算是什么好话了,康熙现时对八阿哥的态度,不说是仇人,也差不太多了,而他一再训斥、打压甚至是辱骂八阿哥的理由之一,就是他结党串连,现在康熙却说出自己向来与八阿哥相好的话来,让最近正努力表现、一心想争大将军王的十四阿哥也不禁心下直犯嘀咕。

然后,好象还嫌京城里不够热闹似的,四阿哥又回来了,回来之后,连家也没回,就直接奔十三阿哥府来了,可因为这里正被隔离着呢,他进不来的,十三阿哥自然也出不去,只坐着轿子,被抬到隔离线旁,通过几个差役连传话带喊话的,总算是两人之间能进行交流了。

被这么只差唱着山歌说出来的话,当然是不具有保密性的,于是不只是十三阿哥,连周边的人也全都知道了,四阿哥这是知道两个弟弟病了,心里着急,在随同康熙回京的路上派人快马来探看,知道情况确实严重之后,就跟皇上请示说要先行赶回京,一来是给圣驾回銮打个前站,二来也可以早点儿探望两个弟弟的病情。

口胡什么两个弟弟啊?在场的人俱皆吐槽,你回来的时候,可是先经过畅春园的,八阿哥养病的地方就在那旁边,结果你倒好,过其门而不入,直接先奔这儿来了,嘴里说着马上就去看八弟,结果脚下却就是不动地方,害得那传话的人喊得嗓子都要哑了,其实总结起来,不过就是:“你病了,我很担心”和“我没事儿,马上就会好了”的很简单的中心思想,也亏得这两个人能翻出各种花儿来。

不过,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这两人再腻歪也没用,康熙并没有顺势叫四阿哥接手照顾十三阿哥,反而把他也发八阿哥那儿去了,让他看着八阿哥的医药之事。于是四阿哥就开始了两头跑的生涯,每天在盯着给八阿哥用药的太医之余,还要对十三阿哥府门里门外的太医进行追问,天天都要问他们,十三阿哥的情形如何了,什么时候才能解除隔离等等,问得那几个其实只是负责外围消毒工作的太医都要叫天了,这位爷平时话不是挺少的嘛,这怎么突然就变成话痨了呢?

当然会有知道真相的群众会跟他们说明,其实这位爷本来就是话痨来着,因为被当今点出来并训诫了,所以才一时奋发,生生的变了性子,改沉默是金了,他能当着你们显出本性来,其实也是你们的福气。

那几位太医看着那说明真相的同志,只觉得牙有些痒痒的,手也想与他那光亮亮的脑门进行一番亲密接触,我们不想要这种福气好不好?这位爷的话变多了,可冷气却一点没变少,在我们答话没如他意的时候,倒更显凛冽了,现时重阳都已经过了,我们不需要再避暑了。还有五阿哥,你才是我们的正管啊,咋能躲在一旁不管事,任由我们被风吹雨打呢?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六章 我们爷的命且大着呢

十三阿哥府门前的这些太医们怨念了没几日之后,就改成庆幸了,因为康熙的一道谕旨传来,听说是让八阿哥那边可乱得不轻,这不,四阿哥都没工夫来找自己这些人的麻烦,只顾着在那边照应了。

康熙的这道旨意,自然就是清穿文中多次提及到的嫌八阿哥挡了他回京的路,让他移回家中的那道了,后世也因此认为他对八阿哥泯灭了父子情,兰静在现代时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穿到这里之后,她才知道,凡事都不能只凭一面而定。

象康熙言语中辱及八阿哥生母良妃娘娘的事儿,虽然这样很不好,兰静对他的这种做法也很看不上,但不可否认的是,八阿哥的做为也是造成这种后果的因素之一,是他心存大志,是他拢络朝臣,是他被人群而拥之,让康熙起了猜忌之心,是他在康熙明确表示不满之后,还依然动作不断。

兰静并不是认为八阿哥对皇位之心起觊觎之心不对,他所用的方法对与错,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她却认为,既然起了心要争,那就要想到争败后会落得什么样的后果,在这个时代,刑罚都明文规定着,一人犯罪,家人也要跟着受罚,那个倒大霉做了皇子师傅的徐元梦,他的父母就险些因他的过错而被发配了。

虽然说,皇子的母亲就是皇帝的女人,是不会被发配的,但所受荣辱会与儿子的功过紧密相关却是同样的,当初三阿哥“居丧不谨”,荣妃娘娘在宫中就沉寂了好久,大阿哥事出,惠妃娘娘不只要去“奏其不孝”,之后也是深居浅出,更别提康熙还认为八阿哥之阴险比废太子还甚呢。说白了,说良妃娘娘也好,说八福晋也罢,其实源头还在八阿哥这儿。

八阿哥的错,不在于他去争,而在于去争却被看出来了,争的时机和方法以及相关善后都没能把握好,所以他被打压了,母亲和妻子也跟着受牵连、被责骂了,可如果他争成功了,她们跟着享受的就是无尚的荣耀了,当然,现在还没到最后的时候,也不能就说八阿哥肯定会失败,但看着现时的情势,却已经是差不多了。

不过,康熙让八阿哥挪开,不要挡着自己回京的路,倒并不全是因为他对八阿哥的父子之情变淡的问题,早在此之前不知道有多少年,康熙就曾经教导过自己的一众儿子们,“汝等皆系皇子王阿哥,富贵之人,当思各自保重身体,诸凡宜忌之处,必当忌之,凡秽恶之处,勿得身临,譬如出外,所经行之地,倘遇不祥不洁之物,即当遮掩躲避。古人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况于尔等身为皇子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