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哀伤了。当时宣城水患,朝中颇为头疼,裴瑾便主动请旨前去治理水患,说是避免触景生情。再于是,就轮到颜世宁忧郁哀伤了…

那么现在皇后有意无意的提起这人是为了…挑拨离间给他们添堵?

哦呵呵,皇后娘娘,您白费心了!

别说还没娶进门了,就算娶进门了,咱也不会堵啊!

这时,门外宫人喊道:“皇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穆贵妃娘娘驾到!”

屋内众人赶紧起身相迎,各自行礼。

颜世宁跪在地上,感觉到一抹明黄色的衣袂打跟前晃过,虽然极力稳住心神,但还是紧张了——这可是她第一次见着她这位公爹啊,是这天底下至高无上的一个人啊!

“都起来吧,一家人,礼就免了。”延帝说着,径自坐上高位,又从皇后手中接过茶喝了起来。

众人依言,择席而座。皇后坐于延帝左下侧,太子坐她旁边;穆贵妃坐于右侧,她的下方是裴瑾二人。

坐定后,皇后扫了一眼穆贵妃,见她打扮的富丽堂皇远甚于己,轻轻一笑后,闲闲道:“妹妹今日打扮的真美。”

这两人明争暗斗几十年了,皇后再厉害的招都接过,此时这几句暗藏玄机的话还真是小菜一碟——想要说我抢了新娘子的风头不知分寸么?呵。

“妹妹再美,终不及姐姐。”穆贵妃轻飘飘的说完一句后,又叹道,“只不过啊,岁月不饶人呀,现在出门都得打扮了才能见人,穿衣服也都得挑着穿,哪像新娘子年轻,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皇后一听这话,身子挺直了。颜世宁身上这衣裳是什么货色她一眼就瞧出来了,见着时还无奈摇头,自己那姨妹果然是将她们母女厌恶到了极点,一分银子都不愿意砸在她们头上。

不过虽然她心底有点埋怨康华郡主做的太明显,但也没当一回事,谁知一转竟被穆贵妃寻着话头点了出来。

新娘子的衣服不够好,那是娘家财力有限。可堂堂相府财力怎会有限?想来便是康华郡主不愿尽力罢了。

为什么不愿尽力?是因为这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是因为只嫁了个不受宠的王爷?还是两者皆有?这里面的文章可多了!

但不管是什么,那总是你娘家人的问题,你这个皇后难免要牵连。

果然,延帝听着这话,看了眼颜世宁后微微皱了下眉,虽然他自己对这个儿子并未当回事,但他可容不得别人把他的儿子不当

回事!

“朕记得康华小时候做事就没什么分寸,没想到老了还是这样,你这个做姐姐的,也不知道提点提点。”延帝搁下茶盏,淡淡道。

皇后赶紧低头,“是臣妾疏忽了。”心里却是对穆贵妃咒骂了好几回。

穆贵妃则是见好就好,不再多言。

底下的颜世宁听着这两个女人扯到自己,一开始还有些紧张,琢磨着到底该怎么回应,是该为康华郡主说几句话显示自己的无争无求豁达开朗呢,还是该装出一副委屈博人同情——这样字字句句暗含玄机的针锋相对的场面,她还真没经验啊!

等到余光瞥见边上裴瑾低着个头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顿时豁然开朗——得,装死才是正道!

不过很快她就发觉到了不对劲,为什么她老感觉有人在盯着她看呢?

疑惑的抬头寻觅目光,谁知一下与对面的太子来了个四目相对。

太子像是被当场逮住般,吓了一跳后赶紧挪开了视线。

颜世宁见状更疑惑了,太子老盯着她看干什么?看就看了,被发现了那么心虚干什么?

太子裴琳,今年十八,长得唇红齿白,清秀之极,有时脸上还能见着羞色。当初颜世宁头一回参加宫筵看见他时,还以为是哪家扮男装玩的小姐。

而他之所以要看颜世宁,则是因为他惦记了很久了。

他早就知道颜家还有个长女,却一直没在意。在最近几次宫筵时他又被颜世静缠着,根本无暇顾他人。直到上次见了个正面,顿时心上一窒。

虽然相比之下,颜世静更美,但其实他对她说不出多么喜欢,要不是被皇后逼着,要不是端午那天多喝了杯犯了大错,他根本没想过娶颜世静。

颜世静太厉害了,他总觉得温婉的女子才适合他,而那天,颜世宁一身月色长裙站在花架旁低头含笑的样子,就深深的拨动了他的心弦,并且惦念至今。

当听闻九哥要娶她时,他甚至还怅惘了下。

午膳是在宫里吃的,虽然也是谈笑风生,但颜世宁总觉得拘谨。而且她发现,同样是儿子,延帝对七王跟太子明显热络许多,对裴瑾却很是冷淡。

皇上如此,其余人自然也有一学一,于是,虽然今天他们这对新婚夫妇才是主角,但到最后,颜世宁竟发现他们俩成了摆设。

一开始她还觉得这种氛围太过古怪,一想又了然,这不就跟她在相府时一样么,不过就是多

余的人。综其原因,就是一个不受宠而已。

然而,在相府中,虽然她那个父亲很是没用,但好歹也给了他支撑,但在这,裴瑾整一个孤立无援。

颜世宁心里微微有些不是滋味,看向裴瑾,他却是人前一贯的温和笑意。

好像浑然不在意。

好不容易吃罢午筵,各自离去。

颜世宁跟裴瑾延着小径正往宫外走去,却见前头花园处站着几个人,是穆贵妃与七王裴璋等人。

“本宫见着这里的花开得正好,便准备折几枝,倒没想又遇到你们了。”穆贵妃说着,看向颜世宁又笑道,“本宫见着你这孩子就心里欢喜,你们不如随本宫回宫坐着说说话。”

颜世宁正想答话,却听裴瑾道:“宁儿好像身子有些不太舒服,儿臣想着还是先让她回去歇着。”

额?我什么时候身体不舒服了?疑惑只是一瞬,颜世宁很快附和,“世宁也觉得贵妃娘娘甚是亲切,只是今日身子突然不适,只怕是不能前去了,还请见谅。”

不知道裴瑾为什么不愿去,但总归是有理由的。

穆贵妃听到这话,脸上自然是很惋惜,不过也不强求,只退下手上一串玛瑙珠给颜世宁戴上,让她好生照顾身子。

只是看到他们走远后,穆贵妃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看来他确实是不想助咱们啊,连我宫里都不愿去,是不想跟我们扯上一点关系啊!”

裴璋嘴角泛出冷笑,“他从南疆回来我寻了他多次,他都是借口避开,一点机会都不给。不过好在,他跟那边的关系也撇得极清。”

穆贵妃掐下一朵盛开的花朵,拿着尖长的指甲划着娇嫩的花瓣,露出一丝诡秘的笑,“没关系,总有一天他会帮咱们的。这局,我早就布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九:老子只想当个闲王!老子只想跟小狮子玩打滚!一个个跑来让我帮忙,烦不烦!惹恼了老子,小心一个个收拾你们,自己去当皇帝!

嗷,俺要花花!!!花花在哪里!!!!

我对皇位没兴趣

那边,上了马车出了宫门后,颜世宁忍不住戳了戳裴瑾的胳膊问道:“你为什么不去穆贵妃那?”

“去那作甚,你不嫌无聊吗?”

颜世宁自然不信他这话。

裴瑾搂过她,笑道:“小狮子,以后进宫时能不要跟穆贵妃打交道就不要跟她打交道。”

“为何?”

“我怕你太笨,被她坑了还不自知。”

颜世宁忍住气,微笑道:“王爷还有何教诲?”

“那多了,比如,不要随便吃人的东西,不要随便拿人的东西,也不要随便相信别人的话,总之,多吃饭少说话,没事装傻笑哈哈,哦不,你也不用装,就这样挺傻的了。”裴瑾又忍不住挠她的头了。

颜世宁逮住咬了他一口后就闪开,只是心里却是记下了他说的话。因为她知道,裴瑾状似调笑,实际上,却是说着最为深刻的至理名言。

回到王府,颜世宁本来想回房歇着,裴瑾却拦住了她。

“不忙,先跟我去认识认识府上的人。”

府上还有谁要认识?颜世宁很是疑惑,不过看着裴瑾一脸认真,也就不再多说。

贤王府坐北朝南,临湖而建,府邸大方稳重,园林精巧雅致,两厢交融,颇有一番奇妙韵味。

早上出门时颜世宁就小小的观了府中一角,此时走在穿花游廊里,看着身周景色,更觉赏心悦目,她虽对园艺不太了解,但看着这布局设置还是感觉到了别具匠心之处。

裴瑾要带颜世宁见的人,就住在游廊尾端的一处僻静屋子里。

尚未进门,阵阵药香便迎风吹来。

裴瑾看着门口正拨弄药草的黑衣男子,道:“这是我们府上的医师,北斗先生。”

“你带我来看医师做什么?”颜世宁感到奇怪。

裴瑾笑道:“他是个医师,却也是我朋友。”

颜世宁明白了。

裴瑾不结党,常独来独往,能让他称为朋友的,地位就非同一般了。

于是在裴瑾的介绍间,颜世宁不由默默打量起了这位北斗先生。

此人看上去二十出头,身材瘦长,穿着黑色长袍,沉默寡言,始终面无表情,让人生不出半分亲近,裴瑾居然跟这样的成结为朋友,这不免让她微微诧异。

正在疑惑间,颜世宁突然看到他转过头来了,并冷冷问道:“你身上可曾抹香?”

颜世宁一怔,答道:“不曾抹香。”

“那你身上的香味是怎么回事?”

颜世宁嗅了嗅,蹙眉疑惑,没有啊!

“你最近可有用过熏香?”北斗继续追问。

颜世宁道:“这倒有,原来在相府用过。”

“用了多久?”

“不足一个月吧。”

“这香哪里来的?”

“是我妹妹送来的,说是宫里赏的,当时有两种,我挑了个味清淡一点的。”颜世宁见他问个不停,越来越奇怪了,“这香有问题吗?”

“没问题。这香不适合你而已。”说着,北斗又从桌上那一堆瓶罐里随手拿了个玉瓶扔了过来,然后转过头继续收拾自己的药草去了。

颜世宁愣住了,这对话突然发生又突然结束,整一个奇怪了得。她看向裴瑾,目光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瑾这会儿是无比汗颜,他不过是想让北斗旁敲侧击询问熏香之事,谁知这货简单粗暴直接发问!

将一头雾水的颜世宁送回去后,裴瑾赶紧又折了回来。

“我说你最起码也含蓄一点吧,让她生疑了怎么办!”裴瑾往椅子里一坐,无语道。

“含蓄从来不是我的风格。”北斗回答简洁。

裴瑾揉了下脑门,道:“昨天早上给你闻了香灰你说我不能洞房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昨天早上他从相府回来后,直接就把熟睡中的北斗拉了出来,然后把香灰拿给他看。之前裴瑾就曾给他说过关于那薰香的事,只是只凭耳闻未曾亲见也不能判断,所以关于薰香的问题始终是个谜。如今他找到了,自然要让他好好研究一番。

而北斗一闻,便皱眉,“此香有毒。”

等到裴瑾细问,他又说还需再行研究,最后只来了句——“今晚不宜洞房。”

“这香七味制成,其中一味,是阴葵。阴葵产于西宁一山谷,极为稀少,采摘不易。十年开花,十年结果,果实有淡香,似茉莉,常人难以分辨。阴葵有毒,却不明显,初闻之,只觉心旷神怡,常年累月之下,此香才会慢慢累积,钻入血肉骨髓,夺人元气,要人性命。并且此毒对男子无效,只对女子有害,特别是孕妇。女子闻一年致死,孕妇只需三个月。”

北斗声音平静毫无感情,裴瑾听着却是从头寒到了脚。珍贵妃惨死的景象在眼前浮现,三个月前丰润鲜活,三个月死时已是瘦削憔悴到了不堪入目的地步!

什么“噬母胎”,什么“害亲命”,全是有人陷害!

北斗看着

裴瑾攥紧了椅子的扶手,并未说些安慰的话,只是以一种冷静到残酷的声音继续道:“女子中了阴葵之毒,便不可与男子交合,交合一次,这毒便厉害一次。并且,到时就算怀孕,母子也总免不了一个死。”

“那该怎么办?”裴瑾道。

北斗答道:“幸好她所中之毒不深,停止闻吸后,毒可慢慢消除。再用以解药,半个月后便好了。”

“解药在哪?”裴瑾急问。

北斗看了他一眼,道:“刚才给她了。”

“…”裴瑾郁闷了,“你为什么不早说,刚才回去时她闻着味道不喜欢差点给扔掉了,还好我想着你不会平白无顾给她东西便拦下了…”

“扔了也没关系,这解药很好配。”北斗丢了一句便又忙自己的去了。

看着他走开,裴瑾又道:“那这半个月我就要不停受煎熬了?你有什么好的法子?”半个月温香软玉再怀却不能碰不能吃,是能憋死人的!

北斗道:“有。”

“什么法子?”

“阉割。”

“…”

裴瑾气噎,不再看他,自己陷入沉思。

半晌后,北斗突然先开口了,“你会追查此事吗?”

裴瑾动了动身子,目光深邃,“母妃之死,是有人忌惮她腹中胎儿。她的身后是国公府,收养我之后,她们就已感到惶恐,等到母妃再有身孕,她们就更加坐不住了!使下阴葵之毒,同时要了两个人的命,又让我再无依附之势…斩草除根,一箭三雕,真是好计谋啊!”

“皇后从来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北斗淡淡道。

“只是我再想,她们给世宁下毒又是为何?”

本来裴瑾还以为是康华郡主不喜颜世宁想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可是从刚才颜世宁的话里,这个推论不成立,她是最近才拿到这香的。如果康华郡主真想除掉颜世宁,在她来到相府之后就该行动了,断不会到现在才开始。

“这也是个一箭双雕之计,皇后为的是阻止你诞下子嗣,郡主是想除掉王妃。王妃死在相府惹人嫌疑,死在王府,一干二净。”北斗看得彻底。

三位皇子,如今除了七王有一个两岁女孩外,其他再无所出。朝廷上下皆为之所虑,倘若现在谁先诞下龙孙,只怕变数难以预料。

裴瑾深吸一口气,沉沉道:“我不争不求到了这般地步他们依然

不放过…呵!”

“那便去争去求吧!”北斗看向他的双眼,“你比他们都适合那个位置。”

屋子里一瞬寂静。

半晌后,裴瑾笑了,“北斗,不要试图怂恿我。我知道你想报仇,我也会给你报仇的机会,但不是现在,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另外,我再说一遍,我只想做个闲王,闲得没事干的闲。”

说完,站起身,抚平衣衫,微笑出门。

北斗看着他的背影,阴郁的眸子里闪现出了些许失望。

五年前,他说:“我可以救你,但你要答应我,不许轻举妄动,不许擅自报仇。”

他为了活命,答应了。

而在跟随他的五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再鼓动他,可他只一句,“我对皇位没兴趣。”

你真的对皇位没兴趣吗?

那边,裴瑾忙着回去找颜世宁,走到半路的时候,看到假山处,她正拿着个扇子站在一块高石上,偏着个头也不知再看什么。

难道又跑去听壁角了?

颜世宁回房后换了身轻便的衣裳便又出来了,闲着无事,她正好把园子逛个遍,谁知一个不小心,就看到那位秋月姑娘拎着一个十二三岁小丫鬟的耳朵往假山后走了,边走还边骂,“你个小贱/人,我让你不长眼!”

颜世宁是个好凑热闹的,在相府里装相的这两年差点没憋死,这会儿正好逮着热闹,还是这位主的,焉能错过,于是看着四下无人,忙提着裙子跟上前去。

一听之下,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小丫鬟早上时候奉了裴瑾的命,让厨房里炖了山鸡蘑菇汤。中午时候,秋月觉得肚饿,便去厨房寻食,一看炉子上香气四溢,便舀着吃起来。

小丫鬟刚被唤去做别的事,回来一看,急了,便道这是王爷特意吩咐给王妃炖的你怎么可以吃了!

秋月一听,火了,却也没当场撒,而是过后挑了小丫鬟别的刺,开始发难。

此时她正边打边骂:“你看着王妃过门就紧敢着巴结不是,哼,我告诉你,她不过就是个相府不受宠的贫贱女子,王爷娶她不过是被逼无奈!你要巴结她,这是白费工夫!喝了鸡汤又怎样,你觉得王爷舍得打我还是骂我!睁开你的狗眼,好好认清形势,不然的话我要你好看!”

说着,又一个耳光甩了下去。

她的指甲很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小丫鬟的脸上划

出了一道血痕。小丫鬟又痛又惊,泪珠不停滚落。

秋月尤觉不解气,又在她身上踹了一脚才气哼哼的走开了。

她从今天早上就憋了一肚子气,这小丫鬟撞在枪口上,正好遭殃。

等到秋月走后,小丫鬟哭了一会后也爬起来走了,颜世宁这才想跳下石头也走,谁知一低头,就看到裴瑾正站在下边。

颜世宁吓了一跳,这跳下的姿势也就偏了,幸好裴瑾伸手接得及时,这才只是扑到了他的怀里而不是摔到地上。

颜世宁站稳后道:“你怎么在这?”

“我也是来凑热闹的。”说着又是一笑,“我本来还以为你会现身给她做主的。”按照颜世宁以前的性子,是该上去扇那秋月两耳光的。

颜世宁嫣然一笑:“我倒是想。可某人说了,秋月姑娘身份特殊,万一我得罪了她,让某人为难了怎么办?”

裴瑾一怔,原来她是为着自己着想啊。

不行不行,得让她没了这顾忌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上午时候刚准备更新,又被喊去做事了,嘤嘤

爱妃可是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