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一顿,苍纯指着最后那个院子道:“就选这个吧。”这个院落的房屋占地面积并不大,以逸清轩的人数,差不多住下后还能多个一两间房。不过,这个叫玉落园的院落有个很大的院子,估计有其他院落的两倍大,花木种类丰富,却不繁杂,而且有一汪不小的湖水,除此之外还留有很大的活动空间,正好能让黛黛和贝贝玩耍。

至于风格,玉落园有点像现代见到的田园风,更正确说应该是自然风,建筑线条柔和流畅,有种古典的洒脱诗意。

简娘子看了看,发现是新院落之一,家主定会觉得满意,顿时笑道:“奴婢这就叫人送消息给家主。”

见她并没有让自己多选几个预备,苍纯暗自松了口气,心情不错地示意千树给赏钱。

毕竟,她对玉落园是真的很满意。

第9章 官学

官学的开学日和现代一样是九月一日,不过,古代没有公历之说,只有农历,所以真论起来,还是要晚上一个月左右。

“乳娘,东西是不是带太多了?拿些用得到的东西就可以了,你把库房里堆积的东西取出来做什么?”看着乳娘指挥着下人把一样一样东西从库房里搬出来,苍纯很是无奈。

“姑娘你是不懂。”令韵从千树和飞絮取过来的众多茶具中选了一套粉彩瓷的,一套花釉的,一套紫砂的,以及一套青花瓷。“虽说是去上学,但人情来往和在府里是一样的,甚至因交际圈变广人情来往更多,一些子东西若是不事先备好,等到临时需要再回府里拿就来不及了…哎等等,鹊喜你手里那套小瓷瓶留下,收进箱笼里,以后姑娘把玩送人都好,反正不占地方。”

见她忙得团团转,苍纯便没再说什么,反正这些东西又不用她自己搬。

取了点鱼干和牛肉干分别喂了黛黛和贝贝,苍纯自己取了块芝麻糖用牙齿细细磨着。

“姑娘,你来看看,留守的人选哪些。”这时,令韵又拿了一份下人名单过来请示。

苍纯看了下,逸清轩上上下下总共有四十五个下人,除开四个大丫鬟、六个二等丫鬟和三个厨娘,苍、越两府的逸清轩分别各有八个粗使丫鬟和八个粗使婆子,这部分人员平日里是不作变动的,也不跟着苍纯在两府来回,每年也有一半的时间是在为她留守院子。

沉吟了下,苍纯开口道:“大丫鬟、二等丫鬟和厨娘全带走,另外从两个逸清轩各选四个粗使丫鬟和四个粗使婆子,剩下的人留守逸清轩。”两边的粗使下人分别是阿娘和姆妈安排的,双亲那样一个情况,她少不得要一碗水端平,免得成为她们闹起来的导火线。

令韵一听,这个安排很合理,顿时应道:“乳娘晓得了,对了里面可有特别合姑娘心意的粗使下人?”

苍纯摇头,她平日根本不在意那些下人,哪说得上合不合意?

等到大大小小的箱笼收拾妥帖,已经是中午了,好在小厨房没有罢工,她们仍旧吃上了新鲜可口的饭菜。

苍??弥和越蒙还在官衙忙,没办法亲自送她去官学,不过苍??弥派了自己的乳娘葛妈妈来,越蒙因为乳娘和奶娘都已经过世了,便派了最受她器重的简娘子过来。

一院子下人加上那大大小小的箱笼,最后竟足足装个九辆马车,还都是四匹马拉的大型马车。苍纯抽了抽嘴角,“这是不是太多了?”

“一点也不多。”一旁面容严肃的葛妈妈开口道:“姑娘当年上学的时候可是有整整十六辆马车,光是衣物就占了两辆马车,十一姑娘这样的根本不算什么。”

苍纯听得有些别扭,有种乱了辈分的感觉。不过在西苍,不论什么年纪,奶娘和乳娘在私下都称呼自己主子姑娘,她便是反对也没用。

简娘子也在旁边点头,“是不多,家主若是知道九姑娘只带了这么些东西,过后肯定会添上一些让人给九姑娘送去。”她虽管着府里的内务,但因为不是乳娘,名不正言不顺的,对着下人还好,对着府里的主子就有些没底气了,尤其是对九姑娘这个府里未来的主子,那是一点都不敢轻忽。

——这里要说一下,在西苍,一般有脸面的人家,都是乳娘管府里内务,奶娘管府外外务,若是上一代乳娘和奶娘过身了,便由下一代的乳娘和奶娘接手。

所以按理,越蒙的奶娘和乳娘都过世了,府内外的事务应该由令韵和骆娅管起来的。不过苍纯每年只有一半的时间住在越府,令韵也要跟着走,就不适合接越府的内务了,外务也是同样的道理。

好在简娘子是个聪明的,知道手里的权柄早晚都要交出去的,与其因着点贪心不舍为难逸清轩,惹得家主不快,被未来家主惦记上秋后算账,还不如放下身段交好,以后交了权柄也能让人记个好,不至于彻底失势。

自家阿娘和姆妈一个财大气粗,一个习惯了世家奢靡,苍纯也不好再抱怨什么,只希望阿娘别正像简娘子说的那样给她送东西,玉落园的房屋可不多,库房的空间也有限。

平日多在府外顾着生意的骆娅这回也回来了,捧了满满一匣子玉坠给苍纯道:“这些姑娘拿着,我准备了大半年了,用料都是那些上好玉石的边角料,都是坊里的师傅抽着空雕了孝敬姑娘的,个个精巧别致,姑娘可以送给认识的小姐妹,既不费钱又体面有心意。”

苍纯看了下,那些玉坠果然精巧异常,虽都只有拇指大小,但形状巧妙,花鸟动物各异,定能讨了闺阁姑娘的喜爱。

想到她刚说的话,苍纯看向乳娘,“我仿佛记着库房里有一些玉质的倒流壶,乳娘你让人取出来作为谢礼给作坊的师父送去。”她记得奶娘说过,她手下作坊的几个玉雕师傅工作之余都是酒鬼。

“好。”令韵笑着应道。

越府离官学并不远,或者说官学距离宁安坊很近,只隔着一条街。不过,原本两盏茶的路程,马车愣是走了一炷香。

原因无他,堵车这个词可不是现代的专利。

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苍纯算是相信葛妈妈和简娘子的话了,像她这样九辆马车的确不多,她就看到,有一溜马车队伍有近一里长,目测最少也有二十多辆马车。

“姑娘,你跟着令韵去玉落园安顿,奶娘帮你去办理好入学手续。”骆娅从马车里站起来,招呼了一声就离开了。

苍纯有些无语,连入学手续连本人都不用到,真的没有问题吗?

“十一姑娘在车里等一下,我出去疏通一下道路。”葛妈妈也招呼了一声出去了。

苍纯一愣,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就见葛妈妈和前面几家马车内的人说了什么,没多久就让出了一条道路。

见苍纯面露好奇,一旁的令韵笑道:“这个就是权势的好处了。”

苍纯面色古怪,这算是明目张胆的仗势欺人?

从她的表情看出她的想法,令韵忍不住又笑了,“葛妈妈只是出于礼貌去和各府打个招呼。”

看着乳娘脸上心照不宣的“你懂的”表情,苍纯确实懂了,不过却不排斥,能通过身份获得一些特权方便,何乐不为?

已经停留许久的马车再次动起来,苍纯放下那些心思,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官学上。

看宿舍院落的规模和数量就知道,官学的占地面积很大,保守估计也有十顷。

此时凝目望去,只能看到高耸的牌楼和青石院墙,隐隐能看到其中距离较远的高台楼宇。

马车穿过牌楼进入官学,?n?n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在宽敞的道路上响起,苍纯往两边望去,偶尔能看到穿着各色洒脱劲装的学员,也能看到穿着锦袍常服的成年女子经过,也不知是先生还是学员带进来的亲属或奶娘仆从。

“那是官学的制服。”葛妈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口中解释道:“官学的学制没有年限,优秀的学员只用六七年便能毕业,愚钝的上个二三十年也不稀奇。学员中,根据成绩和实力分成七个等级,由低到高,分别是和七彩之力相应的绯、橙、黄、绿、青、蓝、紫,这从他们制服的颜色上就能看出。”

顿了顿,她又指着马车边上三五成群的学员道:“看到她们的腰带了吗?”

苍纯看去,发现那一群人中,虽都是蓝色的劲装制服,但腰带却不尽相同,有一人是金色,两人是银色,其他人俱是黑色。

“有什么讲究吗?”

“不错。”葛妈妈点头道:“在官学,学员每年都要进行等级排行测试,前十名中,首席、次席和三席能着金色腰带,四席到十席能着银色腰带,其余人只能着黑色腰带。”

她神色自豪道:“姑娘当年在官学,除了刚进去的第一年,年年都是首席,听说越相也是如此,十一姑娘是两位首相的女儿,常言道虎父无犬子,十一姑娘定也不会差。”

苍纯眉毛跳了跳,是她的错觉吗?好像在那充满期许的话中听到了威胁…

不过,首席次席什么的,好像是漫画《死神》中的产物?果然,这个官学中有穿越者前辈的手笔。

苍纯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些学员身上的制服,苦思冥想还是没从脑中有限的与古代服饰相关的记忆中找出是属于哪个朝代的。衣袖是便于行动的箭袖,剪裁略宽松,看着很舒适的样子,有些像现代的袍子裙,长及膝盖,款式看着华丽累赘,其实却并不会影响行动,里面是简单利落的紧身马裤。

这种制服看在苍纯眼中多少显得有些怪异,但路上看得多了,便慢慢习惯了。说起来其实和以往看到的阿娘和姆妈穿的朝服有些像,款式都偏向中性慵懒,即便男孩子穿也很适合。

一眼忘去,那些学员走路时的姿态完全不是自己印象中古代女子的款步姗姗,反而都透着爽利。

第10章 玉落园

“姑娘如今看到的制服是秋装,另外还有春装、夏装和冬装,风格上略有差异,却各有千秋。”耳边,葛妈妈还在继续讲解。

——这里要说一下,虽然仍旧没有脱离古代社会,但西苍的服装文化已经和中国古代社会有了很大的出入。可能是因为礼教中的男女大防已经名存实亡,也可能是没有对象给她们防,或者是穿越者前辈的缘故,现代很多服装元素在西苍都能看到,像是短袖、短裙、无袖、吊带、露背、热裤、中裤等清凉服饰在西苍都能够看到,除了剪裁制衣仍旧是古典婉约风,其他和现代并没有差别。当然,西苍目前还没有出现一年四季穿着短裙,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先驱人士,那类清凉服饰除了夏日在其他季节还是很难看到的。

不过,那类清凉服饰平日里穿还好,在正式场合,像是宴会,朝堂议政,迎宾做客等重要场合是不能穿的,否则会被人当做态度轻慢,不懂规矩,行事不得体。

苍纯的目光被马车外那些学员谈笑间表现出的活力和朝气所吸引,她想,便是为了女人能这样自由地欢笑言谈,那位穿越者前辈所做的也是有意义的。

葛妈妈一路介绍着马车经过的地方,不知不觉间,她们便已经到了官学的住宿区。

看着眼前看不到尽头的由几百米宽的林荫道围出来的院落群,苍纯目露惊叹,真难以想象,这只是一个学院的宿舍区。在现代,便是首府大学,也没有这么大的手笔。

“这看着和外面一个坊都不差了。”令韵赞叹道。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按着手上的地图,众人没费多少工夫便来到了玉落园。

被乳娘抱下马车,苍纯抬头去看眼前的玉落园,如同预料中的是个新院子,不过,石青色的院墙呈现出雨过天晴的剔透之美,让这座院子带上了清浅的岁月感。

院门的匾额上,玉落园三个清逸婉秀的行书字体跃然其上。

苍纯满意地勾了勾唇角,从乳娘怀中下来,带头往院中走去。

推开院门,图册上那个阔朗舒适的院落真实再现在苍纯眼中,她抬脚走进去,沿着脚下的鹅卵石小径走到了门廊前。

另一边,令韵已经忙了起来,指挥着带来的下人将马车上的行李搬进来,葛妈妈用自己的经验在旁边做指点,简娘子也跟着帮忙搭手。

苍纯只在外面站了一盏茶的时间,今后属于她的闺房就已经大致布置好了。

家具是前不久事先丈量好屋子后量身打造的,里里外外清一色的黄花梨,拔步床、镜台、书架、衣柜、花架、盆架、绣着山水水墨的双面绣屏风、贵妃榻、绣墩、香几等无一不精美大气,将空间不小的寝室装饰得美轮美奂。

此时,苍纯用惯的私人物品已经被千树等丫鬟按照她的习惯一一摆放好,清新欲滴的兰草、飘逸的秋香色纱帐、颜色鲜亮的貂皮地毯、精美的古董摆设、茶具瓷器、松烟色的蝉翼纱纱窗、各种缎面的引枕座垫等物给本来冷清的寝室增添了不少鲜活和人气。

寝室用漏窗隔成一大一小两个部分,大的那部分是闺房,小的那部分只放了一张罗汉床和一面衣架,罗汉床上放着炕桌,并不作为寝具,而是作为起居用膳之处。

苍纯正将行李中的一些小物件拿出来,画楼捧着几枝朱红色的月季走了进来,行了礼笑吟吟道:“姑娘,院里的月季正开得好,奴婢给您插花瓶里放着熏熏屋子可好?”

苍纯看去,那月季果然开得好,娇艳欲滴,还沾着几点露珠,便点了头,想了想道:“放外间吧,那里刚好有个空着的架子。另外,月季开得可多?”

“多着呢,簇簇拥拥的都是。”

“只有朱红色的?”

“不是,还有粉红、橙黄和白的,不过朱红色最是大气。”

“那你去打听一下马府、赵府、宋府、刘府、李府的五位姑娘住哪个院子,若她们那儿不忙乱,就每种颜色的送两支过去,权当我的一点心意。”苍纯就是这样的性子,若是有心相交,便能做得比谁都妥帖,若是无心相交,便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

“知道了,奴婢这就去打听。”画楼自然知道主子口中的几府是哪几府,蹲身行了礼,便退出去办差了。

画楼离开后,苍纯看着正拿着花瓶摆弄月季的鹊喜道:“从库房中取两个圆肚釉彩花瓶,插了月季分别给苍海苍鹭屋里送去。”那两个小妮子正欣喜地参观自己的新闺房呢。

“奴婢这就去。”闻言,鹊喜将最后一枝月季插好,行了礼捧着花瓶出去了。

“主子,你看我发现什么好东西了?”这时候,苍海兴冲跑了进来,身后是同样一脸开心的苍鹭。

苍纯眯眼看着她们手中拿的东西,“梨和…甘蔗?”

苍海用力点头,一脸欢喜道:“就在我房间窗口,种了一棵梨树,结的还是雪梨,这个甘蔗是在院脚发现的,只有几根,都可以吃了。”

苍鹭笑着补充道:“我还看到了无花果树、葡萄树、番石榴树和樱桃树,一年四季的水果都有,就是不多,每样只有一棵,不过主子一个人吃是尽够了。”

苍纯虽不像她们那样对吃的那么在意,但见她们这样高兴,也跟着心情不错起来,浅笑着问道:“怎么样,对你们的新房间满意吗?”作为契姐妹,她们的一应用度待遇虽和她没法比,但比之一般的小官宦家的姑娘也不差,从生下来就有自己独立寝室,在她的院子里,也就奶娘和乳娘能和她们有一样的待遇了。

两人闻言眼睛立刻亮了,苍海一脸欣喜道:“主子,那些家具好漂亮!”

苍鹭附和地点头,“没错,而且雕的都是我喜欢的荷花。”

“我的是石榴花,也很漂亮。”

她们二人在逸清轩的房间不比这里小,她们倒没觉出有什么差异,但全新的家具就让她们欢喜了。

苍纯听乳娘说过,玉落园的家具都是黄花梨的,包括下人居住的地方,只年份有所差别。

也只有阿娘那样的身家才能有这么大的手笔了。

不过,西苍人对待下人和苍纯所知的有很大不同,虽说下人的生杀大权仍旧掌控在主子手中,但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下人基本都不会受到皮肉之苦。造成这样的现象,一来是因为女人的性格天性上就比较柔软,二来是西苍并不存在婚姻,身为普通人的下人也没有孩子,私心有限,一身荣辱都系在主子身上,叛变的可能很低。

最重要的一点是,术能师中有一种特殊的存在——契约术能师。这类术能师先不说战斗力如何,却大多能制造出具有强大约束力的契约物品。只要有条件的家族,对下人的管理都会用上主仆契约物品。

也就是说,虽然从法律名义上讲,只要毁了主子手中的卖身契以及在官衙案卷上消去奴籍,下人便是自由身,但只要主家不解开主仆契约,便得不到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一般即便主家开恩归还下人的卖身契,也只是在官衙消了奴籍,不会解开主仆契约。倒不是不愿放手,而是防备出了府的下人泄露原来主家的秘密,只要自身不行差踏错,主家也不会出手干涉放出府的下人,自由还是有保障的。

在西苍,卖身做大家族的下人是平民百姓的好出路,既能衣食无忧,做的好了又有体面受人巴结,老了还能在府里养老,比现代的五险一金还要有保障,只不过付出的代价不是金钱而是自由身。

当然,这也是因人而异的,以上只是普遍情况,也不是没有暴虐狠辣的主家,若是不幸遇上,日子就难熬了。

好在,普通人无法传承后代,西苍也没有家生奴之说,每一代的下人都需要现买,不会出现出生就绑定主家,身不由己的情况。除了那些被拐卖的,到牙行卖身为奴的人只要不遇上太过黑心的牙婆,选择面还是很大的。

“你们喜欢就好。”苍纯微笑着开口,正要她们收拾房间的情况,就见奶娘抱着一个匣子走了进来。

“苍鹭,快给奶娘倒杯茶。”见正行礼的奶娘满头大汗,苍纯赶紧吩咐道。

苍鹭愣了下,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到底没把茶水漏出来,有惊无险地倒了一杯茶递到了骆娅手中。

骆娅一口气喝光,淡淡瞥了她和苍海一眼,“姑娘真是把你们惯坏了,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苍海和苍鹭涨红了脸,说不出反驳的话。主子平日里连端茶倒水的事都不叫她们做,今儿若非千树她们都不在身边,也轮不到她们做这事。

想到以往看到那些契姐妹将主子照顾得妥妥帖帖的场景,两人对视一眼,表情纷纷露出羞愧,垂着头一副呐呐的样子。

见她们有所反省,骆娅也没揪着不放,环顾了一下周围,皱着眉头道:“令韵怎么回事?姑娘身边竟一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不是乳娘的问题。”虽然觉得对五六岁的小萝莉不好要求太多,但念及观念差异,而且不好驳了奶娘的脸面,苍纯便没有在奶娘训斥苍海和苍鹭的时候说什么,这会却不能不开口了。“原本是鹊喜留在我身边的,不过我差使她去给我办事了。”

第11章 最后一本日记

听她这样说,骆娅立刻猜到是怎么回事,鹊喜那丫头忠心是忠心,但有些缺心眼,姑娘叫她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了,估计根本没想过不能留姑娘一人这一茬。

她心里想着要叫令韵好好说说鹊喜,让她长长记性,打开炕桌上的匣子道:“姑娘的入学手续我都办好了,后天正式开课,这是学员牌,姑娘拿好了,以后很多地方都会用到。我问了下,官学里有一个有学生组成,专门检查有没有戴学员牌的纪委组织,若是被发现没戴,是要扣个人纪律分的。”说着,她将一个精致的玉牌递过来。

目光瞥到上面雕绘着的茶花,苍纯挑了挑眉,记得妈妈曾经说过,在法语的解释中,茶花的话语是“你怎敢轻视我”,而她亦听说另一种说法,若是以花喻情操的话,茶花表示战斗。

想到来时官学门口的牌楼上以暗雕手法雕刻的茶花盛开的牌匾背景,原以为只是因为好看,如今看来却是暗含深意,这算是学院精神吗?

不用说,这里面肯定有穿越者前辈的手笔。

想到空间中那些已经看完的日记,苍纯神情微怔,眼底流露出复杂的思绪。想到如今自己正在做的事,她回过神来,将注意力重新放到放到学员牌上。

玉牌并不大,大小约莫和普通的观音佛陀玉佩差不多,由无暇的白玉雕刻而成,手感细腻,牌面上除了一朵盛开的美丽茶花,还用行书雕刻着苍纯的名字和入学年月,精致得一点也不像是身份牌,反而像是最上等的饰件。

玉牌背面有一个凸的穿孔,既可以用链子穿起来当项链手链戴,也可以加工做成胸针,很是便利。

“看这玉质明显不是凡品,奶娘,官学这么有钱吗?”苍纯神情疑惑,要知道,官学可是有两千多的学员。

“姑娘你弄错了,这玉牌的原料不是官学出的,而是我们自家出的。”骆娅闻言不由笑了,“不仅是这个,还有官学的制服材料都是要自己出的,官学只给出一个颜色数量的基本要求,至于好坏,就看个人的经济情况了。”

“若真按姑娘说的,官学早几百年就破产了。”

“自己出的?”苍纯一愣,“我怎么都不知道?”这什么情况,哪有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新生连是否要自带被单都不知道的?

“这些姑娘要知道做什么?”骆娅一脸莫名,“这种事情我们都会安排好,哪还需要姑娘操心。”

苍纯摸了摸鼻子,好吧,这是世情不同。

她去看匣子里的其他东西,却发现里面只放着十数枚青色的玉牌,并没有自己以为的制服。

“这些是出入玉牌,是我们以后在官学出入的凭证。一共十二枚,我和令韵每人一枚,苍海和苍鹭各一枚,千树她们四个每人一枚,小厨房一枚,其余三枚留着以备不时之需。”骆娅开口解释道:“制服和课本我也拿回来了,不过都是新制的,制服要先洗一遍,课本要晒一晒墨味。”

苍纯闻言眼中划过了然。

“对了,苍海和苍鹭她们呢?”

骆娅瞥了眼两个丫头竖起的耳朵,开口道:“她们不算学员,不过制服也要穿,可以叫画楼她们按照姑娘的制服做,至于身份凭证…”她取出一对流苏银耳坠道:“这个是学员契姐妹的身份证明,每人一个,一个戴左耳一个戴右耳,小心不要丢了,被人发现是要当做可疑分子抓起来的。”

“至于课本,本来便预定了三份。”

——这种戴耳饰的方式是西苍属于契姐妹的一种服饰风俗,一种身份标识。

骆娅的话苍海和苍鹭并没有全听懂,却听出自己也有新衣服穿,有新饰品戴,顿时开心了。

虽然今日从某一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乔迁,但因为事先准备得充分,加上有经验丰富的葛妈妈指点,并不显得忙乱。

傍晚时分,新居便整理得差不多了,令韵开口挽留葛妈妈和简娘子用了晚膳再走,只是两人都以要回去复命为由婉拒了,令韵便也没有强留。

等苍纯有了独处空间的时候,已经是在用过晚膳,沐浴过之后了。

人多时还不觉得,等到只剩下自己一个,苍纯的心不由地沉寂了下来,她有些呆愣地靠在床上,一下一下的抚弄着自己还有些湿意的发丝。

轻叹出一口气,她身形一闪,已经进入了空间。

没有去看那数十株已经葱葱郁郁的玉晶果灌木,苍纯脚步不作停留地走进了竹楼。

坐到一口箱子上,她拿起边上自己刚看完不久的最后一本日记。

她猜到了结果,却没有猜到过程,更没有猜到还会有后续。

穿越者前辈渴望灵魂的安宁,一直研究着让自己魂飞魄散的方法,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让她找到了方法。

——以自己的灵魂为载体,灵魂之力为媒介,成为一个世界的法则,类似于天道的存在,意识、记忆、感情都消失,只留下意志。

但事到临头,她却迟疑了。

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不舍,只是因为怅然。

如同苍纯所想,那位穿越者前辈是寂寞的,她失去了自己的根,永远无法回到故乡,与任何一个世界都格格不入,没有归属感。

她在迟疑,选择成为哪一个世界的法则。

按理,只要不是地球,任何一个世界于她都没有差别,但她不甘心。

哪怕已经没有了意识,哪怕已经没有了记忆和感情,哪怕存在着的那个她已经不是她,她也希望,自己守护的,最后停留的世界,是一个对她有特别意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