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如一听,又想哭了,却只能强忍着,“回王总管的话,这是奴婢…是奴婢不小心泼到的…”

自己能把脸泼成这样?王福年自然不信,“在宫里无故痛哭可是大罪,欺上更是大罪!”

王福年为人和顺,但因为身居高位,所以尽管他平时和颜悦色,也总让人不敢造次,更别说此时此刻他故作威严了。果然,小如见他有了怒气,吓得跪下了,“奴婢不敢,只是…只是…”

“你好好说话!”王福年又加重了力道。

小如受不起威吓,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含含糊糊支支吾吾的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说到受到那些人的欺负时,眼珠子又啪啦啪啦往下掉了。

王福年听完,心中有了数,也不在疾言厉色,而是和声细语的说道:“我知道了,此事就此作罢了。回头你去崔管事那取药膏吧,我跟她知会一声。”

小如闻言,喜出望外。

“以后做事仔细些。”王福年又叮嘱了一句,说完就要走。

小如见王总管转身就走了,忙磕头谢恩。

王福年听着身后那些感恩戴德的话,嘴角浮出了一丝笑意。

如今两大阵营已经形成,这两个阵营都是固若金汤难以攻克,七王无法渗入到九王内部,九王也无法渗入到七王内部,所以谁都不知对方的底细。而看现在延帝的意思,是要立七王为储了,那可如何是好!

还得想法设法打入其中,窥得究竟,然后再寻找破绽,伺机而动!

虽然不一定有用,但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也要死死抓住!

这句话,是王福年入宫数十年,从一个底层宫人爬到人人尊敬的大总管的处事之道!

宫中风云瞬息万变,贤王府里始终安稳,而在一阵欢笑声中,几辆马车从王府后门驶了出来,然后,一路向北。

天越发冷了,在一次的夜里“吵闹”中,颜世宁受了凉,这可急坏了裴瑾,然后一寻思,跟延帝请了旨,说是要去皇城北边的山庄过冬,山庄里有温泉,正好可以让颜世宁泡澡驱寒,这样也就不会因为服药而伤胎了。延帝听闻,自然是满口答应,然后又赐了一堆好东西下来让颜世宁安胎。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收拾了一番后,王府上下十来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当然,后边还跟着一队之前延帝派下来的侍卫。

马车里,颜世宁裹着雪白的狐裘趴在裴瑾的肩上,等着他剥完柑橘塞到自己的嘴里。她这几日是愈发懒了,整日吃了睡睡了吃,就是不想动,腰身都圆了一圈了。

“我说,你现在是冬眠了?都懒得不成样了,快动动,动动。”裴瑾说着,可手里的柑橘瓣还是塞在了她的嘴里。

颜世宁瞥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让我装病么,那我自然是要无精打采的,难不成还生龙活虎没事就翻个十八个筋斗?”

裴瑾见她说完打了个哈欠后又懒洋洋的趴下去了,不由失笑,而后又道:“你要不装病,咱们怎么能搬到玉泉山庄去过冬?那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去得了的,我可是觊觎了好多年了,只不过一直没个机会。现在你有了身子了,你那公爹又紧张的不知是个样子,那咱还不得好好把握?”

颜世宁抬起眼皮,嗔道:”裴瑾,我发现你越来越会算计了。”

“嘿嘿。”裴瑾笑成了狐狸,“那也没法,我可知道你是最怕冷的,你小的时候一到冬天就窝床上不愿起来的,咱这是为你好啊!你不也看到了么,这才什么时候,天都冻成这样了,我是能忍,就怕你忍不了啊。”

颜世宁听着这话,挑了挑眉一副不屑的样子,心里可是喝了蜜的甜,不过很快她又想起了一桩事,抬起头,瞪眼道:“你丫又开始虚伪了不是?!”

“呃…”见被识破,裴瑾眨眼扮真诚,“为夫可是句句属实。”

颜世宁不说话,只瞪着他,果然,裴瑾很快招了。

“好嘛好嘛,我坦白还不成。其实吧,你也看到了,你公爹派了那一队侍卫,美其名曰保护咱们,其实也是防着咱们。为什么防?还不是怕我真跟国公他们走到一起了,他这是在将我跟他们隔离开呢!那既然这样,我还不如遂了他的意,主动离开

王府搬到他的地盘上去。你看,我多孝顺,多让他老人家省心。”

见颜世宁还在盯着他,裴瑾又道:“当然了,其实我还是觊觎那玉泉山庄,嘿嘿,那么大的温泉池子,两个人洗起鸳鸯浴,一定别有滋味。”

“…”果然是这样!颜世宁见裴瑾终于把他心底打的小算盘亮出来了,不由无语。

过了一会,她又道:“那我们这么一走 ,岂不是正好遂了七王他们的愿?你不在,他的势力肯定会更加盛大起来。”

裴瑾剥完橘子,正在擦手,听到这话,回道:“那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父皇主意已定,若是我还像原来那样无动于衷,只会适得其反,我必须要做点什么让他放下戒备。更何况,对我来说,你们母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我得确保你们能平安无事才行。穆贵妃跟我七哥他们太阴险了,令人防不胜防,咱们现在还是躲着点为好。”

“那我们真的就什么都不做了吗?”颜世宁还是有些不放心。虽然他们两个避到延帝的地盘母子安危可以保住,但难以避免的,裴瑾好不容易积起来的势头就会受到打击。延帝一心要立七王为储,如果到时候七王侧妃诞下男婴,那事情只怕就再无逆转的余地。

裴瑾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嘴角一扯,笑了。

“你笑什么?”颜世宁见他笑得神神秘秘,纳闷了。

裴瑾眼睛明亮,道:“你说,现在是我们比较忧心他们那边呢,还是他们那边比较忧心你的身孕?”

颜世宁愣了愣,答道:“自然是他们比较忧心。”

“既然如此,他们都还没有动作,我们又着急什么?”将颜世宁拥在怀里后,裴瑾又道,“穆贵妃是个沉得住气的,现在一定就跟个毒蛇似的,正在蛰伏着,伺机而动。那么,我们就要比她更沉得住气,她不动,我不动,她一动,我们就要全力反扑了!更何况,别以为七王府里现在是顺风顺水着,我琢磨着,现在只怕暗地里也是一团糟呢。”

“什么意思?”

裴瑾轻轻一笑,竟有点幸灾乐祸的不厚道,“我七哥娶妻纳妾讲究的不是美貌,而是家室。正妃不用说,娘家势力庞大,而那侧妃,也是不容小觑的。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现在七王府里两只母老虎,那不就热闹了?正妃好妒跋扈,侧妃不好相与,早前就针锋相对着,现在侧妃有了身孕,母凭子贵,不还得爬到正妃头上去?正妃又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为了保住地位,正妃一定会采

取手段的,为了保住孩子,侧妃也一定会防守还击的。呵呵,所以我说,别看人前七王府里人人和睦,风光无比,人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谁都说不清了。”

说完,裴瑾又看了颜世宁一眼,笑道:“所以,娶妻还是一个好,多了,家宅不宁。”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先斗着吧,咱们先去泡温泉享受去咯。

哼哼哈嘿,我要去泡温泉!哼哼哈嘿,我要去泡温泉!

众人:你还能再2一点么?

PS:谢谢简爱的雷~

山庄里边乐事多

颜世宁听完,暗自一琢磨,也不厚道的笑了起来,随后灵光一现,又抬头问道:“裴瑾,我有一个事情很疑惑。既然陛下已经坦言不会立你为储,那也就是说,他已经准备把皇位让给七王了,那为什么他迟迟不下诏书?你看,他也只是对你表过态,虽然你告诉了国公,但国公为了大局,是铁定不会把这事宣扬出去的,也就是说,旁人对此事是一无所知,他们只会以为陛下还在考虑中,从而为了各自的利益,争斗的越发厉害…党争越厉害,朝堂越动荡,这个道理我尚且明白,陛下肯定更能了解,那他为何不干脆下了诏书立七王为储,坚定了立场,让旁的人死心呢?”

裴瑾看着她蹙眉疑惑,目光炯炯,忍不住弹了她一次脑门,在颜世宁的怒目瞪视中,他笑着回答道:“因为我父皇毕竟是人,而不是神。”

“此话怎讲?”

裴瑾看着飘动的布幔笑了笑,感觉到山风袭来有点凉,便搂紧了颜世宁,“如果我父皇是神,那么在此刻,他当摒除了所所有杂念为大局考虑迅速立我七哥为储,可惜,他是人。他有他的七情六欲,有他的弱点,更有他的死穴。而他之所以心里已经下了决定却依然迟迟不立七哥为储,只不过是因为他的死穴又一次被扎了。”

说到这,裴瑾的双眸便得深邃,俊朗的面容上又浮出了一丝惘然,“我父皇最爱老十,这个位置是他一心要留给他的,只可惜,老十并不要,并且又被人所杀。而现在杀害老十的凶手至今没有找到,他却又要立那个最大的嫌疑人为储,我相信,现在父皇的心里肯定跟吞了苍蝇般的恶心。之前我就说过,父皇极爱掌控一切主导一切,现在被迫无奈要做出自己极不情愿的决定…呵呵,他一定快要怄死了!

在私情方面,父皇厌恶七哥,在公理方面,他又要立七哥为储,现在他下定主意立七王为储,是对公理妥协了,而迟迟不下诏书,是私情又冒了尖…所以我想啊,七哥真要坐上那位置也不容易的,父皇看他百般不顺眼,一定会在有生之年使劲折腾他,当然,其中也不乏打磨锤炼的意思,毕竟要坐上那位置,是要有过人的本事的。你看最近几日,父皇不就使劲在朝堂之上挑他的刺么,还一个劲把棘手的问题让他解决,等他有了失误,就变本加厉的呵斥。同时,还一个劲的对我夸赞赏赐,这是存心在给七哥添堵啊!哈哈!”

裴瑾是笑着说完的,只不过那笑声里怎么听怎么有点萧索。

表面恩宠再盛,终抵不过内里的漠视。

颜世宁心知肚明,却也不宽慰,只反手握住他的手,心里再对她那无良的公爹翻来覆去的腹诽着。

马车了颠簸一阵,终于停了。颜世宁被裴瑾扶着下了马车,一看四周的景色,不由叹然,远处山峰缥缈,近处密林森森,全是银装素裹,纯澈一片。再看眼前,庄园精致华丽又带着几丝古朴,相称之下,犹如人间仙境。

裴瑾看着颜世宁欢喜的样子,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里面景色更迷人。”

里面什么景色?自然是玉泉。颜世宁看着他一股子贪得无厌样,扶额。

而当酒足饭饱之后,裴瑾迫不及待的就要拉着颜世宁奔赴玉泉,余光瞥见正在旁的桌上吃饭的北斗,灵机一动,走过去道:“北斗北斗,我是不是天底下最英俊最善良最体贴的人啊?”

北斗正在喝茶,听着这话,一口茶喷了出来。小司见状,淡然的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了他。

抬头看着一脸促狭笑意的裴瑾,北斗皱眉,不知道这厮怎么突然说这话。

裴瑾继续低声道:“泡泡温泉,挺暖和的,挺好的。”

北斗见他鬼鬼祟祟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而突然间灵光一现,他似乎明白裴瑾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于是眼中立马闪起了光芒,只是想到什么后,又皱了下眉。

裴瑾知道他的顾虑,又小声道:“那些侍卫都守在外边进不来,庄园里的仆人也被我打发下去了,现在,都是自己人。”

北斗扫了一眼,见果然如此,想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裴瑾见状,笑得更厉害,“怎么样,够意思吧?快说,我是不是这天底下最英俊最善良最体贴的人?”

北斗见他一脸自得,汗颜,半晌后,应了一个“嗯”,算是勉强承认了。不过仔细看,他这眼角眉梢可全是笑意。

——这阵子天冷了,小司晚上都不愿动弹了,他都被禁了好长一段时间了,真是可怜死了。现在泡温泉了,小司就不会嫌冷了!呵呵呵呵呵呵呵…

安排好了北斗,裴瑾拉着颜世宁的手就要走,这时,一人飘了过来挡住了去路。

小乙拉着一脸别扭的小甲站在面前,正色道:“爷,您是这天底下最英俊最善良最体贴的人!没有之一!”

刚才裴瑾走到北斗那,小乙就好奇的观望了,也听到了这句话,只是后来他忙着跟小甲抢野山蜂蜜裹兔子腿吃也就没听到全套,只不过看

着北斗先生那欣喜的样子,他就知道一准有好事,于是眉头一动便计上心头——虽然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说了准没错。

有好事,怎么可以落了咱呢,嘿嘿嘿嘿嘿。

裴瑾看着小乙笑得一脸谄媚,再看看边上的小甲,哑然失笑,“我说小乙,你也要泡温泉?”

这个泡温泉自然是别有含义,然而小乙如何能明白,一听这话,还真以为就是简单的字面意思,所以连连点头,一想不妥,又搓着手故作难色道:“当然,爷要为难那就算了。就算爷不同意,爷您还是天底下最英俊最善良最体贴的人!没有之一!”

这话一说,裴瑾看着两人的目光立马不一样了,他摸着下巴道:“你们…当真一起?”

小乙闻言,以为裴瑾是答应了,喜上眉梢道:“一起一起!我们俩一起,不占地方的!”

“谁要跟你一起!你给我死开!”小乙正在兴奋,小甲却忍无可忍了,他一把甩开他,然后愤然离去,嘴里还嘀咕道,“去了也是让我给你搓背!”

小乙见状,恼了,追上去缠道:“难道我没给你搓背么!你爷爷的,就皮糙肉厚的,老子搓的胳膊都酸了…唉唉唉,你给我留点,别把烤鸡腿都给吃啦你个禽兽!它是你兄弟啊你怎么下得了口啊!”

“…”

看着两人又斗起来了,裴瑾跟颜世宁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然后趁他们不注意,裴瑾一把拉着颜世宁就往泉水那走。

玉泉山庄有七个泉眼,分别隔开修饰,供不同的人使用。裴瑾将颜世宁带到贵人泉的洞口,一脸兴奋,心里想着待会一定要大战三百回合!——这几天颜世宁觉得天冷身子又不便,也让他禁了很久了!

只是就在裴瑾要扑进去的时候,又被喊住了。

是北斗跟小司。

北斗看着裴瑾,认真的说道:“我忘记跟你说一件事了。”

“?”裴瑾看着北斗一脸难色,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北斗望了望天,心里想着接下来这句话说出来是不是有些残忍了,只不过,不说也不好。想了想,他终于下了决心!他看着一脸期待的裴瑾,说道:“孕妇不宜泡温泉…”

孕妇不宜泡温泉…

孕妇不宜泡温泉…

轰!晴天霹雳!

北斗看着呆若木鸡的裴瑾,心里生出了些不忍,沉吟半晌后,他说道:“你保重

,我先跟小司进去了。”

我先跟小司进去了…

我先跟小司进去了…

看着北斗拉着小司的手幸福快乐的去了别的小泉洞,裴瑾仰天长啸,半晌后,他喝道:“北斗!你给我出来!我想起来我还有一堆要事没有办完!”

哼!有福同享,咱有难也要同当!

延国今年的冬天特别寒冷,当七王裴璋忍着严寒每日夹风带雪的上朝时,裴瑾在玉泉山庄过得好生滋润——没事泡泡温泉听听小曲,无聊的时候带着一众侍卫进山打猎,当然,为了彰显自己的“无能”,通常最后都是一众侍卫打了冬熊野狼,他的手里只拎着山鸡野兔子。而当他无意发现了什么好东西后,便又会孝顺的想起他的父皇,然后便让人捎进宫去——等到捎东西去的人回来时,宫里有了什么动静京城中有了什么变化等等的消息便又被带了回来。

裴瑾听着那些琐碎的消息,暗暗将它们理成线,接着从中找出重要的或者有用的点。

威国公没有令他失望,也寻找到了七王的破绽。于是,在宫廷聚会上,他的几个儿媳开始有意无意的在七王一正一侧两位妃子前撩拨,从最新的消息上得知,侧妃已经恼怒的对正妃动起了手,七王府里乌烟瘴气一片。而裴璋又整日在延帝跟前挨训吃瘪,根本顾不得家里的那堆破事。倒是穆贵妃见事情不妙,将两位儿媳唤进宫来狠训了一顿,只不过二人收敛了一阵后,终究又变本加厉起来。

还有另一桩事情也引起了裴瑾的注意,那就是他的小十三弟被打了。放眼宫中谁敢打十三殿下?除了那个娇纵任性的裴云慧还有谁!而据说,小十三被打后气极了,回头一脚就把裴云慧踹倒在了地上…为此,延帝又是一阵大怒,当然,这回不是怒罗妃无用,而是怒裴璋教女无方。

听到裴璋为了这事还被训,裴瑾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他那老子真是往狠里挑刺了。

当然,裴瑾在这件事上最为关心的不是小十三被打,而是罗妃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太医诊治,活不过明年春天了。

罗妃一死,小十三怎么办?

裴瑾望着白茫茫的远方,眯起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罗妃死时会发生大变故,嗯,穆贵妃的大动作要来了

七王府翻天覆地

山下无宁日,山上只太平,当隆庆三十一年初的严寒全然消褪时,颜世宁的肚子浑圆了。裴瑾掐指一算,再过一两个月,腹中胎儿便能呱呱坠地了。

而在裴瑾等人期盼着婴儿降临之时,七王府里的人也在等着孩子出生,只不过,后者的心情要比前者复杂的多。

七王府里有的人高兴,有的人焦急,有的人不悦,有的人…在恐慌。

恐慌者,七王侧妃田氏。

田氏是个娇媚的女人,此时她正在自己的院内坐立不安着。一手绞着绢帕,一手抚着自己已有七月身孕的肚子,红唇紧抿,迷人的眼睛里全是慌乱。见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喜儿推门进来,忙站起来道:“怎么样了?”

喜儿瞧了眼四周,见无人,便走过去轻声道:“都妥了。”

“没人发现吗?”田氏还是不放心。

喜儿点头,正色道:“小姐你就放心吧,奴婢亲眼看见他咽了气的。”

田氏闻言,目光一沉,心稍微安定了些。半晌后,她转头看向窗外浓浓的夜色,定定道:“玉郎,这事不能怪我!为了我们的孩子…你安息吧!”

沈玉郎,七王府的侍卫统领,是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田氏刚嫁进王府,便对他另眼相看,而在她有意无意的撩拨下,这位年轻气盛的统领大人也开始对这位娇媚的侧妃产生了别样的情愫。只不过,虽然郎有情妾有意,但碍于身份,两个人之间一直只是暗流涌动而未曾越雷池半步。

直到,去年秋天。

田氏年轻貌美,深得裴璋所喜,正妃朱氏好妒,便一直将其视为肉中刺眼中钉,田氏仗着娘家实力雄厚,也并不将朱氏放在眼里,心想只要哄得夫君的心便是个赢,谁知渐渐的,她发现裴璋到她房里的次数少了。一打听,才知朱氏在裴璋跟前反复说着这样的话:

——“妹妹嫁进来也有些年数了,可至今都无所出…夫君也要注意个雨露均沾呐…”

说是雨露均沾,其实就是在自己的屋里收了几个更年轻更貌美的!田氏得知真相后,是咬的牙都快断了,再看裴璋对她一日寡淡一日,也真真是急了!于是绞尽脑汁使出了浑身解数去拢络裴璋的心。可裴璋是个极看重子嗣的,见折腾了两年多田氏始终生不出一男半女,也到底是冷了心,于是死灰复燃了一阵后彻底淡了。

田氏又急又恨,孤枕难眠之下,便借酒消愁。而在这时,沈玉郎再次进入了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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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失意守孤房的美艳少妇,一个血气方刚的多情男子,于是天雷遇地火,两人在假山后花架旁终于成就了美事。

而这么一来,两个人都尝到了那销-魂滋味,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很快,田氏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期盼了这么久的事终于发生,田氏却感觉到不欣喜,更多的是紧张跟恐慌,因为她知道,一旦事情败露,她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可是她还来不及隐瞒,就被朱氏觉察到了蛛丝马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面对裴璋的惊喜,她按捺下内心的忐忑,装出了一副为人母的喜悦与温婉。

自此,七王府内的形势又发生了逆转。母凭子贵,田氏再次受到裴璋的疼爱,地位一跃而上,而看着朱氏咬牙切齿却又百般无奈的样子,田氏感觉到了莫大的畅快,然后凌驾于她之上的心理更加迫切,而对腹中胎儿的感情也变得更加的复杂难辨。

既恐慌有朝一日事情败露,又享受那种万众瞩目的自得…砒霜与蜜糖,统统咽下。

以防万一,田氏又密会了沈玉郎,软硬皆施的让他将所有的事都瞒下,不管是谁,一个字都不许说!沈玉郎爱慕田氏太甚,也知事情轻重,便诅咒发誓将两人的秘密带进棺材!而为了不引人注意,沈玉郎又痛下狠心,让两人断绝联系,田氏闻言,为他的牺牲感动的泪水涟涟。

那夜,两人抱头痛哭,然后许了一堆今世来生的话,等到第二天,两人便彻底陌路,。

之后的日子一切都很顺利,田氏做着宠妃,享受着无比尊贵的荣光。而等到胎儿六七个月的时候,一件事情的发生让她惊破了胆!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是王府众侍卫一起嬉闹让一个小伙买酒喝,嬉闹到最后,众人打赌说小伙要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取了统领大人房中的一件物什出来,便不用掏钱买酒,反之则要把三个月的月例拿出来买酒。小伙年少轻狂,听到众人的起哄,脑子一热便翻墙进了统领的屋子里,再出来时,手里便多了个女人的肚兜。

——这个肚兜,是沈玉郎留下,当作最后的寄托的。

而就在众人看着肚兜揣测着统领大人的香-艳事时,不巧,正妃朱氏走过…

看着那个肚兜上的刺绣方法,朱氏一眼就认出这是田氏所有!

一个统领侍卫,怎么会有主子的衣物!还是个肚兜!一时之间,朱氏想起了无数个可能,然后目光一亮,立马下令

把沈玉郎喊来问话…

当田氏听闻这个消息时,只觉一声惊雷在她头顶砸响,炸得她三魂丢了七魄。听说沈玉郎招认是他爱慕自己所以盗物以意-淫时,心才稍微安定下来。

面对朱氏的逼问,沈玉郎没有招,那么她怎么可以乱了方寸!田氏在房中与丫鬟喜儿盘算一番后,便定下了个计策!

然后,七王府里便上演了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我清清白白一个王爷侧妃,怎么可以随意让一个侍卫意-淫-猥-亵!我如此洁身自好冰清玉洁,怎么可以受到这等侮辱!

我定要以死显清白!

也亏得田氏脑子机灵,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硬是靠着这出“以死明志”的戏码稳住了局势!甚至就连朱氏也怀疑是不是真误会了她,她跟那沈统领当真是一点事都没有,只是这沈统领一厢情愿的做出了那等恶心人的事!

毕竟,沈统领只是个下人,田氏要真跟他有染,也忒的不要脸面忘了身份了!

经过沈玉郎的“招认”,田氏的“大闹”,这一次的危机似乎被化解了。田氏受到更多的安抚,而沈玉郎则是被鞭打了一番后关了起来。

倒不是裴璋不想杀他,而是现在他正被延帝训得焦头烂额,实在没有旁的精力去管这事。

可是裴璋不管,朱氏管!

她回去后越想越不对,然后便生出了一计。她开始有意无意的让人在田氏面前说沈玉郎遭了重刑神志不清,说了好些莫名其妙的话…

田氏听着那些话里都是关系着自己的,那颗心便又揪了起来。然后她开始恨沈玉郎为什么不去自杀,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可是她越是希望沈玉郎死,沈玉郎却偏偏活了下来,而他说的那些胡话,又源源不断的传进了她的耳朵。

日夜煎熬之下,田氏都快被逼疯了,她终于坐不住了,然后,下了狠心!

你曾说过,你会把那些秘密带进棺材,那么,现在就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而在喜儿跟田氏汇报一切顺利的时候,那间关沈玉郎的屋子后边,几个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个,脸色铁青。

朱氏觑了眼裴璋的脸色,面色愤然,内里是打心眼里的欢喜,她忍着笑道:“您刚才都瞧见了,也听见了吧。那可是田氏的贴身丫鬟,她可是对着沈玉郎说——小姐说,你之前赌咒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