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秀拿起酒壶给舅舅倒了一杯酒,上好的梨花白,明秀眉眼带笑,两个小梨涡闪啊闪,举起杯子,“不论其他,这杯敬舅舅平安归来,舅舅上战场御敌保国安平,功劳不言表,在甥女眼里是顶天的大英雄,甥女敬您!”

外甥女敬他,说的话几乎暖到心坎上去了,陆承畴哈哈大笑干了,还说了几句,“吾心甚悦,还是明秀乖巧贴心。”

倒是陆旭尧得了老子一个怒瞪,摸摸鼻子,连忙给老子满上酒,嘴角上挑:“明秀懂事也是受了儿子的影响,近朱者赤,这个把月都在咱家住着呢。”

明秀翻翻白眼儿,没跟陆旭尧计较,趁着喝酒的功夫,悄悄的抹了把眼角。真好呢,大家都平安。

陆旭尧给老子使眼色,瞧您家乖外甥女抹眼泪呢,这是不好意思了。

这边三人共享天伦之乐呢,外头小丫鬟通报:“沈家来人了。”

因为鹊桥会上沈明嫣折腾的那一出《鹊桥仙》,闹得人尽皆知,沈母狠心关了她半个月禁闭,周围的奴才一个不落的全罚了一遍。后脚陆旭尧就上门去了,言语间隐隐担忧沈家姑娘们的名声可不能因为一个坏了,明秀还是在舅舅家先住着再说,古嬷嬷也跟着来,明秀这一住又往后拖了大半个月。

眼看现在都是八月份了。

明秀虽不在沈府,可沈府的大小事儿她都一清二楚,包括所谓的千年人参,还有沈厚德纳妾的事。

——未卜先知…是有前提的。

明秀发觉很多事虽然被她蝴蝶了,可大的方向却还是不变的,不管过程有变化,结果有变化,就连发生的时间也有了变化,可总会发生一些既定的事儿。比如冰盆事件,比如七夕鹊桥仙事件,再比如千年人参事件——千年人参啊,真的是千年啊。

齐嬷嬷一行人到门前,听门房说老爷和大爷俱在后院庆祝,心里头咯噔一声,按捺住焦急,被请进小厅里招待以示尊重,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那边儿才让齐嬷嬷过去回话。

齐嬷嬷万不敢拿乔的,要是搁在以往她还会在心里头埋怨三姑娘不懂事,可如今不敢露出半点不满的,见到陆舅舅三人,忙赔笑道:“给舅老爷贺喜了!舅老爷升迁大喜!”忙又将沈母的意思说了,见没人答话,忙舔着脸朝着明秀道:“老太太可是想念三姑娘了,几个孙女里独独最疼三姑娘的,如今三姑娘这么长时间不着家,老太太不知念叨了几回。如今老太太可是千般嘱咐了让三姑娘家去,也好趁着这个机会,张罗着给舅老爷庆祝庆祝,咱们两家也好亲密亲密。”这是将老太太搬出来了。

陆舅舅也不愿让甥女为难,道:“老太太一番好意我这里不能推辞,只一点皇上素来不喜张扬高调,我这做臣子的低调为好。这大肆庆祝就免了,只两家主子们在一块儿吃吃酒说说话罢。”撩了撩袍子又道:“即便老太太不说,我也得去府上拜访的,明秀过去全赖老太太疼惜了。”

齐嬷嬷眉头一跳,只觉得陆舅舅话里有话,别有深意,心里有些异样,又见他对着明秀一脸柔和慈爱的神情,不禁打了个哆嗦,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齐嬷嬷又看向明秀,明秀不舍道:“舅舅才刚回来呢,算了,嬷嬷先回去禀了祖母,我这边儿收罗下东西就回去。”

明秀前脚刚走,后脚世子爷就上门了。

陆旭尧笑的畅快:“怎么觉得这场面挺熟悉啊?哦哦,对了上次你走的时候也是这样,看来你和表妹缘分…那啥啊。”在世子爷黑瞋瞋的冰冻视线中模糊了后面的话,咂咂嘴:“还没恭喜你呢,想来你心想事成了。”

世子爷经过了战争洗礼后,一张本就棱角分明的脸冷硬异常,眼神越发犀利了,陆旭尧不忍直视,低头喝茶,忽又想起一件事来,抬头道:“你受伤了?怎么回事?严不严重?照你的功夫怎么还会受伤?”

好友的关心让世子爷的脸色缓了下来,仔细观察他的脸色比往常要苍白一些,薄唇明显血色不足,一脸的风尘仆仆。“无大碍。”

“你说的无大碍那就是有事了,我那里还有几瓶上好的伤药等会你拿走吧。”说着又开始插科打诨,“要是明秀知道了,说不定会心疼的。”

“慎言。”

“…这话不该我这个做表哥的对你说吗?真是的,辛辛苦苦的给某人做鸿雁,结果没得功劳也有苦劳吧,真和明秀一样,过河拆桥。”

世子爷皱了下眉,瞅着陆旭尧,带着疑惑。

陆旭尧嘴角抽抽,“是这样的,有词为鸿雁传书,我呢就是替你传书信的鸿雁,懂了吧?”

世子爷点头,言简意赅:“信鸽。”

“…差不多。”差好多,感觉身价突然下跌了好多。“过两天沈家要给我父亲摆酒庆贺,你不在京城不知道,这段时间沈家发生了一些事…”

“我知道。”

“啊,我就知道…”陆旭尧突然反应过来,差点咬了舌头,“啧啧,那我就不啰嗦了,那株千年人参引起了不小的非议,而且时间赶得太巧了,”昭和帝因病返回京城后没多久,沈厚德就献上千年人参,不说‘千年’人参,单就这时间点也卡的太巧合了些。“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方人马在查这件事,沈府最近也挺热闹的,关键是明秀那个二姐太能折腾了——”

叶子睿眯了眯眼睛,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儿,俊眼眉飞,眼尾微翘,修眉微扬,陆旭尧见状青筋微凸,“世子大人,您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叶子睿收敛了笑意,半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颔首示意陆旭尧示意。

陆旭尧狠狠灌了半杯茶,一口闷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别提多郁闷了。“世子爷,劳您大驾光临寒舍,如今没有什么事还请回吧,伤没好的人别尽在外面瞎晃悠啊!”

——大表哥傲娇了。

世子爷笑意清浅,吓的陆旭尧脚下一个趔趄,“别随便吓人,啊喂你来就来吧,怎么还带了拜礼来,也太见外了吧。”说着欢欣雀跃的打开叶子睿带来的一口红木大箱子,掀开差点没被闪瞎眼,打磨好的拳头那么大的宝石,雕琢的极其精美的黄金饰品,圆润硕大的珍珠,蓬荜生辉,光彩照人。

——世子爷霸气侧漏了。

沉着脸回了炫富不自知的世子爷俩字:“慎行。”如果手没有攥着一颗拳头大的红宝石不放,这话就更有说服力了。蒙古大老粗果然富裕,看起来这箱子黄金宝石对世子爷来说不值一提,只不过很明显有大半一眼看过去就是给女孩子的,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叶子睿如今在陆旭尧这个表?大舅子面前毫不遮掩对人家小表妹的心思,陆旭尧多通透一人,早在珹郡王府认亲时就觉察到世子爷对小表妹不同了。世子爷是寡言,棺材脸一人,那天竟然破天荒的打趣小表妹,让明秀在光天化日之下羞窘,恨不能找个洞钻起来再埋点土的。眼里全都是笑意,还十足的有耐心,后面还眼巴巴的驯养了匹温驯的小母马送过来,估计世子爷自己都不知道,每当陆旭尧提起明秀时,他的表情回春——当然比起平时的面瘫棺材脸来说,眼神温和——相对于平时犀利的能止小儿啼哭的眼神。

结果,在陆旭尧‘我知道了,我懂得你不必说’的打趣目光中,世子爷以拳抵唇,眼神漂移,“咳咳,这先放你这,我先回去了。”背影有那么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陆旭尧实在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能看到叶子睿害羞,还真心不容易啊,不禁打了个哆嗦,蜂腰猿臂的汉子害羞什么的,怎么有那么点违和呢。

明秀还不知道世子爷已经找上大表哥家的门,她现在正在听留守的丫鬟回禀府里发生的大小事儿。

事件一:千年人参。这事儿除了沈明嫣,明秀算是最知道内幕的了,况且后院的丫鬟对前面朝堂上的事也不了解,略去不提。

事件二:沈夫人腹中胎儿。已经被妇科圣手诊出来是个男孩儿,沈府的嫡子嫡孙啊,关注度比较高。

事件三:沈厚德纳妾了。狗血的英雄救美,孤女孤苦伶仃,到京城投靠亲戚却被亲戚赶了出来。感念沈老爷的相救,人家以身相许了。恰好海棠姑娘琴棋诗文俱通,一时间红袖添香,在外书房做那夜半读书的雅事。沈夫人知道后,眼皮子半撩,没直接找海棠的麻烦,委婉同沈厚德提道——怎么也得给人家个名分,开了脸做了通房儿。本来沈老爷不满意嫌弃身份低,沈夫人便劝说没得一开始待遇不同,让旁人眼红,又允诺但凡她怀个一男半女,立马抬成姨娘。沈厚德转而赞沈夫人通情达理,就照着沈夫人说的办了。贤妻美妾,有了新人忘旧人,转眼就把赵姨娘丢在脑后了。

事件四:《鹊桥仙》后遗症。七夕鹊桥会上沈明嫣才名是有了,可事情传到沈府来,可让沈母勃然大怒,直接落了沈明嫣的面子里子。正好沈夫人坐胎也有三月余,沈母直接把管家权收回来让沈夫人照管着。不过沈明嫣也有本事,安分守己了半个月,细细打点下来渐渐的也没人说她行为孟浪轻薄的话了。

——沈明嫣暗自不甘,她原本就能忍,只是自打明秀认了舅舅后,张扬狂傲的不行,后来一系列事情总是落了下风,仿佛一切都颠倒了个,就连父亲也少踏足姨娘那里了。这让穿越以来一直顺风顺水的沈明嫣觉得接受不了,她有随身空间,有穿越带来的智慧,怎么还斗不过个张扬跋扈的明秀?

沈明嫣也有些焦躁,本来都暗示了自己她是要飞上枝头成凤凰做大事的人,偏偏这段时间只顾着府里的事了,她计划中的同皇子们发展感情就被耽搁了。她想要一鸣惊人,再加上鹊桥会那天又碰到了一如既往张扬不加收敛的明秀,难掩心中的怒气和平日里的运筹帷幄,脑子一热就出面写了那么一首词——明明她可以更神秘一些的,也不会被沈母揪了错处惩罚了一顿。

被关禁闭的半个月里沈明嫣也反省了,她不甘愿就这样被比下去,而且她需要更高的身份,在府里更高的地位。不等她想出什么法子来,就传来昭和帝因病回京城的消息。

沈明嫣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她的随身空间里有好些珍贵的药材,就是千年人参,千年灵芝也有一些。只要谋划的好了,不仅能在昭和帝面前露个脸,还能帮助父亲升官进爵,这样就能加重她在父亲心里的地位。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千年人参献上去了。

沈厚德因此得了赏赐,升官了不假,可根本和一省总督不能比,她的功劳也被隐了下来,虽然心里万分失落,可她也能理解,不急慢慢来——

可如今明秀的舅舅有了军功,升为川陕总督,成为西陲的重臣要员。府里还要替他摆酒庆祝,沈明嫣银牙暗咬,她都能想象明秀得意炫耀的嚣张模样了!

“阿嚏!”趴在床榻上懒洋洋享受午后和煦眼光的明秀打了个喷嚏,嘀咕:“谁想我了?”翻个身,像个慵懒的猫儿,没一会儿睡着了,临睡前喃喃自语:“总觉得把什么忘记了?”

等到两天后,见到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她闺房里的某个俊眼眉飞,蜂腰猿臂的汉子,明秀差点吓尿了。

看世子爷老神在在的端坐在椅子上,冷艳高贵,明秀只觉得脑中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卧了个大槽,一定是我睁眼的方式不对!

“你你你怎么在这儿?”吓结巴了,下意识的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往外探了探头,自己先紧张了起来,小心肝儿砰砰直跳——跟偷情似的。明秀一想到这个破比喻,脸竟然先红了起来,娇羞你妹啊沈明秀!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最是那一低头的娇羞】叶子睿抿了抿唇,喉结滑动,站了起来,往明秀这边走了过来——

“别别别过来——”

↓↓↓小美人香肩半露,衣不遮体,脸颊苍白,双眼含泪凄惨道:“别过来,我要喊人了。”

肥头大耳的纨绔子弟淫笑连连,吞口水,摩拳擦掌:“你喊啊,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小美人你就乖乖的从了本大爷吧,嘿嘿。”

啪——实际情况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26章 世子雄起(二)

“别别别过来——”

他上前,她退后。

他一大步,她一小步。

退无可退,身后是万丈深渊,呸,是门板。

明秀在世子爷面前气势就没有强盛起来过,和平年代怎么能和战乱年代相比?更何况世子爷上过战场,杀过人,打过猎,气场强大——光是身高体格,明秀在先天上就输了。

瞪圆的眼睛跟葡萄似的,比最闪亮的宝石还要亮晶晶,警惕着跟没事儿就要挠你两爪子的猫儿般。

虽然不悦明秀退缩的样子,可她的神态又让世子爷觉得有趣,原本还只是想逗逗她,没想到逗弄上瘾了。在明秀跟前一步远的地方站定,蜂腰猿臂,俯视——咦,小丫头长高了。

伸出手——

电光火石间,明秀矮身窜到世子爷面前,想来个防狼十八招,近身的时候闻到淡淡的药味还有一丝丝血腥味,比起最开始在云居寺时利索飒爽不少的动作硬生生的扼住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脚下使力,三百六十度碾压,还没等明秀退开,头顶就被人按住,手掌温暖有力,在她头顶揉了揉。

明秀脸轰的一下红透了,跟红彤彤的西红柿似的。

——奇怪,舅舅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嚎啕大哭。男人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满面红霞,果然舅舅和男人是不一样的。

“你,你干嘛啊?”质问的语气哪有刚才践踏世子爷贵脚时的大无畏,满面红霞飞,红唇嘟起,简直就是在撒娇卖萌么。

软软的,甜甜的,一下一下挠的你心痒痒。

没看到世子爷修眉微扬,如寒星般的眼睛微微弯起,眼尾微翘,眼角眉梢全是笑意,还带了那么点宠溺。嘴角翘的都能瞧见洁白的牙齿了,这要是让陆旭尧看到,下巴都得跌下来。

“长高了。”

深沉、厚重又充满磁性的声音,这一声就像见面问‘你吃了吗’一样太平常的话语却如丝绒般柔软,‘嘭——’的一声有什么在心房间炸开了,简单又不简单。

明秀做了一个令她事后想shi一shi的动作,她就着世子爷的手蹭了蹭毛茸茸的脑袋(= ̄w ̄=)=口=!!

等明秀反应过来她到底做了什么之后,整个人都裂了。一万头草泥马欢舞着从她脑海里轰隆隆直过,一会儿排成S形,一会儿排成B形…

“呵呵。”

暧昧的气氛瞬间消失殆尽,有种囧萌囧萌的赶脚。

明秀的脚还在世子爷的贵脚上搁着呢,晶莹的耳朵尖都粉红粉红的,三分羞七分恼,懵了。

世子爷内心荡漾,面瘫脸在这一刻发挥了它的作用,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完全是给处于斯巴达状态的少女留点情面,没看到头都快低到膝盖了吗?

可世子爷难道不知道有种状态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没笑出来不等于没笑好吗?明秀狠狠的剜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的世子爷一眼,要不是看在他受伤的份上,她早就下手了!本姑娘是你能看笑话的吗?

不知不觉间就变调了。明秀现在完全将青天白日世子爷勇闯女子深闺意图破坏女子闺誉的事给抛之脑后了,也有可能没意识到这里的‘女子’是她自己。

和世子爷相顾无言。

气氛倒没尴尬,里间儿萦绕着一种挠人心痒痒的粉红气息。

明秀心砰砰直跳,俏脸上的红霞还在弥漫,暗道自己不争气,又不是没有见过男人,眼神飘忽,貌似她以前没有谈过恋爱来着→_→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世子爷抿了抿嘴角,不紧不慢的重新落座,神态自若的给自己斟了杯茶,如果余光没有一直落在旁边垂眸低首的明秀身上,一切就很完美了。

盈盈一桌间,脉脉不得语。

明秀并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的,虽然内心有那么一些羞涩,可素来大方惯了,矫情了那么一会儿,想通了之后,抬头不加掩饰的看向正襟危坐的世子爷。

那一刻,心有灵犀般,她抬眸,他低头。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这是不可能的。

明秀撇嘴假装不经意问道:“你受伤了?别误会哈,我就是听表哥说起来,才想起来问问的。”

世子爷嘴角上翘:“说谎。”她什么时候见过陆旭尧了。

在世子爷那仿佛能看穿所有谎言的盯视下明秀嘴角急速的抽搐,你知道就行,干嘛戳破啊魂淡!“…闻到你身上的药味。”

叶子睿一怔,他来之前重新换了纱布,就是想将药味遮掩住,再联想到刚才这小丫头豹子似的冲过来却猛的停住了,想来也是因为发觉到他受伤了。世子爷也不隐瞒,点了点头,又道:“并不严重,快愈合了。”

明秀看他气色尚佳,走动之间并无别扭,也不好问他到底伤到了哪里,“好好养伤,你怎么过来的?”

“走过来的。”

(─。─|||好冷。明秀盯着说了冷笑话而不自知又一派自然的嘴角却上翘的世子爷,顿时了然这人是故意的,黑着脸扭过身在旁边鼓气,无声的将世子爷诅咒。

“给你。”拳头大的红宝石在桌上熠熠生辉,而世子爷的语气里带了那么点——讨好?

明秀对颜色鲜艳的宝石珍珠完全没有抵抗力,况且还是这么大个的,毫不扭捏的拿过来把玩,红宝石和她身上穿的玫瑰红比甲照相辉映,嘴角两个梨涡若隐若现,煞是动人。

两个月未见,小丫头长高了不少,这会儿把玩着宝石时显得娇憨可爱,眉依旧秀扬不羁,明眸善睐清澈明亮,鼻生得娇俏,唇正是玫瑰花瓣儿凝就的两瓣红,微微牵动唇角,颊上便漾起两道浅浅的酒涡儿,明媚灿烂。看她明媚的笑脸儿,只觉得满室生辉,仿佛草原上初升的旭日,那样鲜活的亮色差点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小丫头就像是一道亮光猝不及防中闯进他眼眸深处,煞是动人。世子爷眯眼不着痕迹的由上到下打量了明秀一番——今日明秀高高梳着新月髻,微露雪白颈子,玫瑰红比甲,翠绿水滴耳环,春意浓浓,身量抽长不说,水蜜桃依旧鲜嫩多汁,窄身嫩红色长身褙子完全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突显出来,盈盈一握的腰肢,与年纪有些不匹配的水蜜桃。

长得高大的好处这会儿就出来了,世子爷端坐着看明秀的目光不自觉就停留在那柔软的凸处,偏他还是一副正人君子的神态,过了好一会才动了下喉结,将目光强强移开,目光往上移,玫瑰花瓣儿凝就的两瓣红。再移,两道浅浅的梨涡儿,再移,粉嫩的脸颊,再移,对上明秀狐疑的目光——

世子爷端起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浅啜着,目光落到青花瓷茶盏上。

明秀看了看手中的红宝石,心道怎么也不能被一个拳头大的红宝石就给收买了,貌似一手不能掌握呢。

瞧了眼世子爷,跨过屏风隔开的卧房,片刻后出来拿了个瓷瓶子,推到世子爷跟前:“治外伤的,是回礼。”

——借花献佛。这瓷瓶子当然是从沈明嫣那里要来的,沈明嫣的随身空间里有很多珍惜药材,像什么千年人参啦,千年雪莲啊什么的…她好像记得在原文里沈明嫣就是用她配出来的药膏救了某个男配一命呢,当初她用来敷脸祛瘀消肿完全是大材小用了。

想了想又道:“你还是找个大夫瞧瞧,看你能不能用。”话能乱说,药不能乱用。

世子爷点头,将瓷瓶收到袖中,“好。”

怎么感觉跟交换定情信物似的?明秀腹诽。低头喝茶,降降火气。

世子爷可不能在明秀香闺里多呆,明秀也是回来换衣裳出去见客的,这会子外头已经有人来寻了。

世子爷先听到了外头传来的脚步声,有些不舍的摩挲了下茶杯,在明秀目瞪口呆中握了握她的小手,怎么来的怎么走了,视沈府家丁如无物。

“姑娘,你好了吗?”

明秀猛灌了半杯茶,拍拍脸颊,低头一瞧又觉得异样,这这不是世子爷用过的杯子吗?

拉小手脸红——

间接亲嘴脸红——要不要那么纯情啊?

深吸一口气,明秀毁尸灭迹将一个杯子收拢到茶盘里,谁一个人会用俩个杯子啊!尼玛,真跟偷情似的。

绣凤进来时,明秀除了耳垂还有些粉红,神情自若,一切正常。等回到荣禧院,沈明嫣语笑嫣然:“明秀总算来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明秀不理她,上前给沈母她们行礼告罪。自从明秀回来,对沈明嫣时外人瞧见的都是一副不愿理会的样子,众人也知道她们姐妹间的罅隙,觉得明秀这样情有可原。

沈明嫣有些讪讪的,垂眸间有些黯然,沈厚德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外头小丫鬟通报:“陆舅老爷,陆大爷来了。”这到喉咙间的话被噎了回去,嗡动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连忙起身相迎。

明秀站在沈明嫣左边,故意慢一步斜眼不屑加得意状对沈明嫣小声道:“哼,你这招已经不好使了,有我舅舅在,父亲是不会替你出头的。”说完不等沈明嫣反应,一脸高兴的迎上前去,被陆舅舅一脸慈爱的抱了抱,明秀一脸娇憨的在舅舅怀里蹭了蹭。陆表哥扫了一圈,为了避嫌,才忍住没去揉小表妹的头顶。

不知道的还以为陆舅舅才是明秀她亲爹呢,真正的亲爹在一旁黑了脸,斥道:“歪歪缠缠的像什么样子,不得无礼。”

明秀撇撇嘴,敷衍的行了个礼,站到一边儿,这让看到明秀如此无礼的沈厚德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更黑了一层。

陆承畴大手一挥,笑道:“明秀年幼,天真活泼些是应当的,再说我也不是外人,都说外甥同舅亲,我们也不例外。好孩子,舅舅给你带了礼物来。”

明秀仿佛得到令箭似的,搀着陆舅舅的胳膊,脆声脆气的撒娇,陆舅舅则一脸疼爱,短短从垂花门到正房门口,舅甥俩向外人展示了什么是天伦之乐。院里的丫鬟婆子俱知这个舅老爷又升官了,圣上极为看重,这番又瞧见他对明秀如此疼爱,明秀的地位又稳稳往上升一等。

陆旭尧落后一步,笑的温文,他生的俊美,院里头的小丫鬟偷偷瞧着多有脸红羞涩的。

因是有意要近密近密,再加上只有两家正经主子——这样的场合,姨娘通房什么的哪能来凑热闹——只在荣禧院里摆了两桌酒席,男女用屏风隔开。

沈夫人却有些尴尬,她娘家虽是官宦之家,可万万比不上陆承畴位高权重,府里人在她面前道一声二舅老爷,其余时候不知怎么称呼呢。还有些自我安慰的是陆氏病故了,明秀对她敬重—但凡明秀在家,早晚都会去沈夫人屋里请安,言语和行为上都不像沈明嫣那样缺乏足够尊重—和明雅亲近,再加上大夫已经确定了她怀的是男胎,地位在府中算的上稳固。

虽然是这么自我宽慰,但真看到沈母满心要为陆承畴摆酒庆祝时,心里头总有些不自在,只默默坐在沈母边上不怎么说话。

沈明雅瞧了眼一派娇憨的明秀,再听得隔着屏风却还是能听到那边说话的声音,思绪有些跑远了。

说是摆酒庆祝,沈府这边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恐怕明秀是最单纯的那个,真当成是为了她舅舅庆祝升迁来着,高兴的不得了。

沈明嫣有些心不在焉,就觉得明秀一言一行都在嚣张得意给她看,尤其是刚才毫不顾忌的戳穿她,有所依仗就真的不一样了!心里却自我安慰:没有哪个穿越女主是一帆风顺的,不经一番寒彻骨,那得梅花扑鼻香。明秀这样嚣张跋扈的就是来陪衬她的恶毒女配,她不能让明秀三言两语就挑拨了,那样的话岂不是正中明秀的下怀。男人是不会喜欢像明秀这样嚣张跋扈、任性妄为、不知进退的女人的,他们喜欢的是善解人意,温柔体贴,通情达理的女人,她对她的相貌有自信,再加上穿越带来的福利,就不信她还斗不过明秀。

——她是选择性忘记了在这段时间和明秀交锋以来,看似胜了实际是怎么样,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沈明嫣自我排解一番,面上笑的越发温婉清雅了,在饭桌上对明秀是不计前嫌,忍辱负重对明秀细心体贴照顾夹菜,款款柔和地亲热说些家常话。她觉得大庭广众之下,明秀是不会甩冷脸子给她的,就是她甩冷脸了,旁人也会觉得她尖酸刻薄,耍左性子。