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骆娅的自私
东晏使者的到来并不在意料之外，苍纯虽然没有参与到其中，但其间的进程却了如指掌。
谁都明白，这些所谓的使者只是来探路的，真正的谈判绝对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
一番你来我往之后，东晏西苍两方的高层终于会晤。
至于会晤地点的选择，在多次争议之后，东晏那方为表示诚意做出了妥协，将地点选在了苍州。
这次会晤虽然称不上是盛事，但无疑受到了两国百姓的热切关注，一些高阶术能师更是直接赶到了苍州，以便能够获得第一手消息。
一时间，整个苍州都热闹了起来。
“绿姬你对两国统一是什么看法？”一座酒楼中，宋晓来探头看着熙熙攮攮的街道，口中问道。
“看法…”苍纯微微一怔，放下手中的茶盏，侧头看向窗外，“我的看法并不重要吧。”
闻言，马芸五人愣了下，脸上都出现了恍然，还真是…
她们其实都清楚，这一次的统一实在是别无选择，繁衍之事更是不容轻忽。
在这之上，其他都是可以忽略的。
李蓉叹了口气，“和男人一起生活啊。”
虽说这几年在外邦他们也习惯了和男人相处，但那仅限于作战，那时候虽有些旖旎心思，但真正谈情说爱的时间却很少，要为大局让道。
“生孩子很痛吧。”宋晓来关注的却是其他，“凭什么生孩子的不是男人。”
马芸关心的却更实际，“两国统一。最大的问题是政权。要知道，东晏如今可仍旧是君臣制度。与我们的三权政立相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我本来还打算休息一年半年就去参加科举呢…”
刘画也是这样的打算，不过，她却不像马芸这样担心，“虽说两国要统一，但以我之见。中间的过程需要的时间并不会短，一蹴而就是不可能的。”
众人一想也是。
马芸却仍是叹气道：“虽然这么说，但总是多了不少麻烦。”
“确实啊…”其他人也跟着叹气。
苍纯垂眸吹了口茶，心里有些难辨的滋味。
“你们看那是谁！”赵敏因随意地看了眼窗外，目光突然一顿，猛地站起来惊道。
众人纷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楚靳？”李蓉呆愣地开口。
“还有万笙遥和周舟，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刘画有些惊异地说道。
似乎察觉到了上方的视线，走在街道上的三人抬头看上来。视线与几人相对，顿时一怔，露出惊喜的神色。
周舟笑得格外灿烂，观察了一下她们所处的位置，脚步迅疾地跑进了酒楼。
身后的楚靳和万笙遥无奈对视一眼，对着苍纯六人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也跟在了周舟身后走了进去。
“阿芸，我还想去找你呢。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进入包厢，，周舟挤开赵敏因坐到了马芸身边高兴地道。
赵敏因翻了个白眼。周舟绝对是她见过的最没有君子之风的男人，没有之一！
其他人也笑，只要有马芸在，周舟应该很难看到其他人吧。
“你们怎么过来了？”马芸将将倒好的一杯茶推到周舟面前，淡声问道。
“我们是跟着陛下的使团一起来的。”后一步走进来的楚靳回答道。
“林允他们没有一起来？”宋晓来将倒好的两杯茶递给他们。
“一起来了，不过他们正在使馆。只有我们几个出来。”万笙遥挑了一个离苍纯最近的位置坐了下去。
李蓉叫来小二又添了几样点心，转头道：“这么说你们现在是住在使馆？”
楚靳点了点头，事实上，西苍的使馆多少有些简陋，尤其是在脸昭晟帝都前来的情况下，不过西苍皇宫到处都是女官，让他们就这么住进去也不是一回事。
好在昭晟帝并不是个在这方面挑剔的人，没有过多为难就主动选择了使馆为暂居之所。
“对了，谈判的时候你们也能参加吗？”赵敏因好奇地问。
“怎么可能？”楚靳摇头道：“那不多的名额，除开陛下和御座，光是宗室、朝堂和长老院就有得抢了，哪里会轮得到我们？”
众人面露了然。
楚靳看向她们，“那你们呢，除了绿姬，有其他人能够参与统一会议吗？”
“和你们一样，供奉院的人太多了，根本轮不上我们。”
他们很有默契地没有打探对方关于统一会议的看法，世家出身的他们很懂得找到利益和感情之间的平衡点。
楚靳三人闻言了然。
长老院和供奉院听着似乎很相像，其实却并非如此。表面上，两方似乎都是强者垂暮后的归宿，事实上却是大相径庭。
供奉院中的宿老虽然年龄都不小，但大多仍旧保持着战斗力，平时虽不理朝政，但在关键时刻需要的话就会站出来，但长老院的长老就并非如此了。
在全民尚武的东晏，愿意甘心进入长老院“安享晚年”的强者无一不是身体有什么隐患或者已经年老到战斗力受到影响的人。
相比供奉院，长老院更接近于现代的养老院。
可想而知，前者掌握着更大的权利，后者更接近于“隐居”。
当然，这并不代表后者的地位低，在东晏那样的环境下，有机会活到那时候的术能师无一不是强者中的强者，即便他们什么都不做，也没有人会轻视他们。
他们本身的阅历就已经是丰富的财宝了。
这也是这次昭晟帝决定分一些与会名额给长老院的原因。
因着这么一次偶遇，苍纯回去的时候心情还是不错的，只是跨进家门时。一个人的身影蓦地从脑海晃过。
苍纯脚步一顿，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浅笑。女人果然是虚荣的生物，没有人能够例外。
“奶娘，你怎么在家？”穿过垂花门就看到骆娅，苍纯讶异地问道。
骆娅原本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账本上，闻言呆了下。抬头见是她，不由笑道：“是姑娘啊，在外面玩得开心吗？”
“还行，遇到了在东晏的朋友。”苍纯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奶娘身前石桌上满满当当的账本，坐到她身边好奇道：“奶娘怎么有这么多账本。”
“是姑娘的产业。”骆娅闻言笑了，眼底划过一丝骄傲，“这还只是一部分。我想着整理一下，也能让姑娘心里有数，毕竟这些年有不少产业都有了扩展。”
苍纯闻言面色一怔，“当年晏渊冰留下的产业…”
当年晏渊冰离开时，将岳奶奶给他的产业都留给了她，接过那满满一盒子契书时，当时心里的震惊和复杂她到现在也清晰可见。
骆娅闻言面色一动，收敛了笑意道：“发展还不错。姑娘你是要…”
一向致力于扩展姑娘产业的骆娅可是一点都不希望失去那部分不小的产业，当初姑娘都已经亲自将东西送还给明相了，当时可是明相亲口说那些产业是承泽亲王给姑娘的就算是姑娘的了。
尤其这些年。她在那些产业上可是花费了不少精力，让她就这么送出去自然不甘心。
——别看骆娅惯常是一副温和有风度的样子，骨子里却是是不折不扣的守财奴属性。
“没什么，只是问问。”苍纯想着，再送去给明姨不合适，至于晏渊冰…
她了解他。他是说什么也不会将送出去的东西收回的。
与其白费力气，还不如在其他地方还回去。
她和他之间，最好清清楚楚，谁也不欠谁。
哪怕知道这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来说有多么困难，她也要努力去试一下。
骆娅观察了一下苍纯的表情，见她的眼神并没有心虚闪烁，这才松了口气叹道：“姑娘，奶娘觉得承泽亲王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苍纯闻言愣了，她想过身边应该会有倒向晏渊冰的人，但却从没有想过会是奶娘。
哪怕是阿娘、姆妈和乳娘中的任何一个，也不会像奶娘一样让她意外。
毕竟她清楚，奶娘面上软和，其实却是一个什么都喜欢利益论的人，要不然也无法在腥风血雨的商场上杀出一条康庄大道。
尤其是在她的事上，一点亏都不愿意让她吃。
她想着，除非她喜欢上晏渊冰，奶娘怕是不会赞同他们在一起。
但接下来奶娘说的话让她明白了，她想的并没有错，只是奶娘看事情的角度明显和她不一样。
“姑娘，在奶娘看来，婚姻这种事，感情在其中所占的份量其实有限，关键是是否相处得来，哪怕是以朋友或者亲人的形式。”见苍纯讶异地挑眉，骆娅笑道：“姑娘你和承泽亲王自小相伴着长大，互相的脾性都一清二楚，轻易自然不会冒犯对方，这一点尤为难得，哪怕那些恩爱如漆的夫妇也无法保证做到这一点。”
“从实际讲，不论哪种外在条件，姑娘和承泽亲王都可以说得上是门当户对。你们二人的婚姻能够带来的利益是显而易见的，哪怕是从国家的角度，你们的结合也能带来有益的影响。”
“最最关键的是承泽亲王对姑娘用情至深。”骆娅眼底划过一丝算计，“爱一个人或许不会幸福，但被爱的人肯定不会不幸。”
不像令韵只被动的期待，骆娅选择的是主动出击。
她就是这样自私，只要姑娘能幸福，不惜去算计任何。
ps：
虽然很想快点还清欠债，但实在有心无力，要麻烦大家等久一些了
第5章 统一会议
若不是承泽亲王对自家姑娘有情，骆娅说什么也不会有这样的提议。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只要承泽亲王没有爱上其他人，对自家姑娘的关系就不大。
事实也确实如此。
但骆娅想的却要更远，她自己虽没有经历，但却架不住旁观的多，感情是最难猜测的事了，谁知道将来某一天承泽亲王会不会突然遇上自己的“真命天女”？
她绝不愿看到自家姑娘被抛弃，哪怕姑娘对承泽亲王并没有情。
无论如何，都只能姑娘抛弃别人，而没有人能抛弃姑娘。
将来有一天，姑娘若是爱上其他人，她也会帮她离开承泽亲王，得到美满的爱情。
在这之前，深爱姑娘的承泽亲王会给予姑娘最大的宠爱。
苍纯并不知道奶娘的想法，但也能够猜到大致，一时间，心里的感觉复杂难辨。
她和奶娘的想法其实很相似，典型的自私自利。两世以来，她从来不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什么不对，谁不是为了自己活着的？
但是…
当事情涉及晏渊冰的时候就不同了，倒不是说觉得心虚羞愧了，只是…不想那么做。
哪怕无法接受晏渊冰的感情，她也不想让两人之间的纯粹染上污秽。
“奶娘…”苍纯叹了口气，看向奶娘道：“晏渊冰是不一样的，就像我不想伤害奶娘和乳娘一样，我对他的心情也是一样的。”
“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定位他，但有一点是不会错的——他对我很重要。”
两辈子以来，第一个说爱她的男人，即便不看以往的情分，也是特殊的存在，更何况他们还有着从小相伴长大的情分。
骆娅闻言蹙了蹙眉，看向苍纯的眼神很是复杂，良久才道：“即便姑娘这么想。也不妨碍你做决定不是吗？抛开情人的形式，姑娘你还是愿意和承泽亲王生活在一起的不是吗？”
苍纯闻言愣了，思虑良久，才不得不承认奶娘说的是对的，一直以来。待在晏渊冰身边总会让她不自觉地轻松起来。
突然心神一顿。不对，还要加一个前提——在她还不知道他对他的心思之前。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她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晏渊冰用了很大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冲进去。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握紧拳头，一步一步往后退去，每一步都用了全部力气，吊着全部心神，才没有泄露出自己的气息。
直到走出绿姬府，晏渊冰才吐出一口气，脸上却满是兴奋的红晕，眼睛亮闪闪的不可直视。
此时他简直想大声欢呼。让全世界知道他的高兴，但他却不能，要生生忍住。
他了解阿纯，她很矛盾，在很多其他人会扭捏的事上很坦然，但却在其他人觉得坦然的事上会抹不开脸。
尤其是事关感情。她一向是个较为内敛的人。
“不说去找绿姬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昭晟帝正在看严清递上来的奏折，见晏渊冰乐颠颠地走进来，不由奇了。
晏渊冰这才发现自家皇兄的存在，握拳轻咳了两声。
“难不成被赶出来了？”嘴上这么问。昭晟帝却并不这样认为，无他，看这小子红光满面的就不像。
“没。”才说了一个字，晏渊冰的嘴角就忍不住勾了起来。
见状昭晟帝纳闷了，难不成…
“绿姬应了你了？”
晏渊冰闻言一顿，神色微暗，却很快就笑开了，只是任昭晟帝怎么问也不回答。
昭晟帝虽好奇，但他这会事情多，也没时间追根究底，便先按捺不提。
数日之后，参与统一会议的人选纷纷落实，苍纯不意外成为与会者之一，除了她之外，三相和绯姬三人也在其中，还有供奉院以牧老为首的十数个颇具威望的宿老。
东晏一方，以昭晟帝为首，作为宗令的晏渊冰代表了所有宗室成员与会，然后是三位御座，长老院来了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做代表，朝臣则是以严清为首的十数人。
苍纯不是第一次到西苍的皇宫，但之前来过的次数却不多，所以也说不上熟悉。
看了眼眼前挂着“通政”二字的宫殿，苍纯叹了口气，据说这座宫殿初建时便是作为与他国来使议事之所，偏这些年用到的时候并不多，维护到这种程度，可想而知多年来白花了多少银子。
众人一一落座，苍纯的目光在晏渊冰身上扫过却见那人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令她不由莫名。
这段时日见他来了西苍却一直不来拜访，还当他的想法有了改变，目前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苍纯没有多想，又将目光转到三位御座上，她与这三位声名赫赫的御座还是第一次见面，黄御座岳向安面容清秀却带着病气，半垂着的眼眸似乎什么都没放在眼里，青御座容貌俊雅，只嘴角斜勾的淡笑却带着一丝痞气。
让人意外的是紫御座言鸣，前两位虽看着不健壮，但身量都在一米八之上，但言鸣的身材却清瘦单薄，甚至能说得上纤细，和前两者站在一起，若非那容貌实在明艳昳丽，怕是会被忽略，目测身高一七五都有些悬。
尤其是…苍纯低头瞄了下，若没看错的话，他的鞋跟和其他人似乎有些不同。
苍纯在打量三位御座的时候，三位御座包括昭晟帝也在打量她，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其他三位帝姬他们都熟，只这位绿姬未曾蒙面，传闻却不可小觑。
打量半晌，三人交换了一下视线——晏渊冰那小子的目光不赖，这姑娘长得没话说，还是男人最爱的那一款，实力光看战绩就知道，后台够硬，性格的话…依外邦那几次战报，也是个杀伐果断的。
这样好，要真是小白兔性格，东晏的术能师还真没几个看得上，顶多就是稀罕一阵。
昭晟帝也在心里暗自点头。
昭晟帝和三相坐在最前方，然后是帝姬和御座，其他人则分散落座。
宫中的内侍将殿门合上，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昭晟帝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面容微缓道：“相信在座各位都知道此次的目的。”
“这一次的议题不是要不要合并统一，而是怎样合并统一。”
现场没有人开口，事实上，众人这会都有些茫然，虽然早就知道合并统一势在必行，但真正论起要怎么做，却都没辙了。
毕竟，东晏和西苍都已经是规模完善的国家，相互的体制模式都有不少矛盾之处，如此一来，合并统一的难度就越发不好估计起来。
这时，明晓笙开口道：“在这之前，我们已经做了初步的计划，最后归纳出了三个可行的方案。”
“第一，以城镇为试点，有计划地进行人口迁徙，从而形成男女混居的局面；”
“第二，什么都不做，以百姓的意愿为主，让他们自由发展；”
“第三，先从百姓中挑选出有此意愿的男女，从而建设以镇或城为单位的新区。”
事实上，这三个方案都带着温吞的味道，极其缺乏效率。但明晓笙三人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毕竟八百多年的隔阂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一个不慎，引起百姓的反弹就不好了。
在场众人多为当权者，自然明白繁衍的事情耽误不得，因此首先排除了消极被动的第二个方案。这样一来，剩下的就是第一和第三方案了。
第一和第三方案其实大同小异，只是前者更快捷省经费，后者的话不易使百姓生出抵触，同时缺点分别是对方的优点。
结果，西苍这边的人还没有说什么，东晏那边却是清一水的支持第三个方案。
众人初时不解，却很快就反应过来，相比西苍，东晏那边更多人对合并统一乐见其成。如此，若是按照第一个方案，被选中的几乎实在渺茫，第三个方案虽也悬，但至少有了机会。
“绿姬，你的意思呢。”苍纯正静静听着，上方突然传来明姨的声音。
她愣了下，半晌才缓缓回答道：“…第三个方案吧。”她不认为晏渊冰会强逼她嫁给他，但其他就不敢保证了，因此还是第三个方案比较有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