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兰静也觉得米虫进去不是很合适,就点了头,“你且去前边堂上歇着吧。”

“不用,”米虫摇了摇头,“这儿挺好,我就在这儿看看风景。”

兰静看了看四周,没觉出有什么好看的,倒不是说有什么简陋,她可是从没有减少两个格格份例的,年啊节啊的还会多加一些,更严令不许下人们苛扣,还时时会派人来检查,这会儿自己过来,见各处的情形也应该不是临时抱佛脚,而是常收拾的,一切都显得整洁而有序,但毕竟这里只是通往内院的门口,纵有些景致,也不会比米虫常见的好,更何况,自己可从没见米虫会赏什么景儿的,在景儿里睡觉倒是有的。

“福晋放心,”别院里的一个管事这时忙说道,“奴才会在这儿侍候好大阿哥的。”

兰静点了点头,她其实也明白米虫的意思,十三阿哥会让他也跟着来,估计也是为此,有鉴于乌苏氏曾有过伤人的举动,虽说大夫报说她见强了,但却并没有说她痊愈了,当她见到兰静这个曾被她认为要加害自己的人,再见到她本来想要保护、最后却成了加害的自己的儿子,谁知道会不会又出什么事儿?

米虫跟着过来,一来是他有功夫,虽然是跑给人打的,但十三阿哥私下里告诉兰静,其实他现在的功夫已经不差弘晖多少了,再假以时日,必然会超过去,这话兰静当然信,不只是因为四阿哥现在开始着重培养弘晖了,留给他练武的时候越来越少,还因为她了解自己的儿子,米虫虽然性子疏懒,但只要是他认同去做的事儿,就一定会尽力做好的。

当然,米虫纵有功夫,也不是随便就能与乌苏氏动手的,那只是为了预防万一而已,再说兰静身边还带着小庄呢,米虫会跟来,除了沿途护送兰静和弘昑之外,还是为了在兰静进去见人却骤起万一的时候,外面还能有个主子支应事儿,可以马上采取最得利的措施,所以他才不肯远离,是为了要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能得到消息。

其实在自家的别院里,面对的又是一个生了病的女子,实在是不用这么紧张的,但因为有弘昑在,兰静就没表示反对,他之前可就是被乌苏格格伤了并损及寿元,若是这次见面再出了事,那带着他来的自己可就说不清楚了,当然也可以不带他来,反正他自己也表示不想来了,但是兰静近来发现这孩子有点不对头,他居然开始耍心机了。

不是说耍心机就不好,活在世上,又有几个人能不耍心机,不过是大小好坏之分罢了,而弘昑的心机就耍得有些往偏里走,他会开始争取十三阿哥的注意,这倒也没什么,可是他争取十三阿哥注意、博得他怜惜的手段,却是在拿兰静和她的孩子们说事儿。

说来弘昑他倒是没做出什么具体的事儿来,他只是想让十三阿哥感觉到他在这个府里的尴尬,满府只他一个庶出,他对所有的人都要让,都不能去争,做什么事之前,都得先想想会不会争了别人的先,他喜欢了一样物事,可若是看出兄弟姐妹中也有人喜欢的话,他就坚决不能把自己喜欢的样子表现出来,还有兰静,他要做什么事之前,都要先想想兰静会不会高兴,如果觉得会,他再怎么想做,也一定要说不想,就好比去别院见乌苏格格之事。

弘昑是聪明的,但别人也不是傻子,米虫闲暇的时候虽然不多,却也早看出了他的心思,在宫中受着洗礼的弘暾,虽然回家时候不多,也看出来了,欢馨心眼虽然直,却并不蠢,明白的虽晚了些,但到底也是明白了,然后就气得不轻,对这个总是病歪歪的弟弟,有着几分侠气的她还是颇为照顾的,听到有人说弘昑不好或是瞧不起他,欢馨也时常会去与人理论,为此她可没少受十三阿哥和兰静的处罚,说她行事不冷静,方法太莽撞什么的,结果没想到这个弟弟居然就是这么回报自己的,你想得父亲的关注没问题,可别拿我们当跳板啊。

正如弘昑并不用嘴说,而只是用行动来表现,米虫他们几个也决定以行动还之以行动,你让我们,我们更让你,说起观察事物来,弘昑一个人是无论如何比不过他们几个人的,更何况还有一个好象是生来就为体贴人的欢颜在,家里每一个人的生日她都记得、并精心准备礼物这没什么,可她总是能细心的留意到每一个人喜欢什么,爱吃什么,这就很难得了。

但弘昑这个的心思,欢颜却是不知道的,米虫他们也不打算告诉她,对这个纯真甜美的妹妹,他是持保护态度的,不愿意让一些破事引得她难过,而只是告诉她,因为弘昑的身子不好,大家决定要多多关心他,有这句话就够了,本来欢颜对这个比自己身子还要弱的弟弟就比较关心的,这下感动于自家的兄弟姐妹情,这关心就更无微不至了,对他喜好的了解也更加的精益求精。

例如欢颜发现弘昑很喜欢带有花纹的石头,当然是越新奇越漂亮的越佳,于是兄弟姐妹几个就托了自己的知心好友、堂兄堂妹都帮着留意,以这些人的身份,发一声话下去,即使想要的是玉,也能弄来不老少,更何况只是石头了,于是这个收集活动进行到最后,所得的石头都恨不能去填海了。

看着那一堆又一堆,一箱又一箱的石头,米虫他们也没犯愁,找来共犯一起共相义举,将这些石头聚集到一处(兰静友情提供庄子一处),又选出一些比较具有审美眼光的人,然后开始挑石头,将那些可供把玩欣赏的、最最精美的先挑出来,以做为给皇太后、皇上等宫中的贵人和自家父母的礼物之用。

再有一些上等的也要挑出来,弘暾就拉走了一批,分别给皇太后、皇上、贵妃娘娘和敏妃娘娘以做赏人之用,其他人大概也都是做此用途,而本次事件的主角弘昑的那一份,就是从这里挑出来的,没办法,总不能让他和皇太后、皇上一样的规格吧?

再接下来一些中等的,就不管做什么了,只分给大家做数,随便你是送礼还是赏人,而剩下的那些下等的,则是将花纹颜色分开来,然后开始拼装,拼的好看的,有创意的有奖,只是看着人家拼得有趣,这些小主子们也来了情趣,也各自拼了许多,最最壮观的,是大家群策群力、一起拼就的一副马踏河川图,后来敬献到康熙面前,也引得他喝了一声好。

而经过这次石头事件之后,京城里就在四处流传着,十三阿哥府里主母对庶子一视同人,而因为庶子身弱,又更多照顾几分,兄弟姐妹们也是尽力满足其一切愿望,十三阿哥早看出了自己儿女们的心思,却只跟兰静叹一声“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然后就绝不插手,后来收石头也是收得乐乐呵呵的。

兰静也没干涉孩子们的做法,但她带弘昑来别院见乌苏格格,倒并不是只为了满足他的心愿,而是她觉得弘昑他是有些怀疑自己了,他在怀疑乌苏格格之事,是不是出自于自己的阴谋?是不是自己一箭双雕之计,同时把两个格格全设计进去了。

先开始兰静还想着,是不是有人跟他瞎说什么了,后来却发现,其实并没有人跟他说什么,他只是根据事情的结果往回推,结果自行演绎出了这么个结论,因此兰静也不得不感叹,看来这精神方法的疾病还真是有其遗传因素呢。

而面对着弘昑的怀疑,兰静觉得与其任由其乱猜下去,最后再弄出和乌苏格格一样或者是更未可知的后果,不如就带他去面对,让他真真切切的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结果弘昑在经历过石头事件之后,却还是要一边对十三阿哥和自己说不去,一边又会想办法让十三阿哥感觉到,其实他是想去的,只是因为有所顾虑才不去的。

这样一来,纵使兰静再因为弘昑的身子弱、寿命不永而有怜惜之心,想有所包容,也不禁有些不耐烦了,也不等弘昑再犹豫了,说了一句,“那我们进去吧。”就直接抬步就领先走进去了,这要是自己的儿子,她早就拎着走了。

正文 第四百二十九章 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多好

弘昑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见兰静已经往里走了,忙冲正看着自己的米虫笑笑,就急忙跟进去了。

进到内院之后,兰静并没有直接就奔乌苏氏所住的地方去的,而是带着弘昑到正堂坐下,又叫过人来吩咐道,“去看看王大夫给乌苏格格诊完脉没有?若是诊完了,就请过来,我有话要问。”

以乌苏格格的身份,太医来给确个诊是可以的,但让他们常驻看病,则是不可能,这个王大夫,对治疗神思方面的疾病也有些研究,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当然他并不是住在这里的,只是定时过来诊脉开方子。按说今天也不是他平常会来的时候,是兰静吩咐了把他找来的,在见乌苏格格之前,兰静觉得还是先让专业人士先了解一下她的精神状态比较好。

“怎么样?”吩咐人去找王大夫之后,兰静又问弘昑道,“热不热?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不要忍着。”又吩咐下去,“去取些梅汤来给二阿哥喝,记着不要用冰。”

“额娘,我没事儿,”弘昑忙说道,“没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那就好,”兰静冲弘昑笑笑,“一会儿王大夫来了,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只管问,郊游那天咱们也说了,有不懂的就问,咱们不是大夫,对这里面的事儿自然不明白,问多了也不丢人。”

“好,”弘昑点头应着,“我知道了。”

虽然让弘昑有问题就问,但等王大夫来时,还是要先由兰静说话的,她先对王大夫这几年来对乌苏格格的治疗表示了感谢之后,才才开始问正题,“依你看,我们府里的格格这病是已经全好了,还是快要好了?”

“这个现在还说不好。”王大夫摇摇头说道。

“前些时候你不是说,她见强了吗?”兰静皱了皱眉。

“是见强了,”王大夫忙说道,“格格现在对常见的人能适应了,即使见到了生人,也不会不安了,但从脉相上来看,心思却似乎还是不属,要想痊愈,还尚需时日。”

“你说她见人没问题了,那我们呢?”兰静又接着问题,“我们见她也没事儿了吧?”

“这个,不好说。”王大夫又摇摇头。

“又是不好说,那好说的是什么?”兰静也跟着又皱了眉,她也烦了,一个弘昑跟这儿别扭着也就罢了,你一个大夫裹的这叫什么成,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讲出来吗?

“福晋,现在好说的真没什么,”那个大夫依旧有条不紊的解释着,“如果格格能保持现在的情况和环境不变,在草民的诊治下,或许还会继续见强,也或许会一直保持这样,这神思方面的病就是这样,很多事情都是无法预料的,以前就曾有过已经好了几十年了,却突然又犯的例子。”

兰静也没脾气了,这种事儿也确实没法让人打保票的,其实这大夫也没说错什么,不过是问一句答一句,没引申开去罢了,只是自己心里有些发急,吴晋朝太监的事儿到现在还没个结果,虽然看着似乎象是没自己府里什么事儿,但那个靴子没落下来,一切就还都是未知数,还有米虫说的康熙要给十三阿哥赐女人的事儿,还有关柱要从军的事儿,太子都往出传信要当这个大将军了,那离开战只怕就不远了吧?自己现在虽然不反对关柱去,但担心却总是难免的。

“是我心急了,”兰静对王大夫笑笑,“这么说,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并不宜去见乌苏格格了?”

“草民觉得是这样,”王大夫说道,“草民在格格面前试探着提起过福晋和二阿哥,她虽并没有发病,但却是有过一会儿的恍惚,草民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这话,”弘昑这时候突然开了口,“你早怎么不说呢?”

“不是草民早不说,”王大夫见兰静没有要阻止的意思,这才转而面向弘昑解释道,“只是草民也是今天才发现格格这样的。”

“你这可就是砌词了,”弘昑也皱起了眉,“要来别院的事儿,我额娘早就告诉这边了,我就不信你之前一点儿都不知道。”

“二阿哥说的是,”王大夫不愧是冶心理疾病的,说话一直都是那么稳稳当当、不温不火的,“草民是早就知道了,福晋还让人传话来,让草民多注意着格格些,也免得到时候会生出意外。在此之前,格格一直都很好,草民提起福晋和您的时候,她也没有特别不正常的反应,所以草民才会跟福晋说应该是可见的,但正如草民刚才对福晋所说,这神思方面的病是很容易起反复的,为怕连着说多了会刺激格格过甚,草民在她面前提及福晋和您的时候是缓着来的,本来也一直都还算好的,只刚才的反应却有些不对,草民自是不敢瞒福晋和二阿哥,只能是实话实说而已。”

“你是说,”兰静接过话去问道,“乌苏格格是突然显得不对的?这种情形正常吗?”

“也正常也不正常,”王大夫还是保持自己的一贯风格,“这神思方面的事儿,本就是不好说,虽然大多数是因受到刺激而发病,但也有自己好好的呆着,突然就犯了的。”

正说到这儿,外面来人禀报,富察格格求见。

“什么规矩?”小庄训着别院来禀报的人,“主子正问事儿呢,怎么就来打扰?”

“跟她说,”兰静淡淡的说道,“我来本也是要与她相见的,只是现在正有事,一时还不得空,让她先回去歇着,等这边事儿了了,我再派人去叫她。”

来回事那人得小庄训斥的时候,脸就发了白,这时赶紧答应着下去了。

而因着富察格格这一来,兰静倒是又有话要问王大夫了,“你在给乌苏格格诊治的时候,我们府的富察格格可去过没有?”

“草民在的时候是没有的,”王大夫很肯定的摇摇头,“而其他时候草民就不知道了,也没听别人说起过。”

兰静的目光转看向内院的管事,她马上说道,“奴才遵了福晋的话,并不敢让人去打扰乌苏格格养病。”

“王大夫,”兰静先把富察格格的事儿搁下,又接着对王大夫说道,“你既说乌苏格格见我们,有可能会让病情反复,那我们自然是不会再去冒这个险了,但如果不与她正面相见,而只是躲在一边看看她的情形呢?”

“这,”王大夫点点头,“只要乌苏格格不知道你们在,应该是无碍的。”

“那就这么办吧,”兰静冲内院管事吩咐道,“你去安排一下。”

“额娘,”弘昑皱皱眉说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只要知道她还好就行了。”

“请王大夫也一并过去看看吧,”兰静没先接弘昑的话,而是对王大夫说道,“若有个万一,你在也方便些。”

“好。”王大夫答应一声,与内院管事的一同出去了。

“福儿,”兰静这才转而盯着弘昑的眼睛问道,“你是真的不想见她吗?”

“我......”弘昑在兰静目光的注视下,啜啜的没再说什么。

“你们都下去吧。”兰静挥手命在场的众人退下,“小庄在外面守着。”

“福儿,”等众人都退下了,兰静又看着弘昑说道,“我虽不是你的生母,但也是自小把你养大的,你小时候对我是很亲的,有话也愿意跟我讲,可是现在,我却觉得不是这样了。当然,我并不是说你什么事儿都要跟我讲,孩子长大了,都会有自己的秘密,但你什么事儿想做,什么事儿不想做,却还是可以说的吧?”

“额娘,”弘昑刚要说话,兰静却又紧接着往下说了。

“来看你额娘的事儿,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我也一直记在心里,只是因为天气或是这事儿那事儿的诸多原因才拖到这时候,其实这时候也未必合适,”说到这儿,兰静轻轻的叹了口气,“刚才你也听到王大夫的话了,你额娘的病情尚还没有全好,见了你之后,也不知会不会有反复,但因为是你的心愿,我还是尽力的去满足。然后,你又说你不想来了,我是觉得你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其实还是想来的,只是怕给我添麻烦而已,所以我就照自己想的去做了,可是现在我却有些不确定了,或许你真是不想来的,而我却强要把自己的想法加在你的身上,所以,我现在要很认真的问你,你到底想不想见她?如果你说不想,我二话不说,马上就带你回去。”

“我......”弘昑挣扎了一会儿,最后才说出来,“我想见。”

“这就对了,”兰静点了点头,“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多好,你舒服,我也不用费脑子去猜,那么,除了这个之外,你可还有什么想做而不敢说的事儿没有?先说好,会伤身子的可不许。”

“没有了,”弘昑忙摇着头道,“再没有了。”

“那么疑问呢?”兰静看着弘昑又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正文 第四百三十章 奴才娘家那边得了个消息

“额娘,”弘昑迟疑了一下,又疑惑的看着兰静问道,“儿子不知您指的是什么?”

“你不知,那我就告诉你,”兰静的表情很平静,“我刚才既让你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我自己自然也是一样,你总也是叫我一声额娘的,我不希望和你之间存着什么别扭,或是不清不楚的。”说到这儿,兰静又摆手对在自己刚才说话就已经站起来的弘昑说道,“你坐下吧,下面的话,并不是我要对你的教导,而只是咱们母子之间的闲聊,我会把我想说的,想问的,都说出来、问出来,我希望你也能这样。”

“是。”弘昑没再多说话,只是依言坐了下来。

“首先我要说的是,”兰静看着弘昑说道,“我并不是个好额娘。”

“额娘。”听到兰静这个话,弘昑坐不住了,马上就要起身。

“坐着,”兰静又冲他摆摆手,“你先听我把话讲完。”

“是。”弘昑又重新坐了回去。

“我不是一个好额娘,”兰静重复了一遍自己之前的话,又接着往下说道,“同样,我也不是一个好福晋,我没能管好府务,没能让府里平平安安、肃肃静静的,累得你阿玛身有不豫,也还要心烦,我又不能照顾好儿女,欢颜、弘暾、欢惠生下来的时候,身子都不是很好,你的身子就更不必说,稍有不慎,就有一场病要生,也因此自小我盯你就盯得紧,医啊药啊的倒没什么,凭咱们府的情况,也不至于花不起,我是心疼你受罪,没有一个病生来是好受的,也亏得你这孩子能抗,每一个给你看过的太医和大夫都说过,要不是你想要好起来的意志够坚强,有一些病候绝好不了那么快,我也一直因此而为你骄傲。”

“可是现在,”兰静盯着弘昑的眼睛,面容严肃的说道,“你却开始糟蹋起自己的身子来了,开始糟蹋你一次又一次好不容易才从病中撑过来的身子。”

“额娘,儿子没有。”弘昑忍不住的分辩着。

“你怎么会没有?”兰静摇着头说道,“你的身子禁不起用心太过,这个话你应该还记得吧,是举凡太医和大夫来给你诊脉时都必要强调的,可是你最近做到了吗?”

“儿子......”弘昑嗫啜着。

“我知道,”兰静也没等他往下说,又接着说道,“孩子长大了,难免是要有心思的,你有心思没关系,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哪怕你连兄弟姐妹,乃至于你阿玛都不想告诉,只要这心思不损害你的健康,也都不要紧,我并不会非得要你说出来,可现如今,你的这个心思却并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你最近注意到没有,反正我是注意到了,你上回的病,比起以前同样的症候,晚了五天才好,而近些日子的面色更

是越来越差,让我都有些担心你能不能承受来别院的这一段路程了,可我为什么还要带你来呢?因为我觉得你的心思,应该是跟你额娘有关的,当然,也有可能我这个猜测是错的,那么你来告诉我,我猜错了吗?”

兰静话说到这儿停了下来,看着弘昑,弘昑张了张嘴,终究却没有说出话来。

“这么说,”兰静轻叹了一声,“我猜对了?”

弘昑依旧不说话,也没点头,更没摇头。

“既然我猜对了,那么我就又要问那句话了,”兰静再问道,“在你的心思之中,就没有疑问想要问我吗?还是说,你信不过我,只想自己去看?”

“没有,儿子自然是信得过额娘的。”弘昑这回摇头了,“儿子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可能连额娘也不知道。”

“是吗?那你觉得谁会知道得比较多?我让人去找来。”兰静见弘昑这样,也放弃不愿再多说了,想想自己既然带他来了解真相,索性就做得大方些,“这样,我来一趟别院,也有些其他的事物要处理,就让管事的跟着你吧,你想去哪,想见谁,只管吩咐他。”

为了保证弘昑的安全,除管事的之外,兰静还让人从外面叫了两个侍卫来跟着他,他们都是十三阿哥的人,弘昑若是再信不过,那自己也就没办法了。对弘昑,她的感情虽然有些复杂,却也是真心疼爱的,所以,虽然他最近的行为让她有些心灰,兰静却还是愿意再做一次努力,如果这样他还是转不过劲儿来,也只能由他去了。

在弘昑去了解事情的时候,兰静叫来了富察格格,一是因为她之前说要见自己,二也是防着她再到弘昑那儿去弄出什么是非来。

“奴才给福晋请安。”几年间过去了,富察格格也全不是当初的小女儿形态了,虽能看出她也在着意的做着保养,岁月的痕迹还是在脸上体现了出来。

“起吧。”兰静看着富察格格,心情也很是复杂,是,当初的事儿都是因她而起的,可也是因为她做出了那样的事儿,使得她连同乌苏格格一起均被送到别院里呆了这许多年,从而让十三阿哥的身边除兰静外,再无其他有名份的女人。

“福晋,”富察格格刚直起身子,就忙对兰静说道,“奴才有话要对福晋说。”

这富察格格的沉稳功夫居然是连当年都不如了?兰静心下一皱眉,面上倒还是带着微笑,语气却有些淡淡的,“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可是用度上有什么缺的?或是有奴才不尽心了?”

“这些小事且不要紧,”富察格格摇了摇头,又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奴才是有大事要跟福晋说,还请福晋摒退左右。”

兰静这下真的皱眉了,“这里并没有外人,你有话就直说吧。”

“福晋,”富察格格面色更急了,脚下也向前迈了一步。

小庄一横身,挡在富察格格和兰静之间,沉声说道,“富察格格,请自重。”

“福晋,”富察格格也意识到自己失了进退,倒是马上停住步退回了原位,但嘴里却还是坚持着,“奴才真是有大事要说,还请您摒退左右。”

兰静又皱了皱眉,然后对身边的楹嬷嬷使个眼色,楹嬷嬷会意的让别院里的人都退下了,而跟着兰静过来的人,却只让外围的那些到外面守着,其余身边的人则还留在屋里,尤其是小庄,更是紧守在兰静的旁边。

“行了,”兰静淡淡的看着富察格格,“你可以说了。”

富察格格看了看左右,想是知道兰静不可能再让人退出去了,也就直接开了口,“福晋,是这样的,奴才娘家那边得了个消息,说是九爷要帮着十四爷争大将军,还要弄个什么炮还是车来着......”

“闭嘴”兰静马上喝断了富察格格的话,自己虽知道这个富察格格不是一个安分的,先还担心她会云弘昑那里弄鬼,没想到她的性质却是更为恶劣,居然与娘家互通起有无来,甚至还要搀合皇子事儿,现时自己和十三阿哥躲这个还来不及呢,她这边却想着要往上凑,不,听她这话,哪里还是想着往上凑,这消息都打探出来了,可不就是已经有实际行动了吗?

“楹嬷嬷,你去,”兰静面沉似水,因是大事儿,派了楹嬷嬷去办,“去查查都有谁帮着富察格格乱传消息了?将他们全都一体绑了,问明了都是什么时候传的信儿,都传的什么信儿?嗯,米虫那儿也去说一声。”

“是。”楹嬷嬷答应着出去了。

“福晋,奴才这真是为了爷和府里好啊,”富察格格见状却是急了,“您听奴才说,这真的是个好机会......”

“闭嘴”兰静喝了她一声,“你是在别院呆魔障了不成?这种事儿,也是你能说、能搀合的?”

“哈哈哈”富察格格愣了一下之后,突然大声笑了起来,“福晋说对了,奴才是魔障了,任是谁关在这天不管地不收的地方一呆就是几年,也得魔障了,福晋真是好手段,兵不血刃的就让奴才二人互斗,然后你坐收渔人之利,现在奴才终于能帮爷一回了,您却还要拦着,”说到这儿,富察格格收起了笑容,转成了一脸的诚挚,“福晋,奴才可从没想过要对您有什么不敬啊,您为什么就不能给奴才一个活路呢?其实您就是让奴才见爷又能怎么着呢?奴才已经是惹了爷厌憎的人了,总比宫中再赐下新人要好吧?”

“你错了,”兰静用清冷的目光看着富察格格,语气极为平静的说道,“你回府不回府,这要由爷来做决定,爷见你不见你,更不由我做主,你放心,今天的事儿,我不会瞒爷的,如果他要想接你回府,我必定不会阻拦,只是,我恐怕你终究是要失望的。”

“福晋说话算话?”富察格格脸上立时充满了希望,“您真的会将奴才的事儿告诉爷?”

“来人,”兰静理都没理富察格格,直接叫过人来吩咐道,“将富察格格带下去,她原来的地方就不要呆了,另寻个偏僻的处所看紧了,一切等着爷来处置。”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一章 我是不是很失败

兰静很生气,她知道,富察格格所说的这个消息应该是真的,她记得在现代看过的不知是小说还是资料中有写到,在十四阿哥当上大将军王之后,九阿哥为了表示支持,不只是提供了大量的物资,也确实是有设计过一款是战车还是炮车什么来的。而正因为知道这消息是真的,她才越加的生气。

因为这表示,富察格格的娘家并不只是捕风捉影、在京城里听些个流言就算完了,而是真的实打实的参与进去了,并且都能得到确切的消息了。而不管他们参与的是哪一边,能得到这种消息,其参与的程度都肯定是不会低了,现在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这种参与,是纯粹为了十三阿哥?还是想脚踏两只船?又或者是完全投靠了人家,却又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富察格格,好以此来引十三阿哥入彀?

但不管是为了什么,这事儿都不是兰静能处理的了,得赶紧通知十三阿哥才成。

“走,去大阿哥那儿。”兰静命人将富察格格压下之后,就马上起身从内院出来了。

“额娘,”守在内院门口的米虫这时候已经听到楹嬷嬷传出的话了,见兰静出来,忙迎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是谁又不想安生了?”

“你们到一边去守着。”兰静先让身边的人都散开,这才将富察格格的事儿跟米虫说了。

“她这是在闹什么?”米虫的脸立时就沉了,“好吃好喝的好生呆着就完了,这种事儿也是她和她那个娘家能搀和的吗?”

“不搀和都已经搀和了,这事儿关系重大,得赶紧告诉你阿玛知道,”兰静面色自然也是一片凝重,“也不知道那家现在都弄到什么地步了,又是不是打着我们府里的名头?唉,其实打不打都无所谓了,有富察格格在,他们就是不打,人家也会觉得跟我们府有关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将这事儿告诉你阿玛,告诉他,我这边已经让人把富察格格看起来了,让他看看接下来怎么办?”

“好,我这就回去。”米虫点了点头,又叫了几个侍卫来吩咐着,“你们留在这儿,保护我额娘和二阿哥。”

“我这儿没事儿的,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兰静为米虫笑了笑,又嘱咐他的侍卫道,“好生护着大阿哥。”

看着米虫离开之后,兰静又回到内院,刚一坐下,别院的总管事和内院的管事就来请罪了。

“叫他们进来吧。”兰静吩咐道。

“奴才该死。”管事们一进来就跪在兰静面前连连磕头。

“你们管得好院子啊。”兰静淡淡的说道。

“奴才们该死。”管事们又磕头说道,“是奴才辜负了主子的信任,因着连着几年都没出什么事儿,就懈怠了,还请福晋重重的治奴才的罪。”

“治罪?”兰静沉下了脸,声音也微微提高了些,“这事儿是治你的罪就能抹平的吗?”

“奴才该死。”管事们也说不出别的,只管连连叩头。

“罢了,你罪不罪的,以后再说,”兰静声音放缓了些,“我先来问你,该绑的都绑起来了吗?”

“是,”管事们忙说道,“自知道出了这种事,奴才们就已经会同在一处,将或有相关的所有人都一体全绑了,现正由楹嬷嬷问话呢。”

“现在院子看紧了吗?”兰静又再问道。

“福晋放心,”总管事回答道,“奴才已经着人将各处全都看死了,再无一丝疏漏。”

“若早能这样,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兰静摇摇头,又挥挥手说道,“你们且下去吧,这事儿最后如何处置,还得等查清了以后再说。”

“嗻。”总管事答应着退出去了。

“福晋,”内院管事却有些犹豫。

“你还有什么事儿?”兰静看着她问道。

“回福晋的话,”内院管事禀报道,“乌苏格格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嗯,”兰静点了点头,让富察格格这事儿一闹,险些把乌苏格格的事儿给忘了,“二阿哥那儿呢?要见的人,问的话,都完事儿了没有?”

“也差不多了,”内院管事的头垂得低低的,“奴才来时,也只剩一两个人没问了。”

“那就等他问完一起吧。”兰静吩咐道。

正说着呢,弘昑就已经回来了,估计是也感觉到情形有些不对,见到兰静就急忙问道,“额娘,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就是一些奴才们不大安分,没侍候好富察格格,”兰静摇摇头,又问弘昑道,“你的事儿做完了吗?正好管事儿的来禀,说你额娘那儿已经准备好了。”

“已经没事儿了。”弘昑面上带出一些惭愧之色。

“那咱们这就过去吧。”兰静也不多问,起事让内院的管事们引路带他们去乌苏格格那儿了。

见乌苏格格的地方是一个花园,乌苏格格在那边赏花,兰静和弘昑在这边看人,内院管事安排的这个地方还是不错的,既能较近距离的观察到乌苏格格,声音放低了的话,也不至于会吵到她。目光专注的看了乌苏格格一会儿,兰静觉得,相较于富察格格来说,乌苏格格的面色倒是好一些,这么个距离看上去,整个人倒显出了一种恬淡的感觉。

“看到你额娘很好,我就放心了,”兰静打量了一会儿,就对一旁的弘昑说道,“富察格格那边的事儿,我还得去看看,你在这儿多陪陪你额娘吧。对了,你额娘贴身的人,你问过话没有?”也不等弘昑答话,就直接对内院管事的说道,“若是没有,你安排一下。”又对跟着弘昑的下人交待道,“侍候好二阿哥,别让他累着。”

“额娘。”弘昑叫了兰静一声。

“我就在堂屋那儿,”兰静对弘昑笑笑,“你完事了就过来。”

等兰静回到堂屋后不久,楹嬷嬷就回来复命了,“据奴才大概问下来,富察格格与富察家也仅只是在近期内才利用别院里的疏忽,传递过消息,往来间各有两次。再细处,因怕福晋等着,奴才没详问。”

“这样就行了,其余的事儿交给爷去办吧。”兰静抚了抚额头,又挥挥手,让其他人退下,只留下楹嬷嬷。

“楹嬷嬷,你坐这儿,”兰静冲楹嬷嬷摆摆手,“我有话想要问你。”

“是。”楹嬷嬷看兰静的情绪不高,也没再推拒。

“楹嬷嬷,”兰静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很失败?”

“福晋怎么说出这个话来?”楹嬷嬷忙说道。

“不是吗?”兰静苦笑一声,“楹嬷嬷你是早就在我身边的,我的事儿你都是知道的,相信我即使没说,你也能看得出来,先开始我是不想嫁到皇家的,可是最后却被指了婚,和爷情投意合了,希望爷能一辈子都好好的,爷却是总七伤八伤,七灾八难的,一直到现在都没能完全康复,人家也有妾室,也有庶子,数量上还要远超过咱们府,可却没一个象咱们府出这么些事的,统共两个妾,一个脑子有病了,另一个现在看来也差不多了,庶子被他的亲娘伤了,都说是养一天算一天,我好不容易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长这么大了,结果他却跟我别扭上了,我是真的觉得累了,也怕了,听说宫中这一回又要给爷赐人了,我不知道这回赐的人又会是个什么样?会不会再闹出什么事儿来?”

“福晋,”楹嬷嬷摇着头说道,“您可绝不失败,您要是说自己失败,那满京城里就没几个人能说是成功的了。您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羡慕您,您可是生了三儿三女呢,阿哥格格们又个个都是好的,而爷对您如何,这也不必奴才说了。至于说到妾室和庶子嘛,”楹嬷嬷站起身来对兰静行了个礼,“奴才却是要先向福晋请罪,因为奴才要寻您的不是了。”

“说什么请罪,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就是了。”兰静忙摆手示意楹嬷嬷坐回去。

“福晋,”楹嬷嬷依旧搭了个边儿坐下来,“别人家有妾室有庶子的,并不是没生过事儿,只是您没注意,或是他们自己按下了而已。别的且不说,五姑娘的事儿可是摆在那儿的。”

“这事儿我自是记得的,”兰静叹了一口气道,“她是我的姐姐,落得那样的结果也是太惨了,只是,大福晋已经没了,大阿哥也圈了,这或许也算是一种报应吧。”

“奴才知道福晋记得五姑娘,”楹嬷嬷又接着说道,“奴才也知道,福晋会待两个格格那般好,也是因着五姑娘的关系。”

“我待她们很好吗?”兰静淡淡一笑,“富察格格可才说,是我挑起她们争斗的。”

“那又如何?”楹嬷嬷平静的看着兰静说道,“福晋把事儿都做在面儿上,全是按规矩来的,是正大光明的,她们要是没起心思,也就不会有什么争斗,完全可以在府里好好的过着,这也是因为福晋你对她们太好了,您看八福晋,在她没点头之前,府中哪个女人敢出头?而等四十七年那一儿一女生出来以后,又哪还再有消息传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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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三十二章 这梯子拆得可是够快的

“当然,”楹嬷嬷又接着说道,“奴才并不是说八福晋就做的对了,实际上,她是大错而特错了,且不说她的所作所为,让她的外祖安王家都跟着受训斥处罚,只说对八爷,”楹嬷嬷说到这儿,往周边看了看,又把声音放低了些,“八爷是有大志的,可是府中却让八福晋弄得子嗣不旺,到现在只一个庶子,单只凭这样的情形,皇上就不太可能会选择他了。这种事儿,奴才既然都能看得出来,八爷自然就更不可能不知道,不管他现在是因着什么才由着八福晋,等到有一天他不想由着了,不用由着了,只怕八福晋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